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华山三绝》 作者:扁舟争渡 内容简介: 华山脚下王家沟遭了盗匪,方泽父母罹难,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遇到一个姓劳的汉子,邀上他一起去华山派拜师学艺...... 第一章 华山脚下 风雪满天,寒风刺骨,破庙当中篝火明灭不定。风吹得门窗匡匡乱响,屋顶上瓦片不全,偶尔有雪花飘落,落在方泽的颈窝,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你父母都遭了贼,我虽然在乱尸堆中救了你,只是你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如今总算是醒了。也没有好好问过你,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没有?”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留着短须,面容有些悲苦,边说话边在陶罐中舀了半碗野菜粥递给方泽。 方泽到现在脑子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几天前王家沟来二三十贼人,见人就杀,见到财货就抢,只半天功夫就将一百多人的王家沟屠得干干净净。方泽也是被母亲拼死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方泽原本是一个小警察,无端端来到这里,穿越到了一个少年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前因后果也没搞明白,就险些葬身在乱贼之手。 方泽来到这个世界虽只是短短几天,但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为救他牺牲了性命,不由心中一痛,眼中滚下泪来。 中年汉子见方泽只是发呆哭泣,既不喝粥也不答话,以为他伤心父母之死,连忙出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家若有亲戚朋友投靠,我可以送你一程,若是没有就有些难办了。” 方泽这时才回过神来,打量了中年汉子一眼,赶忙起来拜谢道:“多谢大叔活命之恩!只是未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连连摆手,“我不过跑江湖卖艺,偶然路过此地,见到你还有一口气,顺手拉了你一把,说起来却是小哥命硬,要是我晚来一些怕是冻也冻死了。”中年汉子停顿了一下,复又问道:“听小哥说话像是读过书?” “略读了几年私塾,原不过父母要我别做个睁眼瞎子。先生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敢问大叔名讳?”方泽再拜,感激救命之恩是一方面,套套话弄清楚自己到底哪朝哪代也是十分紧要的事。 中年汉子本不欲多说,只是他原有些武艺在身,远远听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这边走来。当下改变主意,长叹一声,“我叫做劳德诺,小哥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我能赶巧救了你,也是缘分。如今世道艰难,朝廷奸佞当道,地方上也是盗匪横行,我这跑江湖卖艺的行当怕是也做不下去了。本想着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华山脚下要好些,谁知唉,如今我也不知怎么办了?” 方泽被“劳德诺”三个字震得外焦里嫩,后面劳德诺絮絮叨叨的,他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中五味杂陈。 “笑傲江湖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各大反派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眼前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都是嵩山派到岳不群身边的间谍。” “唉,走一步看一步了。”方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十分无奈! “劳大叔,我现在无亲无故,一些个家当想来也被盗匪抢去了。救命之恩,容当后报!”方泽既然知道了劳德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好在劳德诺注意力也不在方泽身上,一时间也没有看出方泽的脸色变化。只以为方泽突遭大难,神思不属。 劳德诺长叹一声,将野菜粥又递给方泽。方泽也是饿得狠了,两口将粥就喝了个精光! 劳德诺见状,不无担忧地说道:“小哥既然举目无亲,以后如何生活?” 方泽抹了抹嘴巴,眼神黯淡,“我也不知!” “我跑江湖的时候,久闻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不如小哥与我一起上山拜师如何?” 方泽闻言心中一动,暗暗思忖:眼下劳德诺还未拜师,想来华山还有七八年安生日子,权宜之计到无不可!只是劳德诺的身份,到时候少不得牵连到他。要知道岳不群可是早早就知道劳德诺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劳德诺见方泽踟躇,连忙开口劝道:“不瞒小哥,我可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华山派现在人才凋零,正是用人之际,小哥若是与我一起,拜师的成算也高一两成。” 劳德诺心里盘算,岳不群方泽与自己一起拜师,想来岳不群对自己的怀疑也要少几分。一来方泽身世清白,世居华山脚下一查便知;二来自己好歹救了方泽一命,多少也算行侠仗义了。 庙门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推开门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却不知岳某有什么威名,有劳劳兄在此替我扬名?” 岳不群嘴角含笑,细细打量二人。见劳德诺年纪约莫比自己还大上几岁,便有些不喜:我华山派现在确实缺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再看看方泽约莫十岁上下,虽然衣服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但也难掩清秀之气。岳不群心中一动,含笑冲着方泽招招手道:“过来!” 劳德诺见方泽还有些迟疑,赶紧用眼色暗示。一边又对岳不群解释道:“这位小哥突遭大难,所以有些浑浑噩噩,却不是有意怠慢岳掌门!” 岳不群冲劳德诺摆摆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泽。 方泽前世看笑傲江湖,对岳不群并无多少恶感,当下也不再抗拒,几步走到岳不群身边,仰着头问道:“你是华山派的掌门吗?” “好聪明的孩子!”岳不群伸手摸了摸方泽的头,接着又把方泽的骨头全摸了一遍,越摸越是欣喜,最后忍不住高声对方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拜我为师?” 方泽被摸得一阵恶寒,想想眼前这位以后自宫练剑,搞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想想现在十岁的身体,强忍着回道:“我叫方泽,拜你为师能够为我父母报仇吗?” “自然可以!” “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方泽跪在地上乖巧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想的却是:要是你岳不群以后再做自宫杀妻的事,我一定要你百倍磕回来! “好!好!好!师妹你来看看泽儿是不是比冲儿习武的资质还要好些!”岳不群面皮白净,五缕柳须,此刻心神激动,脸色却是隐隐泛紫,只是这紫色也只是一显即没。 “恭喜师兄又收佳徒!”一个中年美妇从庙门外缓步走近,看到方泽血迹斑斑,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忍不住心中一软,连忙扶起方泽,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入了华山派,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拜见师娘!” 方泽听到岳不群吩咐,正要俯身拜见,只是宁中则双手扶住他,哪里拜得下去。宁中则转头嗔怪对着岳不群说道: “师兄,泽儿身上有伤,改日再拜不迟!” 岳不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泽儿,礼不可废!来日身体好些,莫忘了大礼参拜师娘!” “弟子遵命!”方泽恭恭敬敬对着岳不群行礼,惹得岳不群不住颔首,他就喜欢方泽这种规规矩矩的性子,大弟子习武资质甚佳,只是性子太轻浮了些。 这边收徒其乐融融,劳德诺却是半天也插不上话,好生尴尬。 岳不群却是一直关注劳德诺的动静,收得佳徒,心情大好之下,对劳德诺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你原来师从何人?” “弟子跑了二十多年江湖,却一直未遇名师,东学一拳,西学一脚,不成章法!愿拜岳掌门为师,以后一定勤学苦练,不堕华山威名!”劳德诺听得岳不群言语,俯身就拜。 岳不群摸不透劳德诺来路,心中暗暗思忖:若是左师兄派过来的,一暗不如一明,我便收他为徒又如何!若不是,我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怎么说也对泽儿有救命之恩。 想到此处岳不群朗声说道:“起来吧,我看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就与我做个记名弟子吧!只是我已经收了两个徒弟,你只能委屈做个师弟了!” “多谢师傅!多谢师娘!拜见师兄!”劳德诺丝毫不以为忤,喜不自禁拜见师傅师娘,连方泽这个刚刚拜师的师兄也没放过。 “好了,好了,我还安排了人在安葬村民尸体,等事情办完了,一起上华山再说吧!” 第二章 初入华山 七八个华山杂役将一百多具尸体堆做一堆,找些木材门板之类的围着,一把火点了。熊熊大火烧了大半天,火光将半边天都印红了。 方泽这边却是将父母尸首找了出来,从别人家里找来一副棺木,将二人收敛了。又花了两个时辰刨了一个大坑,在劳德诺的帮助下将棺木移入坑中,添上土,用脚夯实。最后劈了一块木板,用斧子砸入土中,权做墓碑,上书:显考方公讳仁,显妣王氏太君讳云霞合葬之墓。下书:不孝子方泽敬立。做完这所有事,方泽以水代酒祭奠完毕,又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整个过程方泽亲力亲为,井井有条,只是力有不逮的时候才让劳德诺搭帮手。直看得岳不群眼中异彩连连,不住颔首。宁中则却是美目含泪,一把搂住小方泽,温声安慰。 王家沟村民十成当中到有七成租种的是华山派的土地。岳不群此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是那一路的人马,屠了王家沟。只是检查尸首伤口却无半点头绪,根本看不出凶手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安排杂役去找周围村庄的村民来耕种田地,勿使抛荒,自己带着师妹与两个新收的两个弟子回了华山。 上得峰来,方泽跟在岳不群夫妇之后,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直到走到“有所不为轩”众人停下脚步,早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少女迎了出来。 “爹!娘!”小女孩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见到岳不群夫妇,立刻挣脱少年的手扑进了宁中则的怀里。 “师傅!师娘!”少年声音有些低沉,正处在变声期,眼角眉梢亦是有些喜色。 “泽儿,德诺这是你大师兄令狐冲,这是小女灵珊,你们都过来见礼!” 方泽与劳德诺上前一一拜见,令狐冲一一回礼。岳灵珊从宁中则怀里探出小脑袋,歪着头看了看方泽,又看了看劳德诺。宁中则看得有些好笑,问道:“珊儿你还未入门墙,怎不与二位师兄见礼?” 岳灵珊嗲声嗲气的回道:“我是看三师兄比爹还大些,为什么就成了三师兄了?怎么就做不得大师兄?” 宁中则也被这童言逗笑,言道:“我们江湖中人自然是先入门为大,哪有按年纪来论的。” “娘啊,那你和爹爹也赶紧收我入门吧,这次来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二师兄,我做小师妹,那下次你和爹爹再收一个比我年纪小的,难不成我也叫他师兄吗?”岳灵珊抱着宁中则的腿只是撒娇。 宁中则蹲下身子笑着安慰道:“那你要随你爹好好读书,待你背完三字经和千字文,娘教你练剑好不好?” “一言为定!大师兄我们回书房看书去。”岳灵珊又去扯令狐冲衣角。 “珊儿不许胡闹!你大师兄还有事要做。”岳不群素来严厉,岳灵珊不怕她母亲却是对父亲有些畏惧,闻言撇撇嘴,乖乖在她母亲旁边站好。 岳不群见状,转头对令狐冲吩咐道:“冲儿你先带泽儿和德诺下去安置。明日带二人到剑气冲霄堂来找我。” 令狐冲与方泽年纪相仿,一路上有说有笑,说些华山之上的趣事。对劳德诺却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劳德诺却是只做不知,不动声色恭维这个大师兄。一时间三个师兄弟倒是其乐融融起来。 第二日一早,方泽洗漱一新,换上华山派的长衫劲装。待到令狐冲过来叫他二人时,都吃了一惊,“二师弟你这一身装扮倒是比女孩子还俊俏!” “大师兄说笑了,我们叫上三师弟赶紧走吧,不要让师傅久等!”方泽知道令狐冲是个什么性子,也不和他计较。 令狐冲点点头,二人叫上劳德诺,径直到了剑气冲霄堂,堂内岳不群早已等候多时。 “泽儿你没有基础,今日为师传你华山长拳和华山混元功,好生修习,勿要懈怠!”岳不群对方泽寄予厚望,只是越是好苗子基础越要夯实。 方泽拱手行礼,想想习武以后可以高来高去,内心还有些小激动,他对岳不群的安排十分满意。 “冲儿,练了三年华山长拳也算略有小成,混元功也到了二层,今日你师娘便会正式传你华山剑法。等下你带着三师弟一起去吧。” 令狐冲喜形于色,他早就练腻拳法,只想有朝一日能和师傅师娘一样,仗剑行走江湖。闻言向岳不群行了一礼,便拖着劳德诺急匆匆的去找宁中则了。 二人走后岳不群语重心长的对方泽说道:“泽儿可对师傅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师兄弟三个可只有你没有传授剑法!” “师傅不是也没有教三师弟内功心法吗?弟子听从师傅安排!”方泽年龄不大,说话瓮声瓮气。只是岳不群听了,却是十分欣慰,连连颔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说你听,混元功心法第一层,只是没有我的吩咐,切记不可外传!泽儿你做得到吗?”岳不群正色地看着方泽。 方泽仰着头,漆黑的眸子看着岳不群,然后重重点头。 “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元。”岳不群一边念,方泽一边记。往往岳不群只念一遍,方泽便能一字不漏复述出来。惹得岳不群惊叹连连,直言祖师保佑,华山复兴有望! 之后岳不群又一一指导方泽行功运气的穴位,方泽也是一点就通。只是岳不群还不放心,直到方泽当着岳不群的面,运功三个周天丝毫不差,他方才放下心来。 混元功教授完毕,岳不群又传授方泽华山长拳。亲身演练两遍,方泽便打得有模有样。岳不群大感庆幸,这次下山居然收到这样一个天才弟子。但是看到方泽年纪太小,为防他生出骄娇二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尚可!不要懈怠!” 可是岳不群回到内室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绷不住了。 宁中则好久也没有见过师兄这样,忍不住打趣道:“师兄可是捡到了宝?” “何止是宝!不出二十年,我华山定会再出一个风师叔一样的高手!”岳不群笑语吟吟。 宁中则疑惑说道:“师兄是说泽儿?他天分竟然比冲儿还高?” “要说习武天分,二人不相伯仲,只是冲儿轻浮,沉不下心修炼本门内功。泽儿则不然,年纪比冲儿还小上两岁,却老成持重,我看华山要发扬光大还要落在泽儿身上,只盼到时候冲儿也能助他一臂之力才好!” 岳不群抿了一口茶,接着问道:“今天师妹教授冲儿和德诺练剑,情况如何?” 宁中则妩媚一笑,埋怨道:“我还以为师兄收了得意弟子,其他弟子都不放在心上了呢。” “诶,师妹这是说哪里话。” 宁中则也不再说笑,缓缓说道:“冲儿悟性很好,今日教了三招,他演练得十分精熟。不过德诺嘛” 看到妻子欲言又止,岳不群匆忙问道:“可是德诺不堪造就?” 宁中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那到也不是,德诺虽然慢些,但是也比别人学得快了。只是我有些看不明白,好像德诺以前学过华山剑法一般,虽然他刻意隐藏,我却还是从身法手法上看出一些端倪。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哪个剑宗的传人?”说到这里宁中则悚然一惊,面色惊恐的看着岳不群。 岳不群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不管是剑宗还是嵩山,我们现在都不宜打草惊蛇,以后多安排一些庶物给他处理吧!” 第三章 山中无岁月 三年时间倏忽而过,令狐冲华山剑法已经演练至精熟,混元功也练至第三层,成为华山弟子中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偶尔下山锄强扶弱,被救助之人也是对他赞不绝口,如此年深日久他渐渐有些志得意满,颇有些不把年轻一辈放在眼中的架势。 昭阳峰上,岳不群与方泽向阳而坐。岳不群紫霞神功刚刚突破第三层,例行运功完毕,便在一旁守候。方泽后来居上,混元功第三层隐隐又有突破的迹象。 “如盘宝镜起峰巅,喷薄良辰景色妍。”朝阳终于越出地平线,方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四肢百骸有如被蒸煮,奇经八脉无不畅通,身上汗如雨下,瞬间便将衣物浸湿透。只是随着真气运转,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往复几次,方泽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长啸,震得群鸟纷纷振翅欲逃。 方泽挣开双眼,岳不群欣慰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泽儿,十三岁便至混元功四层,在我华山派可算是独一无二了。要知道你师娘也是三十岁才堪堪达到你这个境界,如今十多年了再无寸进!” 方泽有些疑惑,“师傅你说混元功真有这么难练?怎么弟子一路修习却无半点滞碍?” 岳不群有些无语,摇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在你看来修练内功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可是普通人却动辄走火入魔,这种事可能也是要靠天份的吧!” 岳不群其实心底还有一些话没有告诉他的得意弟子:要是修炼内功真的这么简单,哪有十多年前的剑气之争! “好了,泽儿不用多想。现在你混元功已经练到了第四层,也是时候传你一些华山剑法了!” 岳不群双手负后,面对朝阳缓缓说道:“华山九功,紫霞第一。为师也是混元功练到第五层之后,再无寸进,才转修的紫霞神功。我希望泽儿以后能够将混元功练到七层圆满,再考虑修习其他内功,凭泽儿现在的进境,想来也不需要太久。” “我懂师傅的意思,学得杂而不精是我习武之人的大忌!” 岳不群轻轻点头,“嗯,不错!不过现在泽儿内功也有小成,总要学些临阵对敌手段才是。我华山剑法基本招式有: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神倒悬,白虹贯日,苍松迎客,金雁横空,无边落木,青山隐隐,古柏森森一共九招,今天为师就一并传给你,仔细看!”岳不群说到这里,神色凛然,抓起一根树枝,身形飘动当场演示起来。 方泽目不转睛,双手亦跟着比划。待到第三遍上,也跟着岳不群一起练了起来。 “泽儿看好了,现在尝试运转内力于枯枝之上。”岳不群运转紫霞神功,白色面皮瞬间变成紫色,然后将枯枝往石壁上一划,枯枝竟然如切金断玉的宝剑,在石壁上留下一米多长的划痕。 方泽看得真切,如法炮制,混元功鼓荡,同样一招竟然也在石壁上留下了印痕。虽不及岳不群划痕深,但初次施展,便有此成绩,自然欢欣鼓舞不已! “师傅!”方泽喜形于色,望着岳不群向其邀功。三年多悉心教导,他已经对岳不群有些濡慕之情。 “嗯,不错!切忌骄傲自满,年轻人不可有骄娇二气,现在你大师兄内功不及你,剑法却比你高明许多,你仍需勤加修炼!”岳不群虽然对这个弟子十分满意,但仍然不忘时刻警醒于他。 “是,弟子一定勤学苦练,定然不会让我华山蒙羞!”方泽郑重抱拳行礼。 岳不群对弟子的表现十分满意,点头抚须道:“我再传你一套轻身功法,你习练纯熟以后,替为师下山一趟,收几个师弟上来!” 方泽其实现在并不是十分想下山,武功未至大成,轻言下山总归有些危险,正想找个借口推脱。 哪知岳不群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等方泽回答,继续说道:“也不是叫你现在下山,总得把剑法和身法练至纯熟,有了自保之力再说。现在仔细看清楚了,我华山身法基本招式有:巨鹏亮翅,风送紫霞,燕徊朝阳,却别苍松,旭日初升,金雁横空,晚月朗星,幻眼云湮,一共七招四十九式。” 说完岳不群一一演练,方泽亦步亦趋,直到中午十分二人方才下得昭阳峰来。 三年时间,岳不群又新收了两个弟子,分别是排行第四的梁发,和第五的施戴子。华山说不上兴旺却也多了几分人气。此时梁发正与施戴子联手对抗大师兄令狐冲。三人见得岳不群驻足观看,便打得越发认真。只是梁发与施戴子二人虽然年纪比之令狐冲较长,但毕竟入门较晚,不出十招便左支右绌,被令狐冲找到破绽一招“天神倒悬”将二人长剑击落。 梁发、施戴子二人满面羞惭,捡起地上长剑,抱拳退下。 令狐冲口称得罪,但脸上的骄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岳不群轻轻对方泽说道:“你去向你大师兄讨教几招,记住许胜不许败!” 岳不群见方泽满脸难色,不由摇摇头。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争胜之心有些欠缺。转头又对令狐冲说道:“冲儿,指点你二师弟几招。不用留手全力施为!师傅在此,不用担心受伤!” 令狐冲心中满是疑惑:二师弟虽然练功勤勉,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学过华山剑法,这要如何比试!有心想要放水,只是师傅又有言在先,当真为难! 事到如今,方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五师弟借我长剑一用!”方泽对着施戴子拱了拱手。施戴子自无不可,只是心中想法与令狐冲一般无二:这二师兄也从未见他与人交过手,甚至都没有看他练过剑,能是大师兄对手吗? “请大师兄手下留情!”方泽也不再拖拉,脚下施展“燕徊朝阳”,长剑一招“苍松迎客”,便抢先出手。 令狐冲见他招式虽不纯熟,但凌厉非常,当下不敢怠慢,举剑相迎。“铛!”的一声,令狐冲只觉得手臂发麻,心中暗道:方师弟好强的内功!令狐冲不再硬碰硬,身法灵活,只在方泽周边游走。瞧着方泽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便乘隙攻击。 一来二往,方泽就有些招架不住。索性横下心来,不再去管令狐冲的招数,自己想起哪一招就施展哪一招。反正师傅在旁边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歪打正着,令狐冲有时候明明马上就要取胜,可是待到他发起进攻,方泽马上又是意料之外的一招。要是强行以伤换命,自然可以取胜。只是同门之间,怎好生死相搏? 五十招刚过,令狐冲已经汗流浃背,方泽却打得兴起,且招式越发纯熟,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周围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绝想不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师兄竟然逼得大师兄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章 下山 “够了!”岳不群飞身跃入二人之间,运转紫霞神功,左手牵引住令狐冲长剑,右手略微费力的牵引住方泽的长剑,只一招便把二人的长剑夺了过来。 方泽如梦初醒,连连告罪!令狐冲脸色惨白,只是犹带着一丝不服气。 岳不群正色说道:“泽儿,你知道若是你大师兄不留手,你已经死了几次了吗?” 方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道了师傅,只是弟子想着师傅在边上,肯定不会看到我与大师兄有所损伤,机会难得,所以才放开手脚全力以赴!只是有些对不住大师兄了。” 岳不群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犹自忿忿不平的令狐冲说道:“冲儿,你也不要不服气,若是你知道泽儿今日才刚刚练剑,你又作何感想?” 令狐冲赧颜,抱拳行礼,“弟子知错了,以后一定更加勤奋练武,一定做好诸位师弟的表率?” 岳不群抚须微笑,“嗯,知耻而后勇,你与泽儿都天资出众,只是莫要辜负了这一份天资才好。都散了吧,要知道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勤学苦练也不急于这一时” 岳不群犹在滔滔不绝,要是平时令狐冲早就昏昏欲睡,今日他却与众位师弟听得分外认真。 方泽现在对岳不群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个原著中的伪君子,野心家似乎也没有多坏。十几年前华山派剑气之争,失了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岳不群即位之初,华山派死的死,走的走,拢共才几个人。外有日月神教,内有五岳剑派的盟主嵩山派窥伺,岳不群能将华山稳住,并且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已经难能可贵了。 “怎么样才能让岳不群避免重蹈覆辙呢?”方泽也有些头大,“除非有比辟邪剑谱更加靠谱的秘笈出世!” “唉,先不想那么多,反正时间还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山上练功不觉时间飞逝,三月时间一晃而过。经过与令狐冲那一战,算是彻底奠定了方泽华山二师兄的威名。这段时间令狐冲偶尔还会来找方泽切磋。方泽独自练功也正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令狐冲每次来,方泽都是来者不拒。如是几次,他们师兄弟二人都受益良多,武功进境竟然比平时独自修炼要快上许多。 “大师兄,明天我准备下山一趟,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和你比试了。”方泽推开令狐冲递过来的酒壶,摇摇头闻言劝慰道:“你又偷师傅的酒喝?还是少喝些吧,早几日师傅授剑,就你一个人宿醉未醒,满身酒味,受了师傅杖责。要不是师娘求情,这会儿你可能还趴着起不来。” 令狐冲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你小声些!我可没有偷师傅酒喝啊,这些是小师妹拿给我的。”令狐冲有些做贼心虚,东张西望看见没人,方才放下心来。 “二师弟,这次下山你可要好生招些有趣些的弟子,要是人人都像劳德诺、施戴子一般可是没趣得紧。”令狐冲对于岳不群不让他下山还是有些怨念的。 “放心吧,肯定招资质高又有趣的。只是大师兄可要好好练武才是,最近这两次你可是都败给了我。”方泽出言调笑。 “那是我让着你,走了!走了!等你下次回山一定打得你求饶!”令狐冲有些无奈,起身就走。“还是去找小师妹玩吧,这个方泽武功也不知道怎么练的,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方泽可不管令狐冲怎么想,很多人看原著都喜欢令狐冲洒脱不羁,重情重义。可是在方泽看来令狐冲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别人几句恭维话就可以把师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忘得一干二净。做事不知道轻重缓急,若非一个个奇遇,让他每次逢凶化吉,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方泽和岳不群、令狐冲同坐一条船,如果能够帮一把,他绝对全力以赴。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泽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次下山方泽准备往终南山一趟,至于为华山派招收弟子的事就随缘好了。这个世道招几个孤儿孤女很难吗? 终南山离华山的距离三百里不到,方泽一路上游山玩水,打抱不平。只是出手的机会很少,只要一报上华山派的大名,很少有不开眼的人。 一路上晓行夜宿来到了西安地界,方泽找了一个茶铺点了一些吃食,准备稍作修整便直奔古墓派所在地。忽然听到邻座有人谈起采花贼的事情,方泽连忙凝神细听。 “可怜啊,王员外家的千金昨晚上吊自尽了。” “陈兄此事从何说起?王员外家的千金不是许了城外马家庄的公子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寻了短见?” “唉,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淫贼田伯光,这些江湖人士高来高去的,行事肆无忌惮。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有什么办法。”首先说话那人唉声叹气。 “难道官府也不管?就让这淫贼无法无天?”旁边这人义愤填膺,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哪能不管,本月这田伯光就在这西安府内作案三起,县太爷组织捕快捉拿,连坏了五六个好手!那田伯光还放下话来,他说今晚就要将县太爷的独女掳了去!诸位若是有些本领不妨今夜同去助县太爷一臂之力。”原先说话的老者说完,环顾了周围众人一眼,看到方泽带剑独行,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泽只做不知,自顾自的喝茶吃饭。 “这个这个非是我等不愿帮忙,只是我们本事低微怕济不得甚事。”旁边两个汉子看到老者看着他们,连忙摆手推脱,匆匆结账走了。其他桌的客人也都做鸟兽散,一时间吵吵嚷嚷的茶铺就只剩下方泽和老者那一桌的两人。 和老者同桌的中年汉子看着远去的众人,狠狠的呸了一口,“呸,一群孬种!什么金刀王家,振远武馆,平时飞扬跋扈,事到临头纷纷做了缩头乌龟。”说完犹不解气,又是一掌重重的印在桌子上,只把一张木桌拍得粉碎。 “何兄你这是做甚?你我出来不就早知道是如此结果了吗?”老者抖了抖溅到衣服上的水渍,不无埋怨。 “陈老见谅!今晚何某宁死也不让那个淫贼得逞!告辞!”中年汉子姓何,名大远,是少林俗家弟子,手上功夫甚为了得。 “大远兄弟,若事不可为,及早抽身,别白白送了性命!”姓陈的老者对着何大远的背影,高声说道。 方泽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也在痛苦挣扎。打肯定打不过,万里独行田伯光的狂风快剑可不是浪得虚名。前世令狐冲大概六七年后仍然不是对手,用坐斗取巧的方式也险些送了性命。可要是不管,方泽前世好歹也做了六七年的警察,碰到这种丧尽天良的兽行,如果坐视不管,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干了!死就死吧!”方泽握紧了剑柄,目光坚定。 第五章 恶斗 县衙不是甚大,不过一个三进的院子。方泽趁着夜色绕了一圈,发现了藏在民巷当中的何大远。方泽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路过何大远旁边的时候,对着何大远龇牙一笑。何大远也瞟了方泽一眼,见方泽虽然拿着长剑,只是年龄实在太小,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担心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年白白送了性命。 方泽不管不顾干脆在何大远旁边蹲了下来,“何兄,你说那淫贼今晚会不会来?” 何大远有些头大,出言警告道:“不来正好,来了可不是耍子,你年纪轻轻不知道江湖险恶,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你家长辈担心。” “何兄放心,我绝不拖你后腿,好歹我也是师出名门,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方泽一紧张就喜欢说话,此时情景像极了以前蹲守犯罪的时候。 何大远惊讶地问道:“小兄弟出自何门何派?敢问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追魂剑方泽。华山派君子剑岳掌门正是家师。”现在君子剑的名头可还没有臭大街,在江湖上可是响亮得很。 何大远正在纳闷没有听过追魂剑的名头,但他哪里知道方泽这个外号,都是自己临时杜撰的。后来听到君子剑三个字顿时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久仰!久仰!方兄弟大名如雷贯耳!” 方泽心里好笑,嘴上却连称不敢当。只是和何大远一顿插科打诨,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消弭许多。 “方兄弟,岳掌门可有前来?”何大远一脸期待地看着方泽。 方泽知道何大远这是对他没有信心,正所谓气可鼓而不可泄,当下也不再谦虚,大包大揽道:“何兄,杀鸡焉用牛刀!到时候你正面缠住那个淫贼,我乘机一剑结果了那厮,岂不快哉!” 何大远表情呐呐,刚刚升起的希望马上又破灭了。他把方泽看成了一个初入江湖的雏鸟了。“但愿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拖我后腿就好。”他心里这样想,也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方泽要是知道何大远心中所想,恨不得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果然混久了江湖,就是不一样,连我初入江湖都看得出来。 当警察的时候,一蹲点必然话多。这成年旧习,方泽想改也改不了。他见何大远没什么谈兴,也不在意,一个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时又问何大远家里几口人,一时又问学得什么武功。知道何大远出身少林之后,又问起方证大师七十二绝技练了几门。 何大远忍无可忍干脆闭眼假寐,哪知方泽仍然不消停。正要发火,方泽突然噤声,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何大远不要说话。何大远心中疑惑,侧耳聆听,片刻之后果然听到翻墙越户的声音。定睛一看,一道黑影已经落在墙外。 何大远心中暗暗佩服:名门大派的弟子果然不凡! “无耻淫贼!吃我一刀!”何大远窜出巷子,大喝一声。 方泽以手扶额,知道要糟,“你偷偷给他一刀不好吗?叫什么叫啊!” 田伯光一身黑衣,肩上还扛着一个布袋。闻言转过身来,冷笑道:“你们若是不出来送死,我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既然已经现身了,还有一个躲躲藏藏的干什么?一起出来受死吧!” 方泽快步迈出,与何大远并肩而立。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也不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田伯光。生死相搏他可没有自报名号的习惯。 “淫贼纳命来!”何大远挥刀便砍。田伯光身子晃了一下,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刀。何大远却不知如何胸口已中了他一刀,鲜血直冒,他眼睛瞪着田伯光,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地面倒去。 方泽营救不及,目眦欲裂。嗤嗤嗤向田伯光连攻三剑。这三剑去势凌厉得很,剑光将田伯光的上盘尽数笼罩住了。方泽这三剑大有名堂,正是岳不群的得意之作,唤作“太岳三清峰”,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田伯光接一招,退一步,连退三步,喝彩道:“好剑法!小小年纪剑法能练到这个地步,好,我今天饶你一命,你走吧!” 方泽哼了一声,道:“承你青眼,方泽脸上贴金。”华山剑法连绵不绝,只是一味强攻。田伯光既然托大,连肩膀上的人都没有放下来,方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四层混元功疯狂运转,剑气纵横,周围墙壁都划出一道道划痕。方泽也不去管会不会伤害人质,眼前皆敌,若不能乘机重创田伯光,何大远殷鉴不远! 田伯光早就看出了方泽所用是华山剑法,所以处处忍让。现在骑虎难下居然这个小子抢占了先机,当真恨得咬牙切齿。关键是这小子不光剑法高明,内功更是出众。也不知道怎么练的,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练内功吗? 田伯光狠劲发作,一刀结果了肩上女子的性命,然后将布袋远远抛开。只听一声闷哼,鲜血霎时染红了布袋。 “你死定了!”田伯光形如鬼魅,方泽只见到白光一闪,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了。方泽暗叹一声:“草率了!”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忽然觉得背后微微一热,一股大力传来,右手不受控制持剑向上一挥,将田伯光的单刀格挡开来。 田伯光心头一震,退后几步,如临大敌,“原来是君子剑岳掌门当面!” 方泽转头看时,岳不群一袭青衫施施然正立于他身后。死里逃生,方泽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喊道:“师傅!” 岳不群含笑点头,“泽儿,你且让开,让为师来为民除害!” 田伯光沉声道:“我田某一向对你华山派礼敬有加,即便犯案也是远远避开你五岳剑派的地盘,岳掌门休要逼人太甚!” 方泽恨不得大喊一声:对不起,我是一个警察!然后一剑将这个淫贼刺个通透。可惜技不如人,他也只能想想。 岳不群看看地上何大远与布袋里女子的尸首,冷笑道:“你这淫贼,人人得而诛之!” 岳不群突然脸上紫气大盛,嗤嗤嗤就是三剑,田伯光接了一剑便觉得手臂发麻,眼看第二剑又至顿时亡魂大冒,施展身法立刻远遁,“岳不群我武功虽不及你,但是你要抓住我可就难了,等着瞧,我要你华山派永无宁日。” 岳不群飞身追赶,片刻之后便脸色铁青的返回了。 “泽儿,为师现在要立刻赶回华山,田伯光武艺高强,我怕你师娘独木难支。你一切小心!”岳不群内心焦急,吩咐完方泽几个兔起鹘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方泽喃喃自语:“师傅,你悉心教导了三年,现在又救了我一命,以后华山的重担便交给我吧。我绝不会让你陷入那般境地。” 挥散杂乱的思绪,方泽敲开县衙的大门。在大堂之上将前因后果一一对县尊禀明,只听得后宅突然哭声一片。方泽突然意兴萧索:这便是江湖吗?好像也不怎么值得期待。听到县尊承诺会将何大远厚葬,方泽也只是点点头,踏着夜色,越过城楼直往终南山行去。 第六章 从活死人墓到思过崖 “西转金乌朝白帝。东望银蟾,皓色笼青桂。渐扣南华排菊会。满斟北海醺醺醉。醉卧终南山色翠。山色清高,夜色无云蔽。一鸟不鸣风又细。”此次为全真七子之一丘处机所作,说得正是醉卧终南山的景象。 方泽走得是小道,径直通往后山活死人墓。全真教现在虽然没落,但华山祖师郝大通毕竟也是出自全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泽绕过了全真教地盘。 此时天色微明,正是方泽练功的好时机,找墓道入口方泽还是有些头绪的,所以不急在一时,只等混元功却不能稍有一日懈怠。 混元功运转三十六周天,方泽疲乏尽消。随便吃些干粮,方泽就开始寻找古墓入口,一路上赏景玩水,好不快活。一连试过后山七八条水路,逐一排除。日暮时分总算找到一条和神雕侠侣描述差不多的水潭。 方泽将衣服包裹藏好,只拿一把长剑,一头就扎进了水潭之中。下潜大概三四米,水中出现一个洞口,循着洞口往里游去,初极其狭窄,七八米后便越来越宽阔。方泽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了地方。加快动作,又游了大概七八分钟前方已无去路,方泽抬头看时发现头顶隐隐有些亮光,脚下蹬水,下一刻方泽已经来到了古墓之中。 “寒玉床以后再来搬回华山,有了寒玉床师傅练功肯定能够事半功倍!”一连几日方泽便寻遍古墓所有角落。除了石棺上的九阴真经和寒玉床,古墓再无他物。这几日方泽将九阴真经牢牢记住,便从水道出了古墓。 此次古墓之行得偿所愿,方泽心情甚是畅快。来时慢慢悠悠,归去却是甚为急切。方泽也顾不得招收弟子的事,一路施展轻功,一天功夫便走了三百余里回到了华山派。 有所不为轩内岳不群拿着方泽誊抄的九阴真经,心中巨震。 “泽儿,你说这是昔日重阳祖师留下的秘笈?”岳不群见识不差,粗略一瞧便知道是武功绝学无疑。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样一部只要一出现便会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的绝学,就这样落入了华山派的手中。 “莫非真是祖师保佑!”绝学在手,岳不群心潮彭拜,拿着九阴真经的手都微微颤抖,再无往日风度。 “泽儿,此事你知我知,再不要告诉其他人,至于寒玉床暂时就留在古墓吧,免得引人起疑。”岳不群神色郑重,再三叮嘱道:“泽儿,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 “弟子明白!”方泽觉得以前确实想简单了,原著中福威镖局为何灭门?不就是因为身怀绝世武学,却没有自保之力的缘故。再对照华山派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只要华山派得到九阴真经的消息泄露一星半点,都不要说少林、武当和日月神教,单单一个嵩山派就能将华山派杀个片甲不留。 岳不群沉吟许久,方才继续说道:“明日我会寻你一个错处,借机罚你去思过崖。同时严令其他弟子不得靠近,每隔几日为师会来与你共同参研九阴真经。” “一切听凭师傅安排!”方泽亦觉得岳不群的安排十分妥当。 第二日上午,华山弟子间切磋,方泽失手一剑刺伤了令狐冲的左肩。本来是做戏,但是方泽看到岳灵珊泫然欲泣的神情,破天荒有些难为情,心中暗道:“不如此如何才能让师傅重罚于我啊!大师兄、小师妹对不住了。” “泽儿,同门之间比试就应该点到即止,如何可以下次辣手!”岳不群声色俱厉。 “弟子知错!只是一时收手不及!”方泽低头认错。 “哼,你还敢狡辩,为师罚你在思过崖面壁一年,你可心服?” “弟子甘愿受罚!”方泽说完转头又对令狐冲拱手致歉,“大师兄,对不住了。” 令狐冲亦帮着求情,“此事是弟子学艺不精,须怪不得二师弟,思过崖寸草不生,希望师傅网开一面。” 岳不群摆摆手道:“此事不必再说,冲儿伤好之后也须勤学苦练,你早入门三年,如今竟然连你师弟都不如。可见你平时偷奸耍滑,完全没有将为师的教导放在心上。一年之后你与泽儿再比一场,若是仍然不敌,思过崖上面壁的,可就轮到你了。” 令狐冲满面羞惭,心中暗暗发狠,下次一定要打败方泽。 “师兄,泽儿和冲儿已经做得很好了,练功也从无懈怠,如此处置是否太过严厉?”宁中则心有不忍。 “师妹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自古慈母多败儿!你也应该多弟子严加要求才是。”岳不群乾纲独断,丝毫也没有给宁中则面子。 “爹啊,明明是二师兄打伤了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处罚大师兄啊。”岳灵珊嘟着嘴,十分不满。 宁中则一把拉过岳灵珊,低声呵斥道:“珊儿不许胡闹,你爹爹自有道理。” “可是娘啊大师兄要是去了思过崖,就没有人陪珊儿玩了”岳灵珊捏着衣角怯怯的说道。 宁中则又好气又好笑,“你啊,你不想大师兄去思过崖,那这一年就好好督促你大师哥练剑,要他明年比试不要输了不就可以啦。”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谢谢娘。”岳灵珊转忧为喜,又跑去拉着令狐冲的手臂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师哥,我以后一定好好督促你练武。” 令狐冲哭笑不得,无奈说道:“多谢小师妹!” 岳不群三十多岁才得一女,对她亦是十分宠爱,见她不再伤心自然也是轻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宁中则一眼,微微颔首。宁中则只是笑笑。 当日傍晚,方泽拜别了师父、师娘,与众师兄师弟、师妹作别,携了一柄长剑,自行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 危岸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方泽知道此处有五岳剑派遗失的剑法,也有日月神教十位长老破尽五岳剑法的绝招。只是他现在有九阴真经在手,自然不会去觊觎其他武功。只等将来武功大成,再将这些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其他门派好了。 日月轮换,光阴如梭,方泽每日勤修苦练,遇到不懂之处便与师傅共同探讨。不知不觉一年时间,二人功力俱都突飞猛进。方泽混元功突破至了第五层,已经超过了宁中则,不说天下无敌,至少现在遇到田伯光之流,方泽自信不出十招便可将其轻松击败。要不是他今年才十四岁,身量未足,想来成就还会更高。 岳不群则更是不凡,他自认五岳剑派之中再无敌手了。他轻抚九阴真经喃喃细语道:“当年华山若是得到九阴真经,哪里还会有什么剑气之争,此书包含武学至理,以前的争端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方泽想到就在这思过崖中还隐居着一位剑宗前辈,以后总要打交道,便直截了当问道:“师傅,什么是剑气之争?” 岳不群长叹一声,娓娓道来:“华山派一对亲逾同胞骨肉师兄弟岳肃和蔡子峰到福建莆田少林寺作客,在此期间偷看了莆田少林寺秘不示人的武学秘籍《葵花宝典》匆匆之际两人不及同时阅遍全书,当下二人分读,一个人读一半,后来回到华山,共同参悟研讨,不料二人将书中功夫一加印证,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二人都深信对方读错了书,只有自己所记得的才是对的。可是单凭自己所记得的一小半却又不能依之照练。两个本亲逾骨肉的师兄弟,到后来竟变成了对头冤家。华山派分为气宗、剑宗,也就由此而起。岳肃是华山气宗之祖,蔡子峰是华山剑宗之祖。可怜事情终于越演越烈,直到二十年前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一场争斗华山精英死伤殆尽。” 方泽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师傅,这哪是什么剑气之争,这分明是争夺掌门的权利之争。即便当时有九阴真经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又来一个争夺九阴真经之争。” 岳不群听弟子一言,悚然一惊,接着便豁然开朗,连连点头,“你很好,不错!不错!” “泽儿,我想将九阴真经传与你师娘和大师兄。明日我会安排你做我华山代掌门。这段时间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华山大小事务由你一言而决。” 方泽十分为难,“这个师傅,弟子学武还有几分天份,其他事务弟子一窍不通啊!” 岳不群拍拍方泽肩膀,勉励道:“有九阴真经在手,泽儿只管放手施为。” 第七章 代掌华山 翌日清晨,华山弟子齐聚有所不为轩。 岳灵珊十一岁年纪就喜欢热闹,今日是她做为华山弟子第一次参加议事,十分兴奋。她站在最后抬眼去觑,用手指头一一数过来:大师兄令狐冲,老者是三师兄劳德诺,身形魁梧的汉子是四师兄梁发,脚夫模样的是五师兄施戴子,手中总是拿着个算盘的是六师兄高根明,七师兄六猴儿陆大有,那是谁都一见就不会忘记的人物,此外八师兄陶钧、九师兄英白罗是两个年轻弟子。另外还有宁中则收的五六个女弟子。堂上将近二十人,就数她辈分最小,想到此处不由一阵气馁。 “咦,怎么不见二师兄?不是说昨日已经从思过崖下来了吗?”岳灵珊正思索间,岳不群已经昂首阔步,走进了有所不为轩。宁中则与方泽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三人在上首站定,堂下弟子齐齐躬身拜见:“参见师傅,师娘!” 岳不略微抬抬手示意免礼,然后清清嗓子,朗声说道:“今日起为师与你们师娘、大师兄闭关修练紫霞神功,长则两三年,短则一年,闭关期间,泽儿暂代华山掌门之位,一应大小事务悉数交由代掌门处理。” 堂下众弟子对此并无异议,只是方泽太过年轻,好多今年入门的弟子见都没有见过,不免齐齐看向了立在岳不群身旁的方泽。这也幸亏岳不群并无什么师兄弟和师叔伯,做事都可以一言而决。 “好了,你们拜见代掌门吧!” “参见代掌门!” “泽儿,你上来说两句。”岳不群抚须说道。 方泽今日戴冠佩剑,穿着亦十分正式。闻言高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以后还是叫我二师兄吧。我不过承蒙恩师不弃,侥幸比诸位早些列入门墙。就怕年轻识浅,有负恩师重托,所以师傅、师娘、大师兄闭关期间,华山派一如往常。只是未经我的允许不许私自下山。” “谨遵二师兄号令!”众弟子齐齐行礼。 岳不群看着众弟子的表现,欣慰地拍拍方泽的肩膀,然后带着宁中则与令狐冲头也不回的走了。令狐冲又喜又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岳灵珊。 岳灵珊看着三人的背影也是颇为恋恋不舍。只恨不得和三人一起去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女,骤然与父母分别,心中自是十分难受。 此后数月方泽亲自督促诸位师弟师妹练功,吩咐劳德诺负责采买和山下一切庶务。方泽武功高强,人又没有架子短短数月之间便赢得华山上下交口称赞。 忽一日劳德诺来报,万里独行田伯光在华山脚下接连犯下大案。方泽此时颇为为难,有心为天下除了这个恶人,又担心这是那淫贼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华山的师妹有所闪失,方泽真的就百死莫赎了。想来那个淫贼肯定是听说师傅师娘闭关故意前来恶心人的。方泽踟躇未决,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碰到这种两难之事真真犯愁。 “二师兄,你有什么犯愁的事?”正思索间,岳灵珊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他面前。几个月的接触,这个小萝莉和方泽亲密了好多。 方泽对着岳灵珊笑了笑,“就是想下山一趟又放心不下你们。对了,上次教你的蛇行狸翻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成了哩,二师兄你看。”岳灵珊说完就开始在地上翻滚,小小的身子灵动异常,忽而在东,忽而在西,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岳灵珊学武不久,内力不足,不一会儿便气湍嘘嘘。 “好了,好了,小师妹果然天赋异凛,师兄不及!”方泽笑语吟吟。 岳灵珊皱了皱小鼻子,不满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取笑我。不过我有办法解决师兄的苦恼,你要不要听?” “噢,小师妹说说看!” “那我说了,你怎么奖赏我?”岳灵珊歪着小脑袋,待价而沽。 “不说就算了,明日多练一个时辰的剑法。”方泽不是令狐冲,他可不吃小师妹这一套。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我以后一定告诉娘。”岳灵珊瘪着嘴,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你说说看,要是说得好,我再教你一套好玩的武功。”方泽低估了小萝莉的杀伤力。 岳灵珊立时眉开眼笑,“二师兄既然担心我们,便把我们一起带下山便是啊。怎么样?我这个计策妙不妙?” “哪里妙啦?我看你是想下山买冰糖葫芦吧。”方泽心里想的是计策可行啊,嘴上却是不服输。 “哼,不理你了,我去找陆猴儿玩去。”小丫头气冲冲走了。 方泽在后面大喊:“那是你七师兄,小心师傅出来罚你。” 岳灵珊走到门后又探出头来,做了一个鬼脸。 方泽哭笑不得,翌日便召集所有弟子,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下山去了。一路游山玩水,碰见市集,岳灵珊和一众女弟子更是兴高采烈。只有方泽暗暗警惕,现在他武功既高,等闲江湖好手却也入不得他的眼了。入夜时分,寻一空旷野地,安营扎寨,一众男弟子的帐篷将女弟子的帐篷围在中间。方泽自则隐身暗处,调息打坐。 华山弟子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田伯光那淫贼没有理由看不见。只要确定岳不群夫妇没有跟着,方泽料想他今夜必来。 堪堪到了子时,一众弟子已经入睡。方泽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含笑。同时亦深感责任重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原著中华山弟子最后死的死,散的散,好好的一个华山派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三流门派都不如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方泽睁开双眼,运转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便落在了田伯光身前。 “淫贼,可还认得我追魂剑方泽?”方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田伯光。 田伯光吃了一惊,待看到只是方泽一人之时,随即安下心来,“岳不群那个伪君子在哪?”说完还不忘朝左右探查。 “家师正在闭关,你今日既然胆敢前来,想来一定探查清楚了,何必明知故问?”方泽语气淡漠。 “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一年多有什么长进。”田伯光眼放凶光。 方泽摆摆手不屑说道:“且慢动手,我们不是比武切磋,乃是生死相搏,我且问你六月初十刘员外家的小妾是不是被你所掳?如今她人在何处?” “不错!那贱人起初宁死不从,被我饿了三天还不是乖乖就范。玩腻了便丢在路边,如今在哪里,我如何知道?”田伯光有些不耐烦,他自认为胜券在握,也耐着性子想听听方泽到底要说什么。 “六月二十九王家庄的千金也是被你奸污?” “不错,还有李家和陈家,俱是我的所为,你待怎样?”田伯光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意。 “既然如此,那你去死吧!”方泽欺身而进,速度比之一年半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第八章 安内攘外 两三丈的距离瞬息而至,方泽也不拔剑,聚指成爪往田伯光胸口抓去。田伯光大叫一声:“来得好!”将单刀横在身前,竟是想一举将方泽双掌砍下。 “铮”的一声,方泽左手抓住钢刀,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田伯光一愣神,方泽右手已经探出,田伯光不得已只能弃刀后撤。只是稍稍晚了一些,肩头留下了五条深深的爪痕,鲜血汩汩往外冒。 只一招,田伯光便弃刀,身受重伤。 “你这是什么功夫?”田伯光在肩上连点几个穴道,总算止住了流血。 “只要能送你归西,你管他是什么武功!”方泽一击建功,立即乘胜追击。左右手各五条真气变为一条,拉回手心。田伯光正准备要逃,随着方泽出手身体却仿佛被五条丝线捆住,竟然缓缓向方泽方向移去。这一招有名堂,正是九阴真经当中的九阴神爪第一重:金丝手。 田伯光心头大骇,无论怎么样运功抵抗竟然都抵挡不了这磅礴的吸力,立刻高声大叫:“华山派堂堂名门大派,竟然勾结魔教,修练吸星**这等邪功,不怕武林同道耻笑吗?” 方泽都被田伯光这一番言语气笑了:一个淫贼为了求活,居然也义正辞严起来。此时众位华山弟子听到动静都持剑站在了方泽身后。方泽略一用力,便将田伯光吸到了身旁,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环视身后,最后目光落在劳德诺的身上,顿时大感为难。 今日不管杀不杀田伯光,华山派弟子修练吸星**的名头,明日一定会传到嵩山派的耳朵里。现在嵩山要对付华山也只是少了一个由头而已。要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劳德诺一起杀掉,又大大的违背方泽本心,毕竟劳德诺对他还有救命之恩。方泽原本想着,等到将来劳德诺事发之后就他一命来着。 岳灵珊本来睡眼惺忪,看到二师兄凭空将一人吸了过来,顿时大感兴趣,刚要说话,方泽抢先说道:“这是淫贼田伯光,已经被我所擒。四师弟你带众位师弟回去,三师弟你留一下!”众人虽然疑惑,但也依照方泽的指示而行。 待到众人回营,方泽劲力轻轻一吐,便扭断了田伯光的脖子。劳德诺见此,立刻凝神戒备。四年半前的少年如今他是越发看不懂了:莫非真如这个田伯光所说,他修练了魔教的吸星**? “三师弟,我如今托大叫你一声三师弟,其实按照年龄,你做我爷爷辈也足够了。”方泽看到劳德诺暗中戒备,只做不知,只是自顾自背转身去。 劳德诺吃了一惊,不知方泽要对他说什么,只是恭敬说道:“二师兄说的什么话,先入门者为师兄,哪门哪派都是一般道理,哪有按年纪来论的” 方泽摆摆手打断道:“我今日留你下来,原不是为说这些,我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三师弟牢记。” “二师兄但说无妨!” “第一,华山派从没有勾结魔教;第二,我练的的确不是华山武功,不过以后华山弟子人人可以修习;第三,来日江湖上有什么谣言,在我这里我都认为是你传出去的。即便如此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对你怎样,不过但凡有一些对华山派不利的谣言传出去,你我之间的恩情也就算一笔勾销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好自为之。”方泽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帐篷。 劳德诺几次举手又放了下来,口里喏喏的,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二师兄,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全家的身家性命操之人手,你叫我如之奈何?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方泽便由着众位师弟敞开了玩耍。陆猴儿几位年轻弟子更是找了一间酒馆,只喝得酩汀大醉。 “我给你们说啊,当时我是起夜,只见那白光一闪,我还只当自己眼花了,那田伯光的单刀那是真快啊。”陆猴儿端着酒杯给晚起了一些的师兄弟绘声绘色的讲解。 “那淫贼的这样快,那二师兄躲过去了吗?”英白罗年纪也就十三四岁,闻言急忙开口问道。 他话没有说完陶均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你是不是傻啊,要是没躲过去,二师兄怎么擒下的田伯光?” “你干嘛打我?我不就是在想二师兄到底怎么躲过去的嘛,陆猴陆师兄都说了他看都看不清田伯光怎么出刀的嘛。”英白罗摸着头有些委屈。 “你们还听不听了,别打岔。”陆猴儿有些不满。 陶均和英白罗连连点头。 陆猴儿方才满意的继续说道:“二师兄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躲,只轻轻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田伯光的快刀,接着内力一震,单刀便断作几截那田伯光见势不妙就想要逃,二师兄伸手虚空一抓,田伯光就落到了二师兄的手里” 二人还以为有什么精彩的打斗,听得陆猴儿说得如此简单,只当他当时也没瞧见,只是骗他二人的酒喝,在这里胡吹大气。纷纷出言只是不信,搞得最后陆猴儿赌咒发誓方才罢休。 只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二楼临窗位置坐着一个老者,正是日月神教的左使“天王老子向问天”。此时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已经失踪了好几年,他一直都在偷偷查访。“往虚空一抓,就将人吸到身边?莫非是教主暗中收的徒弟,埋伏在华山派当中,到时候好里应外合?嗯,此事须得好好打探清楚。” 傍晚时分方泽召集大家,启程回山,一路上众弟子叽叽喳喳,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师兄弟。方泽心中一动,转身瞧去,正好看到劳德诺在远处向他挥手作别。方泽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劳德诺虽无深交,平时甚至话都说得少,只是如此就将他逼走,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狠狠心转过头来不再去看他,领着一众师弟师妹径直回山。 “如此年轻竟然就当了代掌门,岳不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五岳剑派的事还须仔细向教中回禀,只是如今教中做主的唉,还是先打探任教主的下落吧。”向问天戴着斗笠,掣着一把长刀,落寞地走入夕阳当中。他一腔孤勇,此刻竟是连一个想要效忠的人都找不到。 第九章 山雨欲来 嵩山绝顶,古称“峻极”。嵩山绝顶的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来却已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左冷禅的名字中虽有一个“禅”字,却非佛门弟子,其武功近于道家。 劳德诺进得禅院,见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并无佛像。左冷禅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劳德诺紧走几步,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伯!” “岳不群知道了你的身份?”左冷禅淡淡地道。 “不是师岳不群,是方泽。”劳德诺卧底华山四五年,一句师傅险些脱口而出。 左冷禅向来冷口冷面,听到劳德诺在他面前小心谨慎,执礼甚恭,也略微有些动容,“你不必如此拘谨,将华山派动向一一道来。” 劳德诺在华山时每隔一两月都会准时向左冷禅汇报情况。此刻便将原来信中说得不够清楚的事,近期来不及汇报的事,捡重要的一一向左冷禅禀告。 左冷禅听完,沉吟半晌,问道:“你若放手施为,武功比之方泽如何?” 劳德诺满面羞惭说道:“弟子望尘莫及!二师方泽武功恐怕还要胜过岳夫人。” “喔?你说他练武才四五年时间,哪怕悟性再高,那内功怎能一蹴而就?你可知他练的是什么武功可是那紫霞神功?”左冷禅闻言大感意外,原以为方泽不过是华山资质好一些的弟子,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是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劳德诺说道:“弟子委实不知。一年半前,方泽与令狐冲也就旗鼓相当,如今再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了,万里独行田伯光在他手里一招都没有撑得过去。” 左冷禅终于动容,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劳德诺,声色俱厉地说道:“你莫非以为我好欺!那田伯光武功不差,一身轻身功夫,便是我要追也要废一番手脚。还不从实招来!” 劳德诺吓得汗流浃背,匍匐在地,颤声说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当日在场亲眼所见的不下一二十人,师伯一查便知!” 左冷禅抬手虚扶,接着问道:“你将打斗详情再细细说来。” 劳德诺不敢违逆,又将当日情形一一说明,连最后田伯光所说言语也没有遗漏。 左冷禅听完再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岳不群啊,岳不群,你这是逼我对你华山下手啊!” 良久回过神来,立马吩咐道:“你去查明一年半之前,方泽下山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我总怀疑他武功突飞猛进,肯定和上次下山有关。做完这件事,你以后就留在嵩山吧。” 待到劳德诺远去,立即叫来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此三人俱是左冷禅师弟,在江湖上也都是一流高手。 左冷禅将华山派情形一一对几位师弟说明,又将一面五色锦旗拿出来交与三人,再派百余名武艺出众的弟子拨归三人调遣。最后又修书一封交与费彬,要他去邀来华山剑宗封不平、成不忧前去相助。 托塔手丁勉是嵩山除了掌门左冷禅和副掌门汤英鄂之外的第罗的江湖人物,丁勉却是左冷禅的二师弟,其中孰轻孰重嵩山上下全都心知肚明。 “掌门师兄,歼灭华山派师弟还是赞同的,谁叫他岳不群皮里阳秋对掌门师兄的命令亦是阳奉阴违。只是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过了?”丁勉说出自己的疑惑。 “丁师弟,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而且我觉得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一个出色的弟子不怕,要是短短几年时间,就调教出一群一流高手的弟子,到时候我嵩山就再无立足之地了。”左冷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陆柏亦觉得匪夷所思,“丁师兄,天才的弟子我们都见过,可是练武四五年便能轻松击杀成名多年高手的,你可曾见过?” 丁勉终于反应过来,“陆师弟是说,华山派肯定是得了什么厉害的武功绝学?” 左冷禅沉声道:“不错,即便没有武功绝学,灭了华山也除了我们一个心腹大患,宁肯错杀,绝不能养虎遗患!你们下去准备吧,此事关乎我嵩山大业,诸位师弟一定要小心谨慎。” 左冷禅生怕丁勉等人轻敌,临走之时还不忘殷殷叮嘱,“诸位师弟,此次抓住华山派弟子勾结魔教,修练邪门武功的大义名份,一定要将华山派连根拔起,万万不可轻敌!我会修书泰山、恒山、衡山,写明详细情由,让他们出兵相助,若是不肯出兵,待我们剿灭了华山派,再和他们一一算账!” 丁勉等人齐齐抱拳:“谨遵掌门师兄号令!” 嵩山派树大根深,左冷禅野心勃勃。整体实力便是其余四派加起来也比不上。明面上就有“嵩山十三太保”这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这十三个人单独拿一个出来,便是比之一派掌门也不差了。还有他继任掌门这六七年里网罗一大批江湖上的好手。他的霸业野心就是一合五岳剑派,灭了日月神教,达到自己一统江湖的目的。 本来事情进展一切顺利,左冷禅一直在扶持各派的敌对势力,兴起分裂,最后取而代之。只是华山派崛起得太快,他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变数。 “卜沉、沙天江,钟镇,你三人假扮魔教妖人于路上劫杀泰山、恒山、衡山众弟子。”左冷禅想将华山勾结魔教的事情坐实,召来三人又将情况详细讲明。 九曲剑钟镇,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三人也是嵩山十罗的黑道高手,用的不是嵩山的武功。 “掌门,若是其他三派不出兵华山,我们三人不是扑了一个空?”钟镇听完原委,忍不住出言相询。 左冷禅举起右手,自信地打断钟镇道:“断然不会的,即便不助我嵩山,也会相助华山,最起码也会派人来调解纷争。你们能杀便杀,不能杀就退,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三人齐齐拱手:“谨遵掌门号令!” 诸事安排妥当,左冷禅总算松了一口气。 “岳不群你想要韬光养晦,我偏偏不如你所愿,一力降十会,此次看你如何应对!” 第十章 思过崖定策 “师傅、师娘、大师兄此事原委便是这样,想必现在嵩山已经知晓我华山底细,弟子担心嵩山派将对我华山不利,该如何做,还请师傅示下!”方泽回山之后立即上思过崖请示岳不群。 岳不群正在沉吟,令狐冲率先开口说道:“方师弟,那田伯光武功如何?”最近这半年令狐冲在岳不群和宁中则的指导下修练九阴真经,武功大涨。他性子跳脱,半年时间都被师傅严加监督,连酒也没有喝过一滴,早就有些忍受不住。见到方泽说起外间见闻,顿时双眼放光大感兴趣。 宁中则深知这个大弟子脾性,闻言打趣道:“冲儿,你师傅早已经言明,只要你哪一天武功超过泽儿,便许你下思过崖。今日泽儿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你不试试?” 令狐冲大是意动,拿眼去看他师傅。见岳不群只是沉思,并未出言反对。当下对着方泽抱拳说道:“方师弟,请!” 方泽自无不可,二人比武较技已经多次,也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方泽大喊一声:“大师兄小心!”然后挺剑就刺。只见思过崖上剑气纵横,乱石纷飞,二人极有默契,若是比剑就不会动用内功,比的是谁的招式更加精妙。不知不觉斗了一百多招亦不分胜负。 嗤的一声方泽将长剑钉入石壁,拱手说道:“大师兄,剑法上你我不分胜负,不如比试一下拳脚功夫如何?” 要是以前,令狐冲决计不会弃长就短,只是这半年来修练九阴真经,让他信心大涨,华山混元功也练到了第四层,自信不会输给方泽,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这一番激斗,比适才更是猛恶。横空挪移对蛇形狸翻,鬼域阴风吼对无相音罡,螺旋九影一出,思过崖上更是连二人的影子都看不清。岳不群不知不觉也被二人打斗吸引,与宁中则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喜色。 “师兄,冲儿和泽儿再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宁中则一方面欣喜华山后继有人,一方面又担心二人受伤。 岳不群抚须微笑道:“师妹放心,泽儿内功比冲儿高了不止一筹,比我亦只差一步,定然收得住手的。” “内功深便一定能赢吗?” 岳不群、宁中则大吃一惊,同时回过头来,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宁中则心道:“这老先生好生眼熟?他是从哪里来的?怎地站在我身后,我竟没半点知觉?”心下惊疑不定,只听岳不群拱手说道:“参见风师叔!” “岳不群你教的好徒弟!”风清扬嗓音低沉,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但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师哥,他是他是风师叔?风师叔还活着?”宁中则担忧地看着岳不群,华山当年的剑气之争可不是耍子,而风清扬正是当时剑宗武功第一人,也是华山武功第一人。三十几个一流高手死伤殆尽,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岳不群在宁中则手背拍了拍,以示安慰。 风清扬道:“如今你贵为华山掌门,师叔之称不要再提。” 岳不群正在苦恼对付嵩山之策,眼见风清扬现身,怎会轻易错过。 “师叔,关于剑气之争,晚辈的徒儿有些拙见,师叔可以听一听!” “日头好暖和啊!”风清扬不说听也不说不听,只是凝神看方泽与令狐冲二人比武。 岳不群有些尴尬,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一边看着二人比试,一边观察风清扬的动静。倒是宁中则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场上的争斗已经渐渐明朗,二人招数上虽然相同,但方泽内功毕竟高了一筹。等到令狐冲内力不继,出招有所凝滞之时,方泽觑见一个破绽,九阴神爪探出制住了令狐冲。 “承让!”方泽拱手。令狐冲脸色灰败。 “冲儿、泽儿快来拜见你们风太师叔!”岳不群见胜负已分,急忙对二人吩咐道。 方泽一怔,“风清扬居然心平气和和岳不群站到一起了?” 令狐冲也有些疑惑,“来华山七八年了,也从未听说过师傅还有个师叔啊?” 不过二人都没有犹豫,依言规规矩矩向风清扬施礼。 风清扬对待二人的态度要比对待岳不群夫妇的态度好得多。只见他双眉一轩,嘴角含笑说道:“华山有你们这样的弟子很好。”接着风清扬话题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严厉,双眼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说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人对华山剑气之争有些高见,不知哪一位能为老朽解惑?” 令狐冲一愣:“什么剑气之争?”岳不群已经接口说道:“泽儿,风太师叔面前,但说无妨!” 风清扬不满地看了一眼岳不群本来他还有一些期待,看看华山出色的小辈是怎样看待当年的事的。若还是当年气宗的哪一套,他说不得转身就走。 方泽不得已硬着头皮将半年之前在思过崖对岳不群说过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风清扬听完怔忡半晌,犹自追问道:“那依你之见,若是对于武学理解有了歧义又当如何?” “当然是谁武功高谁有理咯!不过我华山派遴选掌门,是只看武功还是德才兼备者居之?”方泽又将问题抛给了风清扬。见风清扬沉吟不语,又接着说道:“其实剑气之争原来很纯粹,只是对于武学的理解不同,华山两百年来也没有因为这个自相残杀,只是后来裹夹了来太多东西才酿成二十年前的惨事。所以归根结底,剑气之争怪不得剑宗也怪不得气宗,要怪只能怪当年利用剑气之争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那一帮人。小子这些说法,可能对我华山派的前辈不敬,不过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风清扬不是迂腐之辈,听完方泽这一番话不住点头。连带着对岳不群说话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不错,你小子教徒弟教得比我好。” 岳不群年近五十,又久居掌门之位,听到这一声“小子”竟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半天方才讪笑着连称不敢。接着又连连对方泽使眼色。 方泽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说道:“华山如今岌岌可危,还请风太师叔下山主持大局!” 岳不群见风清扬有些意动,连忙扯了扯宁中则和令狐冲的衣角,四人一起再三恭请。风清扬终于不再坚持,径直随他四人下了思过崖。 “好孩子,你师傅有了你,可是轻松好多了。”宁中则掏出手帕为方泽擦拭额头的汗水。方泽道:“能为师傅师娘分忧,是弟子应该做的。”说完还不忘对令狐冲扬了扬眉。 这番动作引得令狐冲吃味不已,他一向都是把师傅师娘当做父母亲看待的,现在多了方泽就好比父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 第十一章 传功 岳不群携众人下了思过崖,一群弟子叽叽喳喳,华山好久都没有过的热闹景象。接着岳不群又引领众人拜见了风清扬。当晚华山之上便大摆筵席。风清扬独居思过崖将近二十年,现在看到这么多后辈向自己行礼,平日一张愁苦的脸也多了几分笑容。只是年纪渐长,加上多饮了几杯酒便有些嗜睡。不一会就醉倒在酒桌之上。令狐冲、方泽二人搀扶着他去了房间安置,令狐冲和小师妹半年都未见面,还惦记着回去和小师妹多说几句话,留下方泽在此,便准备开溜。哪知风清扬坐在床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你们两个都坐,我有事要问你们。” 令狐冲讪笑一声,他知道他是走不成了,只好和方泽坐下,垂听聆训。 “风太师叔怎的不问师傅师娘?我二人年轻识浅怕当不得您老的垂询。”令狐冲一心记挂这小师妹,神思不属。 “也没有什么,你们知道便说,不知道我就去问岳不群好了。”风清扬神气抑郁,显然二十年的心结,不是方泽一番话就可以轻易打消的。他不愿问岳不群的原因也正是为此。他立了誓言不再见当年旧人,如今虽然破誓下山,但无论如何也对岳不群也开不了这个口。 “风太师叔可是想问我们所练是何武功?”方泽轻声询问。 风清扬白须飘动,赞道:“好聪明的小子,不过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无妨!” “九阴真经而已,风太师叔想学,晚辈不自量力可以教你。”方泽不觉得对风清扬有什么好隐瞒的,学武之人见到高深的武功,哪个不是见猎心喜。 风清扬白须抖动,气道:“哪个是贪图你的武功,只是见你们练的好像不是华山武功,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果然是九阴真经?九阴真经不是失传了几百年了,岳不群又是从何处得来?” 令狐冲听到方泽要传九阴真经连忙向其使眼色,哪里知道方泽视而不见。他倒不是反对,只是总觉得传功这样的大事还是禀告师傅,再做决断为好。 方泽正色道:“风太师叔当年名满天下的时候,晚辈还没有出生了,自然不是怀疑风太师叔觊觎武功绝学。即便您老不说,晚辈也会将九阴真经奉上!还有九阴真经不是师傅找来的,是晚辈机缘巧合误入古墓得来,献与师傅的。” 方泽稍微想了一想,接着说道:“其实晚辈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风太师叔成全!” “你说说看?”风清扬年届九十,自然不会轻易着了方泽的道。 “晚辈就是想着风太师叔剑术通神,有没有想过在华山找个衣钵传人?”方泽试探着问道。现在剧情已改,他是生怕风清扬到时候不传令狐冲独孤九剑。 风清扬都快要被方泽气笑了:这个狡猾的小子,说什么把九阴真经双手奉上,原来却是打的这个好算盘。风清扬看看方泽,又看看坐立不安的令狐冲。他想着还要从方泽手里观摩一下九阴真经,不好训斥于他,突然对着令狐冲开口骂道:“你不学你师傅城府,却把他的迂腐之气学了个**成,将来怎么担当重任!” 令狐冲受了无妄之灾,却碍于风清扬辈分太高,不好出言反驳,只能拱手称是。 “你二人明日随我上思过崖,你师傅那里,方小子自去说明。都走,都走,不要妨碍我老人家睡觉。”风清扬一锤定音,接着又将二人轰走。 方泽兴奋莫名。令狐冲却如丧考妣:这才刚下思过崖,还没来得及和小师妹好好说一说话,明日又要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思过崖上,风清扬一边念,方泽和令狐冲一边记。他二人都是天资聪颖,独孤九剑三千多字的总纲,风清扬只念了一遍,二人就记得了十之七八。待到念完两遍之后,令狐冲复述只错了七个字,方泽只错了三个字。 风清扬一拍大腿,满脸喜色,“冲儿,泽儿,你二人原来见过这篇总纲?” 令狐冲与方泽纷纷摇头。 风清扬自认资质不差,只是和他二人比起来却又隔得远了。接下来几日风清扬耐心教,他二人认真学。短短十几天,竟然将独孤九剑悉数学会。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风清扬背着九阴真经总纲,仪态甚为萧索,情不自禁发出岳不群当日同样的感叹:此经文包含武学至理。若是早日一观九阴真经,哪里还有什么剑气之争? 就像九阴真经上部总纲就好比是基础,下部武学招式便是在这基础之上磊砌房屋。如同剑气之争,剑法气功不可偏废啊。直到今日风清扬方才彻底放下执着,几十年不曾突破的修为,终于有所松动! “风太师叔、大师兄、二师兄,来了好多人,都在逼着师傅让出掌门之位,你们快下去看看吧。”陆猴儿喘着气,隔着一座石梯就高声呼喊。他练功时日太短,而上思过崖只有一条一尺来宽的石梯,两边俱是万丈悬崖,他却是不敢涉险。 令狐冲担心师傅师娘安危,又听陆猴儿说得不清不楚,忍不住呵斥道:“你好好说,哪里来的人?到底是如何逼迫的?” 风清扬和方泽听到动静,也都走出了山洞。 陆猴儿喘息方定,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就是嵩山派的丁师伯、陆师伯、费师伯拿着左盟主的令旗,领着百十来个人,说我们华山派勾结魔教,修练邪门武功,要师傅交出掌门之位,还要交出二师兄任由他们发落。” “泽儿,冲儿,你们先下去看看,如果可以就将他们都打发了吧。我华山派何时有过如此恶客?”风清扬年届九十,脾气却如年轻时一般暴躁。不过他倒是没有亲自动手的想法,如今的方泽和令狐冲打发了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方泽和令狐冲拜别了风清扬,便往山下赶,又嫌弃陆猴儿脚程太慢,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运转轻功,带着陆猴儿在悬崖峭壁上直如凌空飞渡一般,直把陆猴儿吓得面如土色。 第十二章 乱斗 方泽、令狐冲和陆猴儿三人来到有所不为轩外,混在一众华山弟子中间。方泽向厅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执着五岳剑派令旗,正是嵩山派的仙鹤手丁勉。他下首坐着陆柏和费彬。更下手又坐着三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第一人满脸戾气,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想来就是剑宗的封不平了,另外两人自然就是成不忧和丛不弃了。师父和师娘坐在主位相陪。 丁勉语含威胁说道:“岳不群,你执掌华山不严,以致华山弟子结交妖邪。事关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左盟主的意思,只要你退位让贤,前事就可以既往不咎!” 岳不群还没有说话,旁边岳夫人先气炸了肺,“丁师兄这么说,那是咬定我华山派勾结魔教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是我华山哪位弟子,又是勾结了哪位魔教中人?丁师兄今日若不说清楚,我华山派一定要去找衡山、泰山、恒山几派来评评理!”她这一番话有理有节,说得又快又急。她年轻时便不喜欢别人叫她岳夫人,只喜欢别人唤她宁女侠。因为岳夫人名头再响,不过也是丈夫的附庸。此时别人欺上门来,丈夫仍然和和气气,她自是大为不满,忍不住出言反驳。 陆柏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素闻华山派宁女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岳夫人怒道:“陆师兄来到华山是客,今日我可不便得罪。只不过嵩山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却会这般胡言乱语,下次见到左盟主,倒要向他请教。” 陆柏针锋相对的说道:“今日原不是来华山做口舌之争的,我们俱是奉了盟主之令,协助封先生前来清理门户的。岳夫人既然看不惯我等作为,那便手底下见个真章好了。”陆柏自认不是岳不群的对手,所以激将之法先和宁中则斗一场,只要先拿下宁中则,岳不群投鼠忌器,事情便好办很多。 “好,我就来领教仙鹤手陆师兄高招!”宁中则持剑走向物外,众弟子纷纷让开道路,齐齐喝彩助威。 陆柏看看主位上的岳不群,见他气定神闲并未出言反对,便也跟着来到了屋外。 陆柏先发制人,一手嵩山剑法大开大阖,笼罩住宁中则全身。他旨在制住宁中则好要挟岳不群就范,所以避开了宁中则要害。 宁中则只是施展华山剑法抵挡,并不反击。本来她的武功比之陆柏稍差那么一线,但这半年来苦练九阴真经,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陆柏一连抢攻了十多招,竟然连宁中则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陆师兄,你若出剑总是这般畏手畏脚,我可要正式出手了。”宁中则言下之意,自然是我都没有出手,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正式出手,你岂有幸理? 华山弟子听得师娘此言又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陆柏一张黑脸涨得通红,他成名已久,哪里受过这般奚落。他号称仙鹤手,内力自然不弱,剑法上既然占不到上风,当然是比拼内力了。 众人只见他剑法一变,整个气势便更加森严。隐隐剑气透出,周围之人都感到一阵窒息。宁中则神情也凝重很多,不知不觉便用上了九阴真经当中的武功。一招横空挪移,化作九道残影,待到近身之后一招九阴白骨爪直接卸下了陆柏的右手手腕。宁中则不为己甚,见好就收,抱拳说道:“承让!”然后施施然走到岳不群旁边。 事情发展的太快,围观诸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丁勉厉声喝道:“岳不群!你勾结魔教,修练葵花宝典,如今证据确凿可还有什么话说?” 岳不群好整以暇缓缓说道:“丁师兄见过葵花宝典?” “我自然是没有见过,但天下谁人不知魔教教主,修练葵花宝典身法快如鬼魅,你别告诉我刚刚岳夫人用的是你华山派的身法!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丁某少不得要违背左盟主的意愿,除恶勿尽了。”丁勉一定要把华山派勾结魔教的的事情坐实,又岂容岳不群争辩。 铿的一声拔出长剑,挥剑便刺。丁勉一出手,费彬、封不平等人齐齐拔剑。费彬一声呼啸,四周又杀出一百多嵩山弟子,将一众华山弟子团团围住。华山弟子这边也不甘示弱,令狐冲、方泽将众位师兄弟护在身后,一时间场上乱做一团。 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将宁中则围在垓心。丁勉、陆柏、费彬则围住岳不群厮杀。 方泽暗暗焦急,对令狐冲说道:“我去帮师傅师娘,你保护好众位师弟师妹。” 令狐冲重重点头,他虽然武功不输江湖中一流好手,说到底也不到十七岁,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到底做不到杀伐果断,一时间实力大打折扣。眼看着不少师兄弟受伤,心中暗暗自责:令狐冲啊,令狐冲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妇人之仁,要是今天华山难逃一劫,你就是最大的罪人。只见他目光渐渐坚定,独孤九剑如暴风骤雨一般施展开来,总决式、破剑式、破刀式轮流施展,嵩山弟子被这一番攻击一下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接连损失了十几个好手。此消彼长,两派弟子渐渐进入了相持阶段。 岳不群这边被三人围攻,依靠身法勉强还可以维持个不胜不败,宁中则那边则凶险万分,身上已经好几处挂彩。 方泽一个起落,跳入战圈,高声说道:“师娘,我来助你。”方泽的独孤九剑施展开来,却又与令狐冲景象不同。令狐冲施展独孤九剑诡谲灵动,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而方泽的独孤九剑少了一份灵动多了一分厚重,单一剑法来说方泽却是少了令狐冲那么一点意思。 不过与宁中则联手对付几个剑宗前辈却也是够了。宁中则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有了方泽加入,她也再不留手。干脆将长剑丢到一边,横空挪移配合九阴白骨爪,威力十倍增加。若是方泽与宁中则任何一人,与封不平三人对敌,那是万万不敌的,但二人联手却是十余招就将封不平等三人制伏。宁中则点了三人穴道,将三人丢在一边。 “泽儿你去帮助冲儿,我去助你师傅。”宁中则信心大增,径直就加入战圈与岳不群联手对敌。 丁勉等三人暗暗心惊,明明占尽上风,却偏偏奈何不了岳不群,此刻宁中则一加入,嵩山众人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 “唉,我看都罢手吧!”声音如洪钟大吕仿佛在众人耳旁炸响。无论是嵩山弟子还是华山弟子,不明就理的纷纷左顾右盼,惨叫呼喝之声骤然停止,整个华山有所不为轩外安静到落针可闻! 第十三章 剑气合一 风清扬走得很慢,只是好像每一步都踏进众人的心里。熟悉他的,瞠目结舌,口干舌燥,比如封不平等三人,要不是被点了穴道,早就跑过去拜见了。丁勉他们几个也是见过风清扬的,二十多年前华山还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光一流高手就有三十好几个,不是左冷禅东拼西凑的十三太保可以比拟的。而风清扬做为华山第一高手,更是威震武林。 “嵩山后学末进,拜见风老前辈!”丁勉上前行礼。此刻他额头见汗,没想到掌门师兄布置得如此周密,到头来反而吃了大亏。现在华山又多了一个武林名宿坐镇,还打个什么? “乱糟糟的不成体统!五岳联盟本为共抗魔教,如此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岂非让亲着痛仇者快?”风清扬看着满院的残肢断臂和尸体,不由大皱眉头。 “前辈有所不知,华山岳不群勾结魔教,习练葵花宝典,我等奉掌门师兄之令,协助华山剑宗弟子封不平正本清源,也是为了五岳剑派共抗魔教的大业!” 陆柏不是没有听过风清扬的威名,只是如今嵩山派吃了大亏,若不将华山勾结魔教的名头坐实,回去须不好向掌门师兄交待。 风清扬嫌弃地看了看委顿在地封不平三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华山派选谁做掌门那是我华山的家事,哪里轮到别人指手画脚!至于勾结魔教,修练葵花宝典,那更是无从谈起,难道我就不能指导华山后辈武功?” 风清扬说完,一个横空挪移加上九阴白骨爪,就将丁勉三人手中的长剑悉数夺了过来,随手一掷,三把长剑铿铿铿三声,分毫不差的重新插入了他们背后的剑鞘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丁勉等三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冷汗顷刻湿透了衣裳,三人心中暗道:要是风清扬不是夺剑,而是要夺他三人性命,此刻只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晚辈不是那个意思,前辈武功已臻化境,要指导几个后辈自然不在话下。我们原不知是华山弟子学的风前辈的武功,是我等见识浅陋以致误信人言。回去之后一定将此中详情详细禀告掌门师兄。打扰风老前辈清修了,改日再来登门致歉!”丁勉一抱拳,吩咐众弟子讲嵩山派战死弟子的尸首抬走。也不理封不平等人,径直下山去了。 诺大的华山,顷刻之间便只剩下十多个华山弟子。先前的尸横遍地的惨状,大家靠一股气撑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放松下来,众人都吓得呆了。岳灵珊见到令狐冲带血的长剑,和地上未清理干净的残肢,眼前一黑,登时晕倒。 此一战嵩山派死了十多名精英弟子,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反观华山派虽然人人带伤,所幸没有死人,已经算难得的大胜了。 风清扬凌空解开封不平三人的穴道,怒骂道:“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我只问你们,即便被你们得逞,谋了这掌门之位,你们有本事和左冷禅抗衡吗?二十年前的惨剧你们还想再来一次不成?”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跪倒在尘埃,泣血哭诉道:“师叔,我等师傅师伯皆为气宗施计所杀,若不报仇,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风清扬亦有些动容,神情萧索,缓缓说道:“你们起来吧。你们睁眼看看今天在场的哪一个和你有杀师之仇?是掌门岳不群还是二十年前这些没出生的娃娃?你们走吧,若是还想报仇以后就来找我。华山派以后再无气宗剑宗之别,想练剑就练剑,想练气就练气。这里岳不群就是掌门。” “风师叔,既然仇人已死,报仇之事也不必再提,只是剑气之争涉及华山根本,怎能如此轻轻揭过?”丛不弃心中对气宗成见甚深,此刻见剑宗之中神一般的人物如此袒护气宗,不由痛心疾首。 风清扬见到自己的后辈如此冥顽不灵,亦是大为光火,“糊涂!华山的根本在于他们,岂在于你是练气还是练剑?”风清扬指着令狐冲和方泽对着丛不弃高声大骂。“五六十岁的年纪,见识武功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你们有何面目再谈什么剑气之争。冲儿,泽儿你二人不许用剑,只用内功与招式向三位师叔领教!” “是!风太师叔!”令狐冲和方泽将长剑解下,越众而出。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羞得满面通红,他三人自负剑法造诣不低,如今被两个小辈小觑,如何不气。当下也顾不得以大欺小,三人结成阵势,联袂向令狐冲、方泽攻来。他们均是一般想法,速战速决,以挽回颜面。 只是令狐冲、方泽怎能如他们所愿。九阴真经之中螺旋九影集身法、步法、罡气于一体,可平地拔起数丈,也可平空飞行数里,身体周围有一层自然罡气,可攻击外敌。二人虽未将其大成,但在再绵密,总能被他们两个找到空隙。如此斗了百余招,封不平三人始终奈何不了他们二人。 丛不弃掷剑于地,痛苦地抓住头发,喃喃自语道:“莫非剑宗才是走岔了路?气宗才是正道?”多年信念一朝崩塌,丛不弃实在难以接受。 封不平、成不忧与丛不弃神情差相仿佛。 风清扬又对令狐冲、方泽二人说道:“冲儿、泽儿,这次你们不许运用内功只用剑法,再向三位师叔请教!” 令狐冲和方泽都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都知道风清扬心里的想法。听到吩咐,自无不可,又持剑向三人讨教。 封不平三人闻言却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三人是见识过方泽的剑法的,只是刚刚一时钻了牛角尖,误以为剑宗果然不如气宗。此时明白了风清扬的苦心,纷纷拜倒在地。 封不平面露惭愧之色,沉声说道:“这位方少侠的剑法,我们三人俱是见识过的,若是令狐少侠剑法不弱于他,我三人联手亦无胜算,我看还是不必再比了。” 风清扬欣慰地抚须,微笑说道:“还不算太蠢,既然如此你们去吧。” 封不平三人并不起身,互相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等愿重归华山山门,以赎前罪,望师叔收纳!” 风清扬哈哈大笑,说道:“我又不是华山掌门,你们要入华山派不求掌门,求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咬咬牙,转向岳不群夫妇方向跪倒,齐声恳求:“望掌门收纳!” 岳不群大喜过望,连忙扶起三人,“得三位师兄相助,华山光大有望!” 第十四章 又是三年 剑宗的三位师叔加入之后,往后几天封不平三人又带了十几位弟子上山。岳不群现在也有了几分大派掌门的气概。他本意是将封不平三人门下弟子按拜师先后排在令狐冲这个大师兄之前,但封不平三人执意不肯,只说:华山规矩先入门者为师兄,况且门下弟子武功低微,只按今日入门计算。 一众十五六岁的少年底下,多了十几个三四十岁的师弟,梁发、施戴子这些年纪稍长的还罢了,陆猴儿他们几个年岁不大的,走起路来都多了几分趾高气扬。最开心的就是岳灵珊了,以前整个华山她辈分最小,走到哪里都是小师妹,现在随便逛一逛总能听到别人“师姐、师姐”的叫,心中好不得意。 方泽总算乐得轻松了,平日除了练功便纵情山水。玉女峰、苍龙岭、千尺幢到处都留下他的身影。他前世酷爱金庸武侠,独不太喜欢笑傲江湖,觉得里面一个大侠也没有。天龙里有乔峰舍身取义;射雕里郭靖为国为民,江南七侠一诺千金,有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滥杀一人的洪七公;神雕里有神雕大侠杨过;倚天屠龙记有张三丰和武当七侠,平日比的就是锄强扶弱;还有胡斐除恶霸。只有笑傲江湖通篇权谋政治,唯一亮眼一些的还是如风清扬、令狐冲一般独善其身的隐士。方泽觉得既然来了,就有必要纠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气。师傅岳不群且不去管他,维持一个君子模样壮大华山就好,一众师兄师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所以方泽游山玩水玩累了,就抽空和师兄弟们讲一些杜撰的前朝武林旧事,讲得自然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然后得侠女青眼以身相许,最终抱得美人归,名利双收,皆大欢喜的故事。 “只是你们一个个看到大侠倒霉孤苦、孑然一身,就皱眉头是几个意思?武林大侠不就应该锄强扶弱,打抱不平,义薄云天的吗?要什么女人?”看来还是师兄弟们觉悟太低,方泽不得已只能添些搭头,篡改一下大侠的结局。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子,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看来好人有好报,是一个存在所有人心中朴素的真理。 时光总在琐碎的事情里跑得飞快,倏忽又是三年。岳不群给风清扬单独盖了一个院落,平时无事少有人打扰。一众师兄师妹,风清扬对谁都不假辞色,动辄喝骂,不是骂这个“蠢才”,就是说那个“朽木”,是以谁也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即便是如令狐冲、方泽一般天赋出众的弟子也不能幸免。 “剑法灵动飘逸,出奇不意自是无错,只是你这内功是怎么回事?如今泽儿,混元功都练到了六层,拎出去都可以匹敌一派掌门了。你痴长几岁却还停留在四层,到底羞也不羞?”令狐冲耷拉着脑袋,乖乖挨训,瞟了始作俑者方泽一眼,计上心来。 “风太师叔,弟子回去一定抓紧修习本门内功,方师弟内功高强,剑法也别出机杼,端的稳重大气,我是万万不敌的” 方泽心底暗叫一声要遭,抬脚就想溜,托辞道:“风太师叔,我刚刚忘了师傅师娘还寻我有事,我就先走了,不妨碍您老指导大师兄练剑!” “站住!冲儿说你不光内功进境极快,连剑法居然也超过了冲儿?你耍一路给我看看。”风清扬是见过方泽练剑的,稳重有余,灵性不足。也耐心指导过,只是方泽一直改不了。今天听到令狐冲这样说,不由有些狐疑。 “二师弟你放心,师傅那里我去帮你说明,你好好练剑。”令狐冲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方泽撇撇嘴,“你会去找师傅才有鬼,还不是巴巴的跑去找小师妹,练什么“冲灵剑法”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要我陪你对练?”风清扬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敢!不敢!”方泽匆忙提剑,耍了一套独孤九剑。只是他越想改去他剑法之中的匠气,便越是不得其门而入。一套独孤九剑使完,抬眼去看风清扬,发现他脸都气黑了。方泽立正站好,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风太师叔,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院门外令岳灵珊笑语吟吟地走了进来,路过方泽旁边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方泽调皮的眨眨眼睛。 “珊儿你这丫头怎么来了?你今天给太师叔带了什么好东西啊。”风清扬对所有华山弟子,都十分严厉,独独对岳灵珊是发自内心的宠溺。 方泽暗暗舒了一口气,看着令狐冲鬼鬼祟祟的跟着走了进来,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是陆猴儿的猴儿酒,我问他要,他还不肯给,还找爹娘告状哭鼻子呢?刚刚大师兄要喝一口,我都没给,专程给太师叔送过来了。”岳灵珊絮絮叨叨,大肆表功。 风清扬接过猴儿酒,浅浅地抿了一口,抚须畅怀大笑,“还是珊儿有孝心!” “太师叔,上次你教我的那一招,又被施师兄破了,你再教我两招好不好?”岳灵珊双手抓着风清扬的手臂不断摇晃。 “好,你把施戴子破你的剑招使给我看。” 岳灵珊拉开架势,在院落中比划起来。风清扬在旁悉心指导,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 令狐冲拉拉方泽衣袖,方泽会意,二人趁机偷偷地逃了出去。 “二师弟,这次我可是给你解了围,你要怎么谢我。”玉女峰上,令狐冲、方泽迎风伫立,大好美景尽收眼底,使人大感畅意。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祸水东引,我会挨训?”方泽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块巨石之上。 令狐冲丝毫不以为意,挨着方泽躺倒,漫不经心说道:“方师弟,你说我们如此辛苦学武为了什么?” 方泽其实也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方才正色说道:“师傅是为了光大华山,风师叔是为了活得快意精彩。我以前下山遇到一个叫做何大远的人,明明武功平平,遇到田伯光那个淫贼,却能挺身而出,结果被田伯光一刀杀了。我却是没来得及问他是为了什么。” 令狐冲跳脱的表情亦有些凝重,“那么方师弟你呢?” “我嘛,自然是要除暴安良,让所有肆无忌惮的江湖中人,听到“追魂剑方泽”这五个字就闻风丧胆!”方泽说完从玉女峰万丈悬崖之上一跃而下,仅仅借力三次,便安然地落在山下,头也不回,背对着令狐冲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令狐冲走到悬崖边,往下望去,不由咋舌,他内功未至大成,自然不敢如方泽一般。只能循着小路走下山去。 “师傅叫做君子剑,师弟叫做追魂剑,连师娘也有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美誉,我叫做什么好呢?”令狐冲抓耳挠腮,只是读书不多,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一个响亮的外号。 第十五章 有所为轩 华山有所不为轩内,岳不群夫妇高坐主位,下首坐着风清扬、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再下首便是令狐冲和方泽。 岳不群这几年过得颇为顺心,以前虽然在江湖上被称为君子剑,但独木难支,每日里劳心劳力,提防这个,提防那个,那是有苦难言。眼下华山派大势将成,蒸蒸日上,更有风清扬这个定海神针,心神终于松快了许多。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想把以前悬而未决的几件事拿出来,议一议,希望师叔和几位师兄不吝赐教,冲儿,泽儿你们两个也不要拘谨!” 岳不群看到众人都看着他,又继续缓缓说道:“这第一件就是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我打算将其列为镇派绝学,以后非掌门不得习练,但也有一宗例外,就是凡有大功于华山且上山十年以上的弟子,可以破例传授,不过不得外传!否则废除武功,终身拘禁于华山。紫霞神功凡我华山弟子混元功练至五层以上,皆可传授。诸位以为如何?”说完岳不群望向风清扬方向,九阴真经好说,但独孤九剑却是风清扬的成名绝学,若是他不同意,岳不群也只能作罢。 封不平等三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风清扬,见风清扬点了点头,没有异议,方才齐声说道:“谨遵掌门号令,我等没有异议!” 岳不群欣慰颔首,接着说道:“好!除了冲儿混元功未至五层,其他人议事完毕,我再传授紫霞神功。” 方泽和宁中则倒是没有什么,封不平三人却是喜形于色。 “第二件就是风师叔早几日在思过崖石壁上发现了各派遗失剑招,十分精妙。今日已经整理成册,劳烦封师兄将我华山剑法传授给众位弟子。如今我华山大势将成,倒也没有必要觊觎别派武功了。我打算派遣弟子将其余四派剑法送还,诸位意下如何?” 对此在场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封不平亦拱手接令。 只有方泽凑趣道:“师傅,你也说了我华山大势将成,那以后肯定是能够与少林武当比肩的大派,那我们这个有所不为轩的招牌要不要改一改?” “噢,那依泽儿之见,改成什么?要是改得不好,你师傅可要罚你。”宁中则抢在岳不群之前说道。她知道丈夫是一个沉稳的性子,从来不会纵容弟子胡闹,怕方泽受到他的责骂,所以才抢先发问。 方泽摇头晃脑说道:“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华山派蛰伏二十余年是有所不为,如今伺机而动就是有所为了。我看不如改做有所为轩吧。” 岳不群闻言都气笑了,“要你多读书,你总是不求甚解,照你如此说,你给你师兄弟取的外号,也是大有来历咯?当着众位华山前辈的面你给好好解释解释,追魂剑方泽、浪子剑令狐冲、铁骨铮铮陆大有、铁算盘施戴子、玉女剑岳灵珊,还有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中则,最后一个也就罢了,那是实至名归,你好好解释一下前面几个。好好一个华山派弄得和一个三流门派一样!” 堂上众人看到方泽窘迫,纷纷大笑。 宁中则其实十分喜欢弟子给她取的外号。这两年下山江湖中人也都不岳夫人长,岳夫人短的叫她了。看到她都是高喊“莫非是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女侠当面?”看到弟子为难又上前解围道:“师兄,原不过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玩笑话,何必当真!” 岳不群哼了一声,他并未真的生气,就此轻轻揭过。 方泽讪讪笑一声,“弟子只不过见嵩山派十三太保个个都有一个响亮的外号,所以和师兄弟闹着玩的,师傅不必当真!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有些典故的,师傅想听,我就说出来搏师傅师娘一笑,若有错漏处师傅可别罚我。” 说起来方泽今年不过十七,放在江湖上,等闲门派掌门都不是他的敌手。他愿意在长辈面前,彩衣娱亲,故意弄丑,岳不群只会欣慰,哪里会真的罚他。 只是岳不群从来不擅调笑,所以闻言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且说说看,若真的说出些道理,少不得就依你,将有所不为轩的牌匾改了。” 方泽却有些得寸进尺,“师傅,我若是说出道理来,送剑谱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挑一个门派去送?” “都依你!” 方泽见好就收,缓缓说道:“追魂剑是弟子闯出来的威名,这个先不说。” 岳不群闻听此言,面容变得古怪。旁边众人却是有些不解,他们只从华山弟子口中说起追魂剑方泽剑斩田伯光的戏码,却不知道方泽第一次和田伯光相斗,若不是岳不群及时赶到,险些死在田伯光的刀下。 “咳咳,浪子剑令狐冲,大师兄为人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但大节不亏,正所谓剑胆琴心,取个浪子剑是再合适不过啦。”方泽生怕师傅揭他的短,赶紧说下一个。 听到方泽解说,连风清扬也不住点头,颇觉贴切。 岳不群不为所动,冷声说道:“那铁骨铮铮陆大有呢?身为师兄应该友爱同门,怎能戏弄师弟?” 噗,却是令狐冲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看到岳不群转头看着他,赶紧装出一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样子看向方泽。 方泽心中暗骂:应该叫你铁骨铮铮令狐冲才对。表面上却叫起屈来,“师傅,弟子叫陆师弟铁骨铮铮非是反讽,实在是弟子心中陆师弟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哦,向师傅师娘告你们状,向你们告其他师兄弟的状,一问就和盘托出,这也叫铁骨铮铮?”岳不群反问道。 风清扬不禁莞尔,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都想看方泽如何自圆其说。 方泽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陆师弟不隐同门之恶,甘愿承担恶名也要出来检举揭发,难道还算不上铮铮铁骨?至于别人一问就和盘托出,那是因为陆师弟正气凛然,知道自己所为没有半点错处!正所谓理直气壮” 方泽一番话说得堂上众人目瞪口呆,不光佩服方泽的辩才无双,也佩服他的胸襟气度,要知道陆猴儿向师傅师娘告状次数最多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岳不群一抬右手,运转九阴白骨爪第一重金丝手,有所不为轩的牌匾就被吸了过来,“此匾乃祖师所留,不能轻易损毁,你既要改名,自己写一个好的来,若是不堪入目,休怪师傅罚你。” “谨遵师命!”方泽算是彻底摸准了岳不群的脉搏:做事原则性极强,时刻要维持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但对了脾气人和事,他又显得十分宽容。方泽永远信奉一句话:一个人带着面具久了,自然就揭不下来了。 “师傅,弟子惟愿您老人家带一辈子面具,做一辈子的君子!” 第十六章 醉宵楼 醉宵楼是恒山脚下最有名的酒楼,酒楼内最有名的斋菜和素酒,引得僧尼俗道,来往客商纷纷来此打尖或者住店。方泽来时正赶上饭点,不凑巧得很,居然一个座位也没有。 摇摇头正准备寻另外一家,楼外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子,身材甚是魁梧,拎着一把朴刀,“伙计,给我们兄弟二人找一个位子,好酒好菜尽管上!” “对不住您二位,现在没有空位,要不二位和别人凑凑?”跑堂的伙计一看二人装扮便知道开罪不起,急忙跑过来招呼。 另一个中年人体形瘦削,眼神阴鸷,伸出一只大手罩到伙计脸上,一把将他推开,跑堂的伙计直觉一股大力袭来,噔噔噔一连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边不是还有位子吗?”瘦削的汉子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一个临窗的座位,原来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客人。瘦削汉子一把揪住书生衣领,提了起来,“你吃完了吗?吃完了还不赶紧滚!”说完将书生一掼,书生如同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摔下楼来,跌个半死。方泽用巧劲轻轻一托,书生竟然牢牢站住。变起突然,书生惊魂未定,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方泽上得楼来,瞧见二人竟是看也没看书生的情况,自顾自就着书生点的酒菜吃了起来。 方泽笑语吟吟地走过去,掇了一条长凳,在二人旁边坐下,“我与二位英雄凑个桌。” 魁梧的汉子一声爆喝:“滚开!”说完就用手来推方泽。方泽借着拿起酒壶的时机巧妙的避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好酒!”瘦削的汉子见状揸开大手就往方泽面门上打来,方泽拿起筷筒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咀嚼了两下,又趁势避开了瘦削汉子的一击。两个中年汉子久历江湖,到现在如何不知,碰到了扎手的点子。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目光审慎地盯着方泽,伺机而动! 方泽一手执着酒壶,一手下筷如飞,还不忘招呼两人,“两位英雄怎么不吃?来来来,吃口菜。”方泽夹着一口菜就往中年壮汉嘴里塞,壮汉偏头想避,那双筷子却如影随形,径直撬开了他的嘴,崩坏了他两颗牙。瘦削的汉子不再迟疑,挥掌向方泽咽喉攻来,方泽执壶的左手格开他的拳头,壶嘴就往他嘴里塞去。 “你也喝杯酒吧!”一壶老酒涓滴不剩,全数灌入了瘦削汉子的喉咙,瘦削汉子剧烈咳嗽,直到咳出血来。 方泽换了一双筷子,继续吃菜,不再搭理二人。两个中年汉子脱困,满脸骇然之色,毫不拖泥带水,立刻从窗户跃下二楼,连狠话也没有撂下一句就逃之夭夭了。 直到此时酒楼内才响起一阵轰天的喝彩之声。 那书生上得楼来,作揖行礼:“多谢前辈援手!” “前辈?你看我像你前辈吗?”方泽转过头来笑语吟吟地看着书生。 “啊呀,原来是位少年英雄,是袁某有眼不识真人,赎罪!赎罪!” “客气话就不必了说了,再点几个好酒好菜,你来会钞!”方泽毫不在意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姓袁的书生连忙吩咐伙计撤下原来席面,重新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款待方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泽打了一个饱嗝,抬眼看到书生仍在相陪,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还未过问恩公名讳。”书生执礼甚恭。 方泽心中暗爽,“懂事!”嘴上却显得毫不在意,挥挥书人,婆婆妈妈的,告诉你也无妨,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追魂剑方泽!” “原来是华山的方英雄,久仰!久仰!”书生满脸喜色,纳首便拜,神态丝毫不似作伪! “你听说过我?”方泽心里好生奇怪,魂穿七年他就下过两次华山,而且两次都没有出过陕西。 “此事说来话长!家姐的大仇便是方英雄所报!七年前家姐刚刚嫁到华山脚下马员外家,就在洞房花烛夜那天,那淫贼田伯光”说道此处书生有些哽咽,调整一下情绪,继续控诉道:“那日之后家姐一时想不开便投缳自尽了。家父一直想上华山亲自拜会方英雄,可惜缠绵病榻未能如愿!今日得见英雄尊面,说不得要上我家里住上几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了了家父的夙愿!”袁书生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声泪俱下,连方泽也不由动容。 周围的食客听得书生控诉,无不痛骂淫贼无耻,赞扬书生的姐姐节烈。方泽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要是失了名节,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隐忍不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所以他毫不后悔扭断了田伯光的脖子。 袁守诚的家就在恒山脚下,是一座五进的大庭院周围千亩良田,一半是恒山的产业,一半就是他家的。他祖父做了半辈子行商,攒下的这一份家业,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开始耕读传家,袁守诚更是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功名。 袁守诚将方泽引在客厅奉茶,自己先去禀告父亲。 “恩公在哪里?”不多时袁守诚便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走了进来。见到方泽便要下拜,方泽哪里肯受他拜。慌忙离坐,一把搀住了袁员外。袁员外再三要拜,方泽只是不肯受,最终只能要袁守诚代为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做罢。方泽也只能无奈受了。袁员外又吩咐管家去取一张千两的银票,以做答谢之礼。 管家姓何,听得袁员外吩咐,沉声说道:“老爷,世风日下,骗子当道,若只是骗吃骗喝还好,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哄骗了少爷,想要谋夺家产,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袁守诚听得此言高声喝骂:“你这条老狗在这里说什么嘴,要你去取你便去取,就算被骗也是我袁家的银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何管家听到袁守诚喝骂竟是动也不动,只是冷笑道:“少爷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如鬼域,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咳咳咳,何涛你放肆!咳咳咳”袁员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一边咳嗽,一边怒骂。 “既然你们父子不识好人心,我这便去将银票取来。”何管家略微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方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管家吗?这是爹啊。只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袁员外与袁守诚看着方泽好生尴尬,他二人对方泽那是半点怀疑也没有的。袁员外是因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袁守诚则是因为见识过方泽惊人的手段。 第十七章 恶斗 何管家带着两个人去而复返,向袁员外说道:“老爷,这两位都是河北的好汉,专程来拜见老爷的。”他绝口不提一千两银票的事,只是引荐。 袁守诚正要发火,被袁员外摁住,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知两位英雄如何称呼,到蔽庄有何贵干?先请入坐,何管家上茶!”袁员外礼数甚为周到。 “不必了!今日来此只为属下讨一个公道。”说话的是一个黄脸的汉子,手持一柄大刀。一边说着,一边只顾用眼来瞟方泽。方泽只做未知,静观其变。 “可是犬子有何得罪之处?”袁员外看着面露喜色的何管家,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位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关节布满老茧,拖着一根黝黑的镔铁长棍。一看就是有高明的内功和手上功夫。 “我的两个属下今日在醉宵楼,被你儿子指使他人打伤,袁员外这件事该怎么算?” “你放屁!明明是他们二人先动手掼我,方先生只不过路见不平而已。”袁守诚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喝骂。 “黄成,贾贵,你二人还不滚进来!”黄脸汉子一声怒喝,黄成,贾贵匆忙进屋,对着黄脸汉子拱手行礼,“属下参见贾堂主!上官堂主!” “原来是日月神教青龙堂贾堂主,和白虎堂上官堂主当面,两位堂主设此一局,是为方某还是为这位何管家谋夺主家家财?”方泽对于日月神教的两位堂主出现在恒山脚下也是大感意外。 袁员外早年走难闯北,也是听过日月神教的凶名的,此刻见到日月神教两位堂主出现在家里,不由唬得肝胆欲裂,好半天喏喏说不出话来。 黄脸的汉子正是青龙堂堂主贾布,他听得方泽言语,阴恻恻地答道:“方少侠,此话却是两说。若是方少侠肯加入我日月神教,我们不光不再追究袁员外打伤属下之事,另外还有大礼相赠!如若不然,袁府上下鸡犬不留!” 袁守诚被气炸了肺,正气凛然的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心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狗官若是敢管,一并杀了就是。”上官云语气轻蔑,嚣张。 袁员外阻拦儿子不及,颤声施礼赔罪道:“两位堂主,犬子无知,老朽代他向贵教赔罪,至于误伤贵教的好汉,老朽家里略有薄财,愿意一力承担!” 方泽挥挥手拦住袁员外,摇摇头说道:“袁员外,对方有备而来,恐怕是不能善了的,你不用白费唇舌了。” “怎么样,方少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贾布有些不耐烦。 方泽站起身漫不经心说道:“要我答应也无不可,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泽戏谑道:“自然是你们东方教主退位让贤,让我来做你们教主咯。” 砰的一声,上官云挥掌将桌子拍得粉碎,狂怒道:“凭你这小贼也敢来消遣你家爷爷!”身形飘动,镔铁长棍,狠狠地扫向方泽。贾布也不怠慢,大刀竖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是封死了方泽所有的退路。 方泽早有防备,岂能让二人得逞。只见他凭空拔高一丈,越到二人身后,看到黄成、贾贵蠢蠢欲动,又迅疾出手点了二人穴道。 此时上官云和贾布方才回转身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攻方泽下盘,一人攻他上盘。二人成名已久,久历战阵。上官云迅疾刚猛,贾布诡谲莫测。方泽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击败二人,被打得节节后退。 “恒山仪和、仪琳求见袁员外!”大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方泽虽然一时间制不下上官云和贾布,却是自保无虞。闻言心中不免疑惑:她们怎么来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尼姑领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尼姑便走入了院内。仪和、仪琳见到方泽他们正在打斗连忙拔剑戒备。她们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敌友,连忙跑到袁员外身边询问。袁守诚此时憋了一肚子气,见到恒山派熟人,立刻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中间不免将方泽一顿好夸,将日月神教的人切齿痛骂。 仪和听得是魔教妖人作乱,立刻就要上前相助方泽。 方泽见到跃跃欲试的仪和、仪琳,赶忙出口阻止,“仪和师姐、仪琳师妹,你们在旁为我掠阵,我怕还有魔教妖人潜伏在旁,方泽不胜感激!”仪琳闻言紧张得左顾右盼,寻找魔教妖人,握住剑柄的小手都出汗了。 “仪琳师妹不必找了,守在袁员外旁边,以防偷袭!”仪和看着场中三人争斗,哪里还看不出方泽是怕她们二人武艺低微,连累了他。只是顾及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交情,不忍直言罢了。 方泽练了九阴真经之后,一直认为自己出不出剑,战力并无多少差别。此刻久战二人不下,不免心中焦躁。 他却不知,上官云和贾布心中更是翻起惊涛巨浪。自信若他二人联手,便是对付五岳剑派的掌门,除了左冷禅之外,都能占到上风。此刻与方泽斗了一百多招,却是连方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方泽身形飘逸,在二人之中穿梭胜似闲庭信步,丝毫不见疲累,而他二人兵刃沉重,体力渐渐不支。 贾布知道如此斗下去不是办法,奋力将大刀向方泽掷去,大刀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利箭一般射向方泽。方泽不敢硬接,横空挪移闪避。贾布却趁着方泽闪避的空隙,飞身扑向仪琳的方向。方泽回转身来正要去救,上官云一棍横扫又至。护身罡气运转,方泽硬接了上官云一棍,一棍狠狠砸在方泽前胸,饶是被护身罡气卸去了大半力道,方泽仍然被砸得内息一滞,吐出一口鲜血。只是方泽的手幻化九阴神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断了上官云的脖子。 那边仪和见到贾布扑向仪琳,仪琳只是闭上眼睛将长剑往前一送,却被贾布轻松拨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挥剑横砍只想逼退贾布。 贾布孤注一掷哪里顾得许多,横移半步,挥掌击在仪和手腕处,仪和吃痛,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只是这样贾布也免不了被仪琳举起的长剑刺穿了右肩。贾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二人的穴道,双手扼住二人的咽喉。 “放了她们,我放你走!”方泽冷声说道。 “你的话老子信不过,除非你自废武功。呵呵呵,临死还有两个美貌的尼姑陪葬,老子不亏了。”贾布面色狰狞。 “方师兄不要上这个恶贼的当,若是顾念五岳同门之谊,为我们报仇便是。”仪和大义凛然,仪琳重重点头。 “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和爷爷一起共赴黄泉!”贾布扼住咽喉的手紧了紧。但仪和、仪琳只是咬紧嘴唇,半声也没有哼出来。 方泽现在也不好受,内息不畅,内力是半点也使不出来了。拔出长剑,以剑驻地缓缓说道:“你若不放人,那便这样耗着,恒山三定见爱徒久不归山,定会派人来寻,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贾布眼珠乱转,凝神思索。 “贼子,我跟你拼了!”袁员外举起茶盏砸在了贾布后脑,贾布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恼羞成怒一记后摆退,踢在袁员外的胸口,袁员外胸骨凹陷眼见是活不成了。 “爹”袁守诚目眦欲裂,就欲上前拼命。 间不容发之际,方泽施展独孤九剑总决式,剑随身动,一剑刺入了贾布的咽喉,看到贾布死不瞑目倒下,方泽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跟着昏死过去。 第十八章 恒山别院 方泽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看看外面天色应该是暗了,房间中飘荡着一股药味。离床不远,摆放着一张木桌,一盏油灯明灭不定。仪琳正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方师兄早日醒来,弟子愿意日日吃斋念佛” 方泽稍稍运转了一下内息,发现微微有些滞碍之外,并无大碍。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仪琳师妹,这是哪里?” “哎呀,方大哥你醒啦?我去叫师傅师伯过来。”仪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又担心刚刚自己念念有词,被方泽听了去,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打翻了油灯。 方泽翻身坐起,摆摆手说道:“师妹不忙叫人,我现在身在何处?袁守诚怎么样啦?” “这里是恒山别院,昨日都是仪和师姐在照顾你,今日便换我来了,掌门师伯说等你醒了,再来道谢。”仪琳生怕方泽以为是自己在一直照顾,她善良天真可是不愿意去贪仪和师姐的功劳的。 “哪里当得定闲师太来谢,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向定闲师太和仪和师姐道谢,对了袁守诚呢?”方泽有些担心那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书生。 “你昏倒之后,那个袁公子,伤心父亲之死,用剑将那三个人都刺死了。当时我和仪和师姐穴道未解,也不能阻拦,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仪琳亲眼见到袁守诚刺死黄成、贾贵、何管家三人,一直为自己未能阻拦而耿耿于怀。 “那三个人都是魔教中人,仪琳师妹何必内疚!正所谓除恶即是扬善,佛祖知道了都会奖赏袁公子的。”方泽觉得自己有责任纠正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尼姑的三观,让他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也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是从哪里来的。 “阿弥陀佛,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佛祖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师兄少造杀孽,死后才能荣登极乐世界” “那你们佛祖还说,我佛如来也难免作狮子吼!何况尼姑?”方泽对这个执拗的小尼姑有些无语。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方师兄着相了!”仪琳又低头诵了一句佛号,仿佛在祈求佛祖原谅方泽的无知。 方泽从来不知道仪琳对于佛经研究得这般深,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何况是输给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是个尼姑。绞尽脑汁强辩道:“佛者:“比丘杀人,何解?” 佛剑:“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仪琳还要再辩,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三位比丘尼,个个慈眉善目,正是恒山三定。 “方少侠对佛经也有研究?”定闲师太语气和蔼。 方泽一滑碌从床上爬下来见礼,“小子言语无状,冒犯了!” “你这小子生龙活虎的,想来伤已经全好啦?”定逸师太性子火爆,外刚内和,脾气虽然暴躁,心地却极慈祥,鲁莽却又天性纯良,蛮横却非不讲理,为人正直。原著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时候,定逸气愤狄修杀害刘正风夫人,却遭丁勉偷袭暗算,受伤呕血,是除了令狐冲、仪琳、莫大之外为了刘正风唯一出手之人。 方泽对她是好生敬仰,听到定逸问话,连忙恭恭敬敬的答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伤,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有劳师太挂念。” 定逸见方泽执礼甚恭,满意地点点头,探出手替方泽把了把脉,颔首道:“也不知你这小子是如何练得内功,竟然比我还要浑厚!” 定闲、定静听得定逸如此说,也是吃了一惊,她们知道定逸素来是不会恭维人的,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晚辈。 定闲师太是恒山派的掌门人,心细如发,虽然平时极少出庵,但于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物,无一不是了如指掌。她知道嵩山三年前在华山铩羽而归,也知道风清扬重新出山,现在坐镇华山,是华山派的定海神针。 “风前辈和岳掌门,一切安好?” 方泽恭敬回道:“风太师叔和家师一切安好,晚辈此次来恒山正是奉家师之命,归还恒山派遗失的剑谱。此剑谱为魔教十长老刻在华山思过崖的山洞里,家师亲自誊抄的。”方泽掏出岳不群亲自誊抄的剑谱,双手奉上。 定闲师太有些疑惑地接过剑谱,越是翻看脸色越是凝重。定静、定逸凑过去看时,也如定闲一般,三人足足看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醒悟过来。 恒山三定双手合十,躬身向方泽宣了一句佛号,定闲开口说道:“岳掌门有心了,明日还请方少侠往见性峰一行,贫尼,有回书递交岳掌门!今日已经不早了,方少侠早些休息!”说完带着定静、定逸、仪琳告退了。 方泽躬身应是。 “掌门师姐,这岳不群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什么要求也没有提,就这样将恒山剑法的剑谱还了回来?”定逸疑惑地问道。 定闲师太叹了口气,“唉,就是因为什么要求都没有提,我才为难。以后要是嵩山和华山有什么冲突,我们恒山派很难独善其身了。” 定静是二人师姐,平时不善言辞,闻言安慰道:“掌门顾虑得是,只是这份大礼我恒山派却不得不收,岳掌门这份人情我们恒山算是欠下了。” 定逸若有所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二位师姐,你说只是我恒山派遗失了剑谱,华山誊抄送还,还是其他各派也是如我恒山派一般?” 定静、定闲对视一眼,又摇摇头:怕是都如恒山一般啊! 仪琳看到师傅和两位师伯,得了剑谱还唉声叹气,忍不住开口问道:“恒山派得了遗失的剑法难道不是好事吗?师傅和两位师伯为何叹气?” 定逸看着仪琳慈爱地说道:“傻孩子,要是别人送还你遗失的一件很重要的物事,又没有提任何要求,以后别人遇到了麻烦你帮是不帮?” “肯定帮!师傅教导我一定要恩怨分明!”仪琳郑重点头。 定逸接着说道:“那要是这件事让你十分为难或者违背你一贯的宗旨,比如说要你还俗呢?那你还帮不帮?” “弟子帮不帮”仪琳此刻心里真真好生纠结,似乎帮不帮都是错的。最后只能喏喏地说道:“方师兄定然不会要求师傅要我还俗的。” 仪琳这一番话却是把恒山三定齐齐逗笑了。 第十九章 恒山石刻 九阴真经的疗伤法门,治疗内伤当真有奇效。一晚上运功疗伤,内伤便好了五成。推开房门,看着恒山美景,不由心旷神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跪在门外的袁守诚了。 “请方少侠收我为徒!”袁守诚见到方泽出来,纳首便拜。 方泽连忙将他扶起,但袁守诚极为坚定,拜师之意甚坚。 “华山收徒须得掌门允许,私传武功可是大忌讳。” “我可以等,只求方少侠不要赶我走,让我跟着你。等到以后面见掌门,掌门若是不允,我决不让方少侠为难!” “你准备怎么求掌门?” “掌门若是不允,我就在长跪不起!” 方泽以手扶额,有些无语:你倒是没有为难我,你这是为难我师傅,为难整个华山啊! 方泽沉吟半响说道:“你先起来,我修书一封送回华山,若是师傅首肯,我便收你为徒。但有一条,若是师傅不允,你不许胡搅蛮缠!” 袁守诚大喜过望,砰砰砰,对着方泽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人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做所为难免偏离正道。我之所以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是因为你我遭遇相似,至亲皆死于江湖中人之手。有朝一日,你若能学有所成,我希望你时刻谨记,和你有同样遭遇的人,万不可恃强凌弱!你先在家等我,我过两天去你家找你带你上华山。” 方泽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袁守诚听完,对方泽郑重作揖,转身下山自去处理家事。 方泽在恒山逗留了三天,恒山三定对他都如自己的弟子一般。一半是因为赠送剑谱的缘故,另外一半则是因为,方泽发自内心的尊敬三位师太,言语上也刻意恭维讨好。 期间几人也探讨了一些了一些剑法内功,方泽表现不凡,引得恒山三定惊叹连连。直到方泽演练了一路独孤九剑,恒山三定震惊之余,却是把他当作同辈之间来探讨切磋武学了。 “方少侠,你看我这一路剑法如何?”定静师太舞动长剑,劲风鼓动,落叶亦随着剑气飘飞,衬托得定静愈发宝相庄严,气势不凡。 方泽诚恳抱拳,正色点评道:“恒山派剑法绵密严谨,长于守御,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剑法绵密有余,凌厉不足,正是适于女子所使的武功。恒山派历代高手都是女流,自不及男子所练的武功那样威猛凶悍。”说道这里方泽沉思片刻,复又点评道:“但晚辈观定静师伯所使恒山派剑法以圆转为形,绵密见长,每一招剑法中都隐含阴柔之力,与人对敌之时,往往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势,只有一招才乘虚突袭。招招成圆,余意不尽!” 一番话说得定静、定闲、定逸三位师太不住颔首。定闲师太双掌合十,白眉一轩由衷赞叹道:“方少侠,不但剑法内功出众,见识更是不凡!岳掌门得此佳徒,真真可喜可贺!” “定闲师伯过誉了,我不过是练得勤奋一些罢了。”即便脸皮颇厚,方泽这几日也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定逸却是不喜方泽这般扭捏样子,不悦道:“我前几日为你号过脉,凭我也试不出你内功的深浅,当今天下有你这般内功修为的,又似你这般年轻的,那是一个没有,你又何必过谦?” 定静师太在恒山三定之中年纪最长,是掌门定闲师太和定逸师太的师姐,原来就是一个不喜说话的性子,一心研究武学、佛法,教授门下弟子。只是看到方泽武艺高强,人品出众,忍不住像叮嘱后辈一样多说两句。 “定逸说得不错,魔教堂主贾布、上官云之流之所以敢来算计你,一是因为他们轻敌,二来就是你的江湖名声不够响亮。若是方少侠,能够闯出诺大的名声,想来不必要的麻烦要少上许多。” 方泽若有所思,觉得定静师太所言不差。算算时间距离笑傲江湖剧情开展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只要不碰上任我行、东方不败这样的魔教巨头,凭他的武功即便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心中一动,躬身向三位师太请教道:“定闲叔伯,晚辈素知师伯对于各门各派人物知之甚详,有一事不明,向您请教!不知当今江湖之中武功胜过五岳剑派各派掌门之人还有多少?” 定闲师太平日甚少说人是非,闻言不由有些踟躇,犹豫片刻,缓缓说道:“若说武功高强之辈,江湖之中藏龙卧虎,我哪里能够尽知。而且就我知道的几人,他们也没有交过手,确实不知谁强谁弱!” 定逸对定闲甚为尊重,他见方泽略微有些失望,也向定闲求肯道:“师姐,江湖上若说见闻广博,那是谁也比不上师姐的。不如就与我们分说一二,来日我们碰上强手,也好避一避他?” 定闲微微颔首,说道:“据我看来,魔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前任教主任我行,正道之中方少侠太师叔风清扬前辈、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丐帮帮主解风、我们五岳剑派左盟主,此六人当为当今武林翘楚。只是还有一人,我认为武功不在此六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此人是谁?”定逸与方泽齐齐发声追问。 “此人姓甚名谁,生平事迹我也一概不知。”定闲师太微微摇摇头,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那此人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在武林中籍籍无名?”定逸越听越是疑惑。 定闲师太,向几人招招手,“你们跟我来。”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恒山金龙峡西侧翠屏峰峭壁间,正是恒山名胜悬空寺所在位置。只见定闲师太几个起落,双脚在陡峭的石壁之上连踩,人便已经落在悬空寺后的绝壁之上。定静、定逸如是施展,也都轻松跃上二十多丈高的石壁。三人回头去看方泽,却见他身法飘逸,往往只是单脚在石壁之上轻轻借力,身体便腾空而起几丈上下,比之三人居然显得更为轻松。 定闲师太微笑赞道:“方少侠好俊的功夫!” 定闲师太说完,转头指着左边一块巨石,说道:“你们看那块石头上的字迹。” 方泽用掌风拂开石壁之上的杂草、藤蔓,三人定睛看去,之间石壁上字迹清晰可见,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字字入是两寸深厚,铁画银钩,更不知是用何种器物所留。 方泽对诗词字画,颇为喜欢,忍不住轻轻吟诵出声: 石壁何年结梵宫,悬崖细路小径通。 山川缭绕苍寞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残月淡烟窥色相,疏风幽籁动禅空。 停车欲向山僧问,安得山僧是远公。 “定闲师伯,这不过描写恒山美景的诗句,虽然字写得不错,但诗句也就平平,不知师伯要我们来此,有何玄机?”方泽大惑不解。 “你用食指沿着字迹写一遍。” 方泽依照定闲师太的要求,将食指依照字迹轨迹运行。初时还觉得没有什么,越写却越是疑惑。身体不由跟着手指而动,若不是手里没有持剑,便与刚才定静师太演练的恒山剑法有七八分相似。 “师姐你何时教了这个小子恒山剑法?”定逸悄悄向定闲问道,定闲只是摇头不语。定逸看见师姐摇头,转头又去看定静。 定静有些好笑,只是和颜悦色说道:“你也莫要看我,这三日我们三人朝夕相处,我们自然都不可能去教他剑法。” 第二十章 一些陈年旧事 方泽只要练武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浑然忘了三位师太守在身旁,他此举大是失礼。虽然是定闲师太引导他来此观摩石刻,但定闲自己都只隐隐看出字迹中包含一些剑意,并不能如方泽一般只看石壁上的字迹,便把恒山精妙剑法给演练出来。 此时方泽渐入佳境,待他将使招式使完,定闲、定静、定逸便都喝采,但见他每一招均包含了本派剑法的精要,可是变化之奇,却比白己以往所学的每一套剑法都高明得不知多少,却像是经过精心改良过一般。一招一式,三人瞧得血脉贲张。 “方少侠福泽深厚,看完少侠练剑,使我三人受益良多!”恒山三定躬身对方泽行礼。方泽连忙避过,不敢承受三人大礼。 “定闲师伯,恒山剑法果然博大精深,此处石刻蕴含磅礴剑意,师伯所说的第七人便是这位留下剑意的前辈?”方泽不知定闲为何要传他恒山派的精妙剑法,心里暗自思忖:莫非定闲师伯见我武功高强,怕我小觑了恒山武功,故意为之?也算偿还华山赠送剑谱之恩?只是瞧着石刻之上的剑法,比之他见过的恒山剑法都要高明不少,若只论守御足以和独孤九剑媲美,怎会轻易传与外人? 方泽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听得定闲师伯缓缓说道:“方少侠不要误会,我也只隐约是瞧出石刻有些不凡,并不知其中蕴含如此高深剑法。你能学会上面的剑招,是你自己天资出众,与我并不相干。说不得我们三人因为你的缘故,学会了上面的招式,还占了大便宜。我要你循着字迹感受,只是因为三十年前,我亲眼见着那人用手指在石壁之上刻下此诗!” 方泽暗暗纳闷:重阳祖师王重阳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人居然做到了,甚至还能在字迹当中留下剑意?当真匪夷所思! 定静、定逸两位自己用手指在石壁上试了试,只划到手指生疼,才能堪堪留下一点点白色印记。 “掌门师姐,到底怎么一回事?依我看,即便是魔教教主也做不到吧?少林方证大师凭借高明指法,也绝做不到如此轻松写意。” 定闲师太踱了几步,用手轻轻抚摸石刻,陷入了回忆当中,“此事说来话长。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当时师傅尚在人世,我因偷懒睡觉,被师傅责骂。当时正是中秋月圆之夜,我心中懊丧,责怪师傅对我太过严厉,其他师姐师妹已经睡下,而我实在没有睡意,便想趁着月色到山顶游览一番。” 定逸师太有些莞尔,“掌门师姐也有被师傅责骂的时候,我以为师傅只是骂我一个,你和定静师姐最得师傅欢心。” 定闲师太笑骂道:“你年纪最小,最是好动调皮,师傅不骂你又骂哪个?” 定静也点头附和,她们三人系出同门,感情深笃! 定闲师太继续缓缓说道:“当时我不过十六七岁,武功平平,好不容易登上山顶便有些后悔了。虽然夜色撩人,我也凭着血气之勇上得山来,但独身一人却着实有些后怕了。我正想下山之时,却有人叫住了我,当时唬了我一跳。” 方泽皱眉道:“可是那以手指刻石之人?” 定闲师太点头说道:“正是!他大概三四十岁,他拦住我不让我下山,要我陪他一起赏月,我自然不肯” “呸!哪里来的无行浪子!掌门师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虽然说的是四十年的旧事,定逸仍然忍不住啐了一口。 “那人武功极高,虽然言语轻佻,却没有动手动脚。我往东走,他便拦在东边,我往西走,他便拦在西边。我拔剑刺他,他也不还手,身形鬼魅一般只是一味闪躲,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姑娘,好剑法!''若是这一剑再往右三分,便能伤到我了。不错!不错!’我一套恒山剑法使完,我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是连他一片衣角也没有碰到。后来实在被他纠缠不过,便哭了起来。” 定闲师太年届六十此时说起年轻时的糗事,仍然有些赧然。 “他见我哭也慌了手脚,却极其恪守礼数,只是围着我团团转。我初时极害怕,怕他是个歹人。见他如此渐渐安下心来。后来他为了哄我开心,就和我说了好些事,年深日久,我也记不真切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他一时说他刚刚收了六个徒弟,蠢笨如猪,他交待他们去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搞砸。一时又说他和人打赌,谁输了就华山上跳下去,结果他输了。我当时问他:'你跳了没有?'话一问完我就有些后悔,心中暗骂自己好蠢:肯定没跳啊,跳了怎么好端端站在这里。谁知他说:'大丈夫言出必行,怎能食言而肥?'我当时只当他胡吹大气,并不相信。” 方泽心中暗思: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华山何处跳下。他当日内功大成,也不过从玉女峰顶跳至半山腰,中间还三次借力。若是不熟悉何处可以借力他是万万不敢跳的。 定逸有些疑惑不解,追问道:“掌门师姐可知那人姓甚名谁?武功高强,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定闲师太用手一指,说道:“诗句后面就有落款,师妹去看看那个名字你可曾在江湖上听过?” 定逸性子急躁,用手扒开藤蔓,轻轻念道:“郑洛?”回头看向定闲的目光更加疑惑。 “他自称他叫做郑洛,我亦不知真假。”定闲师太摇摇头继续说道:“他一直与我聊到子夜十分,见我实在困倦,方才要送我下山。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又说自己突然文思泉涌,要留诗一首。我记得我当时还将佩剑递给他,好让他留字。他却只是摆手说不用。来到石壁之前,用手指一挥而就,然后对我说了一句'小姑娘快快下山,你师傅来寻你来了,若有缘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就跃下了悬崖。我听到师傅上山寻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看他写的什么就匆匆下山,走到半路果然遇见了师傅,自然又是一顿好骂。” “直到第二天醒来我都以为自己是做梦,血肉之躯怎能在石壁之上刻字?但字迹真真切切就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不信。我将此事告诉师傅,问师傅可认识一个叫做郑洛的人,师傅也是不识。后来师傅可能也是发现字迹有古怪,在石壁之前,默立三天三夜,终究也只落得一个吐血昏迷的下场。醒来之后就种些藤蔓遮住了这块石壁,严厉告诫我内功大成之前,不得窥探!四十多年来,我都严遵师命,只当恒山从来未有过这处石刻。只是可惜,四十多年了,我恒山都未出一个内功大成者。”定闲师太说完,众人齐齐叹息。 方泽沉思片刻,说道:“师太可听说过桃谷六仙?” 恒山三定面面相觑,全都摇了摇头,不知方泽为何有此一问。 “若是我所猜不错,郑洛应该就是桃谷六仙的师傅。” 第二十一章 遇袭 “小师妹,下次和大师哥出来行走江湖,一定要乔装打扮一下。小师妹你美若天仙,你看看一路上引来多少麻烦!”令狐冲将长剑横在肩膀上,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有些不满的的对岳灵珊说道。 岳灵珊嘴里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还说我,有两次是赌钱输了,没钱给人家,被人家扣住不放,要不是我假装和你不认识,找个由头拆了赌场,你能轻易脱身吗?” “多谢岳女侠仗义出手!不过我这不是也帮助小师妹你打跑好几拨登徒浪子嘛。我们这算扯平啦。” 令狐冲和岳灵珊此次下山,前往嵩山派赠送剑谱,没想到受到左冷禅亲自接待。又是回书致谢,又是为上次的误会致歉,搞得令狐冲、和岳灵珊二人受宠若惊。好在回华山一路上有惊无险,二人走走停停,转眼便进了陕西地界。 只是二人贪恋沿途风景不觉错过了宿头。无奈之下只好找一处避风所在,升起一堆篝火,胡乱吃些干粮。岳灵珊倒是无所谓,她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反而是令狐冲自责不已,觉得薄待了师妹。 “大师哥,你说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回了华山没有?也不知道爹娘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争吵?”岳灵珊对着篝火出神,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十多天的功夫,她已经开始想念爹娘和其他师兄弟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未满十五的小姑娘。 “小师妹放心吧,师傅师娘感情甚笃,不会吵架的。此次我们师兄弟是去赠送剑谱,做得好大人情,想来其他师弟也会顺利的。小师妹,白天走了一天也累了,你先靠着大叔休息一会,我来值夜,等到我坚持不住了,你再来替我。”令狐冲温言安慰,他打定主意,等小师妹睡着之后,自己通宵守候,绝不会叫醒她的。 岳灵珊点点头,她毕竟年轻,瞌睡大,不多时靠着树干就说起了梦话。 令狐冲双手托腮,望着小师妹睡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不自觉嘴角挂起了微笑。天上繁星点点,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此时已入初夏,夜晚微凉,令狐冲解下长衫,替岳灵珊盖住,自己坐回火堆旁边打坐行功。 迷迷糊糊中忽听得远处脚步声响,由远而近,当即翻身持剑站起,侧耳聆听。跃上大树向脚步声方向望去,之见月光下见两个人影迅速奔来,突然其中一人右手一举,两人都在数十丈外站定。 令狐冲知道这二人倘若说话,语音必低,当即运起“混元功”,登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野均可及远,只听一人说道:“你看远处火光,华山派两位弟子定然在此。” 另一人道:“好,咱们就去回报诸位师伯、师叔!只是不知为丁师伯下令一定要出了河南地界,方才劫杀二人。” 令狐冲听到“劫杀”二字,吃了一惊,微微打个寒噤,略一疏神,混元功的效力便减,只听得先一人说道:“……不是劫杀……是生擒说是华山派得了厉害的武功秘笈岳不群大弟子和女儿” 那人说话的语音极低,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待得再运神功,却听得脚步声渐远,二人已然走远了。 令狐冲寻思道:什么师叔师伯?武功秘笈?这伙人到底什么来路?是嵩山派还是魔教? 想来想去,只有两个缘由:其一,这伙人是由嵩山左冷禅等人派了来和华山派过不去,也好趁机逼问武功秘笈;其二,魔教中人想抓了二人做个人质,好威胁师傅师娘就范。 令狐冲叫醒岳灵珊,前因后果说了。岳灵珊不惊反喜,“大师哥,这次我们要是打败了这一帮人,一定会在江湖中大大的扬名,浪子剑令狐冲,玉女剑岳灵珊可就要比追魂剑方泽响亮得多了。”岳灵珊越想越是兴奋,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只恨不得那伙人早些来到,好让自己一展身手! 令狐冲闻言苦笑不已,只好叮嘱道:“小师妹万万不可轻敌!若是不敌时千万不可勉强,保得小命要紧!” 岳灵珊听得大师哥此言,只觉得一点也不豪迈大气,不由大皱眉头,不过还是郑重地点点头。二人熄灭篝火,隐藏在树冠之中,小心防备来犯之敌! 过得许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令狐冲凝神细听,约有十余骑自东南方向而来。他不知对方什么来路,武功如何。自己不敌不过一死了之,连累了小师妹那就是万死莫赎了。 十余骑马来到篝火之处,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华山派令狐少侠可在这里么?咱们有一事请教。” 令狐冲知道躲不过去,眼神示意小师妹藏好,自己飞身跃下树梢,说道:“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来访?”望眼过去,但见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六七人手中提着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此举无礼之极,令狐冲微微眯着双眼看去,却见十五人个个身着夜行衣,头上都用黑布罩着,只露出一对眼睛。令狐冲语含讥讽说道: “诸位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想必问诸位姓名,自是不肯见告咯?” 为首一人说道:“我们是和何人,你不必多问,只要令狐少侠带上岳先生的千金,随我走一遭,我们也绝不会为难你们。”他说完向身后众人使个眼色,众人点头,打马向两边散开,形成合围之势。 令狐冲知道这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一招白虹贯日,刺向为首那人。只是长剑还未及身,便被旁边二人伸出长刀夹住。令狐冲抽出长剑,又是一招破箭式,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兵器相交的声音。又听得“哎呦哎呦”两声惨呼,夹击令狐冲的两人一时轻敌,竟被令狐冲一击建功,齐齐削断了持刀的右手。 为首那人面色凝重,高声指挥道:“这小子剑法飘忽不定,大家并肩子上。” 十几人转换位置,将令狐冲团团围住。和他对战的少了二人,但情势并不稍缓,噗的一声,令狐冲背心中了一记链子锤,九阴真经护身罡气消去了大半力道,仍然打得他一个踉跄,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令狐冲被围在垓心,九阴真经的身法施展不开,心中暗暗叫苦:得想个法子突出重围才是。 岳灵珊见得大师哥受伤,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娇叱,嗤嗤嗤一连三剑攻向为首那人。正是岳不群的成名绝学“太岳三青峰”,为首那人接一剑,退后一步,连接三剑,噔噔噔,接连退后了三步。周围几人又分了两个来夹击岳灵珊,一时间令狐冲压力大减。独孤九剑配上九阴真经的横空挪移,神出鬼没,不多时又有三个好手死在他的剑下。 岳灵珊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练剑时日尚短,临阵对敌的经验也欠缺。左支右绌之下,和敌人互换了一招,她一剑刺中了敌人大腿,敌人退了下去。自己也被一脚踢中小腹,疼得她眼泪都留了下来。为首那人趁机将长刀架在岳灵珊的脖颈之上,沉声说道:“令狐冲你再不罢手,我就一刀砍下她的手臂!” 第二十二章 劳德诺 方泽恒山事了,这几天一直住在袁守诚家里。偶尔上山和恒山三定切磋一下武功。现在定逸对方泽是心服口服,不光人品出众更难得的是武功高强。她只恨方泽不是她的弟子,对岳不群羡慕不已。 袁守诚这几日忙着处理家产,房屋、田舍直接卖给了恒山派。仪和、仪清、仪琳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接收袁家的房契和田契。仪和、仪清办事老成持重,仪琳只会怯生生的跟在后面,也帮不上什么忙。方泽难得清闲,总是喜欢和她打趣,每次都逗得她张口结舌, “仪琳师妹,你说定逸师太性如烈火,怎么偏偏对你这个娇滴滴的弟子如此看重?” “师傅对所有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未曾对我特别偏爱。” “师妹可曾杀过生?”方泽百无聊赖之际,往往开启话唠模式。和一个美貌的女子聊天,谈话的内容重要吗? “不曾!”仪琳有问必答。 “若是你杀一人,可救百人一命,你杀不杀?” “额我杀不杀?我会制止他!”仪琳想为自己应变喝个彩。 “那要是制止不了?并不是他要杀人,只是他活着其他人就不能活。只能杀了才能救其他人一命呢?”方泽不依不饶。 “我我”仪琳急得团团转,眼眶泛红,她搜肠刮肚,在佛经里也找不到答案。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泽。觉得这个华山方师兄好坏,总是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那有人只要活着别人就不能好好活的? 方泽看着仪琳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有些于心不忍:“仪琳师妹千万别为难,我就是自己不知道答案才能找师妹解惑的。如果你也不知,可问问你师傅师伯啊!恒山三定佛法高深想来是有答案的。” 袁守诚、仪和、仪清进来的时候,发现仪琳眼眶泛红。几人俱都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目光之中充满审视和询问。方泽心中大怒:仪和、仪清也就算了,你袁守诚也这般看我?这是弟子看师傅的目光吗? “守诚啊,今日为师正式传你武功!” 袁守诚闻言大喜,只是又有些疑惑:“师傅不是说要得到掌门许可才能传我武功?” 方泽不满地说道:“难道为师就不会其他武功?我教你其他武功你不开心?” “开心!弟子开心得紧!” 方泽呵呵冷笑道:“你开心的太早了!” “” 以后几天恒山弟子经常可以看到,以前山下的袁公子,吭哧吭哧地爬山,一身短装打扮。爬上去又跑下来,如是往复。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袁守诚原来的底子确实差了一些,年方二十,正当壮年,经过方泽魔鬼般的训练十几天,俯卧撑也只能做七八十个。 方泽看着袁守诚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拎起他往药桶里一丢。只听得袁守诚在药桶里鬼哭狼嚎,方泽丝毫不为所动。听他实在叫得凄惨,便一把打昏了事。 药浴方子是方泽专程向定闲师太求来,专为袁守诚打熬筋骨用的。只是花费实在不菲,要不是袁守诚变卖家产底子深厚,没有哪个门派经得起如此消耗。 如此又过了几日,方泽接到师傅来书,信中所言让他委实吃了一惊。华山派首徒与掌门独女被擒,华山派倾巢而出,整个武林都被震动了。岳不群信中也说到了方泽欲收袁守诚为徒之事,只说交与方泽自决。方泽当晚便正式收了袁守诚为徒,传了他华山混元功第一层心法,将行功路径详细讲明。第二日一早便上了恒山,委托定闲师太代为监督指导袁守诚练功。方泽单人独剑,运转九阴真经的轻身功法,日夜不停前去与岳不群汇合。 “有情有义,袁公子你拜了一个好师傅!”定闲师太望着方泽远去的身影感慨到。 “弟子与师傅一般同样身负血海深仇,师傅待弟子自然用心些。” “贫尼对于方少侠幼时的遭遇亦有听闻,不过袁公子,仇自然是要报的,但是若你习武只为报父母之仇,则终究会堕入魔道!此事本来不该由我来说,不过受你师傅之托,不得不点醒你两句。”定闲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袁守诚闻言悚然一惊,与定闲师太郑重拱手行礼告退,自去练功。 “华山派当大兴之兆啊!”一个出色的弟子不算什么,一个门派弟子个个有上进之心,想不大兴都难啊。定闲师太长叹一声,默默上了见性峰。 两日两夜奔了四百余里,饶是方泽内功高强也有些经受不住。方泽寻了一个客栈吃饱喝足,准备好好休息一夜。此地是三省交界之处,往西几十里就是陕西,往南就到了河南,来往客商云集。方泽连日劳累,和衣倒头就睡,顷刻之间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听得屋顶上有些动静,立时警醒,从床上翻身而起。运剑将屋顶绞了一个大洞,顷刻间人已经跃上屋顶。果然看见一个黑影,往南逃去。 方泽怕有埋伏,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上都走得小心谨慎,有心人若是仔细观瞧便会发现,方泽每一步都是落在前面黑衣人走过的地方。 堪堪走到密林边上,黑衣人停下脚步,一把扯下黑色头罩,沉声说道:“二师兄,是我!” “德诺?”方泽一直觉得黑影有些熟悉,直到此刻方才醒悟过来。 “你引我出来是有事和我说?”方泽问道。 “嗯,大师兄和小师妹现在关在黄河帮地牢之中。”劳德诺习惯用华山称谓,方泽逼他脱离华山之事,也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但他从来不愿改口。他今年六十多了,自从被左盟主收入嵩山门下,并以他家人要挟,要他潜入华山卧底。他入华山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师傅师娘亦对他十分猜忌提防,但他与几个师兄弟相处却甚为融洽。让他觉得人就应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活着,离那些鬼蜮技俩远一些。哪怕在华山他根本学不到什么高明的武功,他也甘之如饴! “四海帮的帮主也是嵩山派的人?” “正是!嵩山十三太保排名第七!”劳德诺沉吟片刻,然后解释道:“二师兄,这件事应该不是左盟主指使。” 方泽有些意外,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华山一役之后,嵩山派损失惨重,左盟主闭关修练寒冰真气,已经三四年未曾理过庶务,直到月前方才出关接待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之后又继续闭关去了。现在派中一应事务全是代掌门丁勉负责。不过以我看这件事和托塔手丁勉的关系也不大,多半是四海帮帮主假托丁副掌门之令而行。”劳德诺将自己猜疑和盘托出,他不在意方泽信不信,但他信任方泽,他也相信方泽多半还是会相信他的话的。 劳德诺说完,见方泽还在凝神思索,戴上头罩,抱拳告辞! 方泽冲着他远去的背影高声说道:“三师弟,若是能够重回华山,你愿不愿意回来?” 劳德诺闻言脚步一滞,回首向方泽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想要回华山谈何容易啊! 第二十三章 独身闯帮 方泽现在也看出来了,劳德诺还是心向华山的。至于为何摇头拒绝方泽要他重回华山的提议,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定然是有难言的苦衷。但是劳德诺不愿意说,方泽也不好逼他。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解了劳德诺的后顾之忧。 “令狐少侠,赵某敬佩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也忍心让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妹就此香消玉殒吗?”黄河帮地牢之内,帮主赵四海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令狐冲的软肋,拿着一把匕首在岳灵珊脸上划来划去。 “只要你把你所学的内功心法和剑招交出来,我立马就放你们回去,若是不说我就在你小师妹的脸上划上一刀。” 令狐冲双手被倒吊在墙上,一双脚刚刚够落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显然这几日饱受酷刑,听到赵四海威胁,他艰难睁开双眼,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你放了我小师妹,我什么都告诉你。” 赵四海勃然大怒,厉声喝到道:“你莫非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令狐冲呵呵冷笑,“你不是三岁小孩,我令狐冲难道是个傻子?我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得手的缘故吗?” 岳灵珊虽然被绑住,但她没有受刑,每次赵四海要拷打于她,令狐冲总是大喊大叫,“你们要是动我小师妹一根毫毛,我就立刻咬舌自尽,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这一招不管用了,令狐冲又颠三倒四胡乱说一些武功心法,人若是照他说的练非走火入魔不可。若非如此,令狐冲也不会被气急败坏的赵四海折磨成这样。 “大师哥,看来我们难逃一死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明明可以逃出去叫我爹和我娘来救我的,非要束手就擒。要是二师兄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岳灵珊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无比温柔。她呆呆地看着令狐冲,令狐冲也深情地回望着她。 令狐冲突然咧嘴一笑,只是他脸肿得和猪头一样,笑起来面目十分狰狞。惹得岳灵珊哭笑不得。 “哼,令狐冲你好好想清楚了,以后你一天不说,我每天切下她一根手指头。想死还不简单,你要是一直不说,我要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四海说完,转身带着人走出了地牢。 令狐冲担忧地看着岳灵珊。岳灵珊却对着他展颜一笑。看到小师妹的笑脸令狐冲直觉得满室生辉,连伤口都不怎么疼了。 “我们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想来爹娘已经下山寻我们了,大师兄你抓紧时间运功疗伤,我就怕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岳灵珊对令狐冲缓缓说道。 令狐冲重重点头,心中暗暗自责:关键时刻自己还不如小师妹看得通透。收敛心神,不再患得患失,运转九阴真经的疗伤法门,一刻不停开始疗伤。他记得九阴白骨爪第一重是金丝手,第二重有一门摄魂**,金丝手他堪堪练成。他一直嫌弃摄魂**像邪门武功,不愿用心习练,只是背了口诀了事,如今当真后悔莫及。 令狐冲默念摄魂**口诀,只等来人之后再行尝试。如果等到师傅师娘前来营救的时候,内外夹击,想来获救的机会会比较大。心念至此再不浪费时间,一边疗伤一边练习神魂**。 方泽问明黄河帮的所在地,想立刻前去营救,又怕师傅师娘不知情,真正左右为难。想了一想此地位于三省要冲,师傅师娘要是打探消息不可能不到此地一趟。找店家要来纸笔留书一封,向掌柜的详细描述了华山众人的形貌,确定无误之后,然后留下五两银子,飘然远去。 黄河帮其实距离黄河还有三四十里地,建筑依托山势,南北延展,当真气势不凡。方泽直到第二天晚间方才赶到地方,一直捱到三更时分,他才悄悄潜入,方泽内外功均已大成,此一行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将整个庄子摸了一个遍,却始终没有查到关押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地方,心中十分焦躁。 “我去撒泡尿,今天这手气也真是霉到家了。”一个帮众骂骂咧咧推门出来。方泽连忙隐在暗处,待那人走远又尾随跟了上去。 等到那人开始撒尿,方泽一把扼住他的咽喉,让他不能喊出声来。沉声说道: “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我捏断你的脖子,如果你答应就点点头。” 那个帮众忙不迭地点头。 方泽缓缓松开他的咽喉,问道:“前几日你们抓来的一男一女关在什么地方?” “少侠饶命,我们只是小喽啰,根本不知道帮内抓了什么人。” “你此言当真?”方泽盯着他的眼睛摄魂**运转,转眼间那个帮众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前几天你们抓的人关在什么地方?”方泽重新问了一遍。 帮众心神被摄,脸显迷惑之色,苦苦思虑方泽说的“前几日被抓之人关在什么地方”,但他委实不知,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表情木然地看着方泽。 摄魂**方泽也是第一次施展,初衷也是怕帮众欺瞒于他,不得已而为之。此刻见帮众只是呆头鹅一般,话也说不出来。以为摄魂**的功效就是于此。叹息一声点了这个帮众的穴道,将他丢入草丛。 事到于今,方泽的计划全盘落空,也只剩下硬闯一途了。不然明早这里的人发现少了一人,将人转移了就大事不妙了。 方泽刚刚详细探查过一番,知道这座宅院之中,人数超过两百。算得上好手的怕也有二三十人之多。自己单枪匹马,怕是难以取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飞身跃上屋顶,一个视野开阔之处,运转九阴真经当中的一门武功,唤作“鬼域阴风吼”,此功属内功之高乘,为音波功的一种,是以音伤人的奇功。本功不但可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也可以音布罡气,其威力无比,其音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 此功共分三重,方泽已经练到第一重圆满境界。此刻他运转“鬼域阴风吼”连呼三声“华山方泽拜山”,这声音如同鬼域魔音,最能惑人心智。整个黄河帮上下全都听得真切,当下人心惶惶,以为饿鬼前来索命。胆子大一点的,手持灯笼兵刃,出门探查;胆子小一些的,直吓得肝胆欲裂,两股战战不敢出门。 方泽立于高处,一袭白衣飘然欲仙。将众人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不多时,方泽所在的屋顶便被黄河帮上下团团围住。 第二十四章 比拼内功 方泽不是没有想过劳德诺会给他传一个假消息,黄河帮只是一个陷阱。他只是觉得三年的师兄弟,我信你一遭,你若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就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令狐冲与岳灵珊听到了方泽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悲喜交集,令狐冲同样运用“鬼域阴风吼”的招数与他遥相呼应:“二师弟我与小师妹在地牢!” 方泽闻言心中大定,出手再不留情。大展神威,在人群中来往自如,出手便是一条人命。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纵横黑道三十余年,如何看不清今日的局势。今天要不能将这个华山派的小贼斩落马下,他们三个绝不会有好下场。当时同意了嵩山派左冷禅的招揽,也有背靠大树好乘凉之意。谁知三年之前,嵩山派偷鸡不成蚀把米,左冷禅几师兄弟被华山派吓破了胆,闭关的闭关,无所事事的无所事事,再不复以前的雄心。从那时起,他们三个便有了离心。好在天赐良机,华山派竟然如此托大,竟然送上门来。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那么多嵩山弟子见过令狐冲的上乘剑法和内功,要是让你们就这样轻松回去了,下次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左冷禅不敢要的,我赵四海敢要。 “张兄,司马兄,今日我们不杀了这个小贼,让他逃了出去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敬超、司马德齐齐颔首,与赵四海成掎角之势想将方泽围在垓心,不让他闪转腾挪。方泽哪能让他们如意,倏忽在东,倏忽在西,宁愿少杀两个人,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他知道自己剑法匠气太重,未得独孤九剑精髓,干脆只凭身法和手上功夫御敌。 眼见帮众一个个惨死,偏偏这个小贼滑不溜手,赵四海便想故技重施,高声叫道:“方少侠,你若是再不住手,就只能给你两个同门收尸了。” 方泽如何不知道赵四海的盘算,他冷哼一声说道:“你杀了二人,你黄河帮全部都要陪葬。赵四海你舍得其他人的命,你舍得自己这一条命吗?” 赵四海闻言脸色铁青,亦不再搭话,招招狠辣,直欲将方泽劈为两段。 偏偏方泽游走在人群之中胜似闲庭信步,哪怕分神说话,步伐亦是纹丝不乱。觑个冷子,就给他们三人制造一点麻烦,一击不中即刻抽身远退。房屋之上、亭台楼阁之中,方泽的身影神出鬼没。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他们三人贵为嵩山十三太保,自保自是无虞。其他帮众可就惨了,只要方泽一近身,往往都是一击毙命,鲜有需要第二招的,而且死状极惨,双方交手不足一个时辰,黄河帮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一众黄河帮众,唬得肝胆欲裂,避方泽如避魔神,却是连摇旗助威也不敢了。 “方少侠,暂且住手!且听赵某一言!” 方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自信即便奈何不了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三人联手,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他无谓多造杀孽,闻言跃上高台,冷冷地看着赵四海三人。 “方少侠,你武功招式神鬼难测,赵某佩服!因赵某之过,累及无辜帮众惨死,赵某万死莫赎!赵某想与方少侠比试一下内功,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赵四海跳出战圈,对方泽说道。 方泽环顾四周惨像,亦是心有不忍,比试内功正中他的下怀。不过他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讥讽说道:“赵帮主,莫不是以为我年少好欺?你与我比试内功难分高下之际,你黄河帮一拥而上不是要将我剁成肉酱?” “我赵四海对天发誓,若我与方少侠比试内功之际,黄河帮有人援手,则必受天谴!”赵四海说完又转头对张敬超、司马德说道:“张兄、司马兄,我与方少侠乃是公平较技,希望二位作壁上观,万勿陷我于不义。”张敬超、司马德二人拱手应允。 “我黄河帮众位兄弟听着,不得插手我与方少侠比试,否则休怪帮规无情!” 底下帮众亦是轰然应是。 赵四海自认内功修为高深,方泽便是打从娘胎里开始修练,也不是他的对手。方泽不过仗着诡异的身法和招数占得上风,硬碰硬那是只有找死的份。所以比试内功他是没有打算弄鬼的。 方泽看着赵四海表演只是呵呵一笑道:“小爷我信不过你!” 赵四海闻言直欲吐血,:“你待要怎样?” 方泽懒洋洋地坐在屋顶之上,缓缓开口道:“比试内功也无不可,赵帮主须得依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 “其一,放了我大师兄与小师妹;其二,我与你在屋话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一副赵四海要是不答应,他也就不比了的样子。 赵四海仰天大笑,:“方少侠,你我也不用试探来试探去,赵某自信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你若不是自负内功能够胜过赵某,早就开打了,何必惺惺作态?第二件事赵某可以依你,第一件没得商量!” 方泽一改漫不经心的腔调,正色说道:“赵帮主果然不愧为黑道巨擘,果然快人快语!将我大师兄、小师妹带出来,此事再没有商量!” “依你便是!我便不相信,你的内外功夫均已大成!”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哪怕你内功大成了,也要将你斃于掌下。赵四海对自己的内功颇为自负,曾经与左冷禅对掌也只是惜败而已,左冷禅以下,再无抗手。 令狐冲与岳灵珊被带了出来,他们二人看到这满地的尸首,心中骇然:此一战居然惨烈到如此程度!比之当年华山一役,更加触目惊心。二人抬头看着屋顶迎风而立的方泽,心中五味杂陈,既惭愧,又有被救的欣喜,还有同为华山弟子的骄傲,甚至对方泽还有一丝怜悯,想必二师兄弟,杀这么多人,也非他本意吧! 方泽看着伤痕累累的大师兄,心中也不无担忧,对着二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此时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赵四海跃上屋好的比拼内力,自然不能依仗身法取胜。拳掌相交,直震得屋顶灰尘纷纷落下。两人越斗越快,令狐冲抬头看去,瞧得眼也花了。他看方泽和赵四海相斗招式快极,竟连一拳一掌如何出,如何收,也都看不明白。只觉得一掌一拳落在人的身上,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令狐冲听风太师叔说过自己剑法颇有灵性,故而他喜欢练剑,二师弟剑法匠气太重,故而喜欢练拳脚功夫。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中那“破掌式”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 风太师叔曾经断言,令狐冲现在遇上方泽除非一味抢攻,否则毫无胜算,但若是学会“破掌式”那一招,二人旗鼓相当。但一过百招,令狐冲必输无疑,只因内功差距太大。 令狐冲思绪纷飞之际,二人已经对了二三十掌。赵四海有苦难言,出掌越发凝滞。拼尽全力挥出一掌与方泽左掌相对,掌风震得瓦片四处飞溅。这是最后一招,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张敬超、司马德二人见到情势不对,大喝一声齐齐跃上屋顶,挥刀当头就向方泽头上砍去。下方令狐冲与小师妹吓得脸都白了,齐声高呼:二师兄弟,小心! 第二十五章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方泽心中冷笑一声,“来得好!”混元功六层的内力喷涌而出,赵四海直觉得方泽内力排山倒海袭来,哪里还能抵抗得住,从屋顶如败絮一般倒飞而出。方泽看也不看赵四海一眼,脚下发力,只听轰的一声,竟是将房屋都踩塌了,人却如鹰隼一般腾空而起,在张敬超、司马德二人身在空中无可借力之际,“砰砰”两脚,踢在二人胸口。 只见二人以比去势更快的速度从半空落下,栽倒在地。方泽如跗骨之蛆,穷追不舍,在他二人刚刚落地之际,他已经跃到二人身后,双手抓住二人的脖颈,略一发力,只听得咔嚓两声,两人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眼见是活不成了。 方泽在庭院之中缓慢地向赵四海走去,低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踏入黄河帮帮众的心里。众人只觉得心跳随着方泽的脚步声,砰砰作响。有人心理崩溃,仰面狂奔,“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方泽低头看向全身筋脉尽断的赵四海,缓缓说道:“事到如今,赵帮主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四海看向方泽的眼神充满怨恨和不甘,他想要笑,但牵引伤势最后却变成了咳嗽,“咳咳咳,成王败寇而已,只是我万万想不到比拼内力凶险万分,你竟然还隐藏了实力,哈哈哈,我却是输得不冤!” 方泽俯下身,扭断了赵四海的脖子,算是送了他最后一程。 在张敬超、司马德扑向方泽的时候,令狐冲已经崩断了绳索,可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救援方泽。或者说方泽也根本无需他的帮助。他和岳灵珊二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泽连杀三位成名高手。 “二师兄?”望着这个白衣浴血,杀伐果断,宛如魔神一般的人,岳灵珊突然对他少了一些亲近,多了一丝敬畏! “你没有受伤吧?”方泽笑容依旧和煦,仿佛今夜杀了一百多人,对他心境造不成任何影响。 岳灵珊环顾四周炼狱般的场景,还有战战兢兢的黄河帮众人,伸手拉住方泽的衣袖轻轻摇晃道:“二师兄,我们不杀人了,回去好不好?” “别人不来杀我,我干什么要去杀他们?”方泽笑着对岳灵珊说完,转头玩味地对令狐冲说道:“大师兄,还能走吗?” 听到方泽这样说,岳灵珊轻轻舒了一口气。跑过去和方泽一左一右搀扶着令狐冲向外走去。旭日东升,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令狐冲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太阳,只觉得这几天的时间恍如隔世。 “喂,你去将我和小师妹的剑取来。”走了几步,令狐冲想起什么,对着一个帮众说道。那个被点名的黄河帮众一溜小跑,马上将二人长剑取来,硬着头皮奉上。 岳灵珊望着令狐冲停住脚步,摩挲着剑上的刻字铭文“华山令狐冲”五个字,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不免又有些担忧。她转头眼神询问方泽,方泽笑笑示意无事。 “大师兄、小师妹,你看这黄河帮的牌匾是不是十分碍眼?不如我们一人一剑拆了这座牌楼如何?”方泽望着二人提议道。 令狐冲并未搭话,方泽接着说道:“不如小师妹你先来?” 岳灵珊不知方泽用意,闻言跃跃欲试,眼角余光看看令狐冲终于不似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欣然上前。之间她身姿灵动,高高跃起,挥剑直劈,正是华山玉女剑法中的一招,唤作“浪迹天涯”。黄河帮的牌匾被岳灵珊一剑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二师兄到你了!”岳灵珊收剑回到二人身边。 方泽与人对敌甚少用剑,只因风太师叔评价过一句,他剑法匠气太重。其实他却不知,当今世上要在剑法上胜过他的却没有几个。 方泽抽出长剑,依样画葫芦,挥剑直劈,剑气纵横一丈开外,直将一座牌楼劈成两半。 岳灵珊拍着小手兴奋地夸赞道:“二师兄你这一招浪迹天涯,可比我要厉害许多呢!” 令狐冲不愿拂了二人兴致,强撑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抽出长剑,使出的也是“浪迹天涯”这一招,只是他改竖劈为横劈,只听得“哗啦啦,咔擦擦”的声音,一座一丈多高的牌楼轰然倒塌。看得岳灵珊不由咋舌:怎的同样一招,在二师兄和大师兄手里使将出来,威力竟然大了百倍不止? 令狐冲一剑既出,一扫胸中抑郁之气,得意地冲着岳灵珊挑了挑眉。引得岳灵珊怏怏不乐,背过身去,也不再来扶他。 “二师弟此次多谢你及时相救!”令狐冲对着方泽抱拳。他前面一直自责让小师妹深陷险境,又让前来相救的方泽无端造下无边杀孽,所以一直悔恨交加。直到此刻卸下心神,方才感觉身上无一处不痛,他龇牙咧嘴对着方泽和岳灵珊说道:“二师弟、小师妹,快来扶我一把。”岳灵珊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连忙跑过来搀住他,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令狐冲感觉道岳灵珊搀扶住他的手,温言道:“能得小师妹这样扶住我,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是甘心的。” 岳灵珊羞红了脸,看了一眼方泽,轻轻地捶了令狐冲一拳嗔怪道:“你要死了,你再这样说我可真不理你!”她话虽如此,扶着令狐冲的手却没有放开。 令狐冲话一出口,也觉得太过轻薄了些,尴尬地看了看方泽。 方泽被喂了一把狗粮,看着二人的小儿女神态都气笑了,他嘴上是最不肯饶人的,“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你们,现在就嫌我碍眼啦,好啦,好啦,我走远一点,不妨碍你们打情骂俏就是了。”方泽说完,果然快走几步离他二人远远的。 “大师兄,二师兄不会生我们两个的气了吧?”岳灵珊羞不可抑,一张小脸被方泽一顿抢白,红得如火烧一般。有心撂开手,又不担忧大师兄的伤势,真正左右为难! 令狐冲却是知道方泽是为免他二人尴尬,刻意远避。只是安慰岳灵珊道:“放心吧,你二师兄,可不是那样的人。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哼,谁要和你一起?要道谢我自己一人不会去吗?” “小师妹,你身上好香啊!”令狐冲吸了吸鼻子。 “唉呀,你不准闻,怪不得我爹总是说你是一个轻浮浪子,十几天没有洗漱,唉呀,大师兄你身上好臭” 方泽直觉得生无可恋:看来内功深厚,耳聪目明也不全是好事! 第二十六章 华山三绝 “譬若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丁师弟、陆师弟、费师弟、乐师弟,你们说说我这十几年网罗黑道高手,充实嵩山门庭,是不是做错了?”左冷禅和一众嵩山派的师弟,立于黄河帮后山之上,看着大战之后的满目萧索,心有戚戚! 丁勉宽慰道:“掌门师兄雄才大略,些许挫折而已,何必自怨自艾!” 陆柏、费彬亦齐齐出言宽慰,“掌门师兄,此事是赵四海自做主张,须怪不得掌门师兄。” 大阴阳手乐厚沉思片刻方才说道:“掌门师兄,华山派大势已成,要是大举前来兴师问罪,我们如何应对?” “他华山派要来就让他来好了,难道我嵩山还怕了他不成?”费彬愤然说道。 “费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不然掌门师兄好不容易让嵩山摆脱少林的控制,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要是一个不慎,我们就都是嵩山的罪人。”乐厚据理力争。 费彬讥讽道:“莫非乐师弟是怕了?你若怕了,自去华山投诚就是。” “费师兄你欺人太甚!” “好了,不要再吵了!”左冷禅挥挥手制止二人,他在师兄弟之中威望甚高,他一出声,费彬和乐厚齐齐告罪。 左冷禅缓缓说道:“赵四海虽是自作主张,其实我心中也并非没有这个意思,华山派这二十年被我嵩山派压制得狠了,如果任其做大,未尝不是养虎遗患。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武学秘笈能让令狐冲方泽等华山弟子,武功一日千里?” 丁勉自从上次华山之战后,为人处事低调了很多,他思索良久方才说道:“我经过多方打探,令狐冲与方泽所使的正是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只是另一部功法什么来历,实在没有半点头绪,集内功心法,轻身功法,爪法,音波功于一身,此等秘笈当真是闻所未闻,只怕是“葵花宝典”亦有所不如!” 左冷禅面色凝重,说道:“是啊,当世之中除了“易筋经”,我也想不出来还有那部神功绝学能与华山派所习的功法媲美。但易筋经没有二三十年的勤奋修习,哪能有此神效?” “诸位师弟,今日带你们来此,就是让你们看一下,一个华山二代弟子就可以轻易挑翻有三个一流高手的大帮。你们记住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通通不堪一击!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再去招惹华山派。”左冷禅恢复枭雄本色,严厉告诫嵩山众人。 四人齐齐拱手答道:“谨遵掌门师兄教诲!” “费师弟、乐师弟,你二人将黄河帮余下众人全部杀了,然后亲自上华山赔罪。我这次就给岳不群一个交待!” 费彬心有不甘,但掌门师兄吩咐只能咬牙应下。乐厚到是十分赞成左冷禅的处置。 左冷禅接着又吩咐丁勉道:“丁师弟,你找些人在江湖中大肆散播追魂剑方泽、浪子剑令狐冲、玉女剑岳灵珊的威名,还多说一些华山派逼着嵩山派屠了黄河帮满门的事,这一次我就好好的替华山派扬一次名。” 费彬急道:“掌门师兄,如此一来华山派不就声威大涨,稳压我嵩山一头了吗?” 左冷禅淡淡地道:“费师弟,不必多言,你与华山派赔罪的时候带上五岳令旗,就说左某管教不严,致使令爱与高徒蒙此无妄之灾,实在无颜忝居五岳盟主之职。” 费彬如遭雷击,呆立半晌,动弹不得。他实在不理解,一向威严霸气的师兄这一次为何如此软弱? 陆柏拍了拍费彬的肩膀说道:“费师弟,掌门此举必有深意,你遵照执行就是了。”费彬长叹一声,和乐厚拱手向左冷禅告退,自去处理黄河帮首尾。 “陆师弟,你与丁师弟一起去吧,在山下物色资质好一点的苗子带上山来。” 丁勉和陆柏走了之后,左冷禅眼神阴鸷,听着下面黄河帮弟子的惨叫之声,喃喃自语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就不信诺大一个江湖,就只有我嵩山派觊觎武功绝学。我现在动不得你华山,我还动不得其他三派吗?岳不群咱们走着瞧!” 方泽、令狐冲、岳灵珊三人走在路上,因为令狐冲伤重,每日不过走得二三十里。如此非只一日,三人总算找到一个小镇,三人洗漱一新,又为令狐冲雇了一辆马车。行行走走七八日时间。忽然看见一个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 三人均大喜过望,方泽亲自驾着马车向信号发射之地狂奔而去。找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方泽远远望见师傅师娘领着一众华山弟子,站立在一座破庙之前迎候着他们。岳灵珊率先跳下马车,人还未到,眼泪就先流了出来,高喊一声:“娘!”就扑进了宁中则的怀里。 宁中则又恨又怜,许多抱怨的话,看着爱女这副模样也就说不出口了,只是帮着岳灵珊理了理鬓角的乱发。 方泽扶着令狐冲下了马车,与师傅师娘及众位师兄弟见礼。岳不群只是嗯了一声,以示听到了。陆猴儿却是凑到令狐冲和方泽身旁,恭维道:“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妹如今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九师弟,江湖上都称大师哥二师哥什么来着?” “华山三绝!七师兄,江湖上都叫他们华山三绝!”英白罗也从一众华山弟子中钻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叫做华山三绝!大师兄剑法是一绝,二师兄内功是一绝,小师妹嘛”陆猴儿说着说着又故意停了下来。岳灵珊本来满面泪痕,此时看到陆猴儿说起她的外号,连忙从宁中则怀里探出头来。看到陆猴儿故意使坏不说,气得咬牙切齿,高声骂道:“陆猴儿你快些说,江湖中人可是说我轻身功法是一绝?” 陆猴儿还没有接话,宁中则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骂道:“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羞,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岳灵珊却是有些不服气,说道:“二师兄追魂剑的外号不就是自己取的?二师兄取得,我为什么取不得。”闻听岳灵珊此语,华山众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岳不群也不禁莞尔。 方泽受了池鱼之殃,在陆猴儿屁股上踢了一脚,怒道:“就你会卖弄,赶紧告诉小师妹!” 陆猴儿捱了一脚,丝毫不以为意,他们师兄弟惯常如此,从不会见怪的。他摇头晃脑说道:“江湖上都说小师妹有沉鱼落雁之貌,玉女剑岳灵珊自然是才貌双绝咯。” 其他弟子其实昨天已经听陆猴儿说过一遍,现在见小师妹又羞又气,只是追着陆猴儿要打,纷纷大笑起来。 第二十七章 郑洛的消息 岳不群喝止住弟子打闹,探了探令狐冲的伤势。发现令狐冲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内里却无大碍,不由放心心来。向二人详细问明此次事件所有细节,不由陷入沉思:从泽儿挑了黄河帮到现在也不过十几日功夫,何以江湖上,就添油加醋将三人事迹传得沸沸扬扬?岳不群分析事情前因后果,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华山扬名,目的就是为了把华山架在火上烤而已。他虽然猜了个**不离十,但是面上不显,只是若无其是带领众弟子回山。 方泽从岳不群看出一些端倪,凑近岳不群问道:“师傅,可是事情有些不对?” 岳不群微微颔首,沉声道:“此事回山再说!为师倒是料不到德诺居然会为你通风报信,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陷阱?”岳不群有心考教一下自己的得意弟子。 “弟子也想过,只是愿意相信三师弟一回而已。” “你可知你这回要是错信了人,可是会有性命之忧?”岳不群对方泽的回答有些不解:什么样的人值得交出性命去相信一回? “三师弟对我有救命之恩,要是错信了他,就当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而且弟子还是有些把握能够逃出生天的。”方泽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接着说道:“师傅,其实三师弟早就知道师傅师娘疑他,我觉得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已。” “你现在也是当师傅的人了,德诺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你的徒弟须得到祖师堂磕头,才好正式排辈,你休书一封要他赶紧来华山吧。堂堂华山三代首徒,总是待在别人的地盘算怎么回事!”岳不群接着向方泽致谢道:“对了,冲儿和灵珊的事情你受累了,师傅和师娘要多谢你。” 方泽抱拳说道:“弟子应该做的。” 一行人一路来时愁眉苦脸,气氛严肃,回去时说说笑笑好不融洽。岳不群二十多年前,初掌华山掌门之时,几曾想到会有今天?如今他颇有一些志得意满。 ………………………… “蠢才!你以为你放下剑束手就擒,别人就会放过你们!真真愚不可及!还有别人使这一招时,你不会使用破箭式?你如果早点解决掉身前之敌,灵珊丫头怎会落入敌手?你仔细看”风清扬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仔细演示。 方泽、令狐冲一回华山就被风清扬叫了过去。对敌的一招一式,风清扬都为二人详细分解,直说了整整一天,二人均感获益良多。只是令狐冲略惨了一些,一整天的时间,到有大半天都在挨骂。方泽还好,风清扬对他对敌采取的策略,勉强同意,没有太多说辞。只是听到他群战之时,竟然没有用剑,忍不住勃然大怒。 “内功再强,轻身之法再是玄妙,能用省力的法子,为什么不用?你是认为我教你的独孤九剑比不上九阴真经?来,来,来,你用九阴真经的武功,我用独孤九剑,我们好好比划比划!”风清扬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敢!不敢!只是徒孙自感独孤九剑练得尚不精熟,不愿弱了太师叔的名头。”方泽也不知道风太师叔九十多岁的人,哪里这么大的火气。听到风太师叔要和他比试唬得他连连摆手,直说不敢。 风清扬呵呵冷笑两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剑法不精,从明日起每日将独孤九剑的几百种变化,耍上几遍,不要偷懒。” 方泽对于习武练剑到没什么抵触,闻言恭恭敬敬的答道:“谨遵风太师叔之令!” “唔,你去吧,先好好休息一晚。”风清扬对着方泽摆摆手道。令狐冲正准备跟着方泽一起走,风清扬怒喝道:“你去哪?就在这里打坐,混元功一日不到第五层,一日不准下山。堂堂华山首徒,内功修为连师弟也比不上,你羞也不羞!” 令狐冲本来是羞愧的,只是这个内功比他强的师弟是方泽的话,他只想说他已经习惯了。 风清扬在华山是一个超然物外的存在,看岳不群不顺眼了,照样直斥其非,何况是岳不群的徒弟?在风清扬面前令狐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一来风清扬辈分极高,二来风清扬武功极高。 方泽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向风清扬询问道:“风太师叔,你听没听一个叫做郑洛的人?” 风清扬闻言一怔,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在哪里听过他?他还活着?” 方泽回转身来,将定闲师太所说关于郑洛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风清扬听过之后并不答话,只是对方泽说道:“你讲石刻上的剑法演给我看。” 方泽自无不可,摆好架势将郑洛所刻剑法一一演练开来。只见得方泽周身银光环绕,护住周身,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端的绵密严谨,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令狐冲即使只是旁观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暗道:“此套剑招没有丝毫破绽,我若用破剑式时,根本无隙可乘。使这套剑法的人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我奈何不了他,他若出其不意突出杀招,我有如何抵挡得了?” 令狐冲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得风清扬一声长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风清扬,只见风清扬神情颓丧,哪有从思过崖下来之后意气风发的样子。 方泽也有些疑惑,问道:“风太师叔,可是这套剑法有何不妥?” 风清扬摇头苦笑,缓缓说道:“这套剑法,无任何不妥之处,反而精妙绝伦,没想到终究还是我输了,嘿嘿嘿。” 方泽与令狐冲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见风太师叔神情萧索,也不敢发问,只等着他自己述说。 “我也是到今日才知,四十多年前,和我比剑输了一招,跳下思过崖的人名叫郑洛。嘿嘿嘿,当日我在思过崖苦练独孤九剑最后一式“破气式”,突然听得一声喝彩,才发现有人蹲在旁边。当时以为是自己专心练剑,心无旁骛之故,所以才没有发现有人到来。现在想来那人内功应该强过我许多,只是当时我看着他比我年轻许多,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也不知他在旁边看了多久。要知道我们学武之人偷看别人练武乃是大忌讳。所以我和他发生争执,最后才以比剑定对错,我输了,不追究他偷看我练剑之罪,他输了,便从思过崖跳下去。最后我侥幸胜了半招。那人也是个信人,我还来不及阻拦,他便跃下了思过崖。” 风清扬一番话直说得方泽与令狐冲目瞪口呆,思过崖不知有几百丈高,平时就是站得离崖边近一些都双脚发软,何况是跳下去。 “我只道那人必死无疑,哪里知道他不光活得好好的,还通过观摩恒山剑法,想到了破解独孤九剑的方法。嘿嘿嘿,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人武功悟性之高,当为天下第一!”风清扬生平从未如此对一个人推崇备至,但看过方泽演练的剑法之后,他当真是对那个叫郑洛的人心服口服。 第二十八章 方泽华山改制 守诚初入江湖 风清扬枯坐在屋里情绪不高,神态抑郁,连骂令狐冲和方泽的心思都没有了。二人告退,风清扬也只是摆摆手让二人自去。令狐冲与方泽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出了风清扬的院子。 闲暇时间除了自己修练,还要指导其他师兄弟练武。自从这次回山之后,岳不群就将教导弟子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二人。令狐冲还好,只要负责教导师兄弟练剑。方泽却是苦不堪言,不光要教导师弟学武练剑,还有华山诸多庶务压得他一刻也不得闲。如封不平等人知道这是岳不群刻意培养磨练弟子,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来分担方泽的担子~更何况他们自己修练紫霞神功的时间都不够呢。方泽成了整个华山最忙的一个人,这让他无比怀念劳德诺还在山上的日子。 方泽为了自己能够松快一些,冥思苦想,东拼西凑,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写了厚厚一叠“华山派改制建议书”交到了师傅岳不群的手里,然后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师傅。 岳不群看完“华山派改制建议书”,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玩味的说道:“泽儿,这个什么建议书,是你捣鼓出来的?” 方泽搓搓手道:“为了我华山壮大,正是弟子废寝忘食,连夜写出来,师傅看看可能推行?” 岳不群如何不知道弟子的想法,将方泽的手稿放到一边,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说道:“按你说的来也无不可,只是你将华山分做三堂一院,三个堂主你须得挑一个当当。” “不知师傅要弟子当哪一个堂的堂主?” 岳不群沉吟片刻说道:“长老院风师叔为主,你师娘、封师弟、成师弟、丛师弟都为长老,负责掌管宗门典籍,此事甚为妥帖,不必更改;剑气堂奖善罚恶,由你封师叔掌管也无不妥,给他调几名弟子做为副二也就妥当了;外事堂掌管内外事务,你大师兄做为华山首徒也应该历练历练,不必更改;这演武堂教授弟子剑法气功,堂主就由你担任吧。” “是,谨遵师傅之令!只是弟子分身乏术,要是偶尔下山什么的,怕耽误诸位师弟练武。要不师傅也调几个副二给我?”方泽只恨不得什么事都不要他管就好。 “此事为师自有安排,来日推行下去,还要修书昭告武林同道,你先下去吧!” 方泽退出门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身上的担子分出去一半。只是接下来几天,方泽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华山之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忙碌。长老院本来就无事,不必说他。华山弟子个个奋进,剑气堂也没有什么要做的。最可恨的是令狐冲掌管的外事堂,自从安排弟子给其他门派送信,告之华山变化之后,就终日和小师妹游山玩水,饮酒高乐,连教授师弟练武练剑都理直气壮推脱给了方泽。方泽一天累得和狗一样,上午教授师弟练混元功,下午教授师弟们练习华山剑法,还是一刻也不得闲。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在他在华山派威望甚高,由他教授武功,华山弟子没有一个不钦服的。而且方泽传功别出机杼,总有一些新花样,不知不觉之间华山弟子对于内功的理解和剑法的熟练程度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袁守诚收到师傅的信,告别了定闲师太,背着全身家当,兴冲冲地往华山奔去。他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江湖险恶,财不露白的道理。一路上悠哉游哉,对什么都新奇,又爱多管闲事,幸好还是有些武功在身,一路有惊无险走到陕西境内富平县城。 富平县城不是很大,街面上行人却是不少。尤其与别处不同的是,沿街乞讨的特别多。袁守诚没走几步,就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带着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子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行行好,我与弟弟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袁守诚打量了一眼拦路的两个小乞丐。只见小女孩又瘦又小,只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很是灵动。小男孩也甚是瘦小,所以看上去显得头特别大,他双手紧紧抓住小女孩的衣服,不停地吸溜着鼻涕,刚好鼻涕流出来太长,他吸溜不上去,就伸出舌头将鼻涕全都舔进了嘴里。小女孩见此,皱了皱眉,在他手臂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男孩子吃痛也不哭,只是对着姐姐呵呵傻笑。 袁守诚是一个乐善好施的性子,从行囊内掏出一块足有一两重的纹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眼中现出一丝诧异,准备伸手来接,又见袁守诚衣着华丽,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将双手在自己的衣服狠狠擦拭了一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污垢之后,又准备伸手去接。她环顾四周,看到旁人贪婪的眼神,终究还是咬咬牙缩回了手。 “这位公子,我们不要钱能不能买几个馒头给我们?”小女孩抬头期待地看着袁守诚。 “你们两个好不晓事,怎能让贵人久等?我先帮你们收了。”这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老丐,伸手就要从袁守诚手里接过银子。 袁守诚将手一缩,老丐扑了一个空,呵呵讪笑一声,回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小男孩的头上,惹得小男孩哇哇大哭。小女孩连忙把小男孩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老丐。老丐还待要打,袁守诚一把攒住了老丐的手腕,沉声说道:“我改主意了,想请他们两位吃一顿好的。” 袁守诚说完将老丐的手甩开,对着小女孩说道:“想吃馒头跟我走吧!”袁守诚当先迈开大步,小女孩犹豫片刻,拉着小男孩亦步亦趋跟上。 老丐冲着三人远去的身影,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那两个小杂种回来没有银钱上交,就把小的的腿打断,大的卖到妓院里去。这样沿街乞讨也能多要几个钱。 “那个老丐是你们什么人?”袁守诚坐在桌边看着狼吐虎咽的姐弟两问道。 小女孩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恭敬敬地答道:“他并不是我们什么人,我娘也早就病死了,我爹好赌将我们输给了他。他手底下像我们这样的小孩还有七八个。我们沿街乞讨,讨得少了要捱他毒打,讨得多也不过赏我们一口剩饭。还有一些年纪大些的,讨不到钱了,他就将他们手脚打折,换取别人怜悯之心,好多讨要一些银钱。”她一番话条理说得甚是清楚明白,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袁守诚闻听此言不由勃然大怒,只恨不得立刻就去端了那个老丐的窝,将他活活打死。他看着满眼期待看着他的小女孩,突然冷静下来,强压怒火继续问道:“这个老丐是什么来历?我听你说话也像是读过书的,若是想要我帮手,那就不要耍什么心眼,更不得隐瞒于我。否则等我找上老丐,一切就都晚了。” 小女孩闻言慌忙跪了下来,对着袁守诚恳求道:“当真不敢欺瞒公子,我所说句句属实,虽然存了想要公子拉我们一把的心思,但绝对没有坑害公子的意思。我只知道他是丐帮中人,至于他又什么厉害手段我是当真不太清楚。” 第二十九章 袁守诚的首战 袁守诚现在抓心挠肝,对于老乞丐他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去将他五马分尸。但是自从接触过江湖中人之后,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混元功刚刚入门,华山剑法一招不会,到是师傅教过一套拳法,叫做什么“军体拳”,打个普通人没有问题,但看着和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想去甚远啊。 他素来缺乏应变急智,就这样枯坐在客栈之中和姐弟两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你说我要是给老乞丐一些钱,要他把你们卖给我怎么样?”袁守诚试探着问小女孩。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亮,只是马上又黯淡下去。她知道老乞丐贪得无厌,可能现在拿了银子放了他们,事后拦路抢劫的事情肯定做得出来。她对着袁守诚摇摇头,示意不可行。 看看天色越来越暗,小女孩害怕得全身发抖,她知道今天违逆了老乞丐,回去之后是个什么后果。看向袁守诚的目光都带着祈求。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袁守诚热血上涌,怕桌而起。 小女孩在前带路,三人七拐八弯,直走了三四里地,来到了县城旁边的土地庙。土地庙残破不堪,显然香火不旺。小女孩用手一指,便带着小男孩所在了袁守诚身后。 袁守诚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缩在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然后对着土地庙高声喊道:“华山派三代首徒袁守诚,请丐帮前辈出来一见!”半天不见有人答应,袁守诚还待要喊只听“吱呀”一声,庙门被老乞丐从里面推开。老乞丐乜斜着三角眼盯着袁守诚,仿佛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袁守诚双手全是汗,但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说道:“不知是哪一位丐帮前辈当面?在下袁守诚有一事相求!” 老乞丐沉吟半晌,然后沉声说道:“不知尊师是华山派哪一位少侠?”老乞丐听他说是华山派三代首徒,故而有此一问,也存了考教的意思。 袁守诚听得老乞丐没有直接拒绝,话中留了余地,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在下的恩师姓方单名讳一个泽字,江湖人称华山追魂剑!” 老乞丐有些不耐烦,什么姓方单名讳一个泽字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但最后听到华山追魂剑五个字,立马心头一咯噔。最近一段时间华山追魂剑方泽可是大出风头,一个人挑了黄河帮,杀得黄河帮血流成河没有了火种。方泽的名头都快盖过了门派掌门人。 “老乞丐有眼无珠,不知袁少侠当面,恕罪!恕罪!可当不得前辈的称呼。不知道袁少侠有什么指教!老乞丐一定遵从!”老乞丐这番话说得客气至极,袁守诚听到都有点错愕。在他心中能打断小孩手脚去乞讨的人,定然是穷凶极恶之辈。怎生这么好说话?袁守诚不知道的是,他师傅现在的名头,就算丐帮帮主解风当面,也会给三分薄面,何况一个普通的丐帮弟子? “前辈我想花钱将他们买下来,不知前辈意下如何?”袁守诚试探着问道。 老乞丐眯了眯眼,打了一个哈哈,“袁少侠说笑了,什么买不买的,你看得上他们,是他们的福分,老乞丐就将他们送与你就是了。” 老乞丐话音刚落,土地庙里又走出来七八个小孩,男男女女都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些甚至身上还带着伤。还有两个是爬出来的,因为他们两只脚已经被斩断,伤口流着恶心的脓。一群人看向袁守诚的目光或冷漠或呆滞,还带着一丝丝希翼。 袁守诚看到如此景象,刚刚压下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斩钉截铁的道:“我说的是他们所有人,你也送吗?”他火气一上来,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袁少侠这是要和我们丐帮结下梁子?”老乞丐出言警告。 “呸!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狗!小爷我再和你说一句客气话都觉得恶心!若是丐帮都是和你一般猪狗不如的畜牲,小爷我总有一天要荡平你们丐帮!”袁守诚顺着自己心意大骂了一场,只觉得畅快无比,至于骂了之后如何收场,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好的很!既然袁少侠不识抬举,老乞丐就来领教华山派的高招!”本来乞讨的人唾面自干,每日里捱的骂何曾少了。只是袁守诚骂得实在难听,老乞丐听了也不由心头火起。 只是老乞丐嘴上说着领教,身子却不动,他一时看不透袁守诚的深浅,心怀顾忌。 袁守诚自从习武以来,也从未正式和人动过手,他哪里知道是先摆个架势,还是直接跑上去撕打? 一时间场面诡异的安静,二人就如两只斗鸡一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二人还是纹丝不动。 老乞丐脸色阴晴不定,他本也不是什么高手。见到袁守诚气定神闲,等着他先出招,以为他是成竹在胸。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袁少侠武功高强,老乞丐佩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老乞丐说完转身就走,只是站得久了,双脚有些发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回头看着袁守诚仍然伫立在哪里不动分毫,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多谢袁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孩带着弟弟跪倒在袁守诚旁边。旁边的小乞丐全都围了过来,纷纷跪倒在他旁边。 “你们都起来!行侠仗义本来就是我们习武之人的本分。”袁守诚仍然笔直的站在那里,只是抬手虚扶。不是他不愿意动,只是站得久了,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对着一众小乞丐说道:“我救人救到底,愿意跟着我走的,现在先回客栈,明早起来赶路。还有父母兄弟可以投靠的,我一一护送你们回家。”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我们都已经无家可归了,愿意跟着袁公子。只是大宝、二宝被打断了腿,我们实在不忍心抛弃他们。” 袁守诚揉着发麻的双脚,豪气干云、大包大揽地说道:“我此去华山是投奔恩师的,你们其中若是有我这般习武的资质的,说不定也能够有幸拜入华山。至于他们二人”袁守诚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是以有些踌躇,欲言又止。 大宝、二宝闻言眼神黯淡,将目光投向别处。 袁守诚见状于心不忍,急忙说道:“他们二人嘛,小爷有的是钱,到时候在华山脚下买个十几亩地,想来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众乞丐闻言喜极而泣,欢呼雀跃不已。 第三十章 我听闻你桩功无敌... 小女孩叫做陈英,小男孩叫做陈雄,只是小女孩痛恨父亲将他们卖给老丐,不愿意再姓陈了。而袁守城对他们又有活命之恩,干脆直接改名叫做袁英、袁雄。其余小乞丐除了年纪大了,被打断腿的莫大宝、莫二宝之外,还有男童三人,女童四人,都是十岁不到的年纪。 众人在客栈洗漱一新,饱餐一顿。袁守诚雇了一辆马车迤逦向华山行去。 “袁大哥前面有一具尸体横在路中间。”小乞丐们虽然年纪不大,都是见惯了生死的。见到尸体也不是很怕,只是向袁守诚报告。 尸体趴伏在路中间,袁守诚将尸体翻转过来,看到面目不由大吃一惊。尸体正是那老乞丐。袁守诚虽然痛恨老乞丐狠毒,但老乞丐的尸体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去往华山的必经之路上,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环顾四周却是不见一个人影,袁守诚心中不安,几个人合力在路边刨了一个浅坑,将老乞丐草草安葬了,马不停蹄赶往华山。 日暮时分,离华山不过二三十里地了,袁守诚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听到袁英用颤抖的语气喊道:“袁大哥有鬼啊!”不用袁英说话,袁守诚已然看见他们上午刚刚埋葬的老乞丐的尸体,又出现在了前方。尸体被倒吊在一根斜伸到路中间的树枝之上。众人哪里见过如此诡异之事,纷纷聚在一团以状胆气。 袁守诚向着四周拱手行礼,高声喊道:“不知哪位前辈诛此恶贼,还请现身一见,袁某定有重谢!”他一连喊了三声,只惊起密林里回巢的归鸟,并无一人作答。 袁守诚面色凝重,转头对一众小乞丐说道:“你们都到车厢里去,我来赶车,我们连夜赶往华山。”等到所有人钻入车厢,袁守诚不再理会老乞丐的尸体,一甩马鞭,驾车就走。只是老乞丐的尸体吊在路中间,难以避免碰到了行驶的马车,砰的一声响,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夜路甚是难走,袁守诚也不敢走得太快。此时已经到了盛夏,天气酷热难挡,车厢内更加憋闷不堪。有人贪图晚风凉爽,探出头来,被袁守诚一把按了回去,骂道:“滚进去!” “哎呦,轧死人咯!”一道人声响起,马车也被颠簸得老高,然后重重落下。众人都被颠得七荤八素,袁守诚好不容易控制住马车,急忙下车查看。 “哎哟,哎哟,腿断了!”说话的是一个老乞丐,此刻他正抱着腿满地打滚。袁守诚现在见到老乞丐心里就打鼓,待到看清是个活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前辈伤到了哪里?晚辈薄有资财,愿意赔偿老前辈的损失。”袁守诚虽然江湖经验甚浅,只是一个老乞丐三更半夜躺在路中间,加上前番出现的种种诡异之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老乞丐不简单了。 老乞丐一听得有钱,一滑溜就站了起来,盯着袁守诚说道:“你很有钱吗?你赔我多少钱?一百两银子有没有?”老乞丐开心得直搓手。 “好,我就赔老前辈一百两!”袁守诚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老乞丐。 “好好好,老乞丐这番出来不亏,也不枉我扛着一百多斤跑了几十里地。”老乞丐接过银票高兴得直戳牙花子。 袁守诚听得“一百多斤”这四字,心里一紧,却并不询问,只道:“银子我也赔了,烦请老前辈让开道路。” 老乞丐将银票塞进怀里,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我刚刚也说了,这一百两是我帮你们搬东西的辛苦费,你轧到我脚了还没有赔钱呢!” 袁守诚知道此事怕不能善了,顾及到身后的一群小乞丐,咬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兴奋的将银票接过来揣进怀里,将手一摊,开口说道:“赚了,赚了,那劳烦少侠将老乞丐杀人的费用也一并结了,钱货两讫,老乞丐立马走人,绝不为难!” 袁守诚明知故问:“杀人?我不记得何时要老前辈帮我杀过人!” 老乞丐气得跳脚,大骂道:“你这是要赖账咯?你看,你过来看,尸体我都搬过来了。” 老乞丐转身从草丛一把拽住先前那个老乞丐的尸体,掷到袁守诚脚边。“一万两银子,拿来吧,我放你们过去。” “人可不是我叫你杀的,你自己杀了人,却叫我来付账,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袁守诚被甩过来的尸体唬了一跳,但他犹自强撑着不肯后退半步。 “你果真不肯付钱?”老乞丐睁圆双眼盯着袁守诚,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没钱!”袁守诚双腿打颤,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如果我说他勾连了七八个盗贼,想要半路做那杀人越货勾当,你也不肯付钱!”老乞丐也来了脾气,一副不给钱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这也只是老前辈一面之词。这样吧,老前辈诛此恶贼,晚辈奉上一千两酬谢,老前辈放我们过去如何?”袁守诚听得老乞丐言语,对他也不反感,如果能够用钱解决此事,那就皆大欢喜了。 老乞丐摸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凝神思索半天,终于伸手接过了银票,说道:“这笔买卖亏大了,要是我耐心一点等他杀了你们,我再来杀了他就好咯!” “老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本来君子有通财之义,前辈又为我杀了这个恶贼,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即便将所有钱财都送给老前辈也无不可,只是我还需要留些银钱安置他们,万望老前辈见谅!”袁守诚也不知老乞丐所说之事真假,万一所言为真,大丈夫恩怨分明,救命之恩,以后以命报之而已。 老乞丐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你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就是不愿意给钱嘛。这样吧,我听闻你桩功无敌,只是站着便能吓退强敌。老乞丐想和你比试一番,我若是赢了,你将身上的银子全部给我,你若是赢了,老乞丐亲自护送你们上华山!” 袁守诚听得目瞪口呆:我何时有了一个桩功无敌的名头?他回头看了看从车厢里探出脑袋一群小乞丐,又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三千多两银票。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老乞丐的挑战。 第三十一章 为弟子谋 老乞丐与袁守诚相隔一丈,相对而立。这一站便从三更时分站到了天明。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肯服输。 袁英拉过一个小乞丐低声吩咐道:“我上一趟华山,你们好生看顾袁大哥,他们二人只说比桩功,并没有说不能吃饭喝水。你们按时给袁大哥喂水喂饭,记得不要多喂,到时候要出恭可就输了。” 小乞丐叫做高升,闻言重重点头。袁英见状也不啰嗦,径直就往华山行去。华山险峻非常,处处都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掉下去,尸骨无存。望山跑死马,袁英小心翼翼,手脚并用,从清晨开始一直爬到日上三竿,直到双手双脚都磨出血泡,爬了也不到三分之一。身体的痛苦不算什么,但她内心焦急,又怕袁守诚坚持不住,忍不住伏地痛哭。哭了半晌知道无济于事,咬咬牙倔强的重新开始攀爬。 一直爬了三个多时辰,又累又饿又渴,远远看到七八座院落错落有致,分布在群山之中,忍不住喜极而泣。 今日华山值守弟子正是英白罗和陆大有。看到袁英哭泣,连忙上前询问。袁英强撑着将前因后果一一详细禀明,陆猴儿不敢怠慢,留下英白罗照顾袁英,自己飞也似的去找方泽。 英白罗看着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心里由衷佩服。他今年十五岁,上华山已经三年了,混元功也练到了两层,每次上山都还是小心翼翼,这个小女孩居然独自一人硬是靠着一股精气神爬了上来。 英白罗看她哭的伤心,忍不住闻言安慰道:“你别伤心了,二师兄出马,你家袁大哥定然无恙的。” 袁英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师兄武功很高吗?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说起他来都是一脸崇拜?” 一聊起二师兄英白罗立刻神采飞扬,不过还是纠正道:“你可不能叫二师兄,你的袁大哥是我二师兄的徒弟,你应该叫应该叫”英白罗抓耳挠腮,他自己一时也弄不懂袁英应该叫方泽什么。不过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算了,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叫二师兄什么。我跟你说啊,二师兄上山也不过六七年,那武功也不知道怎么练的,居然一般门派掌门人都比不上,他十三岁那年师傅闭关,他代掌华山就下山杀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淫贼田伯光,上个月更是了不得,一个人单枪匹马在黄河帮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硬是在重重包围之中救出了大师兄和小师妹江湖人称华山追魂剑方泽”英白罗说得眉飞色舞,袁英则听得心驰神往。 袁英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有些吃惊地问道:“那不是说二师兄今年不过十七岁年纪?” “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七呢!” 袁英有些错愕,“可是袁大哥已经二十了啊,怎么做他徒弟?” 英白罗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原来还有一个三师兄年纪比我师傅还大,不也是乖乖地叫二师兄。” “白罗不要在这里磨牙了,你带这位小妹妹先去休息,我去去就回!”二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方泽从他们头顶跃过,留下一句话之后,身如飞燕一般,在悬崖峭壁之间,纵高伏低,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英白罗对着方泽消失的背影啧啧称奇,羡慕道:“我要是有一天有这样身手就好了。” 袁英只看得目眩神迷! 方泽远远的看见袁守诚和一个老乞丐,相对而立,朗声说道:“不知道是丐帮哪一位前辈大驾?华山方泽拜见!” 老乞丐听得声音破口大骂道:“你来得正好!这小子耍赖!你来为老叫化评评理,说好了比试桩功,你这个徒弟又是喝水又是吃饭,老乞丐可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你说说这次比试到底是谁赢了?” 袁守诚见到师傅又惊又喜,胆气也壮了几分,他怕师傅说出“自然是前辈赢了”的话,他的银子可就保不住了,赶紧抢先说道:“我们事先可没有说不准喝水吃饭的。” “那我要那群小叫花子喂他们祖宗也喝点水,他们怎么不肯?”老叫花不依不饶道。 “前辈你可得讲道理,我可没有叫他们不给你喂水,他们自己不肯我有什么法子?”袁守诚兀自不肯服输。 方泽听到袁守诚和丐帮的人比试便匆匆赶来,哪里知道是这么个比试方法。心里又好气有好笑,耐心劝道:“前辈,我看不如就算个平手如何?前辈也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就请随晚辈一起上华山,也好让晚辈一尽地主之谊!” 老乞丐看到袁守诚颤颤巍巍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心里实在舍不得到手的银子。可是见得华山来人,即便是赢了,这以大欺小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大好听。当下顺坡下驴说道:“也好!我也早就想去拜见风老前辈了。” 袁守诚听得此言,心神一松,立马瘫倒在地。一众小乞丐立马上前喂水的喂水,揉腿的揉腿。 方泽见他不说拜见华山掌门,只说拜见风清扬,心下起疑,连忙拱手问道:“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老叫花叫做解风!”解风之前一直不愿通名,就是怕传出去说他以大欺小。 方泽虽然猜到几分,仍然吃惊不小,恭恭敬敬地说道:“请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 解风摆摆手,一双三角眼在袁守诚和方泽身上瞧来瞧去,咋舌道:“徒弟是一个心肠好的倔脾气,做师傅的这内外功夫也当真不弱!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老叫花此来华山本来就是来赔罪的,丐帮出了败类,已经被老叫花一掌打死。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徒呼奈何?若非你这个徒弟,想来还会酿成更大的祸端。本来还想顺便考教一下这个小子,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也好给他一点好处,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和我犟到现在。” 方泽对于前因后果了解得不是十分清楚,闻言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袁守诚。 袁守诚虽然年纪比他师傅还大上几岁,但对师傅却十分钦佩。一五一十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方泽听完,对徒弟的所作所为甚为满意,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自问做不到袁守诚这般地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大勇者焉能如此? 方泽走到袁守诚旁边,用手抵住他的后心。袁守诚只觉得一股柔和内劲在体内游走,不消片刻身体疲乏尽消,人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晚辈听说丐帮有一位先贤唤作洪七公,他平生行侠仗义,救人无数,自言没有杀错过一个好人。然而他生平最得意事却不是这个,而是收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徒弟。前辈既然看得起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莫不如效法前贤?晚辈一点浅见,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方泽觉得机会难得,怎能不为徒弟争取一些好处。 解风半天沉吟未语,袁守诚却跳了出来说道:“我既然已经拜了师傅,怎能另投别派?” “闭嘴!”方泽一巴掌拍在袁守诚头上。袁守诚诺诺不敢言。 解风看着这对师徒一唱一和,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噢?方少侠舍得割爱?” 方泽摆摆手道:“郭大侠拜师七公之际,前有江南七侠为师,后有全真教马道长传授内功,解前辈何必圉于门户之见?” 解风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容后再说!老叫花也饿得狠了,先上华山。” 第三十二章 解风怒了 “我华山派有七条戒律,一、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持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荒唐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六、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七、戒结交匪类,勾结妖邪。若能遵守,便可入我华山门内墙。” 有所为轩内岳不群,岳不群朗声对下面一众弟子宣布。 “弟子谨遵掌门师祖谕令!”袁英领着一众弟子拱手向岳不群行礼,接着一一向一众长老行礼。最后分别向各自的师傅行礼。最后才一一见过了各位师叔。 岳不群有九个弟子,此次就没有再收取弟子,将一众弟子全部归入了令狐冲、方泽门下。九为数之极,岳不群虽然儒教出身,但也兼修道家,道家最忌圆满,而且令狐冲与方泽的武功也足够开宗立派了。其中袁守诚、袁英、袁雄、陈颖、缪彩拜入了方泽门下;高升、高泰、王志、王欣、何琪、拜入了令狐冲门下。莫大宝、莫二宝二人双腿已断,袁守诚为二人置办下一座庭院,买下二十亩良田。也算兑现了前日的诺言。 一时间有所为轩内,人人喜气洋洋。尤其是岳灵珊荣升师叔,当真喜不自禁。端着师叔的架子在一众新弟子跟前走来走去,总要别人喊她一声师叔方才心满意足离去。 解风见证华山派收徒盛事,做为一帮之主不能没有表示,当即抱拳说道:“岳掌门、风前辈,鄙人躬逢盛事,来得仓促未曾准备礼物,这里有一千两银票就给新来的弟子分上一分,也算聊表寸心了。” 解风的大手笔直把岳不群唬了一跳,心中暗道:“丐帮什么时候这么富裕啦?”推让不过,只能收下。吩咐一众弟子谢过解帮主厚赐。 只有袁守诚腹诽不已:“好嘛,一千二百两,送了一份大礼还落下二百两。” 解风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在华山之上好吃好喝供着,而且处处受人尊敬,想要切磋一下武功又有风清扬这个绝世高手充当陪练,日子那过得叫一个滋润。本来他隔三差五的找风清扬较量一下,风清扬碍于他丐帮帮主的身份,也都欣然应允。直到后来他每天都来,风清扬烦不胜烦,只好闭门谢客。 解大帮主无奈之下,又找上了岳不群。本来在他心里,他是和风清扬一个级别的高手,找上岳不群不过是无奈之举。哪里知道一交上手,才知道大错特错了。相斗两百余招,竟然不分胜败。解风此时才知道华山派底蕴雄厚,江湖上并没有言过其实。 “解兄,你这一套降龙掌无敌于天下,岳某佩服!”岳不群拱手谦让。 “岳掌门过谦了,老乞丐久闻君子剑的名头,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解风由衷赞叹。 解风评点天下英雄,自认为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再无抗手。而华山派除了一个风清扬,他并没有真正佩服过谁。哪怕方泽近段时间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名声,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杰出一点的后辈罢了。在华山盘桓数日,方才发觉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 以后数日,解风又与岳不群连比了数场,均是不分胜败,二人渐起惺惺相惜之感。降龙掌对九阴神爪,打狗棒法对华山剑法,就连内功二人都不相上下。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岳兄,不出十年,华山派定可成为少林、武当一般的武林巨擘!”解风对于华山由衷钦羡,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丐帮是不成了,江河日下,虽然弟子众多,可惜俱都不成气候。” 岳不群宽慰道:“解兄何必自怨自艾!须知事在人为四字。想我华山派二十多年前剑气之争,惨烈至极,直至今日断剑仍在,鲜血犹腥。岳某接任掌门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数年前侥幸收得一二佳徒,华山派才见好转。在我看来,丐帮今日情形总不会差过二十多年前的华山。” 岳不群一番话如当头棒喝,解风茅塞顿开,郑重抱拳而去。当晚解风喝了一个酩汀大醉,第二日一早,便去向风清扬辞行。 “解帮主,你今年多大年纪?”风清扬突然开口问道。 解风有些错愕,不明白风清扬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答道:“今年六十二岁。” “那解帮主,降龙掌可曾学全啦?” 解风汗颜道:“晚辈惭愧,至今也只练到第十一掌。这辈子怕是都难以企及第十二掌了。” 风清扬点点头道:“你很不错,比你师傅要强,你师傅也只练到第九掌,要不当年强练第十掌以致筋脉尽断的话,如今怕是有八十三岁了。当年我曾经劝过他,可是他就是不听。唉,当年的旧人如今一个也见不到了。” 涉及到褒贬师尊,解风唯有沉默。 “唉,不谈这些了,我有一句话想问解帮主,百年以来,丐帮可有学全这降龙十八掌的?” 解风沉吟半晌,对着风清扬微微摇了摇头。 风清扬继续说道:“那百年之前,丐帮可有学全这套掌法的?” 解风猛然瞪圆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风清扬,急切说道:“风老前辈,可知是何因由?” “据我所知降龙掌刚猛无筹,只是修练者必须有深厚的内功基础。若强行修习,轻则武功尽失,重则筋脉尽断!”风清扬说得不疾不徐,解风却听得大汗淋漓。盖因前几任帮主都是因为强行修习降龙掌英年早逝的。 “高明的内功心法难求啊!风”解风有些无奈,他现在修练的内功心法根本不全,极难练到最高深处。 “我想与解帮主做一个交易,不知解帮主意下如何?” 解风连忙回道:“风老前辈请讲!” 风清扬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徒孙,前日求到我这里,说他也收了一个徒弟,想为他向解帮主求一门掌法。做为补偿华山愿意将华山混元功做为交换。” 解风知道风清扬所说的是谁,闻言大为意动,只是事关重大,又有些踌躇。见他犹豫不决风清扬继续说道:“只是有一事须得提前说明,华山混元功非丐帮继任帮主不得修习,当然你传的降龙掌,不经你同意,华山也决计不会传至第二人。” 解风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本来也欠那个小子一个人情,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传功之前晚辈想见识一下华山混元功的威力,不知华山可有将华山混元功练到圆满的前辈?” 风清扬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泽儿、冲儿你们出来吧!” 令狐冲与方泽从屋内走了出来,齐齐向解风见礼。 解风看着令狐冲与方泽的眼光充满怀疑。风清扬又下了一剂猛药,“生死之战,他二人暂时不是你的对手,若单论剑法,你比不上我徒孙。”风清扬说完一指令狐冲。看到解风隐有怒容,风清扬不管不顾,又指向方泽说道:“若比内功你与我这个徒孙差相仿佛。而我这个徒孙混元功还差一层方才练到圆满。” 解风怒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鄙视。但他又觉得风清扬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一场比试在所难免! 第三十三章 大幕将启 降龙十八掌,在方泽看来要内心坦荡光明,大仁大义之人方能施展出它全部的威力出来。如乔峰、洪七公、郭靖等英雄豪杰凭着降龙十八掌都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一个人但凡有一些私心,优柔寡断之辈,甚至心术不正之人,即是练了降龙十八掌也绝对成不了绝顶高手。如鲁有脚、史火龙、宋青书等。人择武功,武功亦择人,什么人适合修练什么武功,选择对了才能事半功倍。就像方泽如何苦练,独孤九剑的造诣始终比不上令狐冲一般。 这降龙十八掌可说是【武学中的巅峰绝诣】,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此刻解风使将出来,方泽应付起来颇不轻松。既然解风想看看他的内功造诣。方泽也无谓去可以闪避。华山长拳、九阴神爪,硬桥硬马与解风对招。令狐冲在旁观战都被掌风刮得脸上生疼。 “好小子,小心了!”解风初时畏手畏脚,怕一个不小心收力不及误伤了方泽,斗了几十招之后方才知道他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解风打得兴起,不再留力,左手发一招“鸿渐于陆”,右手发“亢龙有悔”,双手各使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攻向方泽。方泽只感觉到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而来,哪里还敢硬接,运用九阴真经之中横空挪移的功夫避过一招,但人还是被掌风掀翻在地。瞧着“亢龙有悔”这一招又至,方泽顾不得好看,一个“蛇行狸翻”终于将两招尽数躲开。 “好好好,江湖上能接得住我这两招的屈指可数!你小子虽是靠着高明的身法闪躲,有取巧之嫌,但也足以傲视同侪了。”解风打完之后,知道风清扬所言非虚,心中再无芥蒂,用手拍拍方泽的肩膀,眼中也是隐藏不住的欣赏。 “前辈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晚辈不是对手!”方泽拱手认输。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来,不过我亦未尽全力。只比你的内功,你我二人伯仲之间,不出三年你的武功定然在我之上。”解风中肯评价道。 风清扬抚掌大笑道:“解帮主所言不差,若是解帮主勇猛精进,讲十八掌学全了,不说三年,便是十年,他也难以与你比肩。” 解风摆摆手道:“风前辈,降龙十八掌本来就没有不能外传一说,袁守城那小子甚是对我的胃口,我便留在华山一段时间好好的调教他一番。至于华山混元功乃华山派不传之秘,晚辈实在不敢领受!” 风清扬有些讶异,但看到解风态度十分诚恳,忍不住赞赏地点点头,“解帮主,华山派无功不受禄,如果你信得过老朽,能否将你修练的内功心法给我参研一段时日?” 解风大喜,他自然不会怀疑风清扬是贪图他的内功心法,慌忙从怀中淘出内功心法递给风清扬。 风清扬接过油纸包裹的内功心法,打开一看赫然写着“逍遥游”三字,翻到最后竟有几页残缺,微微皱眉道:“这段时日我会试图补全,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解风大礼参拜风清扬,方泽、令狐冲一左一右连忙将他搀起来。解风站定说道:“风前辈续法之恩,丐帮上下没齿难忘!” 风清扬抚了抚颚下长须,笑道:“冲儿,难得解帮主在此,你就不想向解帮主讨教一下天下闻名的打狗棒法吗?” 解风苦笑,本来他上华山是想向风清扬请教武功的。没想到竟然成了华山派年轻弟子的陪练了。 解风现在对令狐冲也不敢有任何的轻视之心。打狗棒法“绊”字诀施展开来,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决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时机,一绊不中,二绊续至,连环钩盘,虽只一个“绊”字,中间却蕴藏着千变万化。 令狐冲一时都看得呆了,竟然都忘了出剑。 风清扬忍不住要骂,想着有外人在场又生生忍住:“冲儿你只管全力施为,莫要迟疑,机会难得!” 二人剑来棒往斗得难分难解。解风将打狗棒法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使完,始终奈何不得令狐冲。令狐冲只觉得打狗棒法毫无破绽可言,想要破解也殊非易事。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方泽使出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的时候。 解风用打狗棒法的“引”字诀将令狐冲长剑引到一边,停手罢战,令狐冲亦收剑而立。 “独孤九剑果然不凡,只是令狐少侠内力稍有不足,对付顶尖高手始终差那么一些火候。”解风诚恳点评道。 令狐冲躬身受教,至于会不会改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四人聚在一起讨论一些武功,点评一下江湖人物至晚方散。 最近袁守诚被虐得死去活来,上午和一帮新入门的师弟师妹练习华山混元功,下午要练华山长拳。晚上其他人都睡觉了,他还要被老叫花拎出去练习什么降龙十八掌。学就学吧,偏偏只教一个花架子,行功运气的路线却是一个不教。只说等他混元功突破第一层可学一掌,等到混元功第三层可以学到第五掌。非要等到混元功七层大成之日,才能学全。 袁守诚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老叫花就是花了一千两银子,找了一个脚他武功的由头,想赖在华山吃回来。 砰的一下袁守诚头上捱了一巴掌,解风怒气冲冲地喝道:“你看哪里?”袁守诚揉揉头,嘴里嘀咕两句,开始专心致志地练起功来。他手上不停,嘴也没有闲着,抱怨道:“解老前辈,你教我的这一些花拳绣腿有什么用?” 解风都被气笑了,冷笑两声道:“花拳绣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子你仔细看好了。”解风蓄力,猛地挥出一掌,将一颗合抱粗的柏树击成了两段。这一招有名堂,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履霜冰至”,练到极致劲力一层叠着一层,可连叠三重劲气。 袁守诚看得咋舌,不由疑惑地问道:“降龙掌既然如此刚猛,老前辈为何不教我降龙十八掌行功运气的法门?直练这些招式也忒没劲!” 解风正色回答道:“非我不愿意教,实在是若是内功不足,强行练这降龙掌会有性命之忧!你不要着急,你师傅既然可以用六、七年时间将混元功练至第六层,你花个十年八年练至圆满,想来也是有可能的。” 袁守诚收起轻慢之心,郑重向解风行礼。他非不知好歹,只是急于求成罢了。 岳不群近来静极思动,自从收到衡山派刘正风寄来的金盆洗手书信,他就想着带着弟子下山去走一走,一来可以让众弟子增长见闻,二来也可以壮一壮华山的声威。青城派余观主将青城派经营得好生兴旺,一年光收取镖局、行商的供奉就有好几万两,反观华山实力十倍于青城派,却只能收些地租勉强度日。岳不群决定此次将八大弟子(劳德诺除外)悉数带上好好在江湖上游历一番。 第三十四章 谋算青城派 岳不群夫妇领着八大弟子,一行十人,下得华山,径往衡山城行去。此时距离金盆洗手的日期尚有月余的时间,华山派众人一路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 令狐冲等年轻弟子,觉得跟在师傅身旁拘束,既饮不得酒,也不能赌博耍子。往往找个借口由头就和师傅分散开来。岳不群也不多做约束,只约定好时辰在哪里会面便不去管他们。 令狐冲等如蛟龙出海,虎入山林,一路上好不快活。方泽不喜饮酒,更不喜欢赌博,但比起和岳不群聊天自然还是和师兄弟们在一起自在一些。 “二师弟,这人要是不饮酒得少多少乐趣啊!”令狐冲一直想拉方泽下水。 “我不喝酒也不妨碍我活得好好的啊,你这满身酒气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师傅交差吧。”方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把长剑横在肩上,走路漫不经心。和在岳不群身边完全另一副样子。他一把吐掉嘴里的草,喃喃自语道:“我还是习惯叼一根烟。” 令狐冲抬起衣袖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酒味方才放下心来。 岳灵珊却担忧地说道:“只是喝酒爹未必会怎么罚大师哥,只是大师哥把我们的银子都输光了,爹知道了,非狠狠地罚大师哥不可!” “小师妹啊,你不会真的把所有银子都给大师兄输了吧?”陆大有疑惑地问道。 “难道你们不是吗?”岳灵珊不解的看着其他师兄弟,见众人一个个面色古怪,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大师兄问他们借银子,一个个拿出了三五钱的,原来都是藏了私的。现在只有自己和大师兄没有银子,想买什么也没有钱了,她想想就十分后悔懊恼,连带着对令狐冲都没有了好脸色。令狐冲自知理亏,一路上都是小心赔着不是。 “你们一共输多少?也没有多麻烦,我去帮你们赢回来,耽误不了多久。”方泽淡淡地说道。 众位师兄弟看着方泽都有些错愕:“二师兄还会赌钱?难道银子没被大师兄输掉,现在要被二师兄输完?”他们纷纷捂紧了钱袋子,陆大有则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要你多嘴!” 方泽看着众位师兄弟的表情有些好笑,无奈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跟我来就是了,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众人见到方泽信誓旦旦,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来到赌场坐定。方泽玩的是摇骰子买大小,五把一过众位师兄弟们果然大开眼界,方泽硬是一把没赢输了一个清洁溜溜。众位师兄弟哄堂大笑,一哄而散。 方泽略微有些尴尬,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按照几率来说,怎么会连出五把大的” 其他师弟从来没有见过方泽吃瘪,突然觉得和二师兄亲近了许多。令狐冲一把搂过方泽安慰道:“二师弟,赌博有输有赢,这次输了,大师兄下次带你赢回来!” 方泽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你带我那还不如自己来呢! 岳灵珊也不由莞尔,经此一事便把令狐冲输光银子的事抛到脑后了。 七八个师兄弟一路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往客栈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岳不群黑着脸站在门口,众人都唬了一跳。 “你们几个都到我房间来!”岳不群当先迈开大步。一众弟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们白天干什么去了?”岳不群坐在桌旁问道。 令狐冲赶紧答道:“师傅,我们” “你闭嘴!大有你说”岳不群果然还是只相信铁骨铮铮陆大有。 一众师兄弟担忧地看着陆大有,心情十分忐忑。陆大有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逻辑严密,条理清楚地将白天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方泽以手抚额,心中暗道:完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临了,临了,还去玩了几把,做一个举世皆浊我独清的二师兄不好吗?第一次违反门规就被抓了一个现行。 岳不群果然怒不可遏,对令狐冲和方泽喝道:“你们两个跪下!你们就是这样做师弟们的表率的吗?也是做师傅的人了,居然带领众师弟喝酒赌博?要不是你师娘出去采买看到你们从赌场出来,为师还被蒙在鼓里!须知玩物丧志,饮酒误事!你们两个今晚跪在外面不许吃饭,好好反省!” 令狐冲和方泽垂头丧气地答道:“弟子知错!” 岳不群怒气未消,又对一众弟子说道:“师兄犯错,做师弟的不知道规劝,罚你们今晚全部不准吃饭!” “爹啊,我们以后不会了”岳灵珊开始用撒娇**,可是她低估了岳不群的怒火。 “你闭嘴!女孩子家家的,出入赌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再说话罚你和冲儿、泽儿一起跪着!” “哼,跪就跪,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泽心中暗道:这是小师妹的第二招,激化矛盾。不出意外这个时候该师娘出马了。方泽暗暗地向岳灵珊 果然宁中则递过来一杯茶,温言劝解道:“师兄你喝杯茶消消气,冲儿他们年纪还小,知道错了,下次定然不会了。” 令狐冲等一众弟子齐齐求情道:“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岳不群哼了一声,显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冲儿、泽儿、珊儿他们都是被你惯坏的,既然你们师娘求情,出门在外为师就给你们留一些颜面,回山之后再罚!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走后,方泽开口说道:“师傅弟子听到一个消息向您禀告。” 岳不群抿了一口茶,看了这个弟子一眼,缓缓说道:“你说说看,若是不违侠义道的精神,又能为华山开源做一做也无妨。” “弟子在赌场听人谈起,青城派余沧海亲自灭了福威镖局满门,门下弟子同时出动,现在恐怕福威镖局的南昌、杭州、长沙、广州等分局也都落入了青城派的手中。”方泽今天之所以要进赌场为的就是能有一个合理的能向岳不群说起的消息来源。他前世就是一个警察,这种灭门惨案,他不管上一管总觉得心里别扭。 岳不群闻言心里一咯噔,问道:“你可探听清楚了,为的什么?青城派远在川中,怎会无缘无故找上福建福威镖局的麻烦?” “弟子亦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林振南夫妇好像现在落入了余沧海的手中。弟子怀疑余沧海是在逼问什么。总之不管如何余沧海此举与魔教无异,弟子想要管上一管。” 岳不群知道这个弟子从小就有成算,只是淡淡地吩咐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只是把握好分寸,青城派与我五岳剑派同声同气,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得罪武林同道。” 方泽得了岳不群的首肯,心中大定。他要拿青城派杀鸡儆猴:魔教我要对付,草菅人命的名门正派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 第二日方泽便辞别了众位师兄弟,以外出公干为由,单枪匹马赶往长沙,如果来得及的话,不但能救下林振南夫妇,还能发一笔小财。“定要让青城派的余矮子尝一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滋味!” 不一日来到湖南省会长沙,方泽来到长沙福威镖局镖局门口,只见这湖南分局两扇朱漆大门,门畔蹲着两只石狮,好生堂皇,与原著描写一般无二。方泽向门内一望,不见有人,抬起头来,只见门首那块“福威镖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是倒转悬挂了,转头去行旗杆上的旗子时,只见左首旗杆上悬着一对烂草鞋,右首旗杆挂着的竟是一条女子花裤,撕得破破烂烂的,却兀自在迎风招展。方泽知道这是青城派的人弄得鬼,也不以为意。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茶铺,坐等林平之上门。方泽其实也不清楚,林平之少了劳德诺与岳灵珊的搭救,能不能够逃出生天。心中暗自盘算若是到了晚上林平之还不出现,他就闯进福威镖局打杀了两个青城派的弟子,夺了财物走人。 方泽前世读笑傲江湖最为同情的就是林平之。他能为素不相识的少女出头,也能在满门被灭,父母遭擒的情况下,不畏艰险,千里追凶。途中被饿了两天,却持身端正,不肯不告而取,龙眼也不肯偷摘一颗。被一个普通农妇羞辱,也不肯恃强凌弱这样一个拥有金子般品格的人,最后被生生逼到自宫练剑,杀妻被囚的下场。怎能不让人为其扼腕叹息,掩卷长叹! 方泽正在沉思,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镖局门口探头探脑。方泽知道定是林平之无疑了。方泽结了茶钱,迈开大步便走了过去。 这时镖局里走出一个人来,冲着林平之喝道:“龟儿子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想偷甚么东西?”他抬腿欲踢林平之,被方泽抢先一脚踹在胸口,身体飞了出去,将朱漆大门都撞碎了。 方泽望着衣衫褴褛的林平之淡淡开口说道:“要救你父母便跟着我!” 说完也不理一脸错愕的林平之,抢先跨入镖局。申人俊、吉人通两位青城弟子听到动静,刚刚走出房间迎头撞上方泽,正要开口喝骂,方泽双手齐齐探出,捏住二人脖颈,略微发力便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呸!狼心狗肺之辈也配称为侠义道名门正派?”方泽啐了一口,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死人却不能为我追魂剑扬名!”方泽径直进入房间找出青城派搜刮的财物,捡了一些贵重的用包袱裹了,将包袱一把丢给林平之道:“拿着!都是你家的财物,救出你父母之后,还要赔偿客户的损失,没有银钱怎么行!” 林平之直到现在仍然懵懵懂懂,只是不由自主跟在方泽身后。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侠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轻描淡写的就帮他除掉了两个强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又是青城派的阴谋,目的就是用他去威胁他的父母。只是转念一想又不能,这个年轻侠士武功如此高强,又知道他的身份,何必大费周章在他面前演戏?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林平之一肚子的疑惑,不知从哪里问起。 方泽每次下山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情节,当下喜笑颜开地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追魂剑方泽!” “恩公知道我的父母被囚在何处?” 方泽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不难道不说“久仰大名”的吗?方泽见林平之脸上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宽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父母囚在何处,但只要找着余矮子,总能找得到。” 林平之转忧为喜,接着又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余沧海余矮子现在何处啊?”他听方泽称呼余沧海为余矮子,心里觉得痛快,便也跟着以余矮子称呼。 “若我所料不差应该在衡山城中,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只是你这一身脏臭,先去洗漱了再说吧。”方泽嫌弃地看着林平之。令得林平之大为窘迫,他从小锦衣玉食,只因家中巨变方落到如此田地,现在有方泽援手,再也没有必要装扮成小叫花子了。 待到林平之洗漱完毕,焕然一新出现在方泽面前,方泽就有些后悔了,心中暗道:“英俊得和一个娘们样的,我和你走到一起倒像一个随从了。怪不得原著里小师妹会移情别恋了。” 林平之忧心父母,恨不得立时便赶到衡山。方泽也知道林震南夫妇落在余沧海手中,日日遭受酷刑逼问辟邪剑谱的下落,去得晚了怕是夫妇二人小命不保。所幸长沙到衡山并不甚远,二人骑马半日功夫也就到了。 方泽安排林平之在衡山城中招摇过市,自己在暗处保护。目的就是要引得余沧海自己送上门来。果然方人智和于人豪见到林平之大喜过望,心中暗道:“一时疏忽被这小贼逃了,引得他们被师傅责罚,哪里知道这小贼竟然送上门来了。” 二人一左一右拦住马头,方人智怪笑道:“林平之,好久不见了!” 林平之心里一紧,自然而然就环顾左右去寻方泽的下落。 于人豪道:“是你自己跟着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把你打晕带着你走?” 林平之左顾右盼不见方泽的身影,心中暗自着急,他自知不是二人的对手,也顾不得答话,打马便走。 方人智一把牵住缰绳,那马任凭林平之怎么抽,就是纹丝不动。于人豪趁机将他从马背上一把拽住,掼在马下,直摔得林平之眼冒金星。还要爬起来反抗,耳边传来方泽的声音: “蠢才!装晕少受些苦头,跟他们走!” 林平之紧张地看向方人智和于人豪,看他们两个恍若未闻,方才放下心来。一时又感叹方泽武功之奇,声音明明字字入耳,却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林平之心中大定,将头一歪假装晕了过去。方人智和于人豪仍旧骂骂咧咧,用脚在林平之身上踢了两下,见他果真晕了过去,便将他双手双脚捆了,扔在了马背上。 二人牵着马出了城,大概行了三四里地,在一座黄土庙前停了下来。拽住林平之拖进了庙里。 方泽侧耳聆听,只听到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林震南睁开眼睛看看,我手上的是是谁?” “平之?” “爹!娘!”庙内林平之见到父母,哪里还顾得上装晕,立刻便往林震南夫妇身边走去。可惜他手脚被捆,刚刚走了一步便摔倒在地,艰难挪动身子只为离父母更近一点。 余沧海又瘦又小,眼里泛着冷光,漠然道:“林震南,只要你说出辟邪剑谱的下落,我便饶了你儿子一命,你看如何?” “余观主,只要你放了林震南一家,我便只诛你这个首恶,放了你弟子一马,你看如何?”方泽推开庙门,憎恶地看着余沧海。 余沧海小心戒备,如临大敌! 第三十六章 一派之尊陨落 余沧海见到来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顿时放下心来。开口呵斥道:“谁家的小辈?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尊敬长辈吗?” 方泽淡淡讥讽道:“我可不记得家里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长辈!” 方人智厉声喝道:“大胆!竟然敢对我师傅无礼!” 余沧海也有心试试方泽的成色,对两个弟子使了一个眼色。方人智和于人豪立马一左一右夹击方泽。也不见方泽怎么闪避,待到二人剑快刺到身上之时,揉身而进靠到方人智怀里,左掌印在他的胸口,内劲一吐,方人智五脏六腑便被震得粉碎,方人智立刻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同时右手在于人豪长剑上轻轻一弹,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应声断做了四五截。于人豪大惊失色,转身急退。方泽怎能让他如愿,如影随形,简单一招华山长拳击在了他的后心。于人豪喷出一口鲜血,眼见也是活不成了。余沧海看到两个弟子顷刻命赴黄泉,又惊又怒,一记摧心掌便攻向方泽,方泽抬手便是一掌,二掌相碰,只听“啵”的一声,余沧海“噔噔噔噔噔噔噔”连退了五六步,方才稳住身形,只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到嘴里,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而方泽竟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余沧海惊怒交加,忌惮之意大起。顷刻之间连死两名弟子,自己也身受重伤。他自成名以来,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我青城派过不去?” 方泽试过了余沧海的成色之后,心中大定,好整以暇道:“在下华山派追魂剑方泽!见过余掌门。” 余沧海双眼直欲喷火,强压怒火,沉声道:“青城派与华山派同属名门正派,向来同声同气,不知道岳掌门为何要派你与我为难?” 方泽连连摆手道:“青城派动辄灭人满门,我华山派可高攀不起。在下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余沧海自忖不是这个小贼的对手,当即服软道:“我今日便给岳掌门一个面子,放了他们三人,来日再上华山向岳掌门请罪!”余沧海以为自己堂堂一派之尊,料想方泽心怀顾忌,不会赶尽杀绝,说完转身便走。 “要请罪今日也来得及,余掌门何必要等来日再上华山呢?”方泽拦住余沧海的去路。 余沧海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也不再啰嗦,施展青城派“松风剑法”便开始强攻。他心中暗思:这小贼小小年纪内功如此了得,剑法必定平常,待我拿下他之后,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松风剑法讲究不动如松,快捷如风。方泽细细看时,只见剑法刚劲轻灵,兼而有之,如松之劲,如风之轻。余沧海却越打越是心惊,这一两个月江湖盛传华山三绝的名头,他亦是有所耳闻,不过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一交上手才发现果然难缠得紧。他一连出手二十余招,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方泽待到余沧海一路松风剑法使完,暗暗点头:“成名大派的剑法果然都有可取之处。”也不再和余沧海游斗。全力施为之下,余沧海压力大增,剑法渐渐凝滞。方泽觑见一个破绽,近得身来,一记九阴神爪攻向余沧海脖颈。余沧海一惊非小,慌乱之中矮身躲过这一记杀招,但爪风仍然将他的帽子打落。只见他披头散发,狼狈非常。方泽乘胜追击,左脚立住,右脚朝天一蹬。余沧海躲闪不过,正好被踢在下颌之上,只听得骨头断裂之声,余沧海仰面栽倒,一派掌门就此身陨,死得不能再死了。 方泽一剑斩落林震南三人身上的绳索。三人一得自由,立刻对方泽大礼跪拜,方泽慌忙一一扶起。此番劫后余生,林震南夫妇神情激荡,三人抱头痛哭流涕。方泽叹了口气,独自一人默默退出庙门。 方泽听到庙内哭声心中感慨万千,他很不同意“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前世流传甚广的这一句话。他自己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见不得好人受屈,坏人得意。看到好人受屈他会气得发抖;看得坏人得意,他又恨不得上去打爆他的狗头。所以前世看金庸先生的,他也只喜欢乔峰、郭靖、杨过、洪七公、胡斐之类的人物,对于韦小宝之流嗤之以鼻颇不以为然。方泽胡思乱想之际,庙内的哭声渐渐歇了。过得片刻林震南一家三口缓缓走出庙门,见到方泽又要俯身下拜,方泽早有准备,他们三人又如何拜得下去? “恩公活命之恩林震南全家同感大德!恩公日后若有用得着林震南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林震南语气诚恳,躬身行礼。 方泽摆摆手道:“林总镖头,我也不过适逢其会,若你总是谢来谢去的,我也只好先告辞了。” “是是是,大恩不言谢!” 方泽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挟恩望报之人,转移话题道:“不知道总镖头以后有何打算?” 林震南长叹一声道:“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我打算将其他分局变卖,然后清点损失,该赔的赔,该抚恤的抚恤!只保留福州一家镖局,从头来过!” 方泽沉吟半晌,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本来他想说的是,既然青城派可以谋夺福威镖局,那福威镖局为什么不可以把青城派的基业抢夺过来。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既然首恶已经伏诛,还去欺负青城派的孤儿寡妇算怎么回事?不是大丈夫所为! “林总镖头、林夫人、少镖头再会!若是以后还有青城派的弟子上门找麻烦,派人知会晚辈一声就是,人是我杀的,晚辈一定处理好事情的首尾!”方泽拱手告辞。林平之却急了,不断的拉扯林震南的衣袖。 “方少侠,且慢!犬子仰慕方少侠的武功,想要与方少侠做个徒弟,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林震南做为一方豪雄,此时说话却是期期艾艾,概因刚受方泽救命之恩,此时又提此要求,让他颇为汗颜。 林平之却趁势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弟子林平之,仰慕方英雄人品武功,愿意拜方英雄为师,望方英雄成全!” 方泽怔怔出神,他虽然颇为欣赏林平之的英侠之气,却不太愿意他拜入华山门下。他怕死了原著中狗血三角恋的剧情。但是转念一想,林平之若是拜入他的门下,那他与小师妹不是就差着辈了吗?要知道现在礼教森严,岳不群又是一个方正君子,再不能出现师侄嫁给师叔的戏码吧?一念至此,方泽抬手虚扶道:“你起来吧!我华山派收徒严格,此事成与不成我还要禀告师傅之后再做决断!” 林平之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傅,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林总镖头,林夫人,家师不日即将前来衡山,不如贤伉俪与平之先在衡山城养伤,等见过家师之后,再启程回福建如何?”方泽提议道。 林震南夫妇久闻君子剑的大名,一直无缘拜见。此番劫后余生,又得华山弟子之助,加上夫妇二人也想和儿子多相处几天,闻言自然是千肯万肯,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第三十七章 回雁楼 随着金盆洗手的日期越发临近,衡山城内各路人马越来越多。在方泽眼里刘正风就是一个糊涂蛋,他自己或许没有做过什么滥杀无辜的事。可是魔教右使曲洋却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一个人如果能够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那以前枉死在他手里的人难道就白死了吗?所以原著中也只有定逸师太,在嵩山派屠杀刘府妇孺的时候出手相助了一下,可见公道自在人心。方泽与定逸师太一般想法,刘府妇孺不该杀,到时候出手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是。刘正风既然选择袒护曲洋,那就随嵩山派施为好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需要立得住脚的。 霎时之间,他脑海中涌现了许多情景,都是平时听师父、师娘以及江湖上前辈述说魔教中人如何行凶害人的恶事: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如何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一直呻吟了三日三夜才死,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了下来,放在前筵,说是贺礼;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之下,被魔教埋了大量炸药,点燃药引,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还有三年前泰山派的一位孙师叔,他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口中不住大叫:“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此事乃是师傅亲眼所见,当时他救援不及,回到华山怏怏不乐了很久。方泽以前不觉得,重生越久越觉得魔教当真是作恶多端。 只是不知嵩山派经过华山派两次打击之后,行事还会不会如原著中一般嚣张跋扈? 回雁楼内熙熙攘攘,三教九流聚集。林平之还是大少爷做派,用银子开路也是好不容易才为四人找到一个二楼的位置。之后又殷勤地为父母、方泽擦拭桌凳,方才请三人入座。林震南夫妇也只是慈爱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并未阻止。 “师傅,刘三爷好大的面子,竟然有这么多的江湖人物来参加他的金盆洗手大会。”林平之语气当中带着钦羡。 “刘师叔出手阔绰,喜爱结交江湖朋友。再加上本身武艺高强,人缘好一些也就不足为奇了。”方泽对林平之还是很有耐心的。 “平儿你入了华山好生习武,哪怕以后有你师傅一半的武功,以后爹娘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林母拉着林平之的手,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拜入华山门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这哭哭啼啼的,徒惹方少侠笑话!”林震南有些不满地说道。 “请二老放心!我与平之一般年纪,虽然名为师徒,实际上却如兄弟一般。且华山上下师兄弟之间最是友爱不过的,平之上山之后断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放心!放心!就凭方少侠的为人品性,我们也是放心得很的!”林震南夫妇在方泽面前仍然小心翼翼应对,生怕一句无心之语惹得方泽不快,让自己的儿子多吃许多苦头。方泽看到他们的样子有些无奈,为人父母的为了子女,再小心也不为过的。 几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方泽有些无聊,无意中听到楼下一桌客人小声说起“青城派”什么的,当即留了神。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同桌的两人一个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另外一个是一个中年瞎子。只见他低声对二人耳语道:“你们是没瞧见,那余观主,下巴都被人打掉了,脑浆子都流了出来,死不瞑目啊!他的两个弟子,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一个被震烂了五脏六腑,一个被扭断了脖子。惨,真惨!被刘三爷叫去收尸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瞎子忍不住问道:“刘三爷可说是谁下的手?余观主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哼!不是魔教还能是哪个?魔教之人最喜欢以多取胜,这次让他们杀了正道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我看啊,我们正道的高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年轻人还没有答话,花白胡子的老头一拍桌子抢先高声说了起来。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那年轻人见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朗声说道:“彭大哥你这话可就说得太对了,刘三爷他们也是这般猜测的。刘三爷只说回去问问他的朋友,看看到底是魔教哪一个下的毒手。” “噢,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了,那刘三爷的朋友可曾看出什么端倪?”那个瞎子却还是有些怀疑,魔教总坛远在河北黑木崖,一直以来都是和中原武林争端较多,怎么会无端端跑到湖南来杀一个四川的掌门? 年轻人摇摇头说道:“今日刘三爷只说下这个毒手之人,内功奇高,青城派弟子的五脏六腑就是被人用内功生生震断的。具体是魔教哪一个高手出的手,还需细细查证。” 林平之听得众人言之凿凿,都说杀了余沧海的是魔教中人,忍不住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林震南夫妇拉都拉不住。他高声说道:“你们不用猜了,杀了余沧海那个恶贼的正是家是一位青年侠士。”他本来要说正是家师的,转念一想,如此一说众人怕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赶紧改了一下口。 “小娃娃,你口口声声余沧海那个恶贼,莫非你与他有仇?”花白胡子的老头率先开口问道。 “不错!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与那恶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当下林平之将余沧海如何亲自出手杀了他满门十三口,又安排弟子挑了福威镖局五座分局,杀人无算。严刑拷打林震南夫妇,逼问辟邪剑谱下落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你们说这样的恶贼到底该不该杀?” 花白胡子的老头气得拍案而起,怒发冲冠说道:“当真该杀!余沧海只是没碰着老子,要是碰着老子非拼着一身老骨头不要,也要也要也要啐他一脸。”花白胡子的老头自知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没有英雄气概,涨红了脸,低头吃菜。 堂上众人听得不由莞尔,也知这姓彭的老头自知不是余沧海的对手,方才改口说要啐他一脸。 “小娃娃,你刚才说你知道杀了余沧海的是一位少年侠士,可是你亲眼所见?”瞎子问道。 “不错!为我报得大仇的正是家师!华山追魂剑方泽!”林平之说完,脸上与有荣焉,顾盼自豪。 堂下众人听得此言,一时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原来是他?怪不得”。“听说华山追魂剑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当真了不得” 方泽听着众人议论,心里美滋滋,老怀大慰地看着林平之。 方泽正在陶醉,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方师兄,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第三十八章 仪琳和曲非烟 仪琳看到方泽喜笑颜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又退到定逸师太身后,羞红了脸。 “拜见定逸师太!”方泽大大方方的向定逸师太见礼。又向定逸师太身后的几位恒山弟子抱拳,“仪和师姐、仪清师妹、仪琳师妹。” 定逸师太嗯了一声,一展寿眉问道:“余沧海果真被你杀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晚辈不过替天行道罢了。”方泽无所谓的说道。 “杀得好!平生不修善果,杀戮无辜,得此恶报也算便宜他了。”定逸刚刚在门外已经把前因后果听了去,她之所以所此一问只是不大愿意相信方泽一人就杀了余沧海而已。 周围食客见到这老尼姑如此大的火气,纷纷退避三舍。待听到这老尼姑正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又有与恒山有些交情的武林中人,上前来攀交情。搞得定逸颇不耐烦,带着方泽便要赶往刘正风府上。 一路上方泽又为定逸师太引荐林震南一家。定逸师太这次反而和颜悦色宽慰了几句,林震南夫妇受宠若惊,感慨万千。以前开镖局的时候,一直想结交一些武林中人,便是青城派也是一年送上一万两银子。只有五岳剑派他是想结交,只恨无人引荐。没想到这次遭逢大难,反而和华山、恒山搭上了关系。 刘府豪富在整个衡山城那是出了名的。虽然距离金盆洗手的日子还有五天,刘府已经住了不少江湖上成名的好汉。恒山、华山两派的英雄到来,刘正风亲自在府外迎接,彼此见礼之后,将一行人安排到了客厅奉茶,又安排下人安排房间不提。 “诸位招待不周,怠慢了!”刘正风作了一个四方揖,众人纷纷还礼。他本来身材微胖,长得就一团和气。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哪里知道他竟然是五岳剑派赫赫有名的人物。 刘正风又问起方泽和余沧海之间恩怨纠葛,方泽一一答了。引得堂下喧哗之声大作,有骂那余沧海的,有夸耀方泽的不一而足。 方泽觉得有些无聊,看看堂上刘正风迎来送往侃侃而谈,又想到五天之后的惨剧,又有些于心不忍,心中一动对仪琳说道:“仪琳师妹,你说一个人交了一个恶人做朋友,这个恶人以前杀了很多人,经过这个人的劝说之后,弃恶从善了,我们应不应该原谅他?”他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厅内众人也不以为意,只以为这位华山派的后起之秀和恒山弟子说些佛偈。只有刘正风若有所思的向方泽这边瞟了一眼。 “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是原谅他咯!”仪琳也不觉得奇怪,方泽在恒山的时候就总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定逸师太闻言也点了点头,显然对弟子的回答颇为满意。 “那要是以前被这个恶人所杀的亲戚朋友不肯原谅他,非要他偿命呢?”方泽追问道。 仪琳有些纠结,求助地看着定逸师太。定逸师太皱着眉头,低头思索。 方泽却不依不饶接着说道:“仪琳师妹,要是那帮人非逼着你杀了你这个弃恶从善的朋友,不然就杀了你师傅,杀了仪和师姐、仪清师姐。你是选择朋友之义,还是顾全同门之义呢?” “我我”仪琳都快哭了出来。堂上交谈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思索:“要是事情落在我身上,究竟该怎么选?” 刘正风悚然一惊,和众人告了一个罪,径直往后堂去了。 定逸师太对着方泽怒目而视,骂道:“偏你有这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真到了这两难的境地,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自然是自己一死既赎朋友前罪,又全朋友师门之义咯。” 方泽见刘正风已经走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讪笑道:“师太佛法高深,见解精辟,令我茅塞顿开。” 仪琳凭着和方泽斗嘴的经验,知道方泽肯定还有一问,喃喃说道:“要是一死,对方仍然要杀你同门呢?” 定逸师太差点被一口茶呛到,看着这个魔怔的弟子,又对方泽骂道:“你以后少和仪琳说话,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被你带得痴了。” 方泽连连告罪,同时偷偷对仪琳竖了一个大拇指。弄得仪琳又羞红了脸。 主人家不在,方泽又不善应酬,早早的便躲进了厢房之内。正在行功运气之时,忽然听到响动便推开了窗户,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头之上,双脚悬空摇摇晃晃的,歪着小脑袋只是看着方泽,也不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泽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是了,你在客厅神神叨叨的,肯定知道我是谁了。刘爷爷都被你唬了一跳。你可不像什么好人。”小姑娘见微知著,端的聪明伶俐。 “可是有人要来杀我爷爷吗?”小姑娘从墙上跳到庭院里,仰着头问道。 “我和你爷爷分属不同阵营,请恕在下无可奉告!只是要想不连累你刘爷爷一家,还是要你爷爷带你走得越远越好!”方泽斟酌了一下语言,低声警告道。 小姑娘捋了捋发辫,嘟囔道:“你这人忒也无趣,你要是告诉我,我便也告诉你一个消息。” 方泽笑着道:“在下对姑娘的消息可没有什么兴趣。”方泽话没有说完,林震南夫妇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方少侠,平之被人抓走了。” 方泽心里一惊,赶忙问道:“被谁抓走了?” “我也不知?只听到平之喊了一声“爹娘”,等我们二人出来时,就不见了人影。只远远听到一句“想要你儿子活命,便拿辟邪剑谱来换”竟是连人影也没有看清。方少侠你一定要救救平之!”林母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只恨不得以身替之。说完就要给方泽下跪。方泽连忙扶起,宽慰道:“平之也是我的徒弟,即便林夫人不说,我也会救他出来的。对方既然说了要我们拿辟邪剑谱去换,想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对方将平之掳掠去了何处。” 方泽看着林震南夫妇急得大失分寸,想来从他们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瞧见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曲飞烟,方泽开口问道:“曲姑娘你知道是谁掳走了平之?” “知道啊,但我就是不告诉你!”曲非烟说完就要走。 “我和你换!”方泽沉声说道。 “但我现在不想换了,除非” “除非什么?” 曲非烟说道:“我不光知道谁掳走了你的徒弟,我还知道他的藏身之所,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方泽也无二话,一把揽住曲飞烟的腰肢,二人便腾空而起。曲飞烟虽然任性妄为,但何时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她“哎呀”一声,立时低头羞红了脸,不敢再看方泽。 方泽恍若未闻,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指路!” 曲非烟声如蚊呐,“你先放我下来,掳走那个小白脸的是一个驼子。我平日在城南的破庙之中,曾经见到过他。” 方泽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喃喃自语道:“木高峰?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可是你自找的。” 曲非烟看到方泽的眼神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答应过带我去的,可不能反悔不过你不能再搂着我的腰”最后一句话,要不是方泽内功深厚压根都听不见。 方泽也不答话,抓住曲飞烟的手臂,几个兔起鹘落,便出了县城,径直往城南而去。 第三十九章 不战而胜 离着破庙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方泽停下脚步。曲非烟收脚不及一头撞了上去,被方泽一只手按住了小脑袋。她又羞又恼,俏脸飞霞。此刻仍然心如鹿撞一般,只觉得这个小贼好生无礼:前面就搂我的腰,现在又摸我脑袋。 “嘘!”方泽将手竖在嘴边,制止了曲非烟发声。曲非烟小嘴撇撇嘴,望了望破庙的距离,嘟囔道:“装模作样,还有几十丈远呢?我爷爷都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你能听得见?” 方泽理都没理她,只是凝神细听。见到曲非烟独自在生闷气,不住地踢腿瞪眼,一刻也不安生。无奈说道:“你不许出声,我带你去听听那个驼子说什么。”曲非烟用手捂住嘴,用力地点点头。方泽打斜将她横抱住,一个挪移便来至庙门之外。曲飞烟一张脸红得都欲滴下血了,只将头扭向一边,好险没有发出声音。方泽看着曲非烟的样子,把嘴一撇,暗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还害羞?”他浑然忘了自己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很快二人的注意力便被庙内的谈话吸引过去。 “怎么?你嫌驼子的武功太低,不配做你师父么?” “你这人不怀好意,既然要我拜师在刘府的时候当着我父母怎么不说?非要把我掳掠至此,方才逼迫于我?再说我已经觅得名师,你的武功好歹高低和我没有关系。”林平之反唇相讥。 “哦?你说说你的师傅是哪一位?驼子出手去将他杀了,你也就没有师傅了。”木高峰这两日修练到了关键时刻,一直没有出门,只是道听途说余沧海为华山弟子所杀,林震南一家在刘府做客。心中暗喜,便出手将林平之掳了过来,逼着他拜自己为师。独子在他手里,到时候林震南夫妇还不是要乖乖将辟邪剑谱奉上。 青城派一举挑了福威镖局之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青子早年败在林远图剑下之事,武林中并不知情,人人都说青城派志在劫夺林家辟邪剑法的剑谱。木高峰也正是为此而来。 林平之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要杀我师傅?只怕你力有不逮!” 木高峰疑惑道:“你师傅难不成是莫大先生和岳老儿?”看到林平之摇头不语,木高峰呵呵冷笑几声:“除了这两人,我却不知衡山城中还有我驼子杀不了的人。”木高峰也是胡吹大气,有意在林平之面前拔高自己的武功。 他见林平之看也不看他,只是不肯拜师,不由勃然大怒,脚下轻轻一点,跃上神坛,挥掌就将佛像的头颅拍落在地。“你若是执意不拜师,我这就去看看林震南夫妇的头颅有没有这石像坚硬!” 林平之看到木高峰显露一手,不由暗暗心焦:师傅自然不惧他,可是父母却万万不是他的敌手,这可如何是好? “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欺负一个后辈算什么本事?”方泽带着曲非烟缓步迈入了门内。 木高峰突然听到声音心中震怖,暗道:“来人到我身边我竟然没有发觉,想来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我需小心应对!”待到转身看到不过是两个娃娃又放下心来。“想来是我刚刚出招的时候,他二人正巧赶来,是以不曾听到脚步声。” 木高峰小心起见,抽出一柄弯刀架在了林平之的脖子上。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曲非烟不等方泽说话,抢先一步说道:“你不是要去杀了这个小白脸的师傅吗?他这不就送上门来啦。” 木高峰看看方泽又看看林平之,哈哈大笑道:“我只当你说已经觅得良师,是个什么高手。原来也和你一般,都是个兔儿爷。” 林平之羞惭满面,刚刚被那少女说是小白脸,此刻又被讥讽为兔儿爷,只恨不得立刻就与木高峰决一死战。他双手乱抓,双腿乱踢,浑然不把脖子上的钢刀放在心上。 方泽倒是无所谓,嘴炮他见得多了,前世键盘侠隔着网络怼天怼地怼空气,他什么没见过。闻言他也只是淡淡开口说道:“驼子,我就在这里你放胆来杀,若是我双脚动一动便算我输,我输了转身就走,绝不为难你。” 木高峰都被气笑了,狞笑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你家大人是谁?” 话音刚落,岳不群从庙外踱了进来,笑道:“木兄,多年不见,丰采如昔,可喜可贺。” 方泽匆忙上前见礼,岳不群微笑着颔首,并未答话。 木高峰眼见此人果然便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心中向来对他颇为忌惮,此刻自己正在出手欺压一个武功平平的小辈,恰好给他撞见,而且出手相救,不由得有些尴尬,当即笑嘻嘻的道:“岳兄,我当这个娃娃为何有恃无恐了,原来是你在为他撑腰。” 岳不群身着青衫,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木兄不要误会,泽儿虽是我的弟子,但他在江湖中行侠仗义,我是不管他的。” 木高峰哪里肯信,只是笑嘻嘻地讥讽道:“你越来越年轻了,驼子真想拜你为师,学一学这门‘阴阳采补’之术。” 岳不群“呸”的一声,笑道:“驼子越来越无聊。故人见面,不叙契阔,却来胡说八道。小弟又懂甚么这种邪门功夫了?”木高峰笑道:“你说不会采补功夫,谁也不信,怎地你快六十岁了,忽然返老还童,瞧起来倒像是驼子的孙儿一般。”说话间架在林平之脖子上的弯刀就不经意间抽了回去。林平之脖子一松,立刻向方泽的方向跳了几步。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木兄一见面便不说好话。木兄,这少年是个孝子,又是颇具侠气,原堪造就,怪不得木兄喜爱。只是他已经拜了劣徒为师,还望木兄瞧着小弟薄面,高抬贵手。” 木高峰脸上现出诧异神情,看着方泽道:“甚么?凭这娃娃这一点儿微末道行,也能当人家的师傅?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兔儿爷搞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哎呀,岳兄勿怪” 岳不群知道这驼子粗俗下流,接下去定然没有好话,只是他向来不善于市井粗言,直把一张老脸憋得泛紫。 方泽看得暗暗好笑,上前解围道:“你这驼子扯东扯西的,小爷站在这里让你来砍,你打又不打,走又不走,意欲何为?” 曲非烟听得方泽说话,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得解气得很,哪里像那个岳老头文绉绉的只晓得咬文嚼字。 木高峰眯着眼,笑道:“今日我给岳兄一个面子,不和你计较,岳兄,驼子告辞了。”他说完就走,走到方泽身边的时候,大喝一声:“让开!”抬脚就踢向方泽,方泽也不躲,对着驼子的脚心就是一拳,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木高峰的身体就飞了出去,将墙壁都撞了一个大洞。 “你这驼子也真是,好好的门不走,非要撞墙!”方泽甩甩手笑吟吟地说道。那边驼子从灰尘里爬起来,飞也似的跑掉了。 “嗤嗤嗤”曲非烟憋不住笑出了声。 第四十章 我心如铁石,哪里要过什么情关 木高峰狼狈逃走后,方泽便要林平之拜见岳不群。岳不群这几日也听说这个弟子短短几天,做了好些大事,对于他收林平之为徒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温言勉励了林平之几句。林平之恭恭敬敬聆听教诲,令岳不群更加满意。 转头看着曲非烟,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方泽挠挠头,略微尴尬地说道:“这位姑娘我也和她不熟!”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转头就说和我不熟。”曲非烟委屈巴巴地说道,只是低着头,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方泽以手抚额,心中暗道要遭,赶忙解释道:“师傅,事情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果然岳不群闻言脸色铁青,他最恨的就是浮华浪子的无赖行径,狠狠地瞪了弟子一眼,拂袖而去。 林平之看着懊恼的师傅,宽慰道:“师傅这位姑娘长得标致,你若是真的喜欢,和师公好好说说,师公定然会应允的。” “呸,我说要嫁他了吗?你这个小白脸不是好人。”曲非烟啐了一口反驳道。 “姑娘你不是说,我师傅他不光搂了你,还抱了你吗?”林平之虽然对小白脸的称呼十分反感,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方泽却没管那么多,还没等林平之话说完,就一脚踢了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林平之讷讷闭嘴,心中只道师傅恼羞成怒,此等风流韵事还是不要宣之于口,以免污了小姑娘的清誉。 方泽怒视曲非烟,想要说几句狠话,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道:“我被你害死了。”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大步迈向刘府去了。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刘正风单独给华山派众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方泽踏入的时候,感觉气氛十分古怪。众位师兄师弟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岳不群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正襟危坐。看到方泽进来,怒喝道:“你把华山七戒背一遍!” 方泽无奈依言背到:“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持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荒唐好色,调戏妇女师傅我没有荒唐好色,调戏妇女。”背到一半,方泽叫起撞天屈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娘。这一招还是和岳灵珊学的,屡试不爽!岳灵珊看到方泽的样子直翻白眼。 宁中则果然开口求情道:“师兄泽儿从来不会说谎,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岳不群怒道:“此事是我亲耳听闻,一个小姑娘家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肯定是他行为不检。” “当着一众师兄弟的面,为师问你,那个小姑娘说你搂了她,你搂没搂?” 方泽无奈说道:“搂是搂了,只是师傅,不是你想的那种搂” 岳不群最看不起做了还砌词狡辩的人,闻言厉喝道:“住嘴!搂了就是搂了,你还想怎样搂?” 一众师兄弟想笑也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连宁中则看着方泽都摇了摇头。方泽现在才知道古代男女大防如此看重,如果任其发展,说不定师傅师娘会要他娶了曲飞烟,而那个魔女惯会做戏,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方泽赶忙说道:“师傅那个姑娘是魔教右使曲洋的孙女,只因为她看到弟子的徒弟被人掳走。救人如救火,弟子又要麻烦她指路,不得已才搂着她运用轻功赶路的” 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骇然道:“此事你如何得知?魔教妖人如何能在刘府自由出入?” 方泽又将刘正风与曲洋因为音律结交之事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最后问道:“师傅师娘,此事亦是弟子暗中探访方才得知,至于如何处理,还请师傅示下!”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切勿外传!” 岳不群夫妇摒退弟子,凝神思索。宁中则缓缓说道:“师兄,刘正风师兄素有侠名,虽然误入歧途,与魔教中人结交,但现在既然决意隐退,不如我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成全了他吧。” 岳不群抚须沉吟,好半天方才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事既然能被泽儿轻易探知,想来也逃不过有心人的探查。我就怕金盆洗手那天,横生波澜。” 宁中则悚然动容,“师兄是说左冷禅会来捣乱?” 岳不群说道:“不错!我们五岳剑派结盟本来就是为了对付魔教。以我对左盟主的了解,此事他占着大义名分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左盟主三番两次在华山铩羽而归,如此机会怎会不来立威!” “师兄,我们与其在这里两边为难,不如送完礼就走了吧。何况泽儿与那个小姑娘缠夹不清,到时候成为千夫所指,一辈子也就完了。”比起大是大非,宁中则更加关心的还是看着长大的几个孩子。 岳不群对方泽倒是有信心,摆摆手道:“泽儿年纪虽小,主意却是极正,师妹不必太过为他担心。他现在在江湖中的名头可比我们两个响亮。你看他下山以来弄出了多大的动静,死在他手里的前有魔教贾布、上官云两位堂主,后来又有嵩山派的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三位成名高手,早两天青城派的余沧海也被他一脚踢死。师妹你看着吧,泽儿绝对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 真是不算不知道,短短几月时间方泽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还没算几年前死在他手里的淫贼田伯光。在宁中则眼里,方泽永远都是那个亲手埋葬父母,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对于男女情事,宁中则比岳不群要看得透彻得多,一个小姑娘自毁清誉也要赖上方泽,她觉得要解决此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这些事她也不好对师兄多说,说不得还要自己亲自出马。 方泽出来被令狐冲一把搂住,挑了挑眉调侃道:“方师弟你搂着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像我现在搂着你这个样子。” 方泽看到陆猴儿、英白罗假装一本正经,其实竖起耳朵留心这边说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在岳不群面前发怵,在令狐冲面前却哪甘被他挤兑。反唇相讥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妹的“冲灵剑法”练得怎么样啦?我看你二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干脆别叫“冲灵剑法”了,就叫做” “就叫做什么?”陆猴儿急不可耐地问道。这个最佳捧哏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方泽不紧不慢,一字一顿说道:“我看就叫做“郎情妾意剑法”好了。” 英白罗喃喃念了几遍,大声说道:“大师兄好名字啊!” 啪的一声,令狐冲一巴掌拍在了英白罗的头上,“好你个大头鬼啊,好!” 岳灵珊也是羞红了脸只当没有听见,这一世在方泽有意无意的调侃之下,二人又同生共死过,她和令狐冲的感情远不是前世那朦胧的情感可以比的。 方泽开这种玩笑总是适可而止的,令狐冲也乐见其成。方泽见众位师兄弟都在,朗声说道:“梁师弟、施师弟你们两个别走啊。平之快来见过诸位师伯师叔。” 林平之一一上前见过,众人纷纷夸赞。方泽将两手一摊,说道:“别光夸啊,见面礼什么的诶,诶,诶,大师兄你别跑啊。” 最终众位师兄弟还是落荒而逃,世界终于清净了。方泽忍不住高声唱道:“难得一身好本领,情关始终闯不过呸!小爷我心如铁石,哪里能被儿女私情困住!” 第四十一章 金盆洗手(一) 曲非烟咬着一个苹果大大咧咧的来找方泽,远远就听见方泽在唱歌,她听惯了刘正风和曲洋的阳春白雪,哪里忍得了这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方泽面前,怒道:“呸!你这小贼唱得难听死了,别唱了!” 方泽也林平之面面相觑,都有些错愕。但林平之看到师傅看他,明显会错了意,连忙说道:“师傅,我去看看爹娘,你们聊。” 曲非烟毫不在意地问道:“这小白脸跑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方泽答非所问。 “日月神教在追杀我们,过不了几天你们五岳剑派也要追杀我们,天大地大我们还能去哪里?你不是自诩名门正派吗?连一个改过自新的老人都容不下?”曲非烟有些懊恼,刘爷爷让他爷爷走,爷爷也不肯走,天下之大她只有曲洋一个亲人,怎肯独自逃生。 “自古正邪不两立,总不能你爷爷以前杀了人,现在一句改过自新了,就叫别人不来寻仇!你叫你爷爷带你走吧,我保刘师叔一家无事。”方泽淡淡地说道。 “我们还能去哪?”曲非烟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喃喃细语。 “太原,去找一个叫做绿竹翁的人。或者找一个地方避世隐居,天大地大,还怕没有你们爷孙的容身之地吗?”方泽觉得自己有些双标,总是不能从自己前世警察的身份里走出来。曲洋这样的放在前世就是杀人之后,隐姓埋名的逃犯。放在现在也是属于敌对阵营的中坚力量。方泽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放他一马。 以前读笑傲江湖,看到令狐冲是非不分,和田伯光称兄道弟,恨不得甩他几个大嘴巴子。看到林震南被灭门,刘正风被灭门,而其他号称名门正派的人袖手旁观,就恨不得以身替之,亲自下场和青城派嵩山派斗个你死我活。他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他宁愿这个世界黑白分明一些,前世如此,现世也一样! 曲非烟走了,她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方泽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其实已经为她考虑了很多。两个人加上这次总共也就见了两次面,她不会要求更多。方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她了,这也就足够了。她没问绿竹翁是什么人,但她就是愿意相信他。 金盆洗手的日期如期而至,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张金鳌远远地看见华山派弟子,几步走了过来,拱手见礼道:“见过岳掌门、宁女侠!敝帮解帮主最近在华山一向可还安好?” 岳不群夫妇拱手还礼,说道:“解帮主是华山请也请不到的客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华山和风师叔他老人家讨论武功。解帮主能在华山多留一些时日,华山上下荣幸之至!” 张金鳌闻言亦有些欣喜,能得风清扬指点,想来帮主下次下山武功又能有所精进。不过他还是说道:“就是怕太过叨扰了!” 岳不群连连摆手说,“无防!无防!”二人又叙些闲话,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岳不群带领众弟子出得门外。方泽看到无人注意,悄悄溜到了后宅入口。这几日没有看见曲非烟,想来是走了,心中稍安。现在只等嵩山派发难,他救下刘府家眷也就万事大吉了。 前厅刘正风接了授他参将之职的圣旨,满脸笑容,将宣旨官员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岳不群心里有数,只是冷眼旁观。此时衡山弟子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刘正风走到茶几边,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群雄抬头看时,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来人正是那千丈松史登达。他走至刘正风面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事前收到消息,已经送走了曲洋,所以也不十分惧怕,只是对着令旗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史登达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接着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他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面欠身还札,说道:“你师父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呢,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只是我见刘贤弟一切安排妥当,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得多费一番唇舌。” 岳不群对宁中则使了一个眼色,宁中则会意,走到定逸师太旁边说道:“定逸师太,多听得泽儿说起恒山派收的弟子个个佛法精深,武艺高强,我想要见见,不知道方不方便?” 定逸师太心中狐疑,“怎的这个时候却来叙旧?”但恒山刚受华山赠送剑谱之恩,不便推诿,当即朗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仪和、仪清、仪琳,你们都来见过华山宁女侠。” 不谈宁中则与恒山众人叙旧,前厅刘正风执意洗手,史登达执意阻拦,二人正自僵持不下。 刘正风气极反笑,说道:“我们五岳剑派订立攻守同盟,乃是为了对付魔教,金盆洗手乃是刘某私事,盟主管不着吧。” 史登达内心也暗自焦急,忍不住伸头朝着内宅方向张望,心中暗道:“其他师兄弟去控制刘府家眷,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出来?” 正在此时,方泽带着一众刘府家眷走到了前厅,他朗声说道:“刘师叔你放心洗手便是,擅自闯入内宅的贼子已经被我制住了!” 刘正风对着方泽点头致谢。群雄现在也反映过来,这金盆洗手之事恐怕还别有内情啊。 第四十二章 金盆洗手(二) 刘正风正要洗手,只听“叮”的一声,金盆就被暗器打翻,清水洒了一地。费彬、丁勉、陆柏从围墙上飞跃而下。丁勉对着史登达说道:“将令旗举起!”接着又拱手对在场群雄说道:“嵩山派决不敢和武林正道有甚么过不去,决不敢得罪了此间哪一位英雄,甚至连刘师兄也不敢得罪了,只是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前来相求刘师兄不可金盆洗手。” 此言一出,厅上群雄尽皆愕然,均想:“刘正风是否金盆洗手,怎么会和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相关?” 果然听得刘正风接口道:“费师兄此言,未免太也抬举小弟了。刘某只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儿女俱幼,门下也只收了这么**个不成材的弟子,委实无足轻重之至。刘某一举一动,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 定逸师太又插口道:“是啊。刘贤弟金盆洗手,去做那芝麻绿豆官儿,老实说,贫尼也大大的不以为然,可是人各有志,他爱升官发财,只要不害百姓,不坏了武林同道的义气,旁人也不能强加阻止啊。我瞧刘贤弟也没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害到许多武林同道。” 费彬道:“定逸师太,你是佛门中有道之士,自然不明白旁人的鬼蜮伎俩。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各位请想一想,衡山派刘三爷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岂肯自甘堕落,去受那些肮脏狗官的龌龊气?刘三爷家财万贯,哪里还贪图升官发财?这中间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群雄均想:“这话倒也有理,我早在怀疑,以刘正风的为人,去做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实在太过不伦不类。” 费彬森然说道:“刘师兄,今日之事,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侠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这厅上千余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丁勉呵呵冷笑两声,对着岳不群夫妇拱手说道:“岳兄、宁女侠,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贵派的方少侠,不知可否?” 岳不群暗自沉吟:“此事若与华山派扯上干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转头去看方泽,发现他气定神闲,仿佛无事之人一般,心中稍安,说道:“丁兄但问无妨!” 丁勉拱手致谢,向方泽问道:“方少侠,三日之前你可曾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前往城南?” “是!” “那方少侠可知这少女姓甚名谁?”丁勉继续追问。宁中则有些担忧地抓住了岳不群的衣袖,岳不群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方泽现在大概想明白了嵩山派想做什么,他盯着丁勉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否已经落入你手?若是她有什么损伤,你们都要给他陪葬!” 群雄不明所以,不知道嵩山派何以突然与华山交恶。 岳不群厉声喝道:“泽儿!不可胡说八道!快向丁师叔赔礼!” 方泽摇头苦笑,用手指着嵩山派众人说道:“师傅,对方有备而来怎会容我轻易脱身?一为剪除衡山派莫师伯助力,二为削弱我华山派实力。今日不管我承不承认,救不救曲非烟,一个勾结魔教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岳不群内心如绞,心乱如麻,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费彬突然厉声向刘正风问道:“你识不识得魔教右使曲洋?”他话声洪亮之极,这十一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 刘正风仍不置答,数千对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费彬脸上现出得意洋洋的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当。”转头又对方泽说道:“你与魔教曲洋的孙女暗通款曲,到底有什么图谋?” 方泽冷笑道:“图谋你妈!” 费彬不理方泽骂街,对着群雄团团一拱手,朗声说道:“诸位正道的英雄,如今曲洋和他孙女已经落入我嵩山派手中,刘正风、方泽勾结魔教人证物证俱在,左盟主之意刘正风、方泽人才难得,若是能够手刃曲洋和曲非烟,那么过往一概不究!” 群雄心中震惊无以复加,以为不过来参加一个简简单单的金盆洗手典礼。哪里知道竟然被嵩山派揪出两个魔教内奸。 定逸师太对丁勉说道:“方泽这孩子贫尼看着不错,定然不会和魔教勾结的,此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仪琳、仪和、仪清等一众恒山弟子也是纷纷点头附和定逸师太所言。 “定逸师太,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方少侠是什么样的人,就要看他如何抉择啦!到底是选择这魔教妖女还是师门和天下武林正道了!”丁勉说完就安排弟子将曲洋和曲非烟押了上来。 方泽这是第一次和曲洋见面,曲洋约莫六十多岁,此刻双手被反绑,脸色灰败,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曲非烟同样亦被反绑,她见到方泽哇哇大哭,大声说道:“你这小贼一剑杀了我吧!”丁勉闻言眼睛一眯,伸手便点了她的哑穴,他如何听不出曲非烟话里为方泽的开脱之意。 岳不群怒发如狂,凭他对这个弟子的了解,他如何不清楚方泽会作何选择?只是若要他痛失爱徒,他宁愿不顾君子之名,一剑刺死了这个叫做曲非烟的小姑娘。可是他刺死了她,凭方泽嫉恶如仇的性子,又如何还会肯留在华山。当真是进退失据! “两位迟迟不肯动手,是要自绝于武林正道吗?”费彬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出言催促。 刘正风惨然一笑,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见谅,刘正风势孤力单,又怎么与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要动手便即动手,又等何时?” 方泽知道解释徒劳无益,只是看着曲非烟淡淡地对嵩山众人说道:“谁杀她我就杀了谁?” 丁勉对在场群雄顾忌的也只有岳不群夫妇而已,他见方泽默不作声,便拱手向岳不群说道:“岳师兄此事你怎么说?” 第四十三章 身负重伤 岳不群还没有说话,华山弟子都跪了一地。令狐冲膝行两步,求垦道:“师傅师娘,二师弟和魔教绝无勾结,望师傅师娘明鉴!” “爹娘,二师兄杀了魔教的贾布和上官云两位堂主,怎会和魔教勾结?” “是啊,二师兄绝对不可能背叛华山的” ……… 一时间华山弟子纷纷出言求情,岳不群脸色铁青,转头对丁勉说道:“依丁兄之意,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费彬抢先说道:“以前没有背叛华山,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刘正风、方泽冥顽不灵,自绝于武林正道,自然是将一干人等尽数铲除!” “噢?费兄的意思是要将我那不肖子弟的师门也一并铲除咯?”岳不群冷眼瞧着费彬沉声问道。 费彬在岳不群的逼视下,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冷汗涔涔往下流。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这岳老儿好强的内功!却是岳不群对着费彬使用了九阴真经当中的移魂**。 丁勉向前一步,一把揽住费彬说道:“岳师兄,方泽学了风前辈的绝世武功,若是今日放虎归山,来日难免养虎遗患,希望岳师兄以大局为重,大义灭亲!” “方泽累及师门声誉,实在罪该万死!以后望您二位保重身体,弟子怕是以后不能再侍奉二老了?”方泽上前对着岳不群夫妇“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宁中则眼泛泪光,一把扶起方泽,宽慰道:“好孩子,何至于此啊!”又转头看着岳不群哀求道:“师兄” 方泽看着师傅说道:“师傅,妇孺无罪不当杀!” 见到岳不群轻轻颔首,他一把挣脱师娘的手,仰天大笑道:“姓费的,今日小爷要带二人走,你拦我一个试试?” 费彬刚刚在岳不群手里吃了一个小亏,此时又被方泽轻视,哪里还能忍。一招托碑手便攻向方泽前胸,方泽也不闪避,挥出一掌与他对攻。只听“啵”的一声,费彬倒飞了出去,陆柏飞身接住费彬,只是甫一接触,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连退了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方泽轻蔑地说道:“不堪一击!” 陆柏、费彬二人正在暗暗运功调息,闻言根本说不出话来。 丁勉见岳不群仍然坐着纹丝不动,不由对着群雄鼓噪道:“此子绝艺已成,今日诸位若是放他离去,明日率领魔教与诸位作对的就是此子!” 场内群雄纷纷蠢蠢欲动,悄悄向方泽围拢。 一众嵩山弟子率先拔剑。陆柏、费彬调息已毕,也抽出嵩山派特制阔剑与丁勉一起将方泽围在垓心。三人几十年的师兄弟,配合默契,加上大嵩阳剑法大开大阖,方泽应对得颇为吃力。方泽左冲右突,奈何圈子太小,身法施展不开。若非护身罡气,迟滞了三人的剑招,说不得已经败下阵来。 令狐冲几番拔剑都被岳不群制止,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若想要你师弟有朝一日还能重归华山,那就先按兵不动。” 要说最吃惊的莫过于丁勉他们三人了。三人仗着兵器之利,又是以大欺小,以众凌寡,相斗了半天居然奈何不得方泽,一个个脸都憋红了。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史登达,杀了曲洋和那个丫头。”丁勉故意扰乱方泽心神。 “是!”史登达提着阔剑狞笑着走向曲洋。挥剑便向他刺去。 刘正风本来束手待毙,此刻见老友命在顷刻。往前疾赶两步,左手疾探,两根手指往往史登达眼中插去。史登达双臂向上挡格,刘正风左手缩回,右手两根手指又插向他双眼。史登达无可招架,只得后退。这一来曲洋之围立解。 方泽刚刚听得丁勉之言,分心旁顾,一个不留神,肩膀上便捱了陆柏一剑。见得刘正风出手解了曲非烟之围,连忙向右移了两步,躲开费彬的追砍,来到了恒山弟子旁边。 “仪琳师妹,借剑一用。”方泽习惯凭借高深的内功和身法破敌,是以长剑根本没有带在身旁。 仪琳闻得方泽呼喊,连忙将长剑递给了他。回来时眼角余光看向师傅定逸师太,发现师傅只是眼观鼻鼻关心,根本没有出言斥责于她,方才放下心来。 方泽展开长剑,施展石刻之上的恒山剑法。一时间满室生辉,耀得群雄眼睛都花了。他练独孤九剑没有令狐冲的灵性,这套恒山剑法却如同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施展起来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嵩山三大高手围攻竟然进不了他一丈之内。 费彬有些气急败坏,他奈何不了方泽,就狠狠地瞪了仪琳一眼,显然是怪罪她递剑给方泽。 定逸师太见此情景怒骂道:“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自己技不如人,反而归罪于他人,当真怪哉!” 费彬正要发作,丁勉劝道:“费师弟先拿下这个小贼再说!史登达你们是木头人吗?大家并肩子上,杀了刘正风再杀了他一家老小!” 史登达闻言,与一众嵩山弟子见着刘府众人便砍。嵩山弟子人多势众,刘正风顾此失彼,顷刻之间便有两人丧于嵩山弟子剑下。 其实在场群雄多有看不惯嵩山派行事跋扈,牵连妇孺的,只是自古正邪不两立,嵩山派要杀刘正风与方泽又非为私怨,而是为了对付魔教,虽然不择手段,却也未可厚非。况且他们五岳剑派自己人都在作壁上观,外人又怎好插手。 正在此时岳不群高声说道:“华山弟子听令!护住刘府家眷!” 一众华山弟子早就按捺不住,听得岳不群下令,立刻便和嵩山弟子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上颇为混乱,群雄便是想插手也不知道帮谁了。 “恒山弟子听令,协助华山派护住刘府家眷!”定逸师太也带领众弟子加入了战团。 有岳不群、宁中则、定逸师太、令狐冲几大高手加入,嵩山弟子哪里还是对手,不大一会功夫,嵩山派三十二名弟子尽数遭擒。场中又只剩下丁勉等三大高手围攻方泽了。 方泽剑法虽然精妙,但肩膀上毕竟捱了一剑。又斗了这许久,渐渐露出败像来。只是丁勉等三人看到弟子尽数遭擒,心神大受打击,也错失很多良机,战况仍然僵持不下。 丁勉知道再也不能拖延,这小子内功奇高,斗了这许久也不见疲态。要不是捱了陆柏一剑,只怕现在落败的就是他们三人了。三人对视一眼,费彬和陆柏都点了点头。费彬突施暗器,分别打向方泽三处要穴,“叮叮叮”方泽挥剑格开。丁勉趁机挥剑直劈,方泽抬剑上架,两剑相击,冒出大片火星,陆柏、费彬从后面一左一右,挥剑直刺。眼看方泽就要斃于二人剑下,电光火石之际,方泽用内劲震开丁勉阔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着自己的脑袋反手一撩,又将二人长剑弹开。费彬、陆柏干脆弃剑,同时挥出左掌重重的击在了方泽的后背之上。方泽吐出一口鲜血,向前栽倒在地。丁勉正欲上前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岳不群抢先一步踏出,扣住了他的脉门。 “丁兄,给岳某一些薄面,我将此子逐出华山,就此作罢如何?” 丁勉虽然受制于人,但他料定岳不群不会杀他。对费彬和陆柏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会意,挺剑便向方泽刺去。只听“叮叮”两声,二人的长剑分别为宁中则和令狐冲格开。二人一左一右立于方泽两侧,虎视眈眈地看着费彬和陆柏。 岳不群盯着丁勉说道:“这个孽徒受了费兄和陆兄一掌,命在顷刻,丁兄真的不肯网开一面?” 丁勉看着费彬和陆柏,二人冲他点点头。丁勉心中大定,又见嵩山弟子个个被制,当下开口说道:“既然岳师兄开口,我们也不为己甚,只是刘正风和曲洋哪里” 岳不群松开丁勉说道:“既然刘正风甘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那便由他退隐好了。岳某向左盟主保证日后但凡见着刘正风与曲洋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必定亲自将他二人的人头献与左盟主!”说完岳不群运转金丝手将地上方泽遗落的长剑吸到手中,内劲一吐,长剑立时便断成了五六截。“岳某若违此誓,便如此剑!”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折断长剑,以岳不群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仅仅依靠内劲,且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震断一口宝剑,则内功之强,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岳师兄的为人,丁某还是信得过的。今日就依岳师兄所言,暂且放他们一马,我们走!” 嵩山众人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岳不群对着方泽留下一句:“从今以后华山是容不下你了,好自为之!”便带着华山弟子走了。仪琳给方泽敷上恒山疗伤圣药“天香断续胶”。定逸师太探查一下方泽的内伤,对着仪琳摇摇头,然后也都走了。群雄亦纷纷告辞,显然是不愿意再和刘正风扯上什么关系了。数千人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狼藉。 第四十四章 莫大先生 四周只有一点点光线,不知是黎明还是黄昏。肩膀上的伤口处又痒又麻,方泽抬手去挠,发现没有丝毫力气。运转内劲检查自身情况,身体里内息紊乱,显然费彬和陆柏那一掌打得他岔了气。能侥幸活命全因修练了九阴真经的缘故。 “吭哧吭哧”的咀嚼声传入方泽的耳朵。方泽悚然一惊,定睛去看时,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缩在太师椅上。只因身量未足,双脚不能着地,在那里不住晃荡。手里拿着什么不住往嘴里塞,正是曲非烟。 方泽心下稍安,开口要叫,可是嗓子沙哑,最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曲非烟听到声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惊喜的大喊大叫:“太好了,你没死啊?”方泽支吾了半天,曲非烟终于明白他是要喝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又是倒水又是点灯,总算消停了下来。 方泽强撑着坐了起来,看到曲非烟眼睛都肿了,显然是刚刚哭过。“你怎么还没走?”方泽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等你咽气,准备给你收完尸再走。”曲非烟没好气的说道。人人都说方泽必死,只有她在等待奇迹,哪里知道这个小贼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为什么没走。 方泽呵呵讪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其他人呢?” “你问哪个?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小尼姑还是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师妹?”曲非烟说话仍然没有好气。 方泽现在说句话都十分艰难,哪有心情照顾小姑娘的感受。但他迫切想要知道目前的处境。继续问道:“那你爷爷他们呢?” 曲非烟终于发现方泽说话似乎十分艰难,也顾不上和他置气,一五一十地述说道:“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我爷爷和刘爷爷和你把过脉,都说你活不过来了。他们二人想找一个没人知道地方避世隐居,而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挪动一下可能马上就会断了气。我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等你咽气了再走。哎呀,那个小白脸也没走,我帮你去叫他。” 方泽看着咋咋呼呼的曲非烟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只是林平之居然没去华山?感动之余又是十分庆幸,他的内伤虽然十分严重,但有九阴真经在,恢复那是迟早的事。可是林平之这个大少爷和曲非烟这个姑奶奶哪里会照顾人,难怪醒来之后嗓子眼里都冒烟。要是晚个一天两天的醒来,他们渴都能把方泽渴死。 “师傅你醒啦?”林平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喜悦之情丝毫做不得假。 方泽看着他微微颔首说道:“你怎么没和师公上华山?” 林平之抑郁之气难平,愤然说道:“我拜的师傅是你,师傅成了华山弃徒,弟子自然是华山弃徒孙了。爹娘已经回了福建,要是师傅你醒不过来,我也就回福建了,绝不当那个劳什子华山弟子。”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方泽听了心里大为受用。 不过方泽还是正色嘱咐道:“你师公知我必然不会死,所以才走的,你千万不可记恨华山,为师总有一日是要重归华山派的。好了,这两天你们两个也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等我伤势好一些再来寻你们说话。” 林平之恭敬告退。曲非烟往椅子里一缩,却在老地方坐了下来,看到方泽看着她,她瞪了方泽一眼说道:“我这两日就是在这里睡觉的,在房间里我怕睡不着”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方泽这一次没有打趣她,只是温言说道:“非烟姑娘,要不你到我床上睡吧。”方泽话还没有说完,曲非烟就“呸”了一声骂道:“登徒子!”方泽眼看着这小姑娘马上就要进入暴走状态,赶紧继续说道:“曲姑娘睡在床上,我正好坐在椅子上疗伤。” “哪个要睡你的床,你睡过的床臭也臭死了。”她话说得立场坚定,还是小心翼翼扶着方泽坐到太师椅上,自己也没有上床,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方泽行功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方泽睁开眼睛,看到曲非烟已经爬到了床上。方泽挣扎着从椅子下来,为她盖好了被子。然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呆。 “华山暂时回不去了,内伤没有几个月好不了。刘府也不是久留之地,要是嵩山派或者日月神教杀个回马枪,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两天之所以风平浪静,很大可能就是以为人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明天只要自己苏醒的消息一传开,麻烦肯定接踵而至。我该怎么办?觅地苦修?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走两步都费劲能跑多远?” 中秋已过,没有内功护体,方泽感到一股凉意。裹紧了衣衫,推开窗户,能够看到一轮明月悬挂在树梢之上。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二胡之声,如泣如诉。方泽心中一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循着胡琴之声而去。他走两步歇一歇,走两步又歇一歇,终于在后院之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 方泽久闻“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之名,但从未见过他面,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方泽见他这副尊荣却没有丝毫轻视。见得对方一曲罢了,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华…方泽拜见莫大先生!”他本来要说华山方泽,略想一想还是改了口。 莫大先生恍若未闻,怔忡半晌。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方泽一眼,缓缓开口道:“你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岳掌门托我照看一二,我还以为是要我帮你料理后事。” 方泽听到这话丝毫也不意外,师傅只是迫于形势将其开革出门。若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只要袖手旁观就好。既然出手救了,肯定就不会任其自生自灭。 “莫大先生,刘府非久留之地,能否帮晚辈找一个隐蔽之所,好让晚辈安心疗伤?方泽必有后报!”既然是岳不群的托付,方泽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他虽然和岳不群没有什么交情,但对这个华山弟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何况他所求之事并不为难,他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你的内功既有华山派混元功的纯阳之劲,又有一股纯正的阴柔之力,阳极阴生,你能醒过来莫非就是这个缘故?”莫大先生不无疑惑,哪怕是自己受了费彬和陆柏全力一掌也绝无幸理。 “晚辈也不知道,除了自小修练的混元功,就是风太师叔传的一段内功心法,阴阴阳阳的晚辈是全然不懂!”方泽现在没有师门依靠,逢人便只说三分话。 莫大先生虽然知道方泽所言不尽不实,但他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趣。只是淡淡对方泽说道:“跟我走吧!”看到方泽迟疑不肯动身,他又接着说道:“你那徒弟和曲洋的孙女我明天送到你那里。” 第四十五章 衡山碧色映朝阳 南岳衡山,雄居南天,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延绵七十二峰。方泽所居山洞距离衡山派甚远。反正半年多来,在周围是一个生人也没有见过。只从此等小事上,就可见到莫大先生行事之小心谨慎。 半年时间方泽内功尽复,混元功隐隐还有突破至第七层的迹象。只是每次刻意闭关寻找突破契机,又往往无迹可寻。华山混元功脱胎全真祖师王重阳所创全真心法,自创立以来从无一人修练到最高境界。 “师傅,弟子混元功终于突破第一层啦!”林平之兴奋无比,正是阳春三月,他穿着单衣,精神完足。这短短半年时间,在方泽非人的训练强度之下,他变得皮肤黝黑,身体也强壮许多。 “嗯,继续努力再练个五十年,应该能够突破至第五层。”方泽心不在焉,敷衍完弟子之后。方泽如鹰隼展翼,又似猿猴攀援只消片刻便登上了衡山七十二峰中的天柱峰。 “你师傅怎么啦?”曲非烟听到动静,晃晃悠悠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林平之挠挠头,嘿嘿笑道:“也许是见我内功大进,心情太过兴奋了。” 曲非烟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之意,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嗯,你继续努力,也许再练个五十年,能达到你师傅现在一半的高度。” 林平之遥望天柱峰上那个黑点,喃喃自语道:“真能达到师傅一半的高度,那也不错啊!” “出息!”曲非烟对于林平之崇高的目标,相当嗤之以鼻。 林平之练剑和方泽一般没有太高的天赋,修练内功还算勤勉,半年时间便突破第一层,这个修练进度可以说相当快了。他也知道混元功越到后面越难突破,但至少在前面的时候,他没有落后于人。 “曲姑娘,我师傅要收你做徒弟,你怎么不应允?”林平之好奇地问道。 曲非烟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毛,色厉内荏地说道:“我要拜师肯定要拜武林名宿,哪里像你心甘情愿做个华山三代弟子!” “可是普通的武林名宿还没有师傅武功高啊?难道你要拜华山辈分最高风太太师叔为师?”林平之佯作不解。 “不行不行,风老前辈年纪太大了,怕没有心思去教徒弟,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女侠就很好,是武林中有名的巾帼英雄!” 林平之闻言不住点头,一本正经说道:“嗯,如此一来曲姑娘便成了我的师叔,师傅的师妹,辈分上面也就说得过去了。” 听到此处曲非烟如何还听不懂林平之刻意拿她打趣,顿时霞飞双颊,怒道:“该死的小白脸,你故意笑话我,那个稀罕做他的师妹?” “你不稀罕?那你拜令狐师伯为师吧?反正在师傅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再说了,我现在哪里还有小白脸的影子?”林平之哈哈大笑,他原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方正君子,这半年在方泽有意无意的熏陶下,性格开朗许多。可见有其师必有其徒,当真无差! “我看你和你师傅武功没学多少,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曲非烟说完也不再理会林平之,望着天柱峰上的的影子,心里怅然若失。 天柱峰上方泽盘膝坐下,摆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冲击混元功的第七层。此为首开先河之事,混元功自创成以来练至第六层的人已经凤毛麟角,练至第七层更是闻所未闻,方泽连一个可以借鉴的地方都没有。方泽摒弃杂念,默念第七层口诀,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 月升日落,方泽恍然未觉,他仿佛就是天柱峰的一块山石,亘古以来便伫立在那里。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都不能动他分毫。直到晨曦穿过云层阻隔,天光大亮。方泽周身噼啪作响,一股炙热无比的内息沿着周身经脉运行,再无半点滞碍,方泽如在蒸笼之中,又如在油锅之中煎炸。就在方泽将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丹田之中无中生有,一股温润的内息开始周身游走,滋养修复炙热内息造成不适,下自涌泉,上至百汇,如此循环往复几个周天之后,两股内息阴阳相济,终于在丹田交汇为一股。 方泽自此神功大成,直觉得全身上下无不通泰舒适,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源源不断地从丹田催生出来。他睁开双眼,神目如电,熠熠生辉,周围再细微的动静都能轻易捕捉。 方泽隔空向一颗巨石挥出一掌,“砰”的一声,巨石炸为粉碎。想起郑洛运用指力,在恒山之上留下的石刻,方泽心中一动。找到一处如刀砍斧削一般的石壁,脑海中默念前贤描写衡山的诗文,也不管他应不应景,运转九阴神爪便开始留字: “白石先生眉发光,已分甜雪饮红浆。 衣巾半染烟霞气,语笑兼和药草香。 茅洞玉声流暗水,衡山碧色映朝阳。 千年城郭如相问,华表峨峨有夜霜。” 刻完之后方泽意犹未尽,又提落款道:“华山追魂剑方泽谨录前贤之诗。”如此一番之后,他方才心满意足,自觉从此之后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方泽现在目力大胜从前,遥望山下三个人影清晰可见。 “莫大先生?他来干什么?” 当下不再迟疑,从山顶一跃而下,他有心试试自己现在的斤两,也顾不得惊世骇俗,途中亦不再借力,只在堪堪落到山底之时,一个千斤坠稳稳落在三人跟前,“砰”的一声,泥沙飞溅,他双脚陷入地面一尺有余。天柱峰何止百丈,一个人从山顶下冲之力何止万斤。哪怕是方泽神功大成,仍然被这下冲之力弄得气血翻涌,想要把脚拔出来,短时间也做不到了。 “愣着干什么呀?把我拔出来啊!”方泽冲着林平之骂道。 林平之和曲非烟一阵手忙脚乱,直弄得满头大汗方才将方泽给弄了出来。 曲非烟有些不满,“一个大活人非要把自己埋到土里,拔萝卜都没有这么费劲。” “恭喜师傅神功大成!”林平之由衷祝贺道。方泽拍拍身上的尘土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对莫大先生拱手行礼道:“还未谢过莫大先生庇护之恩!不知莫大先生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莫大先生闻言如梦初醒,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争强好胜之心却并未熄灭。他不答反问道:“方少侠这番内功修为,放眼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了,莫大不才想向方少侠讨教几招,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 方泽正想试试自己的斤两,难得有高手愿意陪练,闻言大喜,拱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莫大先生,请!” 第四十六章 惊变 莫大先生从胡琴抽出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寒光陡闪,便向方泽攻来。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中的绝招。 方泽不敢怠慢,一招金丝手便将林平之的长剑吸到手上。 莫大先生眼中一亮,赞道:“好手段!怪不得早几年江湖上沸沸扬扬说你学了任我行的吸星**。这一招什么名堂?” 莫大先生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不稍停。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方泽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方泽连连倒退。方泽有心想要谦虚两句,却哪里得闲,半句也说不出口。 方泽施展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阻挡住莫大先生的攻势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华山的绝技唤作金丝手,对付武功比你弱的人,自然手到擒来,要是碰到前辈这样的高手万万不敢使用这一招的,吸过来前辈趁机给我一剑,我就要见阎王了。” 莫大先生一连抢攻了十多招,始终破不了方泽的防御。收剑插入胡琴,对着方泽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夫最强的便是这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如今十三式俱亦使完,却始终奈何不了你。想来你如今的武功怕已经是远胜于我了。” 方泽刚刚准备大展身手,听得此言也只能无奈罢手,顿感十分扫兴。 莫大先生见到方泽惫赖神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看你的样子是嫌打得不够痛快咯?” 方泽被莫大先生说破心事,尴尬地摸摸头,连称不敢! “我今日找你是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之后何去何从,自己再做决断!”莫大先生正色说道。 “魔教前教主任我行现在重出江湖,残杀武林同道。江湖传言是你大师兄令狐冲联合天王老子向问天一起救出来的。你若是想打个痛快不妨找任我行去试试。”说完莫大先生还不忘揶揄方泽两句。 方泽闻言脸色变得凝重,心中暗道:“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大师兄还是和向问天搅和到了一起?”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没有劳德诺和小师妹相救,林平之照样可以趁人不备逃出来。现在令狐冲的武功比原著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结果仍然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莫师伯,我大师兄现在何处?”方泽焦急地问道。 莫大先生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莫师伯,想来你心里仍然认为自己是华山弟子,可见外面的传言并不可信。这半年来,我亦留心过曲非烟那个姑娘,她要和魔教有什么牵连,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倘若任我行真是令狐冲放出来的,那他这件事就真是做得差了。任我行这个人野心勃勃,武功又高,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令狐冲亦有很久没有消息了,怕是知道自己行差踏错怕见故人了。” 方泽沉默不语,只是不知道师傅师娘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会怎样。方泽沉思片刻对莫大先生说道:“此事决计不是莫师伯所想的那样,我大师兄天性洒脱,重情重义,也许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不一定。莫师伯我师傅师娘怎么样了?” 莫大先生抚须颔首道:“你说的与岳掌门修书给我所说的一致,他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徒弟放出任我行的。只是群情汹汹,若令狐冲不现身解释清楚,华山怕有不小的麻烦。” 方泽闻言心内焦急万分,华山之于他可不单单是师门而已。十岁上山,师傅师娘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他此生最大的两个执念,一为报父母之仇,虽然当年的的马贼如人间蒸发一般,但照他看来左右逃不过嵩山或者魔教指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二就是光大华山了,眼见得华山派蒸蒸日上,他又怎会见它毁于一旦。 “莫师伯,晚辈有一事相求,万望莫师伯应允!”方泽看了一眼远处的曲非烟,继续说道:“曲姑娘天真烂漫,只是性子活泼了些,但她绝对和魔教没有任何牵连,她爷爷与刘师叔爱乐成痴,如今也不知在何处归隐。晚辈想托莫师伯照顾她一段时日,不知莫师伯意下如何?” 莫大先生闻言,神情悲苦,喃喃念道:“爱乐成痴,好一个爱乐成痴,痴到师门父母妻子全然不顾,痴到死于非命,他们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方泽大吃一惊道:“莫师伯是说刘师叔与曲洋都死啦?” 莫大先生与刘正风几十年的师兄弟,外人都道二人不睦。其实二人并无什么理念之争,单纯只是性格不合而已。否则在原著中刘正风遭费彬追杀,莫大先生也不会干冒奇险,出手相助了。 莫大先生呵呵苦笑了两声,娓娓说道:“想当年东方不败初掌日月神教江湖上腥风血雨打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任我行又冒了出来。任我行出来之后广邀昔日部属,曲洋宁死不从,与我那师弟双双殒命于任我行之手。现在师弟妻儿老小全部托庇于我衡山,我也是从我那侄女口中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不会有差。你要曲姑娘在此由我照看一段时日也无不可,只要她如往常一般不抛头露面就可以了。” 方泽郑重抱拳行礼,走到林平之与曲非烟身前,犹豫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平之,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刻动身回华山!” 林平之懵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一声,立刻回到山洞收拾东西,心中疑惑道:“师傅不是华山弃徒吗?可以回去了吗?” 曲非烟也准备去收拾,被方泽一把拉住。她疑惑地看着方泽,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你们要把我丢在这儿?” 方泽闻得此言,心中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此时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意看到曲非烟失望的眼神。 “不是,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曲姑娘你要节哀!” 曲非烟一句话不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方泽。眼泪无声从脸庞滑落。 方泽一咬牙,把心一横,将曲洋已经身死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曲非烟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哇哇大哭。后来干脆扑到方泽怀里啜泣。 方泽好不尴尬,心中默念:“她初三,我高三,别多想!” 莫大先生见此情景,犹豫良久,方才说道:“方少侠,老朽曾听闻你十三四岁便代掌过华山,此番身受重伤又被逐出师门,成为了华山弃徒。人生大起大落,心智却坚定不移,殊为难得!” 方泽拍拍曲非烟的肩膀,然后将她轻轻推开,拱手对莫大先生说道:“莫师伯,有话只管明言!” 与人说话最忌交浅言深,莫大先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见到道:“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的气味;处林泉之下,须要怀廊庙的经纶。方少侠得失之心甚浅,只是须知过刚易折,锋芒毕露,有时也不全是好事。老朽冷眼旁观,岳掌门是属意你来接任掌门之位的,所以多说了几句,方少侠不要见怪!” 方泽凝神思索,拱手郑重行礼,说道:“谨受教!” 莫大先生点点头,飘然远去! 第四十七章 黑衣少女 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林平之与曲非烟缩在船舱内,方泽独立船头与船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本来船家看到天色已晚死活不肯接这一单活的,八百里洞庭,不是长年在湖面上讨生活的,谁敢晚上行船?奈何林公子出手阔绰,船家将心一横,便接了下来。人为财死,这一单活挣的钱可抵得上几天的了。 春日的日头本来就短,日头落在湖里将大半个洞庭湖都染成了红色。船家将两盏气死风灯点着,接着摇撸。 “洞庭湖上晚风生,风触湖舟一叶横。阑棹稳,草衣轻,只钓鲈鱼不钓名。”方泽触景生情,忍不住低吟前人成句。 “你师傅神神叨叨的,在念些什么?”曲非烟伤心曲洋之死,一路上都兴致不高,唯独对方泽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心。 “师傅吟的是元代吴镇写的渔夫词,这首词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做那种沽名钓誉的人,要做,就做一些真实自然的事情,充实自己的心灵。”林平之一路上对曲非烟颇为关照,听她问起便耐心解释。 “哦。”曲非烟对于读书意兴阑珊,听完便算。 方泽一直在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他为华山派找到了九阴真经,将华山派整体武功生生拉高了一个档次;消弭了剑气之争,将风清扬、封不平等剑宗高手全部收入了华山派的囊中;更是苦心孤诣,让解帮主传了自己首席大弟子降龙十八掌。可是他太好名了,华山追魂剑方泽,威名响彻江湖,让整个华山派成为了众矢之的。他也太嫉恶如仇了,千里迢迢赶到长沙,只为救素不相识的林震南一家的性命。最后又为了曲非烟成为了华山弃徒,千夫所指。现在想想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凭他的武功暗中干掉余沧海和嵩山派的人,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偏偏为了江湖名声弄到这般田地。莫大先生的劝诫就是要他做事多讲谋略,因为一身干系华山兴衰,换言之就是要迂回不要头铁。 方泽心中暗道:“我就是太蠢、太倔、太好名了!我的缺点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改得了吗?” “方公子,夜已经深了,小老儿准备抛锚歇息一阵,天亮再走。方公子不如进船舱休息一晚?”船家姓张,看到方泽一行三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出手阔绰气度不凡,一路上都甚为恭敬。 方泽摆摆手坐在船头运功调息,船家见状也不多劝,抛锚倚着船舱歇息。 微风轻拂湖面,翻起层层细浪,轻轻拍打着船板,发出悦耳的声音,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让人觉得如在画中。此情此景当真助眠,不多时便传来三人均匀的呼吸声。一阵异香飘过,困倦袭来,方泽暗自警醒,悄悄屏住呼吸,然后佯装昏倒。 微眯着眼,偷偷瞧去,刚刚还发出鼾声的船家已经站了起来,只见他取下气死风灯,用一块黑布罩着,马上又将黑布移开,如是三次。远处也有一灯如豆,也是如此明灭三次,加速向这边驶来。姓张的船家重新挂上风灯,嘴角噙着冷笑,坐在船头等候。 方泽心中暗道:“我要是此时擒下船家,又恐那一艘船,见事不对,逃之夭夭了。不如就让他得意片刻,到时候一网成擒!” “张覆海,你已经得手了么?”方泽小心望去,只见小舟还隔着大船几十丈,三个持刀的汉子,均着黑衣,立在小舟之上。说话的是为首的一人。 张覆海嘿嘿冷笑两声,不屑地说道:“即便是大罗神仙,中了我的三日醉,那也是要昏睡个三天三夜的。”说完还怕小舟之上的人不信,一脚踢在了方泽的肚子之上。 方泽无名火起,闯荡江湖七八年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但他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不得不强行压下怒火。哪里知道张覆海怕对面的人不信,又踢了两脚。方泽为了不露馅,没有运功抵御,强行抗下了这两脚。 “水龙王,不用再踢了,我们信你!”说话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她一直藏在三人之后。她身材修长,声音清脆。同样一袭黑衣,在暗中颇不显眼。 张覆海外号叫做水龙王,外表憨厚,其实凶残狡诈异常。“什么时候君山岛三位岛主认了个娘们做主子!”他对女人想来看不起。 一听得张覆海此言,三人脸色大变,纷纷出言呵斥道:“张覆海休得胡言乱语!”说完之后又齐齐拱手向那黑衣少女赔罪道:“少主赎罪!该死的水猴子口无遮拦,我们擒下他向您赔罪!” 少女摆摆手道:“水龙王,你定金也已经收了,把人交给我们,你就走吧!” 张覆海听得三个岛主之言本来已经凝神戒备,他沉声说道:“定金是给了,只是你们当时只要一个人,现在我买一送二,得加钱!” “臭泥鳅你别得寸进尺!” “水龙王有些钱收着可烫手!” ……… 三位岛主纷纷鼓噪。 黑衣少女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只那么轻轻一掷,银票如离弦之箭,越过几十丈的距离,钉在了船舱之上。 “这是一千两,再多也没有了!” 张覆海脸色阴晴不定,他对上君山三位岛主都毫无胜算,只是在这水中自保还是无虞。这少女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君山三位岛主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竟然对她俯首帖耳!而且这内力当真匪夷所思。他心怀顾忌,再不敢在言语上不敬。将银票收在怀里,正待要在方泽他们三人身上搜检一番。 黑衣少女出言阻止道:“水龙王,我已经付了钱的,那么他们身上任何物品都是属于我的,你这样做就说不过去了。” 张覆海拱拱手,便起锚将船向小舟划去。他心中已经暗自寻思,只要情况不对,立刻跳船逃生。 方泽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个少女也不知什么来头?原著中并没有这样一个角色,也不知是敌是友?等下近身先擒下她再说!” 大船和小舟约莫还距离一丈便停了下来。黑衣少女和君山岛三位岛主率先跃上大船。方泽知道不能再等,出手如电,立刻点了张覆海和三位岛主的穴道。正要再擒下黑衣少女,那少女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步跃上了船舱。方泽早知她武功高强,也不惊讶,运转金丝手,内力化成无形丝线就要将她吸引过来。黑衣少女仿佛对这一招颇为熟悉,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运功抵抗,只是从怀里解下腰带,化作一条长鞭劈头盖脸打向方泽。 方泽大惊,将内力一收,横空挪移至张覆海身后,长鞭如影随形如利剑一般穿透了张覆海的身体。张覆海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进了洞庭湖中。一个恶贯满盈的湖盗,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第四十八章 古墓中的物事可有损坏 方泽将华山混元功练至大成之后,自以为天下除了寥寥两三人之外,再也难逢敌手。这黑衣少女的出现又给了他当头一棒。少女长鞭起码有丈八长短,常人使来肯定不会得心应手,偏偏长鞭在这个少女手里却如臂使指一般。方泽也是独孤九剑没有练到家,不然令狐冲在这里哪怕内力不如少女,一招破鞭式也能取胜。而令狐冲偏偏又不是方泽的对手,可见天下武功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二人又斗了二十于招,方泽也逐渐看了出来,自己的内功修为还是比黑衣少女强上那么一截的。少女之所以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不过仗着兵器的优势。想到此处方泽越斗越勇,恒山石刻剑法与独孤九剑交替使用,只见小船之上剑影鞭影翻飞。只唬得君山岛三位岛主心惊肉跳,张覆海的下场可是殷鉴不远。 “方少侠,你若再不罢手,这船可就要被我们拆了。我那小船可坐不下这许多人。”黑衣少女立船舱之上玩味地说道。 方泽不为所动,他知道少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周身内劲鼓荡,只将衣服撑得如饱满的风帆一般。少女一鞭抽过来,方泽一把抓住鞭鞘,就势转了几个圈,将长鞭围在了腰间。 若是常人用这一招,只要少女略微发力,就能将人活活勒死。方泽仗着内功深厚全然不惧。少女试了两下,见鞭子纹丝不动,索性撒手,一屁股坐在了船舱之上。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挑衅地看着方泽。 “你若想要我的腰带,直说就是,本姑娘还有的是。” 方泽的右手还举在空中,人家已经坐下来谈笑风生了,搞得方泽以为输的是他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 “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方泽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右手化抓为指,点了黑衣少女的穴道。 黑衣少女对他怒目而视,方泽只做未见,问道:“你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指使他人暗害我?” 黑衣少女理都没有理他,方泽也不着急,前世做警察对于审问那他是相当的专业。提着君山岛三位岛主中的一位,跃上了几丈外的小舟,小舟无风自动,又向下风口驶出几十丈,方泽确定凭少女的内力听不到他二人谈话方才停了下来。 “姓名?” “………” “年龄?” “……” “我们重新来过。姓名?” 如此周而复始盘问了半个时辰,方泽驾舟回返。临上大船的时候,方泽点了他哑穴说道:“放心吧!你现在船舱好好睡一觉,我问完那两位岛主,只要证明你没有说谎,我马上放你离去。”方泽说完一把将其丢进船舱的角落,提着另外一位岛主上了小舟。 “少主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韩国柱定然不会出卖你的。”大船之上韩国柱信誓旦旦地保证。 黑衣少女仿若未闻,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方泽耍的小把戏,但她不认为君山岛三位岛主会把她的事透露出去,虽然他们也未必知道多少。要不是被点了穴道让她不爽,她乐得配合方大傻子演一场戏。 “在下韩天柱,君山三岛岛主。方少侠第一个问话的是我二弟唤作韩地柱,另一位就是我三弟韩国柱…”韩天柱侃侃而谈,把三兄弟小时候玩尿和泥巴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了,只要涉及黑衣少女的事便缄口不言。哪怕方泽严刑逼供,动用分筋错骨手卸下了他一条胳膊,错开了他的筋脉,他痛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也坚决不吐露半个字。 方泽无奈又将韩天柱错开的手接了回去啦,抱拳说道:“得罪了!”杀人是一回事,对一个人动用酷刑是另外一回事。 方泽回到大船没有在提审韩国柱,径直走到黑衣少女旁边。解开了她的穴道:“你走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姑娘若非姓杨便是母亲姓杨,今天看在方、杨两家祖上的交情上,我也不为难你,只求姑娘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方泽没有审出什么名堂,便动用大招:嘴遁~大忽悠之术。此招一经施展,方泽可以骄傲的说,笑傲里的英雄都是渣渣。七八年间他也就动用过两次:第一次风清扬下山;第二次解风传授袁守诚降龙十八掌。 韩天柱闻言脸色惨白,连连摆手说道:“我没有说!”韩国柱亦对韩天柱怒目而视。 黑衣少女摆摆手道:“我相信三位韩叔叔的为人,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韩天柱兄弟听得黑衣少女此言一个个挺直胸膛,顾盼自豪。仿佛少女一句信任的话就是莫大的奖励。 黑衣少女虽然好奇方泽如何猜出她的来历,但对他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肯信的。她鄙夷地看着满嘴胡说八道的方泽说道:“你父亲叫做方仁,祖父叫做方大山,曾祖父因为前朝不允许汉人有名,叫做方五六” 黑衣少女对于方泽的族谱如数家珍,说完之后戏谑地说道:“敢问方少侠,是哪一位祖上与杨家有旧?” 方泽讪讪笑了两声,他自己都不知道祖父叫什么,遑论曾祖父?他脸不红心不跳语调沉重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杨姑娘既然想听,那我便说与你知” 黑衣少女好想反驳,“我姓郑,不姓杨!”但看到方泽滔滔不绝,她乐得看傻子一样的看他演戏。 方泽深谙谎话要九分真一分假的道理。他从神雕大侠杨过断手之时说起,一直说到黄衫女,说出“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为止。方泽说得声情并茂,唾沫横飞。直把四人都说得呆了。 韩家三柱暗自寻思:“他这书说得不错,只是少主姓郑,他却总说杨家的事,莫不是认错了人?” 黑衣少女也开始狐疑,“这个小贼与祖母所说一般无二,细节处却还要详细许多。莫非两家祖上真的有旧?” “你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也没说方、杨两家到底有什么交情。”黑衣少女变得将信将疑,忍不住追问道。 方泽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施恩望报,非君子所为。既然杨姑娘见疑,那我也只好说上一说了。” 方泽犹豫片刻,摆摆手道:“唉,不说也罢,事涉杨姑娘祖上清誉,请恕在下实在不能明言。杨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下有生之年决不将杨家祖上之事外传,如违此誓,天厌之!”方泽嘴太快,故事说完才发现在哪个时间段安排方家祖先出现,来与杨家祖上来一个“有旧”都不太合适,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我叫郑陆离,方少侠可不要杨姑娘,杨姑娘的叫了。这件事算你自圆其说,我也无意追问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希望方少侠为我解惑?”郑陆离认可了方泽两家有旧的说法,只是凭着她对方泽的了解,若是方家对杨家有恩,他不满天下宣扬才怪,所以到底是有恩还是有怨还得两说。 “陆离?可是“长余佩之陆离”中的陆离?好名字啊!不知郑姑娘还有什么疑惑?”方泽只要碰到略懂皮毛的知识点,就忍不住炫耀。 郑陆离撇撇嘴,心中暗道:“这莫不是个傻子,郑陆离谐音正路离,这不是咒我走邪路吗?” 她也不和方泽纠缠,直接问道:“祖母叫我来请方少侠过去叙话,可是小女子亲眼见得方少侠从天柱峰跃下,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才出此下策。今天栽到方少侠手里,想来是请不动方少侠的大驾了。小女子就代祖母问一句,“古墓中的物事可有损坏?”方少侠答与不答,小女子转身就走,决不纠缠。” 第四十九章 说书的传承 方泽听到此言也不感到意外,郑陆离使的是九阴真经中武功~白蟒鞭法。他正是由此推测她的出身来历。只是他现在也只能装傻充愣,抵死不认了。 “郑姑娘说的这些,方某委实有些不太明白。” 郑陆离笑语晏晏说道:“你也不必抵赖,反正我就如此向祖母回复好了。告辞!” 郑陆离正待要走,方泽一把拉住她,笑嘻嘻地说道:“郑姑娘,眼见得天色将明,这洞庭湖又宽广无比,我们请的船家,也被姑娘一鞭子戳死了,同伴二人也都昏睡未醒,能不能麻烦姑娘带个路?” 郑陆离都被他气笑了,哪有这样打蛇随棍上的,但想想又确实理亏,转头对韩家三柱说道:“韩家三位叔叔,便劳烦你们渡着方少侠到对岸去吧。我还赶着回家复命,就不陪了。”韩家三柱拱手遵命!郑陆离飞身跃上小舟,小舟无风自动,片刻功夫就去得远了。 方泽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远去的小舟喊道:“姑娘姓郑,可是郑洛的郑吗?” 他这一番话才说完,韩家三柱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就连郑陆离也去而复返。她脸带煞气地盯着方泽说道:“你认识他?他还活着?现在在哪?” 她一番连珠炮般的问话,直把方泽都问懵了,心中暗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看她面色不善我需谨慎措辞才是。” “敢问郑姑娘与郑洛前辈是何关系?你要是非亲非故的,我实在不好将他的消息外泄。” 郑陆离见方泽故意拿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但形势比不过人,只能忍气吞声道:“那个人是我爷爷,你说吧。” 方泽故作疑惑道:“那我就奇怪了,怎么姑娘自己爷爷的讯息要来问我这个外人。” 郑陆离眼中都在喷火,咬牙切齿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我爷爷的消息,我们便不追究你擅入古墓,偷学我家武功之事。” 方泽摆摆手说道:“我都不知道郑姑娘说什么,不过为了避免误会,郑姑娘能不能写个字据给我。”方泽背着手思索片刻,说道:“就写“现已查明方泽所练武功全为华山正宗,与郑家、杨家和古墓派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两家后人不得以此为借口寻方泽的麻烦!”然后在字据上面签上姑娘芳名即可。” 方泽从包袱中取来纸笔,郑陆离强忍怒火一挥而就。方泽小心将墨迹吹干,贴身藏好。犹自不放心地问道:“郑姑娘在家里可做得了主?” 眼看着郑陆离即将暴走,方泽赶紧说道:“郑前辈的事我也是听风太师叔和恒山定闲师太说起过,算算年纪,郑洛前辈今年差不多八十左右了吧?”方泽拿眼去瞧郑陆离,发现她面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将定闲师太和风清扬所说的转述了一遍,只是最后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说道:“那郑前辈与我风太师叔交情甚深,自华山比剑之后还时常来找我风太师叔聊天,我记得风太师叔曾经说过,郑洛前辈苦苦恳求一定要将孙女嫁入华山,还要我风太师叔在徒孙辈中留意一下,有没有杰出的人才。” 郑陆离原本还在用心聆听,后来听到方泽又开始胡说八道的,忍不住说道:“不知你风太师叔留意了几个杰出的后辈?你少胡说八道,我爷爷离家四十多年了,走的时候我爹都还在襁褓之中,他能掐会算知道他以后有个孙女?” “方少侠你入古墓偷学武功的事,不管你认不认,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来找你麻烦。如果我爷爷再来找你风太师叔,能否让他给我爷爷带一句话,就说我奶奶很想再见他一面。”郑陆离正色说完,朝着方泽拱了拱手,驾着小舟飘然远去。 方泽目送郑陆离远去,又向韩家三柱问道:“三位岛主,我这两位同伴迟迟未醒,那三日醉可有解药?” 韩天柱说道:“方少侠放心好了,还过两日你两位同伴自然会醒过来的。张覆海的三日醉只有他自己有解药,现在他葬身鱼腹之中,这解药怕是再也难寻了。” 方泽闻言点了点头,在船舱之中查看了一番二人的情况。发现二人面色酡红,仿佛醉酒之人正在酣睡,其他并无什么不妥,方才略略安心。 张覆海已经死了,船也就成了无主之物。第三日晚间方泽目送君山岛三位岛主离开之后。将船驶向离岸边几十丈的地方,抛锚下定,洗锅造饭。算算日子曲非烟和林平之今晚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林平之和曲非烟相继醒来,不约而同抽了抽鼻子。就凑到了方泽身旁。三碗鱼汤下肚,林平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船舱破损不堪,讶异道:“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船就变成这样啦?船家呢?” 方泽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那船家混名叫做水龙王,是这一带有名的江洋大盗。每次将船开至湖心,便用独门蒙汗药“三日醉”将人迷晕,将财物洗劫一空,将人一刀剁了,丢到湖里” 二人听得入神,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只听方泽继续说道:“那一日晚间,为师闻到一股异香,便知不对,立刻屏住呼吸。只听那水龙王张覆海哈哈大笑道:“凭你是大罗金仙,闻了我这三日醉,也要睡上三天三夜的。”他说完就要动手在你们身上掏摸财物,为师岂能让他得逞?大叫一声:“兀那贼子,安敢行凶!且吃我一刀!”” 曲非烟听到那恶贼要在她身上掏摸财物,不由一阵恶寒。又听到被方泽阻止,方才轻舒了一口气。 “师傅,你用的是剑,那来的刀?” 方泽瞟了一眼林平之,此刻他万分想念陆猴儿,心道:怪不得郭德纲离不开于谦。 “这不重要为师一刀…一剑劈将过去,哪里知道这贼子武功奇高。竟然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我一连劈了五剑,只劈得火星直冒,剑刃都卷了口,那贼子还是纹丝不动” 林平之奇道:“难道那水龙王比师傅武功还高?”曲非烟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方泽摆摆手道:“那还是有所不如的,大概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差相仿佛。为师暗想:“既然这厮刀枪不入,那便只能用为师高明的内功震动他的五脏六腑来胜他了。”索性抛了刀剑,与那恶贼比拼掌力内功,这一番恶斗只打得天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船上打到水下,整整三天三夜,为师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将那恶贼毙于掌下!临死之际那恶贼幡然悔悟,大叫道:“阁下莫非就是那华山追魂剑方泽?”为师虽然不好虚名,但也不好叫他死不瞑目,点点头便算承认了。只见那恶贼见得为师承认了,就对我说道:“我水龙王张覆海能死在阁下手里,死得不冤!”说完就吐血三升,含笑而终!” 林、曲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方泽看着林平之说道:“徒弟啊,刚刚为师说的都记住了吗?” 林平之懵懂的点点头。 方泽老怀大慰,“以后上了华山你的一些师叔师伯可是很喜欢听一些江湖故事的,有空的时候不妨和他们说上一说” 第五十章 惊闻武林正道齐聚华山 三匹骏马在官道之上飞驰,两男一女,男的十七八岁英气勃勃,女的娇俏可爱。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旁观。 “方大哥,现在我们到了哪里?”曲非烟马术略显生疏,这两天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同样的话她一天至少要问个三五遍。 林平之还是有些地理常识的,见到师傅没有开口,他便答道:“此处往东七十里,便是武当地界,要回华山按照目前的脚程,少说还要十来天。” 曲非烟看也不看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泽。 “平之说得没错,我们先在前面的县城找一个落脚之处,明早再赶路。”方泽说完打马便行。 天黑之时三人终于入了县城,寻了一个叫做“四方客栈”的地方,打算在此落脚。 “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跑堂的伙计殷勤询问。 林平之应付这一套比较熟稔,一锭银子丢过去,伙计眼疾手快接入怀里,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许多。 “帮我们准备三间上房,马要喂上好的草料,现在先去置办一桌好菜,上一壶好茶!”方泽不喜饮酒,弟子也就投其所好。 伙计下去准备,三人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此时客栈之内已经有五六桌食客。方泽冷眼瞧去,竟然以江湖客居多,人人持剑带刀的。 “何三虎,你怎么没有跟着何老拳师去华山?”说话的是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力能倒拽二牛,手上功夫端的不凡,在湖北地界也是赫赫有名,唤作刘成汉。 何三虎道:“我这两手的功夫,去了也帮不上甚么忙,帮着叔叔守好门户就好了。” 边上一个年轻道人手持拂尘,听见二人说话,走到二人跟前作了一个道家稽首,说道:“两位英雄,贫道武当冲虚门下方大志有礼!” 何三虎、刘成汉听得“武当冲虚”四字,仿佛屁股上着了火一般跳了起来,赶紧拱手行礼。 方大志问道:“刚刚听到两位英雄所说不详,敢问华山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几天都往华山跑?”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怎么武当派没有收到消息? 方大志似乎猜透二人心思,连忙解释道:“我云游川渝今日才回,请二位英雄为我解惑!” 刘成汉摇头叹气道:“此事还需从半年之前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开始说起。五岳剑派在江湖上赫赫威名,携手共抗魔教,那时白道上人人见着了五岳剑派的人,哪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 何三虎也叹了口气说道:“可见即便是名门大派也不见得人人都是心底光明之辈。” “谁说不是呢?前有刘正风勾结魔教右使曲洋,后有华山派高足为了一个魔教妖女与嵩山几位高手大打出手,年纪轻轻误入歧途,当真可惜了!”刘成汉摇头叹息。 方大志越听越迷糊,不解地追问道:“那华山高足可是死啦?还有这与众位英雄齐上华山有什么关系?” “方少侠有所不知,这华山弟子名叫方泽,端的是武功高强,一人独斗嵩山三大高手不落下风。后来被大嵩阳手费彬和仙鹤手陆柏两人合力一掌印在后心,重伤垂死。死后还要被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除名。所以说色是刮骨钢刀,有多少人毁在这个色字上面。此事是我亲眼所见,绝对做不得假的。”刘成汉为方泽惋惜不已。 方大志问道:“前辈也说了重伤垂死,又说死后除名,那方泽到底死没死?” 刘成汉瞟了一眼方大志说道:“年轻人就是不知道那费彬和陆柏的厉害,受了他二人全力一掌那还有活路,他当时未死,以后也是必死的。” 方大志恭恭敬敬抱拳说道:“受教了!” 刘成汉这才后知后觉,刚刚说话有些孟浪了,他眼前站着的可不是自己那几个可以动辄打骂的弟子,而是武当派高足。 讪笑一声,继续说道:“若是只是如此,华山派弟子勾结魔教的事情也就过去了,只是后来华山派首徒令狐冲又弄出来一个惊天动地事来,武林正道那是身受其害。” 方大志不解的问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难道又是勾结魔教?” 何三虎一拍桌子大喝道:“正是!令狐冲勾结魔教左使天王老子向问天救出了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短短月余时间,正派就有七八名高手丧生在老魔头任我行的手上,蔽派何三七何师叔、嵩山派第十三太保高克新、衡山弟子向大年、河北沧州赵老英雄、少林俗家弟子成秉志、山东快刀门胡不厚等人全部被害。杀人之后,任我行看我正派势大,躲了起来。各门各派没有办法,在五岳剑派左盟主的号召下,齐上华山要岳不出令狐冲来,一为逼出任我行的下落,二为杀了这个为虎作伥的小子,以祭奠诸位枉死的正派英雄在天之灵!” 何三虎说得目眦欲裂,其他武林中人也听得义愤填膺。方大志听完沉默不语,他一心修道,于武功上不甚用心,总觉得事有蹊跷,一时却没有猜透。 林平之悄声问道:“师傅,任我行当真如此滥杀无辜?” 方泽闻言不说话,只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林平之和曲非烟将头凑过去看时。却见方泽画的是一副简略的地图和几个地名。林平之恍然大悟,曲非烟有些不悦,不知他们师徒二人打的什么哑迷。 方泽没有继续卖关子,“河南、河北、湖北、湖南、山东,这是杀人地点。除非这帮人凑到一起给任我行来杀,否则绝无可能是他所为。” 曲非烟也如梦方醒,说道:“对呀我们从湖南走了十多天了,方才赶到此地,那老魔头难道会飞不成?” “但江湖上人人都说是大师伯救了那魔头出来,师傅你怎么看?”林平之问道。 “捕风捉影的事,为师不予置评!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仅凭那魔头一面之词。”方泽对于此事着实没有什么把握,只能肯定一点,令狐冲一定不会有心为恶。 “平之,非烟等会小心一点!” 林平之和曲非烟不明所以。只听得客栈之内乒乒乓乓,拔剑拔刀之声,桌椅板凳乱响,刚刚的十几个食客将三人围做一团。 何三虎越众而出,厉声喝问:“敢问阁下可是方泽!” 方泽端坐不动,他是真不想打这一架,哪怕他明知凭着这几个人奈何不了他。他的理想便是在这个世界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死在他手里的只能是田伯光、余沧海、赵四海等等恶人,而不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何三虎看见方泽三人如此年轻,转头又向刘成汉询问道:“刘兄确定没有看错?” “定然错不了的,当时刘府我曾亲眼见过他与嵩山派的高手放对。”刘成汉答道。 方泽站了起来,将林平之曲非烟二人护在身后,朗声说道:“在下正是方泽,不知诸位英雄有何指教!”听得方泽说话,刘成汉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何三虎果然很虎,大喝一声,声震瓦宇,“你在此处偷听我们谈话到底有什么图谋?” 方泽十分无奈答道:“我如果说我只是路过此地想来你们是不会信的,对吧!” “你勾结魔教妖人与我正派作对,叫我们如何信的过你!” “既然我说实话你们不信,那你们一起上吧。打完我还要睡觉,明早还要赶路!”方泽知道这一场架应该是避免不了的了。 第五十一章 任我行 风雪满天,寒风刺骨,破庙当中篝火明灭不定。风吹得门窗匡匡乱响,屋顶上瓦片不全,偶尔有雪花飘落,落在方泽的颈窝,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你父母都遭了贼,我虽然在乱尸堆中救了你,只是你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如今总算是醒了。也没有好好问过你,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没有?”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留着短须,面容有些悲苦,边说话边在陶罐中舀了半碗野菜粥递给方泽。 方泽到现在脑子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几天前王家沟来二三十贼人,见人就杀,见到财货就抢,只半天功夫就将一百多人的王家沟屠得干干净净。方泽也是被母亲拼死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方泽原本是一个小警察,无端端来到这里,穿越到了一个少年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前因后果也没搞明白,就险些葬身在乱贼之手。 方泽来到这个世界虽只是短短几天,但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为救他牺牲了性命,不由心中一痛,眼中滚下泪来。 中年汉子见方泽只是发呆哭泣,既不喝粥也不答话,以为他伤心父母之死,连忙出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家若有亲戚朋友投靠,我可以送你一程,若是没有就有些难办了。” 方泽这时才回过神来,打量了中年汉子一眼,赶忙起来拜谢道:“多谢大叔活命之恩!只是未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连连摆手,“我不过跑江湖卖艺,偶然路过此地,见到你还有一口气,顺手拉了你一把,说起来却是小哥命硬,要是我晚来一些怕是冻也冻死了。”中年汉子停顿了一下,复又问道:“听小哥说话像是读过书?” “略读了几年私塾,原不过父母要我别做个睁眼瞎子。先生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敢问大叔名讳?”方泽再拜,感激救命之恩是一方面,套套话弄清楚自己到底哪朝哪代也是十分紧要的事。 中年汉子本不欲多说,只是他原有些武艺在身,远远听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这边走来。当下改变主意,长叹一声,“我叫做劳德诺,小哥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我能赶巧救了你,也是缘分。如今世道艰难,朝廷奸佞当道,地方上也是盗匪横行,我这跑江湖卖艺的行当怕是也做不下去了。本想着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华山脚下要好些,谁知唉,如今我也不知怎么办了?” 方泽被“劳德诺”三个字震得外焦里嫩,后面劳德诺絮絮叨叨的,他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中五味杂陈。 “笑傲江湖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各大反派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眼前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都是嵩山派到岳不群身边的间谍。” “唉,走一步看一步了。”方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十分无奈! “劳大叔,我现在无亲无故,一些个家当想来也被盗匪抢去了。救命之恩,容当后报!”方泽既然知道了劳德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好在劳德诺注意力也不在方泽身上,一时间也没有看出方泽的脸色变化。只以为方泽突遭大难,神思不属。 劳德诺长叹一声,将野菜粥又递给方泽。方泽也是饿得狠了,两口将粥就喝了个精光! 劳德诺见状,不无担忧地说道:“小哥既然举目无亲,以后如何生活?” 方泽抹了抹嘴巴,眼神黯淡,“我也不知!” “我跑江湖的时候,久闻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不如小哥与我一起上山拜师如何?” 方泽闻言心中一动,暗暗思忖:眼下劳德诺还未拜师,想来华山还有七八年安生日子,权宜之计到无不可!只是劳德诺的身份,到时候少不得牵连到他。要知道岳不群可是早早就知道劳德诺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劳德诺见方泽踟躇,连忙开口劝道:“不瞒小哥,我可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华山派现在人才凋零,正是用人之际,小哥若是与我一起,拜师的成算也高一两成。” 劳德诺心里盘算,岳不群方泽与自己一起拜师,想来岳不群对自己的怀疑也要少几分。一来方泽身世清白,世居华山脚下一查便知;二来自己好歹救了方泽一命,多少也算行侠仗义了。 庙门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推开门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却不知岳某有什么威名,有劳劳兄在此替我扬名?” 岳不群嘴角含笑,细细打量二人。见劳德诺年纪约莫比自己还大上几岁,便有些不喜:我华山派现在确实缺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再看看方泽约莫十岁上下,虽然衣服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但也难掩清秀之气。岳不群心中一动,含笑冲着方泽招招手道:“过来!” 劳德诺见方泽还有些迟疑,赶紧用眼色暗示。一边又对岳不群解释道:“这位小哥突遭大难,所以有些浑浑噩噩,却不是有意怠慢岳掌门!” 岳不群冲劳德诺摆摆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泽。 方泽前世看笑傲江湖,对岳不群并无多少恶感,当下也不再抗拒,几步走到岳不群身边,仰着头问道:“你是华山派的掌门吗?” “好聪明的孩子!”岳不群伸手摸了摸方泽的头,接着又把方泽的骨头全摸了一遍,越摸越是欣喜,最后忍不住高声对方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拜我为师?” 方泽被摸得一阵恶寒,想想眼前这位以后自宫练剑,搞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想想现在十岁的身体,强忍着回道:“我叫方泽,拜你为师能够为我父母报仇吗?” “自然可以!” “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方泽跪在地上乖巧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想的却是:要是你岳不群以后再做自宫杀妻的事,我一定要你百倍磕回来! “好!好!好!师妹你来看看泽儿是不是比冲儿习武的资质还要好些!”岳不群面皮白净,五缕柳须,此刻心神激动,脸色却是隐隐泛紫,只是这紫色也只是一显即没。 “恭喜师兄又收佳徒!”一个中年美妇从庙门外缓步走近,看到方泽血迹斑斑,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忍不住心中一软,连忙扶起方泽,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入了华山派,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拜见师娘!” 方泽听到岳不群吩咐,正要俯身拜见,只是宁中则双手扶住他,哪里拜得下去。宁中则转头嗔怪对着岳不群说道: “师兄,泽儿身上有伤,改日再拜不迟!” 岳不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泽儿,礼不可废!来日身体好些,莫忘了大礼参拜师娘!” “弟子遵命!”方泽恭恭敬敬对着岳不群行礼,惹得岳不群不住颔首,他就喜欢方泽这种规规矩矩的性子,大弟子习武资质甚佳,只是性子太轻浮了些。 这边收徒其乐融融,劳德诺却是半天也插不上话,好生尴尬。 岳不群却是一直关注劳德诺的动静,收得佳徒,心情大好之下,对劳德诺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你原来师从何人?” “弟子跑了二十多年江湖,却一直未遇名师,东学一拳,西学一脚,不成章法!愿拜岳掌门为师,以后一定勤学苦练,不堕华山威名!”劳德诺听得岳不群言语,俯身就拜。 岳不群摸不透劳德诺来路,心中暗暗思忖:若是左师兄派过来的,一暗不如一明,我便收他为徒又如何!若不是,我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怎么说也对泽儿有救命之恩。 想到此处岳不群朗声说道:“起来吧,我看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就与我做个记名弟子吧!只是我已经收了两个徒弟,你只能委屈做个师弟了!” “多谢师傅!多谢师娘!拜见师兄!”劳德诺丝毫不以为忤,喜不自禁拜见师傅师娘,连方泽这个刚刚拜师的师兄也没放过。 “好了,好了,我还安排了人在安葬村民尸体,等事情办完了,一起上华山再说吧!” 第五十二章 冲虚道长 “一别多年,任教主别来无恙?”一位老者骑着毛驴,身旁跟着两位农夫打扮的汉子,突兀出现在众人中间。 任我行正准备出手,闻得此言哼了一声道:“我道这个小子有恃无恐,原来却是你这个牛鼻子在这里。想来也是,此地距离你那武当山不过几十里地,任某在这里盘桓了几日,想来逃不过你这牛鼻子的耳目。” 老者翻身下了毛驴,摆摆手骂道:“老道自己在树下休息,任教主三更半夜带着这一百多人吵吵闹闹的让老道睡都睡不好,现在却来倒打一耙,当真不当人子!” 任我行心中顾忌的人不多,这老道却是不在此列,他负手而立,沉声说道:“你这牛鼻子叽叽歪歪的,如今我要教训这个小子,你却怎么说?是我们先做过一场?” “任教主要出手教训谁,自去教训便是,若嫌老道在此碍眼,我便走远一些。”说完这话老道果真骑着毛驴带着两个弟子走远了百十步远,方才下了毛驴盘膝坐下。 任我行转身不再搭理老道,长啸一声,只震得屋瓦俱响,人已经跃起向方泽扑来。 老者便上农夫打扮的弟子惊道:“这老魔头好强的内功,只这一声长啸,我便气血翻腾,师傅,那华山弟子可抵挡得住?” 老者眉头一皱,并不答话,只是凝神观看。那弟子连忙偏转头来看时,任我行和方泽已经斗做了一团。 方泽运用恒山石刻剑法,如封似闭,任我行根本近不得方泽身前一丈。若是任我行欺身而进,方泽往往运用独孤九剑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老者看看双方都得十余招,不由微微颔首道:“独孤九剑果然不凡,只是方泽使得好像还有恒山剑法,仔细看着又比恒山剑法高明许多,也不知是何人所授?” 旁边两位中年弟子,修为本来不弱,此时见得方泽剑法精妙,尽皆叹服。 任我行心中却是十分焦躁,他原以为华山出了一个这样的令狐冲已经侥天之幸了,对于向问天要他纡尊降贵去拉拢另外一个华山弟子,他是颇为不屑的。如今斗了几十招,方才知道向问天此言不虚。他心中暗道:看来要拿下这小子还需费一些手脚。 任我行大喝一声,脚下运力,崩断了屋脊大梁,只听得“咔嚓嚓”一声巨响,二人同时向下掉落,方泽落地立足未稳之际,任我行一掌拍来,方泽匆忙一掌迎了上去,拍的一声响,二人各退了一步。任我行只觉得对方内力阴阳相济,浑厚无比,自己使出了“吸星**”竟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 方泽心中一喜,看来“吸星**”奈何不得自己,连忙一掌跟着击将过去。任我行使出一掌与其相交,两人身子又是一晃,任我行又觉得浑身气血翻腾,当即疾退两步陡然转身,跳出了客栈之外。看到持剑站在院落当中的林平之,一掌便向他天灵盖疾拍而下。 这一下兔起鹘落实在出乎方泽意料之外。方泽身子跃起,犹似飞鸟一般,长剑直击任我行后脑。行的正是“围魏救赵”之策,攻敌之不得不救。只要任我行这一掌拍实,长剑势必贯穿其后脑。 岂知任我行改拍为抓,一把抓住林平之胸口,原地一个转身,便将自己和林平之调转了方向。方泽身子仍在半空,根本来不及撤剑,只能勉力将长剑偏转半寸,从林平之胁下穿过。任我行等的便是这一刻,从林平之身后一掌挥出击在了方泽左肩之上。 方泽倒飞出去三四丈,撞坏门窗无数,以剑驻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任我行得势不饶人,这一战他本来便胜得不光彩,若不能彻底降伏这个小子,传扬出去他哪还有脸面见人。揉身而进,想要将方泽一举擒拿。 一道剑光闪过,却是那骑驴老者横在了二人当中。只见那老者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他对着任我行微微笑道:“你这老魔头和后辈比武较技,还要使诈,当真不怕丑!” 任我行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道:“我与他生死相搏,又非比武较技,正所谓兵不厌诈,你这牛鼻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老者呵呵一笑道:“比武较技也好,生死相搏也罢,任教主打也打过了,还不走吗?” 任我行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又来几十名武当弟子,向问天与那两位农夫打扮的弟子对恃,其余神教教众亦与武当弟子泾渭分明,只待他一声令下,即刻就会发生火并。他心中暗道:“此刻我羽翼未丰,实在不宜与武当发生火并,待到邀集人手解决了东方不败,再来寻武当的晦气也不迟。” 任我行对着老者抱拳说道:“今天就给你这个牛鼻子一些颜面,改日我定亲上武当山领教你的高招。” 老者呵呵一笑抱拳回道:“老道随时在武当恭候大驾!” 任我行哼了一声,跃上高头大马,率先离去。其余教众纷纷尾随。向问天临走之前仍然惋惜地看了方泽一眼,长叹一口气方才离去。 方泽强压下翻滚气血,对着老者拱手道:“多谢道长援手之恩!” 那老者道:“你受了内伤,先不要说话,我先祝你疗伤!”他说完,便伸手抵在方泽后背之上。 方泽只觉得一股醇厚内力,缓缓输进来,渐渐安抚住自己躁动的内息,与自己阴阳相济的内息颇为相得。方泽默默运功调息,片刻之后虽然还运不得功打斗,说话行动却是已经无碍了。他略微一运劲于后背,老者便就势撤掌。 方泽拱手恭敬行礼道:“晚辈方泽参见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捻须笑道:“方少侠法眼无差,老道正是冲虚。只是方少侠好俊的功夫,老魔小丑不堪一击!” 方泽有些赧颜道:“终究还是败了。” 冲虚道长摆摆手道:“你败在江湖经验又不是武功输给了他。若照你这样说少林方证大师和老道我也不是任我行的对手。老魔头不择手段,要是打不过,就拿我们徒子徒孙撒气,我们又怎能敌得过他?” 方泽连忙谦逊说道:“怎敢与方证大师与道长比肩!” 此时林平之和曲非烟都是一脸关切地看着方泽。只是看到方泽与冲虚道长交谈不敢上前打扰。 林平之听得冲虚道长此言,心中暗暗自责:“自己终究又拖累了师傅一回。” 冲虚道长并不知道林平之心中所想,只是继续对方泽说道:“我辈武人,行事当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你的所作所为,虽然有时狂放大胆,不拘习俗,却不失为大丈夫的行径。我暗中派人打听,并没查到你甚么真正的劣迹。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未足为凭。” 方泽听他如此为自己分辩,句句都打进了心坎之中,不由得好生感激。 冲虚道长又道:“少年人锋芒太露,也在所难免。岳先生外貌谦和,度量却嫌不广……”方泽当即站起,说道:“恩师待晚辈情若父母,晚辈不敢闻师之过。况且此事恩师却是与冲虚道长一般,有相同的顾虑。”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老道还怕你们师徒之间生了嫌隙…到时候道消魔涨非正派之福!” 方泽再拜:“谨受教!” 冲虚道长最后嘱咐道:“我约了少林方证大师,上一趟华山,看看能不能消了这一次正道的劫难,你在此好生修养两日,再上路不迟。”冲虚道长环顾了一下周围被打烂的房舍,揶揄道:“不过你要住得安生,少不得赔偿店家一些损失。” 方泽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此为题中应有之意。” 林平之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高声说道:“道长,我有银子,我这就去赔偿店家。” 众人哄笑声中,方泽目送冲虚道长带领众弟子远去。 第五十三章 重归华山 方泽还是没有在四方客栈等到伤势痊愈再出发。只休息了一天便带着林、曲二人打马上路了。归属感这种情感一旦建立起来,在哪里都是他乡,只有回到给他归属感的那个地方方才能够安心。对于方泽来说,华山只是一个山名,他的归属感建立在师傅师娘和一众师兄弟身上。只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效率实在太低了,不然晚一些回华山也不打紧,只要能够把消息早一点传上华上,让师傅早点想好应对之策。 方泽很羡慕恒山派的飞鸽传书系统,定闲师太之所以能够人在庵堂坐,却能对江湖之中的事了如指掌,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各地的庵堂饲养的信鸽。而其他各派除了魔教之外,在信息来源这一块都要差上恒山派许多。恒山派是依靠宗教信仰,全国各地庵堂众多,而魔教是因为分堂众多。 方泽是华山演武堂堂主,他想着要是华山派能够渡过此次危机,自己一定要建议师傅在徒弟身上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努力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将华山派的下宗开到全国各地。 曲非烟这几日颇有些神思不属,自从得知爷爷死后,她整日间无精打采。她对方泽十分依赖,却总担心方泽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就像当初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衡山一样,越是靠近华山这种感觉便越强烈。“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遥见华山近在眼前,曲非烟愁绪如涌,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滚下泪来。 方泽以为她伤心爷爷之死,自怜自苦,爱怜之心顿起,出言安慰道:“曲姑娘,你不是一直仰慕我师娘吗?等下上了华山我去求我师娘收你为徒好不好?” 曲非烟偷偷拭去眼泪,忐忑说道:“也不知道宁女侠肯不肯收我为徒?我爷爷可是” “放心吧,我师娘这个人最是慈爱不过的。再说了你爷爷是你爷爷,你是你,人死万事皆休,再不会因为这个将你拒之门外的。真要是万一师娘心怀顾虑不肯收你为徒,我便与你结拜,认你做个义妹如何?” 曲非烟听得方泽处处为她考虑,心里大为受用。直到方泽说要与她结拜,顿时一言不发,独自拍马疾行。 方泽不是不知道曲非烟的心意,只是感情的事怎么也要等到两三年之后再说。他又不是令狐冲,直接从岳灵珊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妻子养成计划了。在他眼里这个年纪的女孩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故意出言点醒于她。 林平之拍马与方泽并辔而行,吞吞吐吐说道:“那个师傅曲姑娘好像并不想做你妹子” 方泽白了林平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她想要做你师娘,为师难道还用你来告诉我?” 林平之摸了摸头,尴尬问道:“师傅既然知晓,为何” 方泽正色说道:“曲姑娘现在不过因为我救她一命,心怀感激之情罢了。她现在举目无亲,寄人篱下把我当作感情的寄托,万一哪天她缓过神来,你师傅岂不成了施恩望报,趁人之危的小人?” 林平之心悦诚服,对方泽既敬且佩。又想起一事,不无担忧地问道:“师傅您现在还是华山弃徒的身份,冒冒然就上华山会不会多有不便?” 方泽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此事你不用太过担忧,你太师傅当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我逐出师门,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给那些有亲朋故旧丧生魔教手里的人一个交待。如今天下英雄齐聚华山,要寻华山派的麻烦,再畏首畏尾就没有必要了。再说还有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给华山背书,我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就是了!” 三人将马匹寄养在莫大宝、莫二宝家中,也没有休憩片刻,轻装简行便往山上行去。曲非烟少女心性,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与林平之此刻看到华山美景也不由心旷神怡,心怀大畅。反而是方泽睽隔半年再上华山,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他一路上默不作声,脚下却不稍停,要不是照顾曲、林二人的脚程,他都恨不得立时便飞上华山与师傅师娘及众师兄弟相聚。 寂寞华山云,漠漠出红尘。 春来花有信,聚散总无因。岳不群望着有所为轩的匾额,思绪翻滚:大徒弟不知所踪;二徒弟被他逐出师门;女儿郁郁寡欢,一天到晚只在风师叔处练剑。华山所有弟子练武的热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让他这个华山掌门想找一些弟子门人的错处竟然都无从着手。 岳不群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细语道:“冲儿和泽儿在就好了,一群小猴子我是管不了了!” “师傅您老人家近来可好?”方泽笑眯眯向着岳不群磕头。 岳不群欣喜之情几乎都要满溢,嘴上却是淡淡笑道:“泽儿,回来了,看样子内伤是大好了!你先去给你师娘磕头,你不在山上,她可没少念叨我。”轻描淡写两句话,仿佛他们师徒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逐出师门,再重归师门的事情。 “诶!”方泽爬起来便往师娘住所行去。 方泽走后,岳不群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似乎方泽一回来,整个华山便多了几分生气。 不多时有所为轩内便聚满了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脸,聚在一起喧哗吵闹,岳不群也不制止,只是微笑看着他们喧闹。稍过得片刻,方泽、曲非烟、林平之三人穿着华山制式长袍来到了有所为轩内。方泽依礼拜见师傅师娘和长老院诸位长老。然后诸位师弟、师侄、徒弟便上前来与他见礼。曲非烟却比方泽要多拜见一些师兄师姐,不过她还算好,等她拜见完毕之后,令狐冲和方泽的一众弟子都来参见她这个小师叔了。三人之中只是苦了林平之,整个华山他辈分最小,一圈参拜完毕,苦不堪言。 岳不群对于林平之倒是颇为喜欢,温言勉励道:“你能不避艰险,只身千里营救父母,可谓至孝;又能在你师傅重伤垂死之际,不离不弃,可谓有义。孝义俱全,可见是个好孩子。以后进了我华山门墙,更要跟着你师傅好生习武,以后行侠仗义,别堕了我华山派的威名!” 林平之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受教! 一众华山弟子互相见完礼后,俱都各回本位,静待岳不群训话。 “今天泽儿既归华山,那演武堂的堂主的担子便要担起来了,指导华山弟子练气练剑一日也不能松懈!” 方泽出列拱手道:“这是弟子应尽的本份!” 岳不群点点头,继续说道:“风师叔,左冷禅纠集上千正派英雄好汉齐上华山,依您老人家的意思,我们如何应对才好?” 风清扬也有些为难,沉吟半晌方才说道:“这些人往日都是共同对抗魔教的袍泽,一味强项似乎有些不妥。若是一味妥协,又显得我华山软弱可欺。此事当真有些难办!” 方泽心中也是如此想,不过他不忍见诸位师门长辈愁眉不展,当即出言宽慰道:“风太师叔,师傅师娘,我在武当山脚下曾经遇到过冲虚道长,冲虚道长说他已经约了少林方证大师一起来为华山说项,想来不日就会上山了。还有一则,这么多正派英雄上山,多半是受了嵩山派的蛊惑,未必是和他一条心,如果到时候左冷禅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大师兄救出了任我行。想必如恒山派、衡山派这些素来与华山交好的门派是不会与华山派为难的。” 岳不群得知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要来,大喜过望。少林、武当在江湖上何许地位?那可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啊!他毕生之愿,便是有朝一日华山能与少林、武当在江湖之中鼎足而三。如今眼见得华山蒸蒸日上,引得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前来调停纷争,怎不让他觉得快慰?似乎眼前之危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第五十四章 华山风气 有所为轩内议事完毕,众人一窝蜂涌来相见。方泽问起别来情况,施戴子、梁发一些老成持重的师弟也还罢了。陆猴儿、英白罗等俱是手舞足蹈,这个练了一招剑招,在师傅师娘跟前大大露脸,那个又说自己练气有成,马上第二层混元功便要突破了。方泽含笑听着,不时夸赞一句了不起。 远远瞧见岳灵珊站在众人之后,嘴角含笑听着众人说笑。只是眉梢眼角那一丝忧愁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她看见方泽瞧过来,便如往常一般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师兄。 方泽对着岳灵珊笑了笑,问道:“小师妹,近来可好!”岳灵珊俏皮说道:“往后二师哥,可不能再叫我小师妹了,今天拜师的曲姑娘才是你小师妹了。”众师兄弟哄堂大笑。 方泽哪里会怕丑,不慌不忙回道:“小师妹是师傅这边的小师妹,曲姑娘是师娘那边的小师妹,哪里就不能叫小师妹小师妹啦!” 方泽一番话说得十分拗口,陆猴儿和英白罗理了半天,方才将这句话理顺,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十分有道理。 岳灵珊却嗤嗤地笑出声来,对陆猴儿说道:“陆猴儿,二师哥逗你玩呢?之所以叫我小师妹,是因为无论从爹这边算,还是从娘这边算,都是我入门最晚哩。” 英白罗一脸错愕道:“那我们以后叫小师妹什么?” 陆猴儿再英白罗头上拍了一下,说道:“猪啊,小师妹排行第九,肯定就是叫九师妹咯。” 一众师兄弟笑骂打闹许久方散。方泽知道岳灵珊为什么发愁,临走之前对她说道:“小师妹,等这次事情平息,二师兄带你去找大师兄可好?别忘了我们可是华山三绝呢!” 岳灵珊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重重地点头说道:“嗯,我相信二师哥。” 方泽一回华山便觉得轻松惬意,看看时间还早便将一众弟子全部召集起来,自然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林平之只比大师兄袁守诚略小两三岁,却要乖乖给一群十岁左右的师哥师姐见礼,方泽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好笑。 袁守诚还好,能端着一副大师兄的架子,袁英、缪彩、陈颖见到林平之给他们行礼,也能中规中矩还礼,只是明显可以看到有稍许紧张。袁雄瓮头瓮脑的,冒着鼻涕泡,不管不顾地去扶林平之,差点没把鼻涕抹到林平之的头上。他自己无所谓,呵呵傻笑两声也就过去了,只差没把他姐姐袁英气死。 袁守诚这半年在山上也没有地方花钱,见到师傅好不容易又收了一个弟子,直接便是一百两银票掏出来做为见面礼,那动作叫一个豪迈。林平之见到大师兄出手如此阔绰,也是一愣。他武功或许平平,但是花钱这一块那是真没有服过谁。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这般蠢,这么好的一个拉近师兄弟距离的机会还要大师兄点醒。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人手一百两,一时间师兄弟之间马上其乐融融起来。方泽都被他们的骚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接下来方泽便是考教众位弟子武功,袁守诚练气最久,最近隐隐便要突破第二层,跨过混元功第二层这个门槛,内功也就算略有小成了。最主要的是他接受解风三个月的悉心教导,降龙十八掌第一掌“亢龙有悔”和第二掌“飞龙在天”已经打得有模有样,而且他严格遵守方泽的教导,华山长拳也没有落下。现在拉出去,等闲七八个大汉,还是能够对付的。 最让方泽意外的反而是二弟子袁英,她竟然也突破了混元功第一层,以她的年纪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表现了。其他几位混元功也算入了门,虽然没有突破,但是一套华山长拳还是练得相当精熟的。 众位弟子一一演练完毕,方泽看得连连颔首,对众位弟子的表现十分满意。方泽打算用五年的时间将这一群弟子通通打造成江湖一流高手,到时候也学武当祖师张三丰,弄个什么“真武七绝阵”出来。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因材施教,出去弄一堆武林绝学回来。什么琅环玉洞啊,还施水阁,昆仑山都可以去碰碰运气。他心里想着:自己有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傍身,可以成为顶尖高手,却不能不顾弟子死活,任由他们当个二流吧。 方泽吩咐袁雄、缪彩、陈颖自去打坐练气,独独对袁守诚、袁英、林平之三人说道:“你们三人混元功也练到了第二层,切忌贪多,老老实实将混元功突破至第三层之后,为师再传你们华山剑法。以后这一条也会成为我们华山派的规矩。” 方泽说的严厉,他们三人自然不敢违逆,全部拱手称是。当即方泽便如当年岳不群教他内功的时候一般,运转内力一一输入三个弟子体内,按照混元功第二层的行功路线游走三位弟子的奇经八脉。内力在三位弟子体内游走,如果一遇阻碍,方泽便用内力牵引着他们自己本来的内力,一冲而过。 如此周而复始,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三人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混元功第二层再无任何壁垒,只等内力累积,自然水到渠成可以冲到第三层。 袁守诚更是发出一声长啸,在方泽的帮助下直接突破了。按照解风的说法现在混元功第三层了,便可以修练五招降龙十八掌,怎不让他喜不自胜。 方泽颇为欣喜,颔首道:“你不到一年连破混元功两层壁垒,当真可喜可贺。这几日为师便教你华山剑法,希望你秉持行侠仗义的初心,万不可滋生骄娇二气!还有,你能有今日,你解师傅居功至伟,以后见着了他,也须如尊敬为师一般尊敬于他,切不可再说已经拜师于我,岂能再认其他师傅的混账话!” 袁守诚笑嘻嘻地说道:“弟子当时迂腐得有些过了头,弟子以后一定如同尊敬师傅一般,尊敬解师傅。只是弟子已经入了华山派却是决计不愿再投丐帮了。” 方泽笑骂道:“哪个要你去投丐帮了?你袁大爷出手阔绰,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有钱的叫花子?” 袁英和林平之听得师傅此言,也不由忍俊不禁。 袁守诚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那点家底差不多也被我掏空了,说不得三五年后真要去做个叫花子。” 林震南夫妇回福建之时,差不多留了一半浮财给林平之。林平之在心里默默计算一番,然后朗声说道:“大师兄你若是缺钱时,只管开口,师弟这里倒是还有一些。” 袁守诚闻言眼睛一亮,只是余光看到师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马上义正辞严地拒绝道:“做师兄怎能使师弟的银子?万万没有这种道理!” 方泽有些无奈,他觉得弟子之间的风气好像被他带歪了。江湖中人不比武功高低,竟然开始**裸的炫富了。 第五十五章 少林武当 华山派明面上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氛围,该练剑的练剑,该练气的练气。暗地里成不忧、丛不弃各率十二名精英弟子,分班轮替,昼夜不停巡视,连岳不群的弟子如施戴子、高根明、梁发等人也全部参与其中。山下耳目一日两次向岳不群报告各派人马动向。 岳不群这几日面上不显,内心却也是十分焦灼,正派英雄围攻华山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自然可以使华山派在江湖上大大扬名,处理不好华山派便是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他站在剑气冲霄堂前,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内心思绪万千。 便在此时,忽见山道上施戴子疾奔而上,全力快跑,显是身有急事。堂前练剑诸人不约而同的都向这施戴子瞧去。不多时施戴子奔到岳不群身前,禀道:“恭喜师父,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率领两派门人弟子,正上山来。” 岳不群轻舒了一口气,暗道:“总算是这两位先上得山来,天助我华山。”他衣袖微微颤动,心中喜悦之情毕竟难以尽掩。岳不群道:“竟是他们两位老人家来了吗?这须得我亲自去迎接才好。” 在剑气冲霄堂前的诸位弟子听到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齐到,登时耸动,不少人跟在岳不群之后,迎下山去。 不多时,只听得山道上人声喧哗,岳不群领着弟子门人簇拥着方证大师和冲虚道人,上得峰来。岳不群径直将两位老人家请到有所为轩内奉茶,又遣弟子去将风清扬与封不平等人请来。风清扬走入,方证大师与冲霄道长齐齐起身,好一阵谦让俱都不肯上坐。最终还是风清扬坐在了方证大师上首,冲虚道长坐在方证大师下首。 岳不群待众人坐定,缓缓开口说道:“两位大师亲临,岳不群何以克当?” 方证大师说道:“岳掌门不必多礼!当今武林魔涨道消,贫僧此来若能消除武林一场浩劫,善莫大焉!” 冲虚道长亦颔首附和道:“方证大师所言有理。岳掌门,贫道与贵派弟子方泽有一面之缘,不知能否请来一见?” 方泽早已夹杂在华山弟子之中,闻言便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向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行礼。 冲虚道长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教出一个像样的弟子,看到方泽,他难掩眼中的欣赏之色,笑道:“方少侠武艺高强,独自一人与老魔头任我行放对,犹能战而胜之,真真了不起!” 一闻冲虚道长此言,众人大哗,只觉得匪夷所思。方泽看着众人都瞧向自己,略微有些尴尬。他虽好名,但把败说成胜,他却没有这么厚的面皮。 “晚辈学艺不精差点失手被擒,还没有谢过道长援手之德!这次道长来华山,晚辈一定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以谢道长救命之恩!”方泽自己没打赢的架,提都不愿意提。此刻被冲虚道长当众说了出来,只想两句话敷衍过去就算了。 可惜岳不群却不愿如他的意,在主坐上高声说道:“泽儿,冲虚道长是华山的客人,你是主家招待他是应有之义,怎能与救命之恩混为一谈?趁着你风太师叔和方证大师也在,你将与任我行交手的经过仔细讲来!” 方泽无奈只能将自己如何与一众正派英雄起了冲突,晚上又是如何被任我行率领魔教教众包围,最后冲虚道长又是如何退走任我行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堂上众人鸦雀无声,目光只在方泽与冲虚道长身上瞧来瞧去。众人之中如封不平、少林方字辈的高手均是与任我行打过交道的,即便年轻一辈的弟子,至少也听过任我行的赫赫凶名。他们听得方泽描述事情经过,居然与任我行交手还能占到上风,只当少年人胡吹大气。可是又见冲虚道长竟然不出一言反驳,心中均道:“冲虚道长远来是客,莫不是给主人家几分薄面,不愿当众拆穿他?只是看着冲虚道长与这后辈言笑晏晏的样子却又不像,当真是猜不透!” 只有华山弟子听得二师兄稳稳胜过成名老魔,一个个挺胸叠肚,神采飞扬,与有荣焉!风清扬看着这个后辈,当真痛心疾首:“这个小子但凡在独孤九剑上多用几分心思,怎容那任我行施计暗算?” “阿弥陀佛!照方少侠如此说来,此事当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岳掌门,现在就怕他人揪着令狐冲与向问天救助任我行脱困之事大做文章,那老魔头言之凿凿,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他虽有意调解纷争,可是也不会一味偏袒华山派。 岳不群说道:“方证大师,我那徒弟虽然不肖,但绝不会如此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倘若这件事真的是那个畜牲做的,届时我” “师傅,大师兄除非是受人蒙蔽,否则绝不可能做下这等事的。”方泽是生怕师傅说下什么重话到时候回不了头,是以不顾尊卑打断了他的话。 岳不群也反应过来,马上继续说道:“倘若事情真是我那个弟子所为,岳某一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若是有人阴谋陷害,栽赃嫁祸的话,岳某希望到时候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为华山主持公道。”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待得众人走后,岳不群问道:“泽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也认为是你大师兄将任我行救出来的对不对?” 方泽对岳不群说道:“师傅,弟子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比师傅知道得多。只是师傅你也知道大师兄的性子,只要是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便恨不得对别人掏心掏肺。弟子只是怕有心人利用了他,而他却心甘情愿被利用而已。” “唔,你分析得不错!冲儿是个性情中人,为师也怕他因小义而忘了大是大非。依你之见,届时正派英雄都来逼问你大师兄的下落,我们如何应对?”岳不群也存了几分考教弟子的心思。 “师傅,即便是官府要定别人之罪,总也要让人申辩几句不是?弟子猜想,此事是任我行刻意传出来的,为的便是让大师兄身败名裂,然后将大师兄收归己用。嵩山派在后面推波助澜,杀几个正派的英雄嫁祸到任我行头上,群雄找不到任我行或者说不敢找任我行的麻烦,自然就将气全部撒到我华山派的头上。左冷禅最后出头主持公道,如此既可以打击华山,又可以提高自己的江湖威望,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岳不群听得连连点头,示意方泽继续说下去。方泽缓了一缓,接着说道:“此事最难办也最好办,我们虽然知道这是左冷禅的诡计,却也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左冷禅知道是大师兄救出了任我行,可是当事人都不在这里,只要我们抵死不认,闹到最后不过是各说各的。有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在此,总不能真的看着千余正派英雄与我华山派火并,我们武林中人,既然道理谁也说不过谁,难道不会比武争胜吗?” 这一番话有理有节,考虑到了各种因素,岳不群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这几日提着的心也稍稍放到了肚子里。 第五十六章 变起 身前巍巍华山,身后跟着数千群雄,左冷禅此时志得意满,觉得如此方不负平生之志。这一次他精心准备,部署周密,准备来个一力降十会,就要人多欺负人少。就凭着华山派大猫小猫两三只,拿什么来和他斗? 他不是没有想过,韬光养晦,徐徐图之。只是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也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华山派成长太快了,一个方泽挑翻了黄河帮,杀了三位十三太保。在刘府之中,那方泽又一人独斗丁勉、费彬、陆柏不落下风,左冷禅自问自己和方泽换位处之都会有些吃力,这般实力怎不让他惊心?最可恨还有那岳不群,居然一招便制住了丁勉,虽有取巧之嫌,却也难保他没有保留实力。再等下去,他觉得他这个五岳剑派的盟主就成了一个笑话。 左冷禅将手一挥,大队人马便跟着他上了华山。此次声讨华山派不光五岳剑派各派都有派人参加,好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如湖北何老拳师、郑州夏老拳师率领三个女婿、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恩等俱都前来,端的声势浩大! 恒山定闲、定逸两位师太领着仪和、仪琳和秦娟、郑萼等几个俗家弟子落在大队人马后面。 定逸师太面露疑惑,悄声问道:“掌门师姐,左盟主派人拿着令旗要我们率领弟子门人来华山共同对抗魔教妖人。怎的我瞧着大队人马里好多黑道上面的人物?甚至还有好多面相凶恶之徒混迹其中,连我也叫不出名字,左盟主却和他们十分熟稔的样子?” 定闲师太宣了一声佛号,皱着眉头说道:“师妹,这一次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左盟主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定闲师太用手往人群一指,继续说道:“那个戴斗笠的枯瘦汉子大号“青海一枭”,旁边的那位以黑巾遮面的便是他的师傅“白板煞星”,二人并非正派中人!师妹你需要小心留意!” “白板煞星?”定逸师太闻言悚然一惊,:“便是二十年前斩下昆仑派前掌门双脚的“白板煞星”?此人混在我们正派之中到底有什么图谋?” 定闲师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道:“我也不敢肯定,我怀疑他们并不是混迹在我们中间,而是受邀而来。师妹,待会在山上切忌不要冲动,小心护持好门下弟子!” 定逸师太对掌门师姐十分信服,见她说得郑重,连忙答应下来,只是忍不住嘟囔道:“这岳掌门也不知怎么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令狐冲这个小子惹下这般滔天大祸,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左冷禅带领群雄上得山来,岳不群领着华山弟子在剑气冲霄堂前恭候。左冷禅抬眼看去,只见堂前古柏森森,气象凛然。剑气冲霄堂虽也极大,比之自己嵩山派的峻极禅院却有不如,进来还不到千人,已连山路上也站满了,后来者更无插足之地。 岳不群看着黑压压人群,暗自心惊。好在群雄是来兴师问罪的,岳不群也不担心招待不周。将一众掌门请入有所为轩内奉茶,其他门人弟子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岳不群朝着左冷禅微微拱手,淡淡地问道:“左盟主率领几千好汉不告而来,莫非是来向我华山派兴师问罪?”岳不群瞧着今日这般形势,心头来气,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诘问。 左冷禅进得厅来先与少林方证大师与武当冲虚道长见礼,他早已经得到探报,此刻见到二人也不奇怪。他缓缓开口道: “两位老人家在此,那是再好不过了,正好为大家主持公道!” 方证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原为调息解纷而来,只是这许多人闹哄哄的,万一言语不合闹将起来,只怕会平添许多不测” 左冷禅道:“方证大师,您老是佛门有道的高僧,不明白这人心鬼域的伎俩。来这里这许多人,多有亲朋故旧死于任我行之手的,最近闻得任我行老魔头重出江湖滥杀无辜,哪一个不是咬牙切齿痛恨!” “岳某最近也有听闻老魔头滥杀之事,只是诸位要寻任我行的麻烦,不上黑木崖,却来我华山,岂非南辕北辙?” 何老拳师拍案而起,大声道:“岳掌门,你不用把话说在头里。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打开天窗说亮话,此番上山,正是要向贵派的令狐冲,打听一下任我行那恶贼的下落。” 岳不群朗声说道:“我那弟子虽然不肖,决计是不会与魔教为伍的,何老拳师这却是问错了人。” 左冷禅冷笑道:“有人亲眼所见令狐冲与向问天一连数天把臂同游,几日之后任我行便出现在江湖之中。任我行更是对外宣称,令狐冲救他出来有功,翌日他重登教主之位,便封他一个魔教的副教主来做。难道这么多正派英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事,岳掌门一句“决计不会与魔教为伍”便要轻轻揭过去吗?” 左冷禅话一说完,又有快刀门新任门主齐东来与沧州赵老英雄的子侄出来鼓噪,定要岳不出令狐冲来。 冲虚道长皱着眉头,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伤心同门之死情有可原,只是任我行短短一月时间便跨越五省之地杀我正派英雄八人,贫道细细思量其中必有蹊跷。我与方证大师以为,此中必定有诈,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正派的纷争,有人好从中得利。” 何老拳师与齐东来等人久历江湖如何看不明白其中关节。只是因为任我行凶名太炽,凭着他们自己是万万不能与其对抗的。所以左冷禅修书邀请他们同上华山,双方一拍即合。一来可以弄清楚自己同门到底为何人所杀,二来背靠嵩山这颗大树,以后魔教打来也不至于孤立无援。要说怀疑嵩山派在背后弄鬼,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等到嵩山第十三太保高克新也被任我行杀死的消息传来,便让他们打消了这般顾虑。 何老拳师与武当派比邻而居,对武当派很是敬仰,听得冲虚道长出言,当即抱拳回道:“冲虚道长,此事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 何老拳师话没有说完,只听得外面“乒乒乓乓”兵器相击之声大作,喝骂声、哭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岳不群长身而起,几步便来到外面,触目所及让他怒不可遏!回头狠狠地瞪着左冷禅,心中暗自发誓:“若是此番我华山派有何不测,我一定让你下不了华山!”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心中骇然,均觉得如此变故当真不可思议。 风清扬缓缓睁开闭着的双眼,抽出长剑,摩挲了一下剑刃,长叹一口气,一步一步迈出有所为轩。他步伐走得极慢,但他走过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身旁时,二人不自觉分开站在两边。 第五十七章 发难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定闲师太忧心门人弟子安危,在人群中寻找恒山弟子的踪迹,只是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她也只能暗暗心焦。 忽然听得一声大喊:“是华山派的弟子!还有魔教的奸细,他们想要将我们正派英雄一网打尽!” “哎哟,程大酉你这个王八你捅我做什么?” “是华山派的弟子,我刚刚也捱了一剑!” 定逸师太在背靠山石,将弟子护在身后,只是仪琳却混在人群之中,急切之间不能过来与她们汇合。突然之间定逸看到“青海一枭”,迅捷无比的相仪琳那个方向冲去。定逸师太心急如焚,双掌运用巧劲拨开身前众人,刚好看到“青海一枭”左手一掀斗笠,右手持刀便向仪琳头上劈去。她不急细想,出手再不留情,双掌齐出攻向“青海一枭”。定逸师太救人心切,十成功力拍出的一掌,要是拍实了,对方非骨断筋折不可。 哪里知道“青海一枭”,单脚点地,身子凭空转了一圈,招式一变,长刀往上一撩,径直砍向定逸师太双手。定逸师太招式已经用老,再变招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咬紧牙关双掌合十,夹住长刀,运转内功就要将长刀震断。“青海一枭”也不是易与之辈,长刀往前一送。崩的一声,长刀断为两截。嗤,断刀去势不减,仍有半截刺入了定逸师太小腹之中。 “青海一枭”有心算无心,终于建功,正准备混入人群溜之大吉。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低头却看到前胸有一小截剑尖透出。却原来是背后一柄长剑将他捅了一个通透。他艰难转过身来,只见到一个娇俏的小尼姑泪雨涟涟的,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仪琳怔了一怔,惊道:我……我杀了他!”眼见“青海一枭”俯伏在地,剑伤处鲜血渗出,吓得全身都软了,颤声道:“是……是我杀了他?”她见到师傅身受重伤,想要走几步去查看定逸师太的伤势,双脚只是发抖,使不出力,说甚么也迈不开腿。 定闲师太远远瞧见这边状况,口宣一声佛号,再顾不得得不得罪人。纵身一跃,双脚在群雄头上连点几下,便跃至定逸师太旁边。就在立足未稳之际,旁边闪出一道黑影,啪的一掌便向她拍来,仓促之间只能挥掌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响,定闲师太连退了三步,嘴角渗出血迹,她看着偷袭之人,说道:“白板煞星?你久未涉足中原,不知是哪一位这么大的脸面将你给请出来了?” “白板煞星”据说面容长得极是丑陋,没有鼻子嘴巴,如同一块白板一般。平时都是以黑巾覆面,不让人见着他的真容。他听到定闲师太叫破他的来历,也不做声,啪啪啪一连挥出三掌,招招直击定闲师太要害。定闲师太,接一掌吐一口血,接一掌便吐一口血,一直到第三掌上终于坚持不住,委顿在地。她的内功修为本来和“白板煞星”差得不多,只是对方蓄势一击,第一掌便占了不小的便宜。 “白板煞星”还想上去,一掌结果了定闲师太的性命,突然间耳旁传来一声巨响,如黄钟大吕一般,震得他心潮彭拜!他连片刻犹豫也没有,几个纵跃,立刻隐匿在人群之中。 方证大师一声佛门狮子吼,群雄听得这声大吼,如佛音入耳,内息翻滚,一口真气再也提不上来,纷纷运功调息。内功稍弱的,早已抱头满地打滚。群雄大骇,心中均道:这大和尚好强的内功!只是经这一喝,乱斗的场面倒是停了下来。 风清扬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人群之中穿梭,独孤九剑施展开来,身旁更无一合之敌。旁人被方证大师一吼,内息紊乱,纷纷罢手。独独风清扬不受影响。他自修练九阴真经之后,内功外功都已经臻至化境,真的要打,即便是这一千多人一起上,怕也留他不住!他此时出手如电,场上但凡稍有异动的,全都被他点了穴道,丢在一旁。不消半个时辰,山巅空地之上再无任何人还敢出手。 一条火龙蜿蜒而上,方泽领着几十个华山弟子,打着火把,来到了山巅之上。一时间场上灯火通明。群雄往四周略一环顾,当真是个个惊心,场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尸体,鲜血将半座演武场都染成了红色。除了受伤的人苦苦哀嚎,再无半点声音发出来。方泽也神色凝重,匆忙组织华山派弟子救治伤员。 远远瞧见恒山派的弟子围着定闲与定逸两位师太,跪了一地。方泽大吃一惊,几步便走到了两位师太身边。再细看时只见定逸师太已经合了眼,定闲师太也气若游丝,不由心中一痛,大声呼喊道:“风太师叔,你快来救救定闲师太!” 风清扬将手往定闲师太脉门上一搭,心中便已经有数。运指如飞,在定闲师太背上点了几点。低声吩咐道:“泽儿,你先将定闲师太好生安置,此处不是施救之地!” 方泽轻轻点头,看着哭成一片的恒山弟子,只觉得一股愤懑之情充塞胸膛,直欲将杀人凶手寻将出来,碎尸万段!他目光往人群扫视,群雄与他目光甫一接触,心里一咯噔,马上移开。 此时岳不群带着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俱都围拢了过来。方证大师先喂定闲师太吃了一颗少林疗伤圣药小还丹,然后众人对着定逸师太的遗体行了一礼。方证大师口里念念有词,叹道:“可惜佛门又失一大德!” 众人正自伤怀,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中年汉子瘸着腿,一把推开了救治他的华山弟子,他双眼通红,疾声厉喝道:“哪个要你们华山派假惺惺,刚才刺伤我腿的不也是你们华山弟子?”他这一喊,场上顿时又鼓噪起来。 “说得对,华山派勾结魔教欲将天下正派英雄一网打尽,少林、武当难道此刻还要袒护华山派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要少林武当做主,擒拿凶顽! 方证大师本来便不善辩,闻言讷讷地道:“此事是否华山派所为还需仔细查证” “方证大师,莫非我等都瞎了眼?华山派的衣服却还是认得清楚的。” “花老英雄说得不错,我便是听得一声呼啸,背上便捱了华山弟子一剑,过得不久又有一群身着黑衣的魔教教众一齐发难,我神刀门仓促应对,一共有五名弟子遇害,此事泰山派三位前辈可以为我作证,事发之时,三位泰山派的前辈与我离得最近。” 泰山派三位长老越众而出,正是玉玑子、玉音子和玉磬子三人。他们三人均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的师叔,在五岳剑派之中辈分最高。 只听玉玑子向着周围团团一拱手,朗声说道:“华山派勾结魔教,残杀我们正派英雄,这是天下人所共见的,望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盟主为们主持公道,将华山派斩尽杀绝!”他这占尽杀绝四个字一出口,风清扬、岳不群、方泽和一众华山弟子全部对其怒目而视。就是连在场的英雄也觉得此言太过,附和他的也甚少。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好生为难。他们本为调解纷争而来,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左冷禅看到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的神色,知道此事还不能逼迫过甚,他对着玉玑子摆摆手说道:“玉玑子道长此言过激了,左某相信岳掌门绝对没有参与此事。大伙儿不如给左某一个薄面,只要岳掌门将始作俑者令狐冲交出来,然后严惩今日残杀武林正道的凶手,此事就此作罢如何?”他明知岳不不出人,是以故意这样为难于他。 “好啊,你要我们交出今日作恶的凶手,那我就帮你把凶手一一挑出来。”方泽和仪琳一左一右扶着定闲师太,一步一步走到了众人中间。 第五十八章 尘埃落定 方泽嘴角噙着冷笑,来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身边,沉声说道:“华山派虽是主家,现在却是众矢之的,还请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发号施令,要各派掌门或者门中长辈将门人弟子召集在一起。晚辈自有办法将幕后黑手找出来。”说完方泽又对着二人一阵耳语,两人听完之后频频点头。 “风太师叔,麻烦您老带领封师叔、成师叔、丛师叔守住下山要道,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无论是哪门哪派的,任何人擅自下山您都把他们抓回来。” 风清扬点点头,他对这个徒孙如此处置相当满意。二话不说带着封不平等人就把守住了下山的道路。 方泽又对岳不群夫妇说道:“师傅师娘,您二老就与左盟主作壁上观,弟子今天一定要还华山派一个清白!”他说这番话时刻意将左盟主三个字咬得很重。 岳不群会意,对着方泽轻轻颔首,眼角余光似有若无地瞟了左冷禅一眼,说道:“泽儿尽管放手施为,有为师在,任何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武林中人并不都是蠢货,都还是有些血性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谁是仇人都不想弄清楚,那也就枉为名门正派了。在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的调度之下,各门各派马上便将自己的门人弟子纠集到了一块。如此一来,场中剩下的几十号人,便显得格外突兀。 “请问各位是何门何派?”方泽目光在这几十人中间逡巡。 “难道只允许你们名门正派的英雄对抗魔教,我们便不能出一份力吗?在下无门无派,但一直仰慕左盟主的为人,只是想为武林正道尽一份力而已。” “是啊,是啊,我们不过想为被魔教荼毒的天下苍生略尽绵力而已。方少侠莫非以为我们没有靠山,便想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们头上?” “既然你们名门大派瞧不起人,那我们也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有几人转身往山下行去。 方泽冷笑一声,也不去理他们,而是转头对定闲师太说道:“定闲师伯,这几十人中可有将你打伤的人?” 定闲师太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方泽也有些错愕,心中暗道:“莫非那人已经逃下山去?绝无可能!左冷禅最后的目的还没有得逞,怎会让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帮手先行离去?” “各位如果刚刚和华山弟子与魔教妖人交过手的,也可来此辨认一番。”方泽犹不死心,对着场中群雄说道。 “方少侠何必惺惺作态?当时天色昏暗,出手之人又都蒙着面,你叫我们又如何分辨得出来?我之所以确定他是华山派的,只是因为他们都穿着你们华山派的衣服而已。”说话的是那个腿上中了一剑的中年汉子,来自百胜门。 方泽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凝神思索了一下。突然之间出手如电,身形如鬼魅一般向站立在场中的诸人身上抓去。顷刻之间便将众人的外衫悉数扯落。 在场的群雄拿眼去瞧时,喧哗之声大作。 “那是华山的弟子?” “那穿着黑衣的是刚刚出手的魔教妖人吗?” “这华山弟子好俊的功夫!” 群雄议论纷纷,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那也就太不开眼了。心中均道:只是不知道这幕后指使是魔教妖人,想挑起我们正派的内斗,还是有人别有用心,想到达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计策也太歹毒了。 这群人中还是有狠角色的,为首的那人眼见身份已经暴露,厉声喝道:“大家并肩子上,跟这个过河拆桥的小贼拼了!” 几十人持刀拿剑,一齐向方泽攻来,不多时便将方泽围在垓心。 左冷禅对着岳不群皮里阳秋地说道:“岳掌门这一招壮士断腕,可是将你们华山派撇得一干二净啊,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运用内功将每一个字清楚的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岳不群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他对左冷禅连表面上的客气也不想维持了。“左盟主,你屡次三番寻我华山派的麻烦,岳某为了共抗魔教的大计,一直隐忍不发。只是这一次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将这么多的门派卷入进来,委实不该!”岳不群依样施为,针锋相对。群雄听到耳朵里,都觉得大派之争委实惊心动魄。 方泽内功大成以来,除了和任我行那一战,再没有和其他人动过手。此时正好试试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一个什么境界。他没有选择用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主要是想在天下英雄面前显露一下华山派高深的剑术。方泽独孤九剑倾力施展,有进无退,只攻不守,攻敌之不得不救。 群雄只见到剑光缭绕,耀眼生花;剑气纵横,刮得脸上生疼。十招不到几十个高手便全被方泽封了穴道,伫立当场,动弹不得。方泽收剑而立,群雄尽皆叹服。 “现在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嫁祸给华山派的。”方泽好整以暇地问道。眼光却不时往左冷禅身上瞟去。 “哼,任教主对你委以重任,没想到你这小贼眼见得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在此就临阵倒戈,今日事败有死而已,总有一日教中兄弟会为我们报仇的!”为首那人说完将头一偏,不再搭理方泽。 “你们不把幕后指使供出来,想死可不那么容易”突然之间方泽脸色大变,只见这群人全部七窍流血,显然已经服毒自杀了。方泽犹不死心,挨个试探鼻息,最终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 “泽儿,不必懊丧,谁也想不到他们会事先将毒药藏在口中,下次记得不光要点了他们的穴道,还要卸掉他们的下巴!”岳不群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忘提点方泽几句。 方泽神色沮丧地点点头,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证明华山派的清白。发生这许多变故,在场群雄也没有原来那么笃定华山派与魔教有勾结,但心中的怀疑却还是有的。只是摄于华山派的武力隐忍不发而已,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会爆发出来。 就在方泽万分沮丧之际,定闲师太开口问道:“左盟主,丁师兄,在你们身后的可都是嵩山弟子?” 左冷禅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自然全部都是我嵩山门下,定闲师太为何有此一问?” “奇怪,真是奇怪,贫尼老眼昏花,方少侠你帮贫尼看看站在丁师兄身后的是嵩山派哪一位师兄?”定闲师太一边走一边摇头。 方泽闻言眼睛一亮,身子凭空拔高一丈,一个横空挪移,探手便抓向丁勉身后之人。 “好胆!”丁勉挥掌阻拦,方泽左掌挥出与其对了一掌。丁勉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在地上。方泽去势不减,右掌凌空向身后那人挥去,啪的一声响,那人身子凭空飞起。一掌劲力未尽,方泽第二掌又至。那人不敢硬接,将身一矮,将长剑笔直向上刺向方泽。方泽避也不避,就将一只肉掌迎向剑尖,哐啷啷几声脆响,长剑寸寸断裂。方泽伸手一抓,一把抓住那人前胸要穴,一把掼到场中间。方泽吃一堑长一智,走到那人跟前,卸下了他的下巴。 从方泽突然发难,到尘埃落定,不过顷刻之间。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第五十九章 城下之盟 台阶之上左冷禅正在运功调息,原来刚刚他见方泽突然出手,一掌便掀翻了丁勉,内心焦急,再也顾不得维持宗师风范。寒冰掌力透体而出,便攻向了方泽的后心。反正刚刚那一帮人临死之际,一口咬死了是方泽指使,他便是一掌将方泽打死,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哪里知道岳不群一直留神关注着他,眼见左冷禅一掌击向方泽,岳不群便也挥出一掌击向左冷禅后心。左冷禅不得已,只得回撤与岳不群对了一掌。二人对了一掌俱都纹丝不动,但左冷禅有苦自己知,内息翻滚,再也使不出第二掌了。只能一言不发,默默运功调息。 岳不群情况稍好,但是体内寒冰真气不及时消除,势必也会埋下不小的隐患。二人各自运功调息,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左盟主,这人也是你嵩山派的?”方泽指着“白板煞星”对左冷禅说道。 左冷禅正在运功调息,闻言一言不发。丁勉受伤垂死,更不可能出言反驳了。陆柏知道形势不如人,兀自强辩道:“整个华山来了一千多人,嵩山派的队伍当中混入一两个奸细也不足为奇,反而是方少侠你恃强凌弱重伤我丁师兄,此事需给我们一个交代!” 陆柏自从金盆洗手典礼之后,对方泽便有些惧怕。他们嵩山十三太保威名赫赫,何时自甘示弱过?他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隐隐涨红了面皮。群雄见识过方泽武功,自忖相差甚远,对陆柏的话反而感同身受,只希望方泽“恃强凌弱”的对象不要是自己。 “交代?你们嵩山派想要什么交代?人都未死,我要他给你们一个交代!”方泽仰天大笑,指了指倒在场中的那人说道。 正在此时风清扬提着两个人走上山来。淡淡地开口说道:“其余的人服毒自杀了,这两个人稍微犹豫了一下,被我制住。毒药藏在一颗假牙之中,危机关头,将其咬破,顷刻毒发。” 方泽上次在四海帮用摄魂**逼供,结果把人弄成了傻子,一个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弄到。如果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严刑拷打,又会落人口实,说华山派屈打成招。一时间左右为难。 “方少侠,此人混号叫做“白板煞星”,杀死定逸的是他的徒弟“青海一枭”,你只需揭开他脸上的面具,一看便知!”定闲师太吃了少林的小还丹,行走说话还是没有大碍。 定闲师太说一说完,风清扬袍袖凌空一拂,一张人皮面具便脱落下来,露出“白板煞星”让人看之便毛骨悚然的脸。 旁观众人见这“白板煞星”一张脸真的有如白板一块,眼睛极小,鼻子也只有两个小孔,许是甚少露出真容的缘故,脸色苍白得有些瘆人,丑陋可怖已极,见之无不骇然。 “白板煞星”的恶名响了二三十年,但真正见过他、吃过他苦头的人,却也没有几个,似乎他的恶名主要还是从形貌丑怪而起。 方泽对这个名字却是记忆深刻,那时候他刚上华山,岳灵珊还只六七岁,不知为甚么事哭闹不休,岳夫人吓她道:“你再哭,‘白板煞星’来捉你去了。” 他与令狐冲便问师娘:“‘白板煞星’是甚么东西?”岳夫人道:‘白板煞星’是个大恶人,专捉爱哭的小孩子去咬来吃。这人没有鼻子,脸孔是平的,好像一块白板那样。”当时岳灵珊一害怕,便不哭了。 方泽此时回想起往事来,凝目向岳灵珊望去,见她果然有些羞赧,似乎也是想起了童年糗事。方泽忍不住哈哈一笑。 方泽笑完,发现上千双眼睛都看着他,不由有些尴尬,恭恭敬敬对着风清扬说道:“不如风太师叔来审一审他们可好!” 风清扬有些错愕,这个徒孙向来喜欢出风头,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怎么就放过了?他以为方泽可能是劳累过度的缘故,连忙出言宽慰道:“泽儿,你先扶着定闲师太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让老朽来做吧!” 众人只见风清扬双目之中突然神光湛湛,骤然射向“白板煞星”,初始之时,“白板煞星”脸上还有挣扎之色,片刻之后便只剩下木然神情。风清扬接上他的下巴就开始发问。 “你是何人?”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白板煞星。” “你来华山所为何事?” “左盟主要我杀几个人。” 众人轰的一声议论纷纷,看向嵩山派弟子眼神颇为不善。左冷禅脸色难看至极,面皮隐隐都在抽搐。 “杀谁?” “成秉志、胡不厚还有恒山派的人” 这下群雄之中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快刀门新任门主齐东来跳将出来对着左冷禅高声喝骂道:“奸贼,原来是你”他骂到一半,瞧见左冷禅冷冷地看着他,突然醒悟过来,心中暗道:“左冷禅狼子野心,要是此次将他得罪狠了,他派人暗地里给我一刀,我快刀门怎生抵挡得住?”想到这里他冷汗都流了出来,生生将后半句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宁得罪君子,万万不可得罪小人的! “阿弥陀佛!左掌门,成秉志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使人痛下杀手?”方证大师宣了一句佛号。 左冷禅呵呵怪笑两声,朗声说道:“早闻华山派风清扬前辈剑法通神,没想到这奇门邪术、操弄人心之法也有涉猎。” 风清扬淡淡地回应道:“嵩山剑法也是气象森严,堂堂正正的武功,不也有人用它行鬼域之事?至于说操弄人心,在场群雄哪一个不是被你玩弄于手掌之中?” 群雄个个面露惭色,低头沉吟不语。 只有方证大师为人有些迂阔,点头说道:“风前辈此言甚善!” 方证大师与风清扬一唱一和,憋得左冷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摄魂**一解除,“白板煞星”面露茫然之色,看到人人皆对他怒目而视,自知难以幸免,咬破毒药,顷刻命丧当场。 另外两人问与不问,也没得多少差别了。风清扬看也不看他们,转身便走了。今日所做之事大违他的心性,现在大事已定,不走待何? 时值深夜,经过一天的折腾,众多英雄好汉都是水米未进,疲累不堪。他们为找麻烦而来,结果闹了一个大乌龙。虽说还有令狐冲的事情没有解决,但这件事和左冷禅阴谋陷害、派人残杀同道之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有些门派脸皮薄一些的,趁着夜色,便匆匆下山而去。一时间华山之上,十停人马到走了五六成。 左冷禅也打算下山却被岳不群带领华山弟子给拦了下来。 “刚刚陆师兄要我华山派给一个交代,那现在左师兄不给我华山派一个交代便想下山吗?” 左冷禅知道此事怕不能善了,他冷冷地说道:“岳掌门想要如何了结?”他对“白板煞星”指控之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等岳不群开出条件。 岳不群来回踱步,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只需左师兄依岳某三件事,此事华山便不再追究!” 左冷禅闻言有些意外,依着他的心性自然是除恶勿尽。若他与岳不群换位处之,华山派若是不顺从他的,一个都不会留。 “左某愿闻岳掌门高见!” “其一,交出五岳盟主令旗,令旗由我华山暂时保管,传书天下; 其二,以后嵩山派唯我华山派马首是瞻,不得稍有违逆; 其三,左师兄卸下嵩山派掌门之位,由贵派大阴阳手乐厚暂代掌门之职。 这三条若是左师兄依得,我们签订盟约之后,岳某即刻恭送左师兄下山。” 左冷禅差不多气炸了肺,沉声说道:“那我要是不依呢?” 岳不群呵呵冷笑两声,斩钉截铁说道:“那嵩山派休想下得了华山!” 第六十章 威名太甚的烦恼 最终左冷禅还是在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见证之下,签下了城下之盟,带着嵩山众人下了华山。他来时雄心万丈,归去之时心丧若死。 岳不群不彻底灭了嵩山派,也是无奈之举。凭着华山派这几个人难道还能占了嵩山?如左冷禅一般兼收并蓄多招收一些人马,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收服江湖中人一来需要时间,二来这忠心如何能和亲自教授的弟子相比。正所谓国无外患国恒亡,留着嵩山派也能让华山上下时时警醒。 “岳掌门,老衲叨扰多日,也该告辞了!只是老衲与冲虚道兄两人闲谈时说起一些个闲话,想与岳掌门一起参详参详!” 岳不群心下一凛,知道说到正题了,连忙说道:“正想聆听指教!” 方证道:“岳掌门,今日嵩山派的左盟主率众前来,为的是甚么?” 岳不群暗暗寻思,说道:“一为我门下弟子行事不端;二就是华山派日益状大,左师兄内心不安。” 方证叹道:“诺大一个门派,一二弟子行为不端,又算得了什么?怎会劳烦左盟主如此兴师动众?左盟主文才武略,确是武林中的杰出人物,五岳剑派之中,原本没第二人比得上。不过他抱负太大,急欲压倒武当、少林两派,未免有些不择手段。” 冲虚道:“少林派向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少林之次,便是武当。更其次是昆仑、峨嵋、崆峒诸派。一个门派创建成名,那是数百年来无数英雄豪杰,花了无数心血累积而成,一套套的武功家数,都是一点一滴、千锤百炼的积聚起来,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五岳剑派在武林崛起,不过是近六七十年的事,虽然兴旺得快,家底总还不及昆仑、峨嵋,更不用说和少林派博大精深的七十二绝艺相比了。” 岳不群听得暗暗点头,心中也是十分认可。只是他与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以往并无深交,心中疑惑为何今天两位老人家会和他说这些。 冲虚又道:“各派之中,偶尔也有一二才智之士,武功精强,雄霸当时。一个人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事属寻常。但若只凭一人之力,便想压倒天下各大门派,那是从所未有。左冷禅满腹野心,想干的却正是这件事。当年他一任五岳剑派的盟主,方证大师就料到武林中从此多事。近年来左冷禅的所作所为,果然证明了方证大师的先见。”方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冲虚道:“左冷禅当上五岳剑派盟主,那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将五派归一,由他自任掌门。五派归一之后,实力雄厚,便可隐然与少林、武当成为鼎足而三之势。那时他会进一步蚕食昆仑、峨嵋、崆峒、青城诸派,一一将之合并,那是第三步。然后他向魔教启衅,率领少林、武当诸派,一举将魔教挑了,这是第四步。” 岳不群内心感到一阵惧意,他不是畏惧左冷禅野心勃勃,而是畏惧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见事之明,思虑之远。说道:“这种事情难办之极,左冷禅的武功未必当世无敌,他何以要花偌大心力?” 冲虚道:“人心难测。世上之事,不论多么难办,总是有人要去试上一试。左冷禅若能灭了魔教,在武林中已是唯我独尊之势,再要吞并武当,收拾少林,也未始不能。干办这些大事,那也不是全凭武功。” 方证又念了:“阿弥陀佛!” 冲虚道长接着说道:“今次他在华山折戟沉沙,岳掌门又夺了他的五岳盟主之位。想来从此之后武林正道也能安生一段日子了,此事皆耐华山派之功。只是华山派今后何去何从,还希望岳掌门往后还要多多思量才是!” 岳不群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的意思。他毕生所求不过将华山派发扬光大,并无左冷禅那么大的野心。当下也袒露心迹道:“岳某所求不过是有朝一日华山派能与少林武当在江湖上鼎足而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五岳剑派各派之间相距甚远,强行合并意义不大。两位老人家不必忧心!” 方证大师道:“善哉善哉,岳掌门能做此想,实乃武林之福!之所以不赞成五岳并派,我与冲虚道兄虽也存了造福武林同道之意,却也有些私心,还望岳掌门见谅!” 岳不群被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一番话连消带打,心中不但没有任何气馁,反而有一些扬眉吐气的感觉。要知道即便是当初他接任掌门的时候,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也是没有参加的,如今却不得不与他好言好语的商量,让他倍感自豪。 岳不群领着一众弟子目送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下山之后,马上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所有华山派事情全部丢给方泽。自己这几个弟子的武功,也悉数交由方泽指导。即便方泽说要教定闲师太九阴真经的疗伤篇,岳不群也没有二话,悉由方泽自专。他自己第二日清早带着宁中则便下了华山,他要将自己的大弟子令狐冲给找回来。 师傅师娘下山之后方泽一刻也不得闲。定闲师太现在留在华山养伤,自从方泽教授她九阴真经疗伤篇之后,不光内伤恢复极快,内力竟然也有所增长。她是佛门高士,亦是武林中人,得了华山派如此多的恩惠,委实让她心里愧疚难安。所以闲暇时候便帮着方泽处理一些庶务。倒也让方泽松快不少。 “泽儿,这紫霞神功,更多的体现为一种运用内力的法门,而非积蓄,虽然它也有积蓄的作用,但是运用明显居于主导。现在你的内劲修为已致顶峰,再往上升便要开前人未有之新局面了,只是这何其难也?不如先停一停,修练一下紫霞神功,直到将内力做到收发由心,圆转如意为止。”风清扬知道方泽真的将混元功练到第七层之后,当真吃了一惊。他是第六层,岳不群也是第六层,虽然他们在内劲的总量和运用法门上高了方泽不止一星半点,但方泽的内功在本质上却比他们更加醇厚纯粹。如果把内力比做一块金子,他们的重量比方泽重,但方泽的含金量要比他们高。难怪岳不群溜得比兔子还快,当真是师傅不如徒弟,叫他面子往哪里搁。 方泽对于风清扬的提议那是言听计从,除了日常请教剑法之外,便开始修练紫霞神功。 倏忽又是两月,方泽这段时间除了修练紫霞神功,还要为自己威名太甚而烦恼。现在他的威名无论是在华山还是在江湖上哪都是顶尖的存在。甚至有不少江湖中人将其武功拔高到比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还高上一截,隐隐成为天下第一的架势。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此事起源正是那天他对着林平之与曲非烟胡吹大气,将他与张覆海大战三天三夜的的故事说得天花乱坠,又把张覆海的武功吹嘘成与东方不败一个档次。而林平之这两月间将此事在华山传得人尽皆知。英白罗、陆猴儿下山采买之时,又将此事传到了山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华山追魂剑方泽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斗了三天三夜,将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打成重伤。 “唉,高手的苦恼啊!看来要给陆猴儿、英白罗和林平之加练了,他们这也太闲了。” 第六十一章 共赴福建 岳不群领着宁中则一路往东南而来,沿途细细打探,月余方才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只是宁中则心中记挂令狐冲,却也没有心思赏景。 宁中则愁容满面,说道:“师兄,冲儿与向问天最后便是出现在杭州。只是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岳不群宽慰道:“师妹放心吧,既然任我行放出话来,要冲儿做那副教主,想来冲儿定然无恙。今日我们暂且在城中住上一宿,明日再找人细细打探。” 宁中则轻轻点头。他们二人怀着心事,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捱到了天明。一大早便出门分头打探消息。 又是一年梅雨季节,南方的天气颇为湿热。濛濛细雨中,岳不群一袭青衫,撑着油纸伞,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街上。他练气有成,细雨还未沾身,便化为一团雾气。远远瞧去,仿佛云遮雾绕的神仙中人。 “可是华山派的岳先生?”一个中年乞丐,手持一个竹棒,背上背五个口袋,远远的朝着岳不群拱手。 “不知是哪一位丐帮兄弟当面?解帮主可好?”岳不群心中一喜,丐帮中人消息灵通,找寻冲儿的下落看来多半还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不敢劳岳先生动问,在下丐帮成大器!帮主他老人家我也是半年没有见过了。岳先生可是在打探令狐冲的下落?” 岳不群心中一喜,忙道:“阁下可是知道劣徒的下落?” 成大器面容一肃,说道:“正是!令狐少侠留了一封书信给岳先生,十日前我已经遣人送去华山了。我想令狐少侠现在人应该已经去往福建了。” “福建?福建?福威镖局?”岳不群悚然一惊,对着成大器抱拳说道:“多谢阁下见告!报讯之情容当后谢!告辞!” 成大器摆摆手说道:“不值当什么谢不谢的,我与令狐少侠也算是个忘年交。只是岳先生此行还需小心,令狐少侠有言此事与魔教和嵩山派都有牵连,详细内情他已经写在书信当中,我却知之不详,见谅!” 岳不群与成大器分别之后,马上找到宁中则将令狐冲的消息告之,宁中则既喜且忧,匆忙收拾停当,马不停蹄径往福建行去。 有所为轩内方泽拿着令狐冲的书信苦笑不得,岳灵珊焦急地将头凑过来要看。方泽干脆将书信递给了她。岳灵珊看完之后喜忧参半,几个月来牵肠挂肚的心稍稍落了地。 原来那日令狐冲静极思动,偷偷下山喝酒,路上遇到正邪两派一百多人围攻向问天。他见向问天气度不凡,便在凉亭之中与其对饮了三杯,三杯酒下肚二人便开始称兄道弟起来。最后两人合力击退众人围攻,因令狐冲在打斗中失手伤了泰山派的天乙道人之故,害怕回山之后被师傅责骂,便一路随着向问天到了杭州。 后面的事情便与原著一般,二人合伙诓骗梅庄四友,救出了任我行。令狐冲也被囚在西湖牢房底两个多月,近日方才脱困。稍稍不同的是,原著当中令狐冲是修习吸星**之后利用黑白子的贪心,自行脱困,这次却是被任我行和向问天搭救出来的。之后无意中听闻任我行与左冷禅达成协议:左冷禅相助任我行对付东方不败重新夺回教主之位,任我行则在事成之后以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相酬。为表诚意任我行先将辟邪剑谱夺来以做双方定盟之礼。令狐冲严词拒绝任我行的招揽,修书一封要丐帮帮忙传达岳不群之后,便只身前往福建了。 “二师兄,我们也去福建吧!我怕大师兄脑袋一热又闯出什么祸端来。而且他如何是任我行的对手?”岳灵珊忧心忡忡,越想越怕,竟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小师妹我们要去,总得和风太师叔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吧。如今师傅师娘也不在山上,总要做个万全的准备。这样吧,你先下去收拾一下,我与风太师叔交代好了,明日我们便出发。”华山其他师兄弟都已经改口叫岳灵珊九师妹,只有方泽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岳灵珊闻言重重点头,一溜烟的自去准备。方泽又将前因后果与风清扬与封不平等人详细述说了一遍。次日便传书各派掌门,华山封山一年,恕不接待外客! 如此一番之后,方、岳二人轻装简行悄悄的下了华山。一路上晓行夜宿,连沿途风土人情也无暇顾及。如此非只一日,一路向南,由浙入闽。这日午后,已入仙霞岭。山道崎岖,渐行渐高,岭上不见人烟。再行出二十余里后,始终没见到人家,已知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二人眼见天色已晚,四处探查了一番,在悬崖下发现有个小山洞。方泽、岳灵珊跃了下去,只见里面甚是干燥,不致有虫蚁所扰。二人心中一喜,便将马系在树上,让其自行吃草,找些干草来铺在洞里,预备过夜。 长途跋涉,十分辛苦,岳灵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方泽独自走出山洞,但见繁星满天,四下里虫声唧唧,忽听得山道上有人行来,其时相距尚远,但他内功既强,几十丈外的动静如在耳边。 方泽心念一动,随即藏身在大树之后,过了好一会,听到山道上脚步声渐近,人数着实不少,星光之下,见一行人均穿黑衣,其中一人腰缠黄带,瞧装束是魔教中人,其余高高矮矮的共有三十余人,都默不作声的随在其后。 方泽进入山洞将岳灵珊叫醒,示意她不要出声,紧跟着自己。岳灵珊虽然疑惑,但对方泽却是内心深处的信任,背上包袱,提着剑便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尾随,只见那三十多人到了仙霞领上之后,便分散藏入路边的草丛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岳灵珊轻声问道:“二师兄这些魔教中人,在此处要伏击什么人?” 方泽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他武功既高,又提前知悉敌人藏身何处,自然也不会惧怕。笑着对岳灵珊说道:“小师妹,也不知道这些魔教中人埋伏在这里是要害谁,我们不如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魔教伏兵尽出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来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说好不好?” 岳灵珊闻言大是意动,她本来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这大半年来她为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简直操碎了心:先是方泽重伤垂死,被逐出师门,害得她整日郁郁寡欢;接下来便是令狐冲音讯全无,江湖当中流言四起,又让她提心吊胆好几个月。眼下这么好玩的事,正合她的心意,只是一想起令狐冲,她又犹豫起来。 “小师妹,你想啊,此地距离福威镖局也就一两日的路程。按照大师兄信上所说,魔教此来是来抢夺辟邪剑谱的,那么会不会就是同一批人呢?” 岳灵珊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是啊,我要是抢先破坏了魔教的计划,就能让大师兄在福威镖局扑一个空,到时候见着了他,再好好气一气他。” 第六十二章 你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小贼 岳灵珊身若惊鸿,双脚在树干上蹬了两下,便落在于一颗大树之上,她选的藏身之地视野开阔,将仙霞岭上环境一览无余。她得意的冲着树下的方泽挑了挑眉,也不知是炫耀她身法了得,还是炫耀她选的藏身之地极佳。 方泽见到岳灵珊的表情,连忙竖起大拇指,轻声赞道:“厉害的!厉害的!” 岳灵珊见到方泽赞她,不由心情大好,嘴角含笑上扬。只是想起令狐冲,又不由心情一黯。她五岁那年,她爹带着令狐冲上了华山,成了她的大师兄。她记得她当时开心极了,从此之后,偌大华山便有人陪她捕蝶、赶蝉、堆雪、摘花,即便爹娘闭关练功,她也再没有觉得日子有多难熬。大师兄被她爹处罚,她便悄悄去找她娘求情。她闯祸挨训,大师兄就会将所有的错处揽到自己身上。唉,从前的日子从来就没有这许多烦恼! “小师妹在想什么?”方泽坐在岳灵珊一步之外的树干之上,晃悠着双腿,打趣道。 “呸,我才不会想他,只知道闯祸!这次回去我一定要爹娘好好罚他。”岳灵珊有些羞窘,她想着入了神居然连方泽何时上来的也没有发觉。 方泽想笑又怕惊动远处魔教中人,憋得十分辛苦,佯装疑惑问道:“我几时说过你在想大师兄啦?莫非刚刚小师妹真的是在想大师兄?” “哎呀,二师兄不是好人!”岳灵珊直觉得脸颊发烫,扭过去不敢再看方泽。要不是还在盯梢,她怕是转身就要跑了。 “嘘,小师妹你听!”方泽示意岳灵珊噤声。 岳灵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除了呱呱唧唧的虫鸣蛙叫之外,再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她知道方泽内功比她强上许多,当即抿紧嘴唇,小手紧紧握住剑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过得片刻,从仙霞岭那边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六十左右是一个老者,女的不到二十,容貌生得极美。岳灵珊一见之下也是感觉颇为惊艳,心中暗道:“这世间还有如此好看的的女子!只怕男人见着了都要倾心。”她拿眼去瞧方泽,想要看他的笑话,却见方泽面色凝重,对那女子容貌仿若未见。 “怎会是他?”方泽喃喃细语道。 “二师兄,你认识那个女子?”岳灵珊八卦之火汹汹燃烧,忍不住低声问道。 “什么女子?我说的是那个老者,天王老子向问天。”方泽轻轻在岳灵珊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岳灵珊轻“哦”了一声,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再说话,眼神关注着仙霞岭上。她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但是方泽听得到,她就决不打扰。 “大小姐,你这样做,令狐公子知道了只怕会恨你的。”向问天叹息道。 “他要恨便让他恨好啦,那又有什么打紧,反正我从一开始便是骗他。”任盈盈嘴上说着不打紧,语气却是凄凄切切的十分伤感。 向问天也不知道如何解劝,只能安慰道:“幸好这次有大小姐在,才能从令狐公子手里骗得辟邪剑谱。只是没想到林震南夫妇从青城派手里死里逃生之后,竟变得如此豁达,会将传了三代的辟邪剑谱直接交给华山保管。” 任盈盈却仿佛没有听到向问天说话一般,怔怔发呆。她找了一块青石坐下,缓缓说道:“向叔叔,爹爹和左冷禅结盟,如今剑谱也交到了嵩山派的手里,我想回洛阳去了” “大小姐谁?是谁在那里?” 咻咻咻,一阵箭雨飞过,如飞蝗过境。 向问天将外袍脱下来,舞得如风车一般,挡在任盈盈身前,箭矢纷纷掉落。 三十几个黑衣教众,将向问天和任盈盈团团围住。中间一人长得又黑又胖,越众而出,嘿嘿冷笑道:“向左使,将辟邪剑谱交出来,随我回黑木崖听候教主发落吧。” 向问天仰天大笑道:“到底是听候教主发落还是听候杨总管发落?童长老,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那结拜兄弟东方不败啦?” 童长老转身又对任盈盈行了一礼,诘问道:“圣姑,东方教主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 任盈盈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道:“他…对我很好!” “童长老,不要和他们废话了,若是让他们得逞,让任我行重登教主之位,我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秦伟邦、桑三娘已经全部变节投靠了任我行,任我行羽翼渐渐丰满。圣姑要帮他老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还是先将二人擒下,送到黑木崖交由教主发落,或可将功折罪!” 向问天呵呵笑道:“还是杜长老看得明白,不如你也过来,我向任教主求情免了你的罪责。” “哼!我受东方教主简拔重用,任我行于我有什么恩惠?你这逆贼先吃我一剑!” 杜长老话一说完,将长剑一挺,笔直向任盈盈刺去。他知道他的武功比不上向问天,是以想先拿下任盈盈。任盈盈使的是一对极短的兵刃,似是匕首,又似是蛾眉刺,那兵刃既短且薄,又似透明。方泽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对长短双剑,长的那柄也不到普通长剑一半,短的则如匕首一般。 只见她拿长剑架住杜长老的长剑,左手拿着短剑就往对方脖子上抹去。杜长老吃了一惊,身子后仰,差一点坐倒在地上。他功力远较任盈盈高,甫一接触,便吃了小亏,恼羞成怒之下,长剑如疾风骤雨般向她攻去。 童长老将手一挥,自己身先士卒,一刀劈向向问天,然后三十多人一拥而上,一时间仙霞岭上兵刃乒乒乓乓乱响,双方斗得难分难解。 岳灵珊看到那美貌女子渐渐落入下风,心里暗暗着急,用手拉了拉方泽的衣袖轻声求恳道:“二师兄那女子年纪甚轻,即便与魔教有交往,想来还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不如你帮一帮她?” 方泽轻笑道:“那女子叫做任盈盈,是任我行的女儿,你还要帮她吗?” 岳灵珊“啊”了一声,沉吟片刻说道:“二师兄,既然你能帮曲师妹,为什么不愿意帮她?” 方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岳灵珊道:“小师妹,刚刚那任盈盈说,她从大师兄手里骗得辟邪剑谱交给了嵩山,你还要我帮她吗?” “哎呀,大师兄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岳灵珊情急之下一把攒住了方泽的手臂,什么辟邪剑谱交给嵩山之类的事情,那是全然不顾了的。 “应该或许没有,任盈盈既然说是骗,那肯定没有动用武力咯。”方泽摸着下巴说道。 岳灵珊犹自不放心,运用对付她爹娘的招数,抓住方泽的手臂只是一顿摇晃,娇嗔道:“二师兄,你先把那帮人打跑,然后擒下任盈盈,问一问她到底是怎样从大师兄手里骗到辟邪剑谱的好不好?” 方泽心中暗暗苦笑,说道:“小师妹你倒是看得起我!”不过他本来也有此意,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局势已经明朗,任盈盈被杜长老一掌击中肩膀,飞入草丛之中,再没有声息,生死不知。 方泽从树上如鹰隼腾空,一步便是十几丈远,顷刻之间便已经飞上了仙霞岭,高声叫道:“呔!兀那恶贼,放开那个女子!华山追魂剑方泽在此!” 众人被方泽突然出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稍微错愕之后,童长老吐出一口浓痰,喝骂道:“呸!你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小贼!” 这两句话说得甚是响亮,远处岳灵珊听到之后笑得花枝乱颤。 第六十三章 我是你孙女婿 东方不败在童百威的心里,无论智谋武功那都是华山派一个二代弟子将其打成重伤。童百威心中怎能不气?他舍下向问天,一掣住长刀便向方泽劈头盖脸砍来。 方泽闪身避过,反而侧身挺剑向童百威刺去,这一剑去势的方位巧妙已极,逼得童百威向后跃开。方泽跟着又是一剑,童百威举刀一挡,方泽缩回长剑,已和童百威大师面对着面,挥出左掌拍在了童百威的肩头。 他这一掌也就使了五分力道,童百威已然坚持不住,踉踉跄跄不住往后面退去,一连退了十多步,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 方泽收剑,笑嘻嘻地问道:“童长老,晚辈可是沽名钓誉之徒?” 童百威梗着脖子,冷哼一声道:“你与东方教主差得远了!要杀便杀!” 其他魔教教众面面相觑,实在变起突然,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童长老三招两式便被别人打败了。啥坐在地上闭目待死。他们是上又不敢,走也不是,谁也没有说话。场面上一下子便有些冷了起来。 方泽有些心烦,他也想拔剑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保证剑下没有一个无辜之人。可是这些人都不敢动手,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要他去杀降杀俘,却又大违他的本心。若是轻纵了这一帮人,难保日后不会再出来为非作歹。 正在两难之际,忽然听得岳灵珊一声娇叱道:“你是什么人?”方泽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回转身往岳灵珊方向奔去。 “我是什么人有什么打紧,那你和那个少年是哪门哪派的?” 此时方泽已经来到岳灵珊身边,见到岳灵珊已经落在树下,连忙将其护在身后。抬眼去看时,只见树上他们原来待的地方,箕坐着一个老人,僧袍长发,非僧非道,当真不伦不类。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泽与岳灵珊。看了半天,发现岳灵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接着说道:“要不你们是什么人,然后我再告诉你们我是谁好不好?” 方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那一号人物,也不知是友是敌,连忙出言答道:“晚辈华山方泽,这是我的师妹岳灵珊,不知前辈有什么见教?” 老人并未答话,只是自言自语道:“华山?不对,不对,我瞧着你的身法武功不像是华山派的,剑法不伦不类的看着不明白,有些像华山派又有些像恒山派。” 方泽小心翼翼地恭维道:“前辈发眼无差,晚辈两派剑法确实都学过一些。” 老人看了看方泽,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哪一门功夫都差点意思,内功比不过方证,剑法比不过风清扬,身法比不过东方不败,所有功夫都比不上我。和你比试就是欺负你,没得意思,走了,走了。”老人打量了方泽半天,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跳下树来,袍袖飘飘,迈开大步就走。 “请问前辈高姓大名?”方泽远远喊道。 …… “晚辈有一个弟子桩功无敌……” “当真!”老者明明去得远了,却如鬼魅一般,凑到方泽耳朵边上说了这句话。吓得方泽立马弹开了一大步。 “你那弟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老者一脸喜色丝毫做不得假。 方泽有些语塞,期期艾艾说道:“前辈还未见告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一挥袍袖,不耐烦地说道:“老夫叫做郑洛。你那弟子现在何处?你如果骗我,我一定让你吃一个教训。” 方泽虽然早有猜测,还是唬了一跳,硬着头皮说道:“万万不敢欺瞒前辈,我那弟子唤作袁守诚,前辈若是不用内力,站桩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晚辈还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就是您妻子有句话托晚辈转告给您。” 郑洛虎须戟张,瞪视着方泽:“你敢消遣我!”一股无形压力向方泽袭来。 方泽承受莫大压力,艰难开口道:“前辈妻子姓杨,有一个孙女叫做郑陆离您妻子说很想再见你一面” 方泽话还没有说完,郑洛犹如见鬼了一般,气势顿消,慌不择路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泽和岳灵珊同时轻嘘了一口气。方泽又觉得有些可惜,对着郑洛消失的方向轻声嘟囔道:“前辈我是你孙女婿” 岳灵珊面色古怪的地看着方泽,疑惑地问道:“二师兄,你几时定亲啦!” 方泽讪笑两声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二人转过身来,径直往仙霞岭上走来。魔教教众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向问天身披数创,身上白袍都被鲜血染成红色,看着方泽和岳灵珊也不说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任盈盈。任盈盈比向问天情况更加糟糕,内伤严重到呼吸都苦难,发髻也被打乱,长发委地,口角渗出一丝血迹,真是我见犹怜!只是她性格倔强至极,看到方、岳二人只是将头扭向一边。 岳灵珊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哀求道:“二师兄,你救救他们吧。” 方泽犹豫沉吟道:“小师妹,他们可都是魔教中人你确定要救?” 岳灵珊坚定地点点头。 向问天哈哈大笑道:“方兄弟,向某死不足惜,这一辈子死在向某手里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之数了。只是大小姐这一生都没有踏出过黑木崖,相反神教之中多有承其恩惠者。若是方兄弟能救得大小姐一命,向某宁愿自刎!” “咳咳咳,向叔叔你莫要求他。”任盈盈脸色煞白,转过头来对方泽说道:“你若是今天救了我,我好了之后,见着你们五岳剑派的人,也是见一个杀一个的。” 岳灵珊想了想,将怀中定闲师太送的疗伤圣药“天香断续胶”递给向问天道:“我爹爹教导我出门见着了魔教中人,不要说话一剑杀了就是。只是我想着我要是这样做了,那和魔教中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不过你伤好之后,让我见着了你滥杀无辜,我还是会行侠仗义一剑将你杀了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拗口,又自相矛盾得很。向问天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只是牵动伤口又痛得龇牙咧嘴,让他的英雄气概大打折扣,强撑着对岳灵珊说道:“女娃子倒是心善得很,以后向某决不让你见着滥杀无辜就是。”他不说以后不会滥杀无辜,只说不让岳灵珊瞧见,那是自知以后绝难避免杀人,不想存心欺骗。向问天说完也不矫情,只把“天香断续胶”往伤口处乱抹。 方泽听完岳灵珊一席话有些吃惊,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直觉得这番话主意极正,又颇具侠者仁心。 “岳女侠,受教了!”方泽对岳灵珊拱手。 岳灵珊作势要打,只是看到有外人在场,生生忍住,嗔道:“二师兄偏你会作怪!” 此时天光大亮,任盈盈看到方泽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阳光从背后射过来,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明明知道他是要为自己治伤,还是慌得一颗心砰砰乱撞,一张俏脸红得直欲滴下血来。要不是手脚没有一点力气,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愿意这个陌生的男子来为她疗伤。 第六十四章 山洞疗伤 要治疗任盈盈非一日之功,仙霞岭上又无人烟。方泽只好先把二人移到昨晚的山洞安置。 到第二日向问天强撑着伤体就离开了,他这个人外表粗豪,看人却是极准,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之辈。他最早看出东方不败有篡逆之心,也是他与令狐冲结交,投梅庄四友之好,然后救出了任我行。他与方泽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对方泽却是十分欣赏信任的。所以他留下任盈盈在此,自己走得毫不犹豫。 岳灵珊想去找令狐冲,可是方泽不放心她一人独行,不让她走。那个任大小姐每日凶巴巴的,也与她聊不到一起去。问任盈盈怎么骗取令狐冲辟邪剑谱的,更是三缄其口。岳灵珊有些苦恼,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有些多余。 “二师兄啊,这任大小姐的内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治不好,不如我骑马到附近的市集采买一些物资吧,每天都是干粮都吃腻了,你说好不好啊?” “没得商量!”方泽回答言简意赅,心中暗道:“你要是走了,不去找大师兄才会有鬼!再说了,我与任盈盈又不熟,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你自己要我救的人,现在拍拍屁股想走人,门都没有!”任盈盈虽然生得极美,只因任我行的女儿这一条,方泽对其都是敬谢不敏,若是有朝一日任我行死在了他的手上,那不成人间狗血剧吗?情郎成了杀父仇人。 “那我去打些野味来充饥总可以吧。”岳灵珊也不等方泽答应,提着剑,生着闷气出了山洞。霎时方泽都能听到任盈盈的心跳声。方泽正在为其疗伤,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不是吧,平时凶神恶煞的,脸皮这么薄的吗?”方泽有些无语。 “好了,你自己运功疗伤。” 任盈盈如释重负,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是不识好歹,这两日方泽用心助其疗伤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十九年来她连陌生男子都没有见过几个,而疗伤难免会有身体接触,内心实在难以接受。第一日有向问天在,不算太尴尬;第二日有岳灵珊在,也还过得去。岳灵珊只走了片刻,她突然无比想念起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来,只觉得二人独处片刻也难熬。 “还是赶紧疗伤,尽快离开才是,若是那岳姑娘真的一去不返,这十几天羞也要羞死!”她本来心思极其澄澈纯净,抛开那些闲情杂绪之后,很快便入定。只见她斜倚墙边,闭上双目,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了个法决,定在那里便一动也不动了。 岳灵珊果然一去不返了,方泽忧心忡忡,要是小师妹碰到大师兄还好,要是没有碰到,方泽都不敢想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会发生些什么事。尽管现在岳灵珊武功高强,但在方泽眼里她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妹子。 “真是儿行千里母……师兄担忧啊!”方泽打马一直往福州方向行了四十多里,找到一处集市打探,终于确定岳灵珊果真往福州方向去了。有心撒手直接去找师妹,又想起任盈盈还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洞里,自己要是不回去,她现在身受重伤饿也得饿死。心中又想:“小师妹哪怕没有遇到大师兄,至少总要和林震南夫妇打照面吧。”当即修书一封遣人送给林震南夫妇,自己打马回返。 天上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方泽打马奔驰一阵,心中终于畅快许多。等他回到山洞的时候,任盈盈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方泽心中一突,方才想起她怕是一天水米未进了,不由有些歉意。 “任姑娘,这里有一些果子干粮你先充一下饥。”方泽也不知道任盈盈爱吃什么,干脆将包袱都递给了她。 任盈盈吃了一个果子,便停了下来,两人默默无言。忽然“呱”一声蛙鸣。两人同时说道:“你说什么?”待到反应过来都有些赧颜,不由相视一笑。火光映照之下,方泽见到任盈盈明媚笑颜,恍惚间竟然看得呆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好人……”任盈盈脸上一红,随即又低下头去。 “你这人也真是,自己生得国色天香,还不让人多看几眼啦。”方泽一边说,一边往火堆里添了一根干柴。此时已值盛夏,生火只为驱赶蚊虫鼠蚁。 “你好生无礼,口无遮拦……”任盈盈有些生气。 方泽无所谓的说道:“那我看都看了,任大小姐难道要挖掉我的眼睛吗?” 任盈盈赌气说道:“我在黑木崖的时候,要是有人看了不该看的,都会自剜双目谢罪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又没有偷看你洗澡,再说了我在华山的最爱下山坐在酒楼之上看漂亮的小姑娘了。” “你……登徒子……岳先生号称君子剑,没有教过你们非礼勿视吗?”任盈盈气极。 “我师傅自然是谦谦君子,只是古语有云:窈窕淑女……等等,你刚刚说“你们”?我大师兄非礼你啦?”方泽怒火填胸,心中暗道:“小师妹对你一往情深,你居然敢在外面勾三搭四,真真不当人子……” 任盈盈觉得现在要是有力气,她恨不得一剑戳死方泽这个混蛋,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几时说过令狐公子非礼我啦?”她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方泽。 “令狐公子,令狐公子叫得这么亲热,你们两个肯定有事。”方泽仍然在喃喃自语,任盈盈恨不得堵住耳朵。 翌日清晨,方泽一觉醒来直觉得神完气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利。见到任盈盈神情忸怩,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泽只觉得好笑。高声对任盈盈说道:“任大小姐,我出去打些野味,一个时辰都不会回来,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干粮垫垫饥。”方泽摇摇头,心中暗道:“我要是不出门,凭着她那薄脸皮,这任大小姐能活活把自己憋死。人有三急嘛,有什么说不得的。” 任盈盈心想:“你去打猎就去打猎,和我说个什么?摇头晃脑的一点也不像一个正人君子。”转念一想,她简直又羞愤欲死:“这个小贼肯定是……哎呀……” 方泽说一个时辰果然就是一个时辰才回来,打到的野兔已经在外面洗剥干净了,直接用一根木棍穿了,放在篝火上烤。 “任大小姐,我再助你运功疗伤三次,三天之后我便要走了。我会给你备足十日的口粮,想来十天之后你虽然不能功力尽复,行动如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好了,你开始打坐运气吧。” 任盈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既觉得解脱,隐隐又有些失落。只是她并未深想,立刻盘膝坐好导气运功。方泽在她背上轻点,最后将手往任盈盈背上一搭,只感觉任盈盈身体微微颤抖,内力便源源不断导引任盈盈的气息修复她受损的筋脉。 疗伤完毕,方泽将烤好的兔肉撒上一把青盐,撕下一只兔腿递给任盈盈。任盈盈犹豫片刻,伸手接了,把脸侧到一边,用左手遮住,慢慢撕咬。直看得方泽啧啧称奇:“原来真有女子吃东西这么好看啊!” 第六十五章 纵马江湖第一跤 水果、干粮、灌满清水的水囊,市集采买的锅碗瓢盆满满地铺了一地。 “好了,任大小姐你好好在此养伤,方某也就功成身退了。我在悬崖边上留了一个吊篮,十日之后你若还未养好伤,可凭吊篮上下自如。方某告辞!”方泽向任盈盈拱了拱手。 “喂,你等等……”任盈盈欲言又止。“我还没有谢过你救命之恩……” 方泽见她含羞带怯的神情,忍不住出言调笑道:“谢我?怎么谢?任大小姐现在可不兴以身相许那一套啊,我们萍水相逢又没有感情基础……” 任盈盈气极,抓住一个果子扔向方泽,方泽伸手接了,道了一声谢,摆摆手道:“我走了,不用送了。”转眼便消失在洞口。待方泽走远,山洞内任盈盈“嗤嗤”地笑出了声,当真是满室生辉。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方泽时而信马由缰,时而纵马奔驰,一路上好山好水,直欲迷人双眼。鲜衣怒马,少年英侠,当真好不得意。两日功夫他便到了福州城内。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家殷勤牵过方泽的缰绳,又有伙计将其引到楼上雅座。 “店家,先给我来几样拿手的好菜,上一壶好茶。马要最好的草料。”方泽学着林平之的派头将一锭银子丢给店家。 店家一张脸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菊花,高声唱了一个喏。麻溜的下去准备。 此时正是盛夏晌午时分,天气酷热难挡,街上少见行人。方泽吃饱喝足,正准备往福威镖局一行。忽然听到街道上面突然人声鼎沸。有人高呼:“走水啦!走水啦!”又有人敲着铜锣组织他人救火。方泽赶忙随着人流走到了大街之上。初看时火势还不甚大,走近一瞧已成汹汹之势,十几座民居都淹没在火海之中。居民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这火生得甚是古怪?”方泽心中暗道。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他纵身一跃,人已经站在屋顶,侧耳细听,至少有三座房舍之内传来微弱的呼救之声。方泽心中焦急,往其中一座房舍当中跃去,可是人还在半空,火苗“腾”的一下,窜起几丈高,燎得皮肤生疼。不得已方泽在空中双掌齐发,鼓起劲风将火势暂时吹到一边,人落在院落之中站定。 循着呼救之身,跨入房舍,顶上大梁刚好被火烧断,往方泽头上砸来,方泽飞起一脚将大梁踢到一边。一把将人提起,几个起落便落在大街之上。被救之人被火烧得面目黎黑,隐约看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人也被烟熏得昏了过去。 此时跑过来一对中年夫妻,对着方泽千恩万谢。方泽只是摆摆手,再听时民居之内再无任何声音。他长叹一口气,准备参与到居民的救火之中。 “大侠,救救我儿子!”一位中年妇女跪倒在方泽跟前,双手紧紧抱住方泽大腿。方泽低头看时,只见她头发、眉毛已经被火燎得焦了,状若疯魔。 “在哪?”方泽皱着眉头,想要将她扶起。那妇人却死活不松手。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大侠,你救救他,我儿子还只有八岁啊!”妇人将手一指其中一栋民居,一叠声的说道。 “你先撒手,你不撒手我要怎么去救?”方泽也来了一点火气。 “好,好,好。”妇人诺诺连声,松开手用期盼地眼神看着方泽。 方泽抬头看去,他刚刚已经听过里面已经没有人的呼救之声,但也保不齐里面的人只是被浓烟熏晕过去。他咬了咬牙,用水将全身浇透,便跳进了火海之中。这个房子只有三个房间,找起来到也方便。他踹开第一个房间,突然从房内喷出一股与大火之中的黑烟截然不同浓烈白烟。方泽情知不对,连忙屏住呼吸,挥掌将白烟击退,自己也是抽身急退。这白烟毒性甚是猛烈,哪怕是少量吸入一点,方泽仍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一柄长剑斜斜上撩,向着方泽攻来。方泽将头一仰,剑尖贴着他的脖子划过。方泽用手指在剑面之上一弹,长剑发出“嗡嗡”颤鸣之声,持剑之人一个拿捏不住,长剑“铿”的一声响,掉落在地上。 方泽头昏脑胀,心脏也仿佛擂鼓一般作响。勉强抬眼观察那偷袭之人,只见那人约莫三四十上下,长剑脱手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一、二……倒也!倒也!”那人扶着胡须笑眯眯的数着数。 方泽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瘫软在地上。那人甚是谨慎,拾起地上长剑,随手朝着方泽胸口掷去。只见原本昏迷的方泽,一个蛇行狸翻,躲过抛掷过来的一剑。长剑“叮”的一声,钉在了方泽刚刚躺倒的地方。方泽一计不成,勉力一脚踢在长剑之上,长剑去势甚急,直扑那人面门。那人侧身避过,再看时已经不见方泽踪影。 那人气急败坏,抬脚便追,走到街上,那个中年妇人凑了过来,悄声问道:“得手了吗?”中年人面色铁青,沉声说道:“让他跑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中年妇女面露惶恐之色。 中年人沉吟不语,好半天方才说道:“我们现在回去也是一个死,福州城中华山派高手齐聚,现在也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他们二人苦心布局,哪里知道功亏一篑。心中戾气横生,见着来来往往救火之人挡着了道,抬腿便踢。寻常人哪里禁得住他们一脚,顷刻之间便有三人毙命。直到胸中戾气消散,方才运起轻功扬长而去。 方泽不知道福威镖局在哪个方向,如同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他此刻只想趁着力气用完之前,逃得越远越好。他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等到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中,耳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言语中担忧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泽儿怎么还不醒?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我已经仔细询问过当时火场之中的人了,毫无头绪,只知道突施暗算的是一男一女。细细查看被他们杀害的三人伤痕,就连他们的武功路数,我也看得是一头雾水。每一脚都刁钻至极,踢在人身之上的大穴。” “缉拿凶手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只是泽儿,三天三夜的都没有醒过来,这要我怎么放心得下!冲儿已经被你杖责得下不来床,泽儿,要是再也醒不过来我……我……” “师妹你放心吧。大夫也说了,泽儿,呼吸平稳没有大碍的。” 方泽听到这些关切之言,不忍师傅师娘因为他而争吵。强撑着坐了起来,低声地说道:“师傅师娘,我已经没事了。” 岳不群、宁中则听到声音俱都欢喜。宁中则更是忙前忙后,茶水吃食流水一般给方泽端了上来。 方泽吃干抹净,连忙出言问道:“对了师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方泽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岳不群板起一副脸,就开始说教了:“泽儿,此事你要汲取教训,你年纪轻轻不知道江湖险恶,救人本是好事,可是也要量力而为,千万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这火生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难道你事前就没有怀疑过……” “唉呀,师娘我头还有些疼。好像还要余毒未清……” “好啦,好啦,泽儿刚醒,你要教他,也等他好了再说。先让他好好休息。”宁中则说完就开始将岳不群往外撵。 岳不群和宁中则走了之后,方泽陷入沉思:“到底是谁要我的性命?青城派?嵩山派还是魔教?”方泽苦思不得其解,心中暗道:“管你是谁,小爷伤好之后一定要追杀得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六十六章 福威镖局 林震南高坐在主位之上,岳不群夫妇坐在客位相陪。方泽做为林平之的师傅,又是林震南夫妇的救命恩人,也受到了殷勤款待。只有令狐冲因为缄口不言怎么遗失的辟邪剑谱,被岳不群好一顿痛打,现在还下不来床。 林震南开口问道:“岳掌门,如今我们也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说两家话。令狐少侠遗失辟邪剑谱一事实在不宜苛责太过。先祖远图公留有遗训,这辟邪剑谱我林氏后人不得翻看。之所以一直妥善保管,不过也是留一个念想。如今遗失了未尝不是好事,不然总让人惦念。如同三岁孩童捧着黄金过闹市一般,几十年我是觉也没有睡好过。” “林总镖头雅量汪涵,这一席话着实让岳某愧颜无地。”岳不群拱手道。 方泽深知辟邪剑谱之害,闻言说道:“师傅不必过于自责,弟子他日一定在江湖上寻一门不弱于辟邪剑谱的武功,做为平之的家传绝学。” 岳不群教训道:“多嘴!你作为师傅教导平之是你应尽之责,怎能一概而论?再有一则,你以为武功绝学是那么好找的吗?”说完又对林震南拱手说道:“劣徒无状,并非故意贬低辟邪剑谱,望林总镖头海涵!” 林震南连忙摆手说道:“岳掌门言重了,犬子每次来信总是对方少侠赞不绝口,只怕在他心里我们这当父母的都给比下去了。而且镖局的生意能这么快就有起色,也是多倚仗华山派的虎威。” 如此寒暄客套,只听得方泽昏昏欲睡。良久岳不群方才切入正题:“林总镖头,岳某在府上叨扰多日,今日正是来向你辞行的。嵩山派下月二十三举行掌门继任大典,岳某却是不得不走了。只是几个徒弟有伤在身,少不得再叨扰林总镖头一段时日了。” 现在方泽总算发现林平之那挥金如土的习惯是和谁学的了。林震南在岳不群夫妇临走之前,硬是塞了两万两银票,岳不群推辞不过,无奈之下只能接了。 岳不群春风满面,对方泽说话也和颜悦色许多:“泽儿,等你大师兄伤好之后,你们三个一起直接回华山,不许在外面流连。” 方泽点点头道:“师傅师娘,你们也要小心,那左冷禅得了辟邪剑谱,只怕会对你们不利,如果可以的话师傅可以叫上方证大师一起前去观礼。” “唔,为师会注意的。” “师傅师娘,你们去了嵩山看看能不能将三师弟带回来?”方泽几次三番承了劳德诺的情,不能不报。 宁中则看着这个弟子那是越看越喜欢,有情有义,有担当,虽然有时也闯祸,但比起大弟子令狐冲来还是让她省心不少。她温言回道:“泽儿,你放心吧,如果德诺愿意回来,师娘就一定把他带回华山!” “师傅师娘,路上小心!”方泽挥手。 岳不群夫妇身怀两万两,脚步比平时轻快很多,转眼便不见了人影。有人身怀两文,必振衣作响,岳大掌门身怀巨款还能做到面色不变,这养气功夫比旁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方泽回到令狐冲的房间,果然见到岳灵珊还在生闷气。她怪她爹责罚太重,打得令狐冲下不了床,赌气这几天都没有理人。 “师傅师娘走了,小师妹还在生气啊?”方泽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 岳灵珊皱皱鼻子“哼”了一声道:“你只知道讨好爹娘,也不知道为大师兄说几句公道话。” 方泽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令狐冲,说道:“我来的时候打都打了,你要我怎么管?还有啊,我躺在床上三四天也没见你来看我,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岳灵珊果然有些理亏,喏喏地说道:“二师兄啊,不是我不愿意去看你……只是爹娘总在你屋子里……我在生他们气嘛。” “好了小师妹,我们不说这个啦,你有没有问任盈盈是怎么从大师兄这里将辟邪剑谱骗走的?我可都听任盈盈和我说了……” 令狐冲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翻身坐起,可能牵引到了伤势,痛得龇牙咧嘴,也顾不得伤痛,说道:“她和你怎么说的?” 方泽咧嘴笑笑说道:“她什么也没和我说,只是现在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你还不愿意实话实说吗?”说道这里看到令狐冲只是张张嘴没有说话,方泽继续说道:“小师妹一听说你有事,为了你单人独马跑了两天两夜,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对得住她吗?” 令狐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总之是我酒后失德,对不住人家在先……” “你将她怎么样啦?”方泽、岳灵珊异口同声问道。 令狐冲闹了一个大红脸,喏喏说道:“不是,不是,只是那天向问天和任大小姐找上门又来劝我加入魔教,我自然不肯啦。后来和向大……向问天拼酒,我们两人都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酒醒任大小姐说我酒后胡言乱语,还轻薄了她……向问天也生我气。他二人走了之后,我便将剑谱取了出来,想直接回华山,结果刚出福州城便在城外遇见任大小姐和向问天被魔教中人围攻,我出手相救之时着了任大小姐的道,辟邪剑谱也被抢了去……之所以不愿意说,实在是难以启口,她虽然设计夺了剑谱,毕竟是我酒后无德在先。” 岳灵珊气得咬牙切齿,怒道:“你怎么轻薄她了?” “她说我言语调戏,还……还……” “还怎样?”岳灵珊质问道。 令狐冲也豁出去了,咬牙道:“还说我把她当向大哥,搂了她……” 岳灵珊举起茶杯就要砸过去,她现在觉得她爹打轻了,应该再打二十大板。 方泽一把拦住岳灵珊道:“小师妹,任盈盈你也见过,她那么羞涩一个人会主动和大师兄说这些吗?酒后无德定然是假。她与向问天合谋,先把大师兄灌醉,结果在大师兄身上没有找到辟邪剑谱。接着又演了一出戏,等拿到剑谱之后即刻远遁了。” 岳灵珊和令狐冲将信将疑。 方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令狐冲,心中暗骂道:“小师妹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也就算了。你也一副这样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难道你真的还想和任盈盈发生一点什么?没看到小师妹恨不得杀了你的样子吗?” 方泽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吵架,也不会委屈自己吃他们狗粮。淡淡地说道:“师傅师娘要我们等大师兄养好伤之后就回华山,可是我想将暗害我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你们两个到时候跟不跟我去?” 岳灵珊闻言眼睛一亮,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说道:“当然一起去啊,二师兄啊,这次我们一定要让华山三绝的威名响彻江湖!” 二人转头看着令狐冲。令狐冲搔搔头,说道:“以后小师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岳灵珊红着脸啐了一口。 方泽这一波狗粮吃得猝不及防,摇摇头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义结金兰 这几日方泽在福州城内到处找背上有口袋的乞丐。江湖上如果还要其他门派消息渠道比日月神教和恒山派多的话,恐怕也只有丐帮了。如果丐帮也找不到人,那方泽也就束手无策了。 寻找丐帮中人一无所得,晃晃悠悠,方泽又走到了北城,那日冲天大火,最后烧掉二三十所民居,死了七八十人,方才被扑灭。路上行人个个面色凄惶,或有亲戚朋友死于这场大火,或者兔死狐悲,气氛沉闷至极。方泽心有戚戚,不忍多看,调转头便往回走。 “方少侠寻我丐帮不知有何见教!”来人四十左右年纪,衣衫虽旧,却还干净。手持一根竹帮对着方泽行礼。 方泽看到来人背上没有布袋,微微有些失望,拱手问道:“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丐帮青莲堂堂主白霞客!帮主经常提起方少侠武功卓绝,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仪表非凡!”白霞客语态甚为诚恳。 方泽听他介绍自己是青莲堂堂主,心中一喜。记得原著中任我行有说过,解风有两个私生儿子,都不随他姓解。一个当了青莲堂堂主,一个当了白莲堂堂主。当时任我行语含讥讽,就是说解风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私德不修,任人唯亲!只在他三个不佩服的人里面。方泽又细细打量白霞客,发现五官果然与解风有几分相像,只是比起解风又要端正许多,可能是随了他娘。 “晚辈不敢当解帮主夸赞。只是晚辈确实有事相求!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请前辈稍移尊步,容小子请个东道?” 白霞客有意结交,自无不可。他对方泽大有好感,不是因为帮主说他少年英侠,武功高强,而是听过他解救林震南一家,还有义救孤女的事迹。不多时二人联袂来到一处酒楼。 方泽因为有求于人加上吃不准白霞客的喜好。便吩咐伙计将店里的拿手小菜通通端将上来,好茶上了一壶,好酒端了好几大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之间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白霞客有些微醺,大着舌头说道:“方老弟,听你如此说来,你也不知得罪了甚么人?” “正是!所以想请丐帮与我查探一番!”方泽朝着白霞客拱手。 “嘿嘿嘿,此事不用再查了,此二人我不光知道是谁,我还知道他们是帮着谁在做事。”白霞客森然冷笑道。 “哦?白老哥如此说来,莫非与这二人打过交道?”方泽有些疑惑,师傅完全摸不着二人来历,这丐帮真有这般神通广大? 白霞客咬牙切齿道:“方老弟不必疑虑,他们二人从不在中原活动,便是在南方活动也少。你没有听说过也正常。此事说来也巧,这二人唤作岭南双煞,男的叫做陈道齐,女的叫做莫不离,他们数月之前刚刚杀了我丐帮广州分舵一十三名弟子。白莲堂堂主率领三位九袋长老捉拿,也在他们二人手里吃了一些小亏。” 白霞客又接着说道:“若说这二人虽然武功高强,丐帮倒也不惧他们,只是二人善使迷烟,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方兄弟,你若想报仇怕是千难万难了,你可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 此事正是方泽关心的关键所在,连忙问道:“到底是谁?” “嘿嘿嘿,鄱阳湖上何家堡!” “这何家堡又是什么来头?愿白老哥为小弟解惑!”方泽诚心求教。 白霞客往嘴巴里灌了一杯酒,有些苦涩地说道:“何家堡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他们也不在江湖上走动。呵呵呵,只是他们堡主修书一封给我们帮主,解帮主便下了严令,不许我们再找岭南双煞的麻烦。十三位弟兄的命啊,方老弟,一封书信就不能再为他们讨一个公道了……” “那岭南双煞为何无缘无故杀了丐帮十三位兄弟?”方泽虽然也在江湖上闯荡了一段时间,但对于江湖中人动辄杀人还是十分看不惯。 “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帮中有个兄弟不开眼要饭要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上,他二人便打断他的腿。广州分舵米舵主带领帮众兄弟找上门去,也被他们二人杀了个干净,米舵主自己也身受重伤我恨不得……恨不得不做这劳什子堂主,去和他们拼一个你死我活!”白霞客喝酒如喝水一般,说到伤心处,一连灌了好几杯酒。 举起酒杯,方泽敬了白霞客一杯。江湖中或许有人长着一张人的脸,却有颗禽兽不如的心。但也有如定逸师太、白霞客这样一般嫉恶如仇的侠客。 “白老哥,你可知道那何家堡的确切所在?”方泽眼中直欲喷火,此仇不报,如鲠在喉! “我亦不知!” 方泽起身向白霞客行了一礼,郑重说道:“白老哥,能否请丐帮弟子帮忙找寻岭南双煞的下落?” 白霞客沉思良久,方才点头说道:“方老弟,帮主下的令我们不能不尊,但是只是打探他们的下落却是没有问题,包在老哥的身上!” “如此就先行谢过了!” 也不见白霞客做什么动作,少顷便有两个背着五个口袋的弟子,上得楼来给二人见礼。白霞客对着二人耳语一阵,两人又匆忙离去。 白霞客轻轻敲击桌面,犹豫良久,开口说道:“方老弟,这一件事我虽然看不明白,但是老哥还是需要劝一劝你。对方算计你在先,听你描述,似乎是欲除之而后快。你要报仇肯定说得过去。只是这个仇报到什么程度你要好好思量思量。这些话说出来有些丢人,非是老哥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怕是魔教也不能让我们解帮主认栽啊!” 方泽长叹一声,说道:“白老哥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我若是连自己的公道都讨不回来,凭着什么去为他人讨公道?行侠仗义是小弟习武夙愿,这一回哪怕何家堡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 方泽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白霞客听得心旌动摇,一把攒住方泽的手臂说道:“方老弟的威名,白某早已如雷贯耳,只恨未能一见。贤弟若不嫌我武功低微,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方泽闻言也是一愣,总觉得古人结拜跟闹着玩一样。有心想要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颇为踟躇地说道:“白老哥,我马上就要上何家堡讨一个公道,就怕连累了你……” 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白霞客原本就是如此豪迈,他摆摆手豪气干云地说道:“既然你我兄弟结拜,那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便是不做这个劳什子青莲堂堂主,也要陪方老弟走上这么一遭!” 白霞客吩咐伙计设下香案,两人又叙了年齿,白霞客比方泽大了二十一岁,自然就是兄长了。对着天地牌位,焚香拜了八拜,一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白霞客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的令牌,递给方泽,说道:“贤弟,这是青莲堂的令牌,我丐帮弟子遍及四海,你若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将这面令牌出示给丐帮弟子即可。” 方泽将令牌接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至晚方散。 第六十八章 师兄弟同心 福州城外有一间茶肆,岭南双煞在这里住了七八日。亲眼见着了岳不群夫妇北上,心里咂摸着等着方泽落了单,找个机会下手。他二人宰了茶肆的老板,乔装打扮,只等着哪日方泽送上门来。 “齐哥,要不我们还是杀上福威镖局,和那方泽明刀明枪做上一场?他年纪轻轻武功哪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我看多半是江湖中人夸大其词。” 这几年死在他们岭南双煞手里的成名英雄也不算少了,好多人死了也就死了,江湖上连是谁下的手都搞不清楚。正派英雄死了,就怪在魔教头上,魔教中人死了,就怪在名门正派头上,这让莫不离想想就觉得好笑得很。她对于方泽年纪轻轻就享誉江湖,那是相当不屑一顾的。要不是少主不准他们扬名,说不得“岭南双煞”的威名要比什么华山派追魂剑响亮得多。 “离妹稍安勿躁!我与那小贼交过手,绝非浪得虚名。没有十全的把握,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要是一击不中,被他逃回了华山,再想杀他也就难了。”陈道齐其实对于方泽颇为忌惮,出于颜面却是不好对莫不离说得太细。 “我听齐哥的,就让那小贼多活几天。” 方泽坐在屋顶听到二人聊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从屋顶飞起一脚就踹在莫不离的脸上,莫不离仰面倒飞而去。方泽这一脚没用什么内力,但也踹得莫不离鼻血长流。 “小爷的大腿也是你这等腌臜货可以随便抱的吗?”方泽现在想起七八天前被莫不离抱住大腿,内心就感到一阵嫌恶。现在一脚踹到她脸上,内心畅意许多。 陈道齐如临大敌,也顾不得去看莫不离的伤势,挺剑便刺。莫不离翻身爬起,暴跳如雷,怒骂道:“我将你这小畜生碎尸万段!”掣出鸳鸯双刀就加入战团。 方泽“嗤”笑一声,闪身避开陈道齐的长剑,朝天一脚,又踹在了莫不离的下巴上,莫不离刚刚爬起,又仰头栽倒。她面色狰狞,气得哇哇大叫,只是下巴移了位,说话含糊不清,旁人也不知道她说什么。 “满嘴喷粪,小爷再给你一个教训!” 陈道齐面沉似水,他一连抢攻了三招,方泽竟然看都没有看他,对付他们二人联手,轻描淡写之极。他不及多想,将一颗黑色丹丸往地上一丢,“砰”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方泽早有防备,又怎会着了他的道?早已经屏住呼吸,一个横空挪移便到了陈道齐身后,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陈道齐被这一掌拍得眼冒金星,右脸之上肿起一指来高。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方泽是在存心戏耍他们。他掏出三颗黑色的弹丸成品字形,往地上一丢,转身便逃。“砰砰砰”三股烟雾,弥漫整座茶肆。方泽凭空移开几十丈远,目送岭南双煞逃离。见得二人走得远了方才慢慢悠悠从林中牵出一匹骏马,信马由缰往二人逃离的方向行去。 “方少侠,沿途所有道路都有我丐帮弟子,他们躲在山里不出来也就罢了,只要出山定然逃不过我丐帮的眼线。”说话的正是丐帮广州分舵的米舵主。他重伤初愈,只是一条腿却是永远的瘸了。米舵主刚刚远远瞧了一出好戏,心中郁结之气渐解,对于帮他复仇的方泽大是感激。 方泽在马上略略抱拳谢过,又接着说道:“麻烦通知一下我那师兄师妹别离我太近,就说敌暗我明,怕给对手一锅烩了。” “方少侠此话我一定带到。” 福建西部多山,这几日岭南双煞惶惶若丧家之犬,从福州城外一直被方泽撵到了西部大山里,怎么甩也甩不掉。陈道齐与莫不离几日都未曾合眼,他们怕一合上眼,便再也睁不开了。 “齐哥,我们干脆和那小贼拼了吧。”莫不离现在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一张脸现在便是她妈也认不出来了。关键是说话还漏风,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拼?怎么拼?这个小贼摆明了就是在戏耍我们。我看与其这样,不如将他引至何家堡,到时候我们怎么炮制他不还是一句话的事。”陈道齐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右脸,恨得直欲发狂。 莫不离眼泛凶光,咬牙说道:“好!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个小畜生的手脚都砍下来……” 翌日清晨,岭南双煞下得山来,远远就瞧见方泽在道旁冷冷的看着他们。陈道齐怕方泽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向着他高声喊道:“你自恃武功高强,有本事就跟着我们回何家堡见我家主人。” 方泽一路跟随陈道齐和莫不离,只觉这两人可恶之极,虽将之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他只消一出手,便能将两人杀了,但总觉得杀了他们那又如何?若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方泽岂能善罢甘休? 他见陈道齐与他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就这么远远的辍着,看不惯了便上前将两人教训一通。二人旧伤未好,便添新伤,直把方泽恨到了骨子里。 如此走了半月有余,面前陡然出现一个大湖,波光粼粼,一望无际。湖面几十艘大船小舟穿梭。 到了此地方泽反而犹豫起来,对于对手他一无所知,自己的命丢了也就丢了,要是把大师兄和小师妹也搭进来,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岭南双煞见方泽望着湖面发呆,他们二人也不敢独自乘舟离去,怕又引来一顿痛打。再有一则,他们好不容易将方泽引到此处,眼见报仇有望。若是方泽临阵退缩,他们二人的绸缪不也就落空了。陈道齐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道:“此去何家堡还有三十里水路,方少侠若是不敢去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对对手最大的蔑视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方泽对于陈道齐的激将法嗤之以鼻。他去或者不去何家堡,完全取决于他自己,想不想莽撞一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岂是他人几句言语所能左右?只是他有师傅师娘,有师兄弟,还有一帮徒弟,人生这条路走着走着好像做事就不能只顾自己痛快了。方泽正想着干脆打爆两个狗贼的脑袋,下次再来找何家堡算账算了。 令狐冲、岳灵珊二人骑着骏马飞奔而至。还隔着老远令狐冲就高声喊道:“二师弟,事到如今,莫非打起了退堂鼓?” “未知深浅,踟躇难决!”方泽叹了一口气。 岳灵珊翻身下马,扬了扬小拳头说道:“龙潭虎穴我和大师兄也陪你闯上一闯!” 方泽又将目光移向令狐冲,后者对着他重重点头。方泽突然展颜一笑,心中暗道:是啊,我本来只想饮马江湖,快意恩仇,哪里知道背负得越多,越是畏首畏尾。 心结一打开,方泽又恢复几分意气风发,先吩咐丐帮弟子将三人所做所为详细告之岳不群。然后冲着岭南双煞喝道:“去租一艘大船。” 方泽对他们二人呼来喝去,他们二人现在默默承受,只是心里已经在想等一下如何炮制方泽了。 不多时五人径直上了大船,方泽三人自在船舱之内闲话。岭南双煞坐在船头,偶尔瞟向船舱的眼神充满怨毒。 第六十九章 一个莽撞人 鄱阳湖之大,当时仅次于洞庭,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大船在岭南双煞指挥下,也不是径直往湖中心划去。而是东转穿过一丛芦苇,南向又越过一片莲田。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多时辰,傍晚时分,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陈道齐说了一句“到了”。方泽便拂了岭南双煞的穴道,免得他们弄鬼。与令狐冲一人提着一个人,岳灵珊跟在后面,离着岸边还有十几丈的距离,三人如蜻蜓点水一般,踏波而行,眨眼便落在了岸上。 何家堡占地极大,一段城墙围着,里面隐隐绰绰有十几栋建筑,沿湖一线杨柳依依,夕阳斜照让人仿佛置身皇宫一般,说不出的宏伟大气。 方泽正欲上前叫门,朱漆大门旁边的角门“吱呀”一声,从里向外走出来一男一女。 方泽与那女子对视一眼,俱都愣了一愣,然后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那女子正是那日洞庭湖上的郑陆离,她对着方泽展颜一笑,说道:“我先问你的,你先说?”然后看着方泽和令狐冲手上提着的人,皱了皱眉不由有些担忧。 方泽嬉皮笑脸地说道:“郑姑娘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没人告诉你不要轻易笑吗?” 郑陆离呵呵笑道:“那方少侠长了一张招灾惹祸的嘴,没人叫你少说话吗?” “故人相见,不叙契阔,郑姑娘何故咒我?郑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上次在洞庭湖上,郑姑娘就想把我掳走,没想到今天我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看来我始终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要不我就干脆从了你?省得你天南地北的,对我围追堵截。” 岳灵珊觉得二师兄色眯眯说话的样子很丢脸,撇撇嘴将脸扭向一边。令狐冲心中暗道:“我喝了酒这些话都说不出口,二师弟脸不红心不跳的当众就调戏人家小姑娘,师傅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他的腿?看来回去之后这件事要给陆猴儿提一嘴,也不能老是我一个人受罚。” 饶是郑陆离胆大妄为,也被方泽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什么叫上次就想把我掳走?什么围追堵截,什么从了的,”简直不堪入耳。她对着方泽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无行浪子!” 方泽嘿嘿笑了一声,对着令狐冲说道:“大师兄,她骂你!” “噗嗤”岳灵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郑陆离面色一肃,问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这是你家啊?你和我好好说话,我可是刚和你爷爷说过话的。”方泽可不吃郑陆离这一套。 郑陆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强压怒火问道:“方少侠,你到何家堡有何贵干?” “被别人家狗咬了,找主人家要赔偿咯。”方泽将陈道齐往地上一丢,满不在乎地说道。 令狐冲依葫芦画瓢也将莫不离扔在地上。 “岭南双煞?”郑陆离此时才认出这两个面目全非的人是谁。 “又是你指使的?”方泽笑容渐渐收敛。 郑陆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不想死现在走还来得及,这两个人你在外面杀也就杀了。你在这里却讨不到好!” 岳灵珊和令狐冲闻言,往方泽身边靠近了一点。 方泽目光坚定,缓缓说道:“郑姑娘,你有没有听说过莽撞人的故事。”郑陆离还在愣神,方泽上前“嗤嗤”两剑结果了岭南双煞的性命,气运丹田,高声吼道:“华山三绝拜庄!”这一声吼,声震瓦宇,杨柳无风自摇。郑陆离吃了一惊,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小贼内功竟然如此高深,想来那天与我交手未尽全力!” 不多时何家堡中门大开,从里跑出来三四十个好手,个个手持利刃。当先一人一副乡下员外的派头,面容颇为和善,只是说话却又透着一股狠劲,他双眼在方泽三人身上逡巡,又看到地上岭南双煞的尸体,心中已经了然,似乎是在确定,轻声问道:“方泽?” “正是你家爷爷!”已经打定主意和对方死磕,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他们虚头巴脑的客气。有些道理得把别人打服了之后再说。 那员外模样的人,阴鸷的眼神盯着方泽看了许久,他不知道方泽哪里来的勇气到何家堡撒野。只见他将右手举起一挥,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杀了!” 三四十人一拥而上,方泽等三人早就蓄势待发,如同虎入羊群,顷刻之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令狐冲独孤九剑已得风清扬的精髓,对付这种群战最是得心应手不过。甫一接触便有五六人死在他的剑下。方泽运转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将三人防备得滴水不漏。岳灵珊虽然没有修炼九阴真经,但她剑法受风清扬点拨最多,与原著当中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况且方泽偷偷的将“蛇行狸翻”“横空挪移”传给了她,誓要将她打造成华山身法一绝。只见她觑个破绽,便上去给人一剑,只是她心地良善,一剑刺下去,往往避开敌人要害。即便如此也让三四个人失去了战斗力。 郑陆离在旁边看得双眼发光,恨不得拍掌叫好。旁边的灰袍老者劝诫道:“小姐此事我们不宜参与其中!”郑陆离闻言神情一馁,接着又眼睛一亮说道:“王伯,你去将大船开来就停在附近,要是他们不敌挟持我逃跑,我一个小女子又没有反抗之力也只能从啦!”她这番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方泽是听得明明白白。 王伯还待要劝,郑陆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王伯只能长叹一声,自去准备船只。 那员外模样的人心中惊骇,他原以为年轻人武功再高,顶天了也就自家少主和郑姑娘这般高度。哪里知道今天来的三人,就有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知道这样下去少不得会惊动少主和老太君,若不趁早拿下三人,少不得要吃挂落。 他身子虽胖,但动作灵活无比,一个闪身便加入战团,右手判官笔疾点方泽眉心,左手一招劈空掌,斩向岳灵珊。旨在迫使方泽回剑自救,然后重伤岳灵珊。他在旁边早就看得明白三人当中属岳灵珊武功稍弱。 方泽一直留神着这个胖子,哪能让他如愿,金丝手轻轻一带,便将岳灵珊护在身后,长剑在判官笔上一磕,“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只震得人头昏眼花。同时方泽防守严密的剑法一变,立时变得威猛凶悍。那员外两招落空,正自懊恼,不提防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抽身急退,但还是被剑气划破了他的大袖。 “哼,一群饭桶!”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从屋内腾空而起,一边说着话挺剑急刺。话音还未落,便“嗤嗤嗤”连着向方泽刺了三剑。 方泽知道正主到了,也不敢怠慢,看似不经意间将岳灵珊推到了郑陆离旁边。与令狐冲对视一眼,令狐冲点头会意,独孤九剑破箭式攻向了那个胖员外,二人立时缠斗在了一起。 方泽专心致志对付锦衣公子,十余招一过,方泽立刻心中有数。这个锦衣公子身法诡异且快得出奇,剑法走的也是唯快不破的路子。他破不了方泽的防,方泽要拿下他也非易事。 “郑姑娘,早几日郑洛前辈亲口对我说,过几日要我去你家提亲。”方泽一边说话一边留意锦衣青年的动静。 那个锦衣公子一听方泽所言,果然怒不可遏,疾声怒骂道:“哪里来的癞蛤蟆,大言不惭!郑爷爷会将陆离许配给你!” 方泽理都不理锦衣公子,继续说道:“算算日子,现在郑老前辈应该已经上华山和我风太师叔商议去了。” “叮叮当当”锦衣公子越攻越快,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围着方泽刺了不下十几剑。 “其实我们江湖儿女,一些繁文缛节可免则免了,什么纳采、问名、纳吉忒也麻烦,要我看啊,不如直接选个日子拜堂洞房得了,郑姑娘意下如何?” 一番话说得郑陆离直翻白眼,恨不得帮着锦衣公子上去给方泽一剑。那锦衣公子暴跳如雷,剑法连绵不绝向方泽攻来,以致中门大开。方泽觑得真切,一掌用尽十分力气往他胸口大穴拍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长鞭卷住锦衣公子往后一拉,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挥出一掌,与方泽对了一掌。 第七十章 你这小贼三番两次坏我清誉 “波”的一声,周围之人齐齐掩耳,被这二人内力相撞之声,震得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老妇人纹丝不动,方泽却是晃了一晃。 老妇人鹤发鸡皮,长相可怖,眼神如毒舌一般盯着方泽,阴恻恻地说道:“你刚刚想杀我宇儿?” “他能找人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方泽丝毫不惧的与老妇人对视。 老妇人勃然大怒,喝道:“他要杀你,你便站着让他杀好了。你能死在宇儿的剑下也是你的福气。” 方泽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小爷可不想要这个福气,不如将这个福气让给你如何?” “嘎嘎嘎,”老妇人笑得如同老枭,“你若不肯束手就擒让我宇儿杀死,那我只有自己动手了,只是到时候你怕是想死都难!” 话音未落老妇人将一条长鞭抖得笔直,向方泽刺来。方泽挺剑相迎。奈何长鞭一接触到剑,立刻就缠了上来,一股大力袭来,长剑险些脱手。方泽大惊也不顾英雄气概,绕着场中游走再也不敢硬碰硬。那老妇人的长鞭如影随形,方泽转身便跑,老妇人持鞭在后面赶。待绕到柳树之后,方泽终于松了口气,觑个冷子,还能还老妇人一剑,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大师兄,破鞭式,破鞭式!”方泽现在悔不当初,要是练气功的时候,也把独孤九剑学全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令狐冲独孤九剑只有最后两式,“破掌式”和“破气式”未能精通,“破鞭式”倒是不在话下,只是这个员外模样的胖子着实难缠,他想帮方泽也分身乏术。 砰砰砰!长鞭刺柳,如击败絮。方泽趁着长鞭刺入柳树之机,又与老妇人对了三掌,只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内功居然在老妇人手里占不到便宜,甚至还弱了一线,兵器又被她压制。旁边又有一个锦衣公子虎视眈眈,再不扯呼,想走就难了。 主意一定,方泽且战且退,径直退往郑陆离旁边。一个闪身,方泽将长剑往郑陆离脖子上一架,沉声道:“放我们走!” 老妇人仿若未闻,长鞭直指郑陆离眉心。“奶奶,不要!”锦衣公子急忙出声阻止。长鞭戛然而止,距离郑陆离眉心不过一寸,劲风刺得郑陆离眼睛都睁不开。 老妇人长鞭转向,又向令狐冲攻去,令狐冲知道老妇人难缠,一招“破鞭式”巧妙的破开了老妇人的长鞭,一个横空挪移便移到了方泽旁边。 “你要杀便杀,还没进我何家门,就不是我何家人!你们三个今天一个也跑不了。”老妇人人老成精,岂有看不出方泽和郑陆离联手。 锦衣公子疾步走到老妇人旁边,伸手握住老妇人持鞭的手,咬牙切齿说道:“你们走吧!” 方泽等岳灵珊和令狐冲上船之后,携着郑陆离随后也飞身来到了船上。刚一站定,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回身便是一掌,“波”的一声,船头承受不住压力,往下吃水三尺有余,复又弹起。方泽回掌有些仓促,老妇人是蓄力一击,是以吃了一些小亏,气血翻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老妇人反而借着掌力,重新站到了岸上。 “宇儿,为了一个女子,何苦来哉?”老妇人看着远去的大船跺脚叹道。 “奶奶,我看得明白,陆离不想嫁给我。只是她若是喜欢别人,孙儿就一定要他死。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方泽我一定要杀!”何宇面目狰狞,拳头骨节捏得嘎嘎作响。 “随你吧,反正我这一身老骨头也折腾不了几年了。”老妇人王老太君叹了口气,缓缓踱进了何家堡。此时此刻老态龙钟的她,哪里还有刚才半分杀伐果断的样子。 大船在湖面上劈波斩浪,令狐冲和岳灵珊在船舱之内窃窃私语。 “大师哥,二师兄有和你说过郑陆离吗?” 令狐冲摇摇头,心里也有些疑惑。二师弟刚刚说过,在洞庭湖上郑陆离曾经想掳走他。想来就是带着林平之和曲非烟回华山的时候认识的吧,只是他自己那时身处西湖地牢之中,也没有好好问过他们。 “郑陆离?郑洛?唉呀,我知道郑姑娘是谁了。”岳灵珊一惊一乍的,失声叫了出口。看到船头之上郑陆离望过来的探寻目光,连忙闭上了嘴,“什么我是你孙女婿”这种话她可说不出口,还是让二师兄自己和她说吧。 令狐冲和岳灵珊打趣道:“小师妹啊,你说二师弟在师傅师娘面前老实本分,规规矩矩的,怎么一入江湖就招惹这么多姑娘?曲师妹、任大小姐,现在又来一个郑姑娘,啧啧,一个赛一个好看。” 岳灵珊却不搭令狐冲的茬,翻了一个白眼,拈酸带醋地说道:“任大小姐不是你招惹的吗?” 令狐冲闭嘴,讪讪地笑了两声。 湖面上的微风送来清凉的水汽,月上如水洒在湖面上,令人心旷神怡。方泽与郑陆离站在船头仿佛一对璧人。 “伤好啦?” “好了!”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与郑姑娘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交浅言深,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 “那就是还是有话要说咯?” “没有!” “比如和我说一下莽撞人的故事?” “后汉三国有一位莽撞人。 自从桃园结义以来,大爷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 船舱内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岳灵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郑陆离双臂抱在胸前,就这样看着装模作样的方泽。 方泽呵呵笑了两声,向郑陆离抱拳说道:“还未谢过郑姑娘援手之恩!” 郑陆离摆摆手说道:“你谢我之心一点也不诚。你现在知道何宇为什么要派人杀你啦?” “知道!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武功比他高。”方泽虽然痛恨何宇心狠手辣,但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心中一块大石也就落了地。明面上的敌人总比暗处的敌人让他放心。 “我说过你长了一张招灾惹祸的嘴。你要不对韩家三位叔叔说,我爷爷要为我在华山派的后辈里选一个夫婿,你也不会有此一劫。”郑陆离有些幸灾乐祸。 方泽长叹一声,说道:“果然红颜祸水” “哈哈哈,大师哥你讲的笑话太好笑了。”船舱之内传来岳灵珊爽朗地笑声。 “小师妹喜欢听,我就再给你讲一个?”令狐冲十分捧场。 郑陆离对于方泽作死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索性不再说话。方泽见到有些冷场偏偏又去招惹她,“郑姑娘,这次我真的见到了你爷爷。” 郑陆离柳眉倒竖,怒道:“这么说你以前说见到我爷爷都是假的咯?” 方泽自知失言,张口结舌解释道:“不是……是……唉,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你爷爷,但定闲师太和风太师叔是见过的。但这次我和小师妹是真的见过你爷爷了。而且我把你要我传的话也带到了。” 郑陆离不信有这么巧的事,问道:“那我爷爷说什么?” 方泽嘿嘿一笑,说道:“你爷爷说有我这个孙女婿放心得很,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郑陆离真的怒了,解下腰间软鞭对着方泽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方泽一边躲一边说道:“郑姑娘,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你问小师妹!” 郑陆离将信将疑看向岳灵珊。岳灵珊心里一咯噔,暗道:这位郑姐姐这是真抽啊,这鞭子抽到船弦上木屑横飞的,抽在人身上那还了得? 她看到郑陆离问询眼光看着她,也不顾方泽给她使眼色,期期艾艾说道:“一个多月前确实见过郑老前辈,只是……只是……孙女婿那番话是二师兄自己说的。” “你这个小贼三番两次坏我清誉,我和你拼了!” 第七十一章 寻宝昆仑山 鄱阳湖的鱼味道十分鲜美,加上方泽的精心烹制,五个人运筷如飞,不消片刻连鱼汤都被喝了一个底掉。王伯对方泽这个准新姑爷相当满意,武功高强,侠义为怀,关键是还尊老,一个那么大的鱼头首先就给他端了上来。其实这些都是废话,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大小姐喜欢,所以他不介意回去之后对老妇人敲敲边鼓。 方泽用手抹了抹嘴巴,开口问道:“对了,郑姑娘你和王伯去何家堡做什么?” 郑陆离嫌弃地看了一眼方泽,从腰间解下一方丝帕递给他。方泽嘿嘿干笑了两声,用丝帕将嘴角擦了擦,然后就把丝帕纳入怀中。周围之人只做未见,唯有郑陆离羞红了脸,都忘了回答方泽的问题。 “何家堡与我郑家三代世交,两家老爷都还在的时候,更是至交好友。唉,两位老爷故去之后,如今也只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了。与你们交手的那位,是何家堡管事,唤做铁掌王朝任,是王老太君的远房姑侄。我想令狐少侠应该领教过他的厉害了。”王伯说完,就开始起身收拾残局。 令狐冲点点头表示认同,感慨道:“风太师叔说我必须将“破掌式”练得精通,方能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此言果然不虚!” 方泽很奇怪为什么王伯要和他们说这么多。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郑陆离。郑陆离目光没有丝毫闪避,看着方泽一字一顿说道:“我和何宇有婚约,是父亲和何伯父在世时,指腹为婚定下来的。” 听到这番话,令狐冲和岳灵珊都转过头来看着方泽。连收拾桌子的王伯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方泽心里一慌,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一时间讷讷无言。最后把心一横,霸气地说道:“郑姑娘,你不能嫁给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嫁与不嫁!”郑陆离听到方泽说话先是一喜,最后神情又变得黯淡。 “这个……这个……我迟早要打爆何宇的狗头,你要是嫁过去,不是早早就变成了寡妇?此事不妥。”方泽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如何措辞。 岳灵珊本来还想听听方泽有什么高见,结果又是插科打诨这一套,不由鄙视地瞟了方泽一眼。 方泽知道大家想听什么答案,只是这种话不好轻易说出口的。平时开玩笑可以,真要他现在就大包大揽的,他觉得和郑陆离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吧!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像看着陈世美一般地看着我? “那郑姑娘你自己愿意嫁过去吗?我是说假如没有指腹为婚这回事的话。”方泽试探着问道。 “不瞒方少侠,此次我陪大小姐前来就是想要退婚的,唉,大小姐这一辈连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退婚这种事情还要自己出头。为了退婚大小姐甚至将岳阳至鄱阳湖一带的生意都让出来了,结果还是被王老太君拒绝了”王伯话语中也透着无奈。 令狐冲闻言哈哈大笑道:“那个老妖婆打得一手好算盘,郑大小姐又没有兄弟姐妹,那么以后郑家的生意不都变成何家的吗?区区一段水路的生意他何家现在肯定不放在眼里了。” 众人纷纷点头,对令狐冲这一番话表示赞同。 “还有啊,那个何宇看样子对郑大小姐情根深种,她奶奶又对他言听计从的,郑大小姐想要退婚怕是不可能咯。”岳灵珊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最后又齐齐扭头看向方泽。 方泽前世凭实力单身了三十多年,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就是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掉链子。 “郑大小姐无需担忧,在你嫁过去之前,我先把何宇杀了也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像何家堡这种毒瘤一日不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无辜妄死。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岭南双煞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而这样心狠手辣之辈,何家堡也不知道豢养多少?” “你说得都对,方大侠!”岳灵珊没好气的对着方泽说道,他觉得她为这个二师兄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这个时候了不应该柔情蜜意表表决心吗?谈什么江湖大义?她接着看到令狐冲也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郑陆离从来都不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性格,她听到方泽的话展颜一笑道:“那就有劳方少侠了,只是你这武功要想铲除何家堡……啧啧,下次可不会有人甘愿被你挟持,又刚好有一艘大船等着你们。”她这一番话打击面太广,方泽等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大船沿着长江水路,过九江、鄂州,经过半个多月最后直抵武汉。岳灵珊和郑陆离经过十多天的相处,聊得非常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自武汉上岸之后三人与郑陆离分道扬镳。郑陆离、王伯乘舟难下洞庭,方泽三人上岸之后买马直奔华山而去。 三人刚过襄阳便有丐帮弟子前来传讯,岳不群在嵩山掌门继任大典上力挫群雄,正式成为了五岳剑派的新任盟主,定于明年八月十五在华山举行五岳剑派会盟。三人均喜不自胜。方泽算算时间离正月初一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想着为弟子去寻找一些武功秘籍。与令狐冲、岳灵珊告别之后,独自一人往昆仑山行去。 这一年大半时间方泽都在路上,只从武汉到华山这一条路便走了两遍,如今又要一人前往昆仑山,即便是他武功高强也难免有些疲惫。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知道朱武连环庄的确切位置,更何况“张无忌埋经处”?他打算若是昆仑山没有收获,便往苏州燕子坞还施水阁走一遭,可恨当时匆匆路过杭州竟没有片刻闲暇。 方泽这一路越走越是荒僻,大漠、荒原、戈壁当真是吃尽了苦头。想想张无忌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带着另外一个更小的孩子,横穿大半个中国,真真觉得匪夷所思。好不容易到达昆仑山,问明昆仑派的所在。方泽又根据昆仑派的位置确定了朱武连环庄的大概位置。渴了便饮山泉水,饿了便摘些野果,打些野物充饥。 如此寻觅又是一月有余,虽只是十月天气,昆仑山中已经是皑皑白雪遍野。方泽心中郁气难消,施展绝顶轻功攀上一座千丈高的雪山,极目远眺发现山脉南边,另有三座高峰围成一个盆地,并无道路与外界相通。方泽心中大喜,仰天长啸,只震得四下里木叶雪花籁籁乱落,走兽飞禽四散,良久方绝。 方泽纵身一跃,如鹰隼腾空,只听得耳旁寒风呼啸,计算一番下坠的力道,单脚在崖壁上点了一点,卸下大半下冲之力,不多时便落入盆地当中。环首四望,只见四座雪峰插云,他向西走了二里多,只见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料想是雪融而成,阳光照射下犹如一条大玉龙,极是壮丽。瀑布泻在一座清澈碧绿的深潭之中,潭水却也不见满,当是另有泄水的去路。 水潭左侧几十丈处,有一处山洞,方泽迈步走入,细细观察,果然在一处山壁上发现“张无忌埋经处”六个大字。乃是百多年前张无忌用尖石所刻。方泽依着字迹所示地点向下挖掘,不过才挖了一尺来深就便挖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赫然便是四卷九阳真经,一本王难姑的毒经,一本胡青牛的医经。 方泽仰天大笑,只觉得皇天不负有心人,三月辛苦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第七十二章 江湖无事 郑洛说过方泽的内功不如方证;身法速度不如东方不败;剑法不如风清扬;所有的武功都不如他。方泽认为这个评价还是很中肯的。东方不败武功走得是诡谲唯快不破的路子,原著中任我行、令狐冲等四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方证大师有几十年易筋经的内劲修为,内功已臻化境,风清扬独孤九剑讲究寻找对方的破绽,料敌机先,后发先制。此三人在自己的领域已经达到了巅峰,方泽还没有妄自尊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和他们分庭抗礼的地步。当然方泽也没有妄自菲薄,换言之他可以和方证大师比剑法,和东方不败和风清扬比内功,就算不能战而胜之,平分秋色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现在有九阳真经在手,假以时日自己一定可以在内功这一块赶上方证大师。方泽甚至想着有一天,在华山派遴选一批精英弟子,人数不用太多,在保证绝学不至外传的前提下,男弟子传授九阳真经,女弟子传授九阴真经,然后这批弟子人人再修练独孤九剑,来做为华山派的最强输出战力。要知道少林当中也绝非只有方丈才能修练七十二门绝技,所以才高手层出不穷,武当祖师张三丰对于弟子也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武当九阳功,太极拳剑,武当七侠也是人人都可以学。华山派若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靠两三个高手肯定行不通,只有如此方有可能。 盆地四周有大山阻隔风雪,有水潭,水潭里有白鱼,有飞禽走兽,有蟠桃,有野果,还有山洞可以栖身。又无诸多杂事烦扰,实在是闭关修练的不二之选。方泽按捺不住,翻开九阳真经第一卷,他本有混元功第七层内功修为打底,修练起九阳真经第一卷来居然毫不费力,除了行功路线略略不同,并无一丝阻碍。张无忌第一卷练了四个月,方泽七日便将第一卷练至圆满。 方泽也有些疑惑:“难道混元功与九阳真经出自一人之手,不然为何有如此多的共同之处?”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华山混元功脱胎于全真教玄门正宗,而九阳真经乃斗酒僧所著,所以方泽只能将这种相似,归结于天下内功心法殊途同归上来。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一年盛夏。方泽从冥想中醒来,睁开双眼,神目如电,转而又收敛光华。对着水潭挥出一拳,只见爆炸声中,水柱冲天而起,足有十几丈高。他这一拳颇合九阳真经当中“气沉于渊,力凝山根”的神妙,端的威力不凡!至此短短半年时间,方泽九阳真经四层大成。 方泽有感于自己独孤九剑灵性不足,决定创造一门功夫来弥补自己的短板。身法他有九阴真经当中的横空挪移,螺旋九影,蛇行狸翻,其中螺旋九影还未练至最高深处,手上功夫有九阴神爪,身法、掌法这些都不假外求。独剑法兵器一道,他缺少天赋总也不能练至大成,对付一般高手绰绰有余,但用来对付何家堡王老太君那样的高手,却明显力有未逮。而他在古墓中得来的九阴真经于白蟒鞭法的招式心法却有残缺,让他徒呼奈何! “看来还要创造一门能够远距离攻击,如六脉神剑一般完全由高深内力来催动的剑法来弥补一下自己的不足了。”心念一定,方泽便开始着手研究。 九阳真经,防御力很强,甚至可以反弹——但是它也不具备主动攻击性。紫霞神功却是一等一内力的运用法门,只是紫霞神功运用起来颇耗内力,等闲不可轻用。以现在方泽的内力基础来说,自然不存在内力不够用的问题。方泽尝试着将二者合二为一,使出来的招式倒也威力颇大,只是招数的连续性和速度上却总是差强人意。这些招数要是放在实战当中,出其不意偷袭一下或许可以建功,只是人又不是木头能站在那里让你蓄力来攻吗?要知道高手过招,瞬息之间就可以决定胜败的。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方泽看着十几天琢磨出来的几招气剑,摇头叹息不止。“看来还是回华山和风太师叔一起研究研究吧。” 此间事了,方泽将九阳真经并毒经和医经贴身藏好。将长剑背在背上,便开始攀爬雪峰。只见他如猿猴一般,往上一跃便是十几丈上下,稍微一借力,又往上窜了几丈高。一座千丈雪峰,不到片刻便已经立在绝顶之上。在这人迹罕至的所在,方泽也不怕惊世骇俗,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然后稳稳地立于地面。方泽顾盼自雄,想想一年之前从衡山天柱峰跳到半山腰,还被下降的反冲之力弄到内息紊乱,半天动弹不得,最后还是林平之和曲非烟拔萝卜一样将他拔出来的。如今这雪峰何止千丈,不过相隔一年多的时间,自己从上跃下竟然毫不费力,方泽怎能不由衷喜悦? 每次方泽生出“凭自己现在的武功天下虽大,大可去得”的错觉的时候,总会被现实狠狠打脸。他暗自下定决心:若是凭现在的武功还不能将江湖捅一个通透,就好好在华山苟到天下第一再出来。 这大半年江湖上大体风平浪静,各方势力居然刚好处于微妙的平衡当中。东方不败忙着和他的“莲弟”研究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道理;任我行一心复辟,网罗一大批跟随者,只为找不到帮手帮他对付东方不败,而暗暗心焦;左冷禅拿到了辟邪剑谱,在切与不切之间,委实下不了决心;江湖无事,方证大师参研佛法,冲虚道长研读道经,日子说不出的闲适。 时近中秋,一件大事却将江湖这潭死水掀起了一些微澜。五岳剑派的盟主岳不群要在中秋之日举行五岳会盟了。嵩山派掌门乐厚,恒山掌门天门道长,恒山掌门定闲师太,衡山掌门莫大先生俱都已经早早的出发,带上门人弟子往华山而去。其他各路英雄纷纷前往华山观礼。 何家堡中何宇面色狰狞,大发雷霆,“砰”的一声,一个茶碗摔得粉碎,“一群废物!大半年了连方泽音讯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何用?” 底下站着七八个江湖中成名的好汉,连大气也不敢出。 “少主,凭着他们几个找到了,怕也不是那方泽的对手。”王朝任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宇怒气未歇,喝道:“打不过不会下毒吗?下毒不成,不会设置陷阱?我只要他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火攻水淹都使得,哪怕多死几个人也无所谓。一帮蠢才废物!他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吗?派几个人在华山之下屠几个村子,先把他引出来啊!” 王朝任被训得一张脸通红,按辈分来说他还是何宇的表叔,只是江湖上的话语权,从来不是按资排辈来算的,被训之后他只是把头低得更低,连声称是。 “你们七个听着,三月之内我要听到你们给我带来方泽的死讯,如若不然……哼,有家人的本少爷杀你一个家人,孑然一身的,我取你们一条胳膊!”何宇疾言厉色对着底下七个人说完,转身就拂袖而去。 待到何宇离去,七个人方才舒了一口气,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当先一人对着王朝任拱手说道:“多谢王管事维护之恩,只是三月后……唉……” 王朝任摆摆手道:“少爷也是听闻郑大小姐去了华山方才大发雷霆的,此事我再找老太君去说一说,你们先去办少爷交代的事情吧。” 第七十三章 一日杀你一人 刘正风曾经评价潇湘夜雨莫大先生的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下泪,未免太也俗气,脱不了市井的味儿。郑陆离没有听过这段评价,但在这襄阳城外,对着一弯新月听到莫大先生所奏胡琴,也不由皱起眉头。 “可是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当面?”衡山派的旗帜很显眼,莫大先生的胡琴声也很有代表性。 “姑娘是?”莫大先生有些疑惑地看着英气勃勃的郑陆离。 “晚辈郑陆离,与家叔欲往华山一行,难得在他乡遇到桑梓之人,特地前来拜见!”郑陆离执礼甚恭。 莫大先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嘴上却连连说道:“好说!好说!” 莫大先生带着四五个衡山派弟子,郑陆离与王伯同行。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并未合到一起,还是各走各的。只是路上偶尔碰到,点点头也算打过招呼。 离着会盟的日子还有十余日,莫大先生一行人到了陕西境内之后就放慢了脚步。不一日来到华山脚下,早有华山弟子在此临时建了一个茶肆,专为前来参与五岳剑派会盟的英雄暂时歇脚。一众华山弟子列在茶肆旁边迎候。 “华山派劳德诺恭迎衡山派掌门莫师伯大驾!今日天色已晚,请莫师伯移驾莫家庄先行休息一晚,恒山派定闲师伯已经到了。”劳德诺这一年在华山将庶物处理得井井有条,颇得华山外事堂堂主令狐冲的信重,只恨不得将这堂主之位都让给这个三师弟。 “哦,定闲师太到了,那是应该前去拜见。”莫大先生愁苦的脸上也挤出了一点笑容。 安排师弟引领莫大先生去了莫家庄。劳德诺看着茶肆之中郑陆离和王伯二人有些疑惑,看着面生,又无旗帜服饰可以辨别出来身份,只看二人穿着打扮,风采神态,应该是大有来历才对。劳德诺生怕怠慢了贵客,上前拱手问道:“敢问两位可是前来观礼?” 王伯拱拱手说道:“贵派方少侠可在华山?” 劳德诺连忙赔礼道:“原来两位是二师兄的朋友,怠慢了!只是二师兄最近却是不在华山。” 郑陆离闻言微微有些失望,虽然早就知道方泽不在华山,但她原以为方泽在师门五岳会盟的日子总该回来才是。想到此处她又不由有些担忧,“他莫非出了什么事故?定然不会的!那小贼虽然油腔滑调,行事莽撞,那身手却着实不错,江湖上能给他苦头吃的人却不多。”她患得患失,略微失神。回过神来,看到劳德诺还看着自己,以为心事被人看破,略微有些脸红。连忙拱手问道:“灵珊妹子和令狐少侠可在山中?” 劳德诺想起大师兄说过的鄱阳湖旧事,心中一动,问道:“贵客莫非是郑大小姐?”郑陆离轻轻颔首。 “大师兄与小师妹却是正在山中,要是知道郑大小姐来了,小师妹也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两位请移尊驾随我到莫家庄先行歇脚。” 莫家庄两位庄主腿脚不便,但这两年的历练下来,待人接物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几十位江湖上的成名英雄,安排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得知郑陆离将来有可能是他们救命恩人的师娘之后,更是拿出浑身解数殷勤伺候,让郑陆离都有些受宠若惊。 郑陆离斜倚着窗子,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的疏月朗星,心头思潮如涌。她家里从不在江湖上走动,虽然水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少有人知他们郑家武功家学渊源如此深厚。在外人看来,郑家不过银钱开路,保得自家生意平安的商贾而已。要是知道君山岛三位岛主这样的一方巨擘,在郑陆离边上都是以奴仆自居,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华山,与那小贼不过见了两次面,第一次还大打出手,第二次是阴差阳错,她不惜得罪世交好友,甚至连女儿家的清誉都不要了,也要助他脱险。分别之后她无论习武、游船总也静不下心思。看那天边的云,听那虫鸣鸟叫,感受那拂面的微风,总能想起他来。“我就看一眼,说上两句话便家去。”郑陆离这心底这样说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郑陆离正在分神,一声惨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不多时莫家庄中,突然灯火辉煌,人群行色匆匆往大厅赶去。她心中好奇,便也随着众人快步来到了厅中。只见大厅中央,伏着一具死尸,那死状甚是恐怖,人虽是趴伏着,面孔却是朝着屋顶,显然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定闲师太查探了一番,对着劳德诺摇了摇头。 劳德诺拱手问询道:“定闲师伯可看得出凶手使的是什么武功?” “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指。”定闲师太踟躇片刻,接着说道:“可是据贫尼所知,少林寺中会这门指法的除了方证大师,就只有戒律院首座方明大师了。所以凶手万万不可能是少林派的。” 场中众人人人面色凝重,莫大先生更是一言不发。 劳德诺见到人人心怀顾虑,连忙出言说道:“少林与华山素来交好,自然不敢怀疑少林高僧大德,诸位英雄不必多虑。定闲师伯,你看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想挑起华山派与少林派的矛盾,好坐收渔利?用一招似是而非的指法杀了莫家庄的庄丁,嫁祸给少林?” 定闲师太微微颔首说道:“劳师侄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她有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凶手用的指法绝对就是少林大力金刚指!” “劳师叔你看这梁上有字!”莫大宝拄着拐杖,指着屋道。 众人抬头看时,入眼便是一片鲜红,那字竟然是用鲜血写就,端的触目惊心! “方泽一日不现身,便杀华山派一人!” 看着这猩红血字,在场华山弟子无不大怒。劳德诺安抚住华山众人,吩咐他们小心戒备,对着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拱手说道:“事发突然,惊扰了两位师伯,甚感不安,只是事关重大,我需要先行一步,尽早上山禀告师尊,望两位师伯见谅!” 莫大先生与定闲师太齐齐摆手说道:“劳师侄自去无妨!” 看着厅中众人忙着收敛尸体,郑陆离对着王伯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悄悄离了莫家庄,来到村外树林之中。 “王伯,你说会不会是何宇的人?”郑陆离有些愧疚,又有些担忧,若是何宇因她之故,要对付华山派,她怕方泽会因此而厌恶她。 “大小姐,且先宽心,容我去查探清楚。”王伯说完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郑陆离心中郁郁,患得患失,便趁着月色漫步,想起与方泽相识以来点点滴滴,时而蹙眉,时而浅笑,最后终究有些愤愤不平。 “这位姐姐神思不属,莫非是在思念心上人吗?” 郑陆离循着声音惊喜抬头,果然见到方泽在树上憋着坏笑看着她。她欢喜,羞涩,委屈,最终转化为一声怒吼:“你到底死哪里去了?” 第七十四章 发号施令 方泽闻言有些错愕,随即展颜一笑,说道:“郑姑娘刚刚难道一直在想我?” 郑陆离这下是真的慌了,面对洞庭湖的大风大浪,她能做到面不改色,面对黑道巨擘她能谈笑风生,但是看着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她现在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刚刚说了什么?他到哪里去了,关我什么事?我是他什么人?” 她现在只想跑,离得远远的,只是真的走她又舍不得,她有些愤怒了,“为什么他只是一直笑却不说话?他是把我看成那种轻浮的女子了吗?” “我……” “你……” “你先说!”方泽仍然在笑,当了将近一年的野人,一回来就能见到熟人,他是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要我先说?你先说!”郑陆离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郑姑娘也是来观礼的吗?”方泽是想不通,因为郑家和江湖门派并没有什么来往。 郑陆离有些失望,她幻想过很多次和方泽就别重逢的场景,但幻想中的重逢,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郑陆离情绪有些低落,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着五岳剑派会盟,你和灵珊妹子应该都在,就想趁着机会来看看你们!” 方泽哈哈大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相信小师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到时候要她带你游览一下华山的景色,古人有云:“山无石不奇,无纯石不大奇”。郑姑娘你看惯了大湖,再来看险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郑陆离虽然儿女情长,却也不英雄气短。看到方泽见到她似乎是真的很开心,她也揶揄道:“方少侠,似乎忙得很啊,怎么说我也是远客,怎么只要灵珊妹子陪我游览?你是要闭门谢客吗?” “郑姑娘这是说哪里话?你能来看我,我便是再忙,我也得陪着你玩尽兴咯。你不知道我有两个弟子,出手最是阔绰,要是知道师傅的朋友来了,那还不是抢着做东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觉天色将亮。方泽踏入莫家庄之后,顿时又引起一阵骚动,如今方泽在华山威望渐重,好多弟子都要前来拜见,方泽摆手全部免了这些虚礼。莫大宝不用吩咐就给他准备好了住处,方泽一路旅途劳顿,刚回来又和郑陆离聊到了天亮,现在着实犯困,一把掀开被子就开始闷头大睡起来。 “二师兄,你这一年都去哪里啦?”岳灵珊看到方泽睁开双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泽眯缝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午时左右。看到令狐冲和岳灵珊坐在桌旁,方泽走过去将岳灵珊从凳子上提起来,自己坐上去,倒了一杯茶,一口吞了,方才开口说道:“大师兄,小师妹,五岳剑派会盟在即,你们怎么有时间下山来了?” 令狐冲缓缓开口说道:“此事稍后再说,你到底去哪里了?师傅师娘都十分担心你。” “就是!快一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岳灵珊皱着鼻子在旁边帮腔。 方泽呵呵讪笑两声,说道:“这件事是我欠考虑,本来以为年前就能回来,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停顿了一下,方泽接着兴奋地说道:“不过我此行收获颇丰,不出五年一定可以完成师傅光大华山的夙愿!” 令狐冲与岳灵珊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知道方泽在这种正事上从不说大话,既然他这样说莫非又找到了九阴真经一般的武功秘笈? 方泽先卖了一个关子,说道:“此事等见了师傅师娘之后再说,大师兄你们下山来做什么?” “二师弟你跟我来!” 三人来到大厅之后,一众华山弟子又前来拜见,只是知道几人有事要说,倒也没有过多寒暄。 “二师兄!”劳德诺微笑着向方泽见礼。 方泽看到劳德诺穿着华山服饰,心中惊喜莫名。双手扶着劳德诺的手臂说道:“回来就好!嵩山派没有为难你吧。” “托二师兄的福,师傅向乐掌门提及我回归华山的事,乐掌门问过我的意见之后,并未多做留难。如今一家俱都迁到华山脚下,我那孙子也拜入了华山门下。”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方泽一直有两件事放在心中,其一是父母大仇;其二便是想要劳德诺有一个好结果。只是屠了王家沟的强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想要报仇根本无从着手。如今劳德诺的事情能够妥善解决,也让他内心稍安。 “二师弟,你是不知道,三师弟的孙子都比你大上两岁。不过我们还是等下再叙旧,你先看梁上。” 方泽抬头看去,顿时心里一沉,问道:“可有人员损伤?” 劳德诺答道:“昨日夜间死了一个庄丁。定闲师太推测是死于少林的大力金刚指。” 方泽心中暗道:“这世上想将我除之而后快,又有这份实力的,怕也只有何家堡了。虽然嵩山和魔教也实力不弱,但仅从留字来看,倒像是个人私怨,而且行事作风也不像任我行和左冷禅的风格。” “大师兄!” 令狐冲摆摆手道:“你不要看我,你是华山的代掌门,师傅不在的时候便是以你为尊,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其他华山弟子齐齐躬身说道:“请代掌门发号施令,我等无不遵从!” 方泽也不忸怩,居中高坐,吩咐道:“三师弟,你带领众弟子即刻上华山,同时告诉师傅他老人家我已经回来了,事情解决之前严禁华山弟子下山。” 劳德诺拱手依令行事! “大宝、二宝,吩咐下去,将华山弟子在山下的家眷都接来莫家庄,安排庄丁昼夜巡视!” “是!”莫大宝、莫二宝齐声答应。 安排完毕,方泽笑着对令狐冲和岳灵珊说道:“今夜大师兄守前门,我守后门,小师妹居中策应,我们来一个守株待兔,定叫那贼子有去无回。” 令狐冲自无不可,只是岳灵珊撇撇嘴,嘟囔道:“什么居中策应,还不是嫌我武功低?” “方少侠,我与王伯也可出一份力的。”话音未落,郑陆离就从后堂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陆离姐姐!”岳灵珊快步上前牵住了郑陆离的手。 方泽老毛病发作,调侃道:“你就不怕越帮越忙?到时候何公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率领大队人马来与我华山火并?” “呵呵,看样子方少侠认定了是何宇派过来的人咯?”郑陆离挑衅地看着方泽问道。 “此事再无疑问!方某自从行走江湖以来,处处与人为善,行侠仗义,江湖上一说起华山追魂剑方泽,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思来想去也就是何家堡少主何宇,因为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又比他武功高,所以三番两次欲将我置之死地。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打上门来了,果然不招人忌是庸才啊……”方泽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发现厅中空荡荡的,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泽笑了笑,收起玩世不恭的嘴脸,默运真气,右手做一个剑指状,聚气成剑,只听“嗤”的一声响,却是气剑将屋顶大梁击穿了一个洞。 “将近一分钟才能发出一剑,也只能用来瞄准打鸟了!不过若是趁其不备,突施暗算,下次应该能够给那个老妖婆一些苦头吃!” 第七十五章 气剑杀敌 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等一众江湖人物,一大早便已经上了华山。此时莫家庄中除了华山弟子的家眷和庄丁之外并无旁人。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上挂满繁星。郑陆离看着指示木牌,有些发愣。“方泽在此”,四个大字下,是一个指示剪头。每个指示木牌边上还配有一个灯笼,生怕别人看不清。郑陆离循着木牌指示,果然发现屋顶上方泽正在自斟自饮。 郑陆离从方泽手中夺过茶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发现是茶,就重新丢给了他。 “大敌当前,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方泽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郑姑娘有所不知,在下闭关半年练成了一门绝世神功,凭着谁来,我也就是遥遥一指点倒了事。” 郑陆也不搭理他,就在方泽边上坐下,怔怔发呆。方泽有些尴尬,满肚子的倾诉**,却无人捧场,徒呼奈何! 时间在这种沉闷中氛围当中悄然流逝,郑陆离却觉得莫名安心,仿佛此刻天塌下来也不用她去忧愁。方泽感到百无聊奈,想起原著中刘正风和曲洋的所创的曲谱,心中一动,对郑陆离说道:“郑姑娘会弹琴吗?” “略懂!”郑陆离轻轻回道。 “那唱歌呢?” “方少侠这是把我看做以声色娱人的妓子吗?”郑陆离怒道。 方泽连连摆手,一叠声的解释道:“不不不,郑姑娘不要误会,我们自弹自唱哪里算什么声色娱人?在下只是听过江湖前辈弹琴唱歌,觉得词曲均清新脱俗,故而由此一问。” 郑陆离将信将疑地说道:“那你唱几句来听听?” “在下五音不全……”方泽正要推脱,看到郑陆离只是看着他,连忙改口说道:“那好吧,那我就唱几句请郑姑娘不要见笑……”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郑陆离初听时蹙着眉,只觉得这词一点也不符合规式,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难登大雅之堂。若说是下里巴人,又觉得苛责太过,词里那股豪迈洒脱的意境,却又丝毫做不得假。既然词曲清新脱俗,意境深远,那她索性不去想它,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泽,听着他粗犷的声音,一时间竟然痴了。 方泽一曲罢了,看着郑陆离道:“郑姑娘怎么样?要是下次我唱歌你抚琴,是不是也算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郑陆离闻言不由大是意动,惋惜道:“可惜了,此地无琴!” “此事甚易,明日去买一张琴来便是。”方泽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 郑陆离轻轻嗯了一声,二人便重新陷入沉默当中。 远处树林之中,七个黑衣人围成一圈,人人神态凝重。七人是结义兄弟,当日在何家堡中面对何宇大气都不敢出,但一身艺业委实不低。因为少在江湖中打滚,是以名声不显。当中一人紫面虬髯,骨节之上布满老茧,生得甚是威武雄壮,正是老大张有德。他此刻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怒气勃勃地说道:“你们可看得清楚,果然是那方泽坐在屋顶?” “大哥,此事再不会有差,莫家庄周围布满指示木牌,上书“方泽在此”四个大字。况且郑大小姐也与他坐在一起。”说话的混名叫做窜天猴贺一斗,七人中排行老七,他生得身子矮小,尖嘴猴腮,但一身轻功当真不凡。 吴鹏飞身材硕胖,圆脸大耳,七人之中排行老二,听闻老七所言,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此事提防有诈!” “便是有诈又能怎样?二哥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两个月后要是杀不了方泽,我那儿子性命怕是难保!”老三侯明昊双目赤红,恨意填胸。 张有德将手一挥,打断了兄弟的争论,沉声说道:“既然我们入了何家堡,便要想过会有今天。二十年前我们哪一个不是如丧家之犬一般。老三,你偷了昆仑派乾坤一剑震山子的小妾,被震山子一路追杀了上千里,要不是老主人收留,只怕现在已经葬身在鄱阳湖的鱼腹之中了吧!” 侯明昊被提及旧事,长叹一声,不再做声。 “老四老五,当年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不也是老主人修书一封替你们摆平的?” 老四老五是一对同胞兄弟,貌不惊人,善使双叉,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寻常江边的渔夫。老四叫做江南,老五叫做江北。江南听到老大所言,当即拱手说道:“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做,我们全都听你安排!” 张有德只做未闻,接着说道:“老二当年你被少林方生那个老秃驴擒住,要废你武功,你可记得是谁救了你?” 吴鹏飞摇摇硕大的脑袋,叹道:“罢罢罢,我也只把这条命来偿了这段恩情便是。大哥不是我不知恩义,只是少主人这几年做的事当真让人齿冷……” “老二!”张有德疾言厉色地打断吴鹏飞道:“即便没有老主人当年的恩情,只这二十年锦衣玉食,也容不得你对少主人行事说三道四。” 众人羞惭满面,一时间讷讷无言,将目光看向张有德,聆听他的吩咐。 张有德对着众位兄弟齐齐一报拳,朗声说道:“不是我非要拘着众位兄弟,做完这一遭,偿还了何家恩义,我亦准备在鄱阳湖上做个渔夫。到时候兄弟们愿意隐退的,我们一起打鱼喝酒,逍遥快活,如果另有打算,那为兄在这里先祝他前程似锦!”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我们兄弟七人同生共死,哪有半路分家的道理?”一众兄弟齐齐鼓噪。 张有德见到人心可用,大声说道:“好!诸位都是张某的好兄弟。既然方泽这个小贼如此托大,我们也不能错失良机!要是等他上了华山再想杀他可就不容易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有德接着又说道:“此地属于华山地界,我们需要速战速决,各位兄弟不要留手!哪怕是郑大小姐也要先擒住再说。稍后我上前与那小贼搭话,老四老五,你们从左侧包抄,老二老三你们从右侧包抄,老六老七,你们先行一步潜入莫家庄,看看能不能拿下一两个华山弟子做为人质。” 见到一众兄弟分头行事,张有德迈开大步便向莫家庄行去。待到循着指示牌找到方泽所在。看到他正在悠哉悠哉地喝茶。张有德一股无明业火又蹭蹭地往上窜,只想上去对其饱以一顿老拳。强压着火气,张有德沉声问道:“你就是方泽?” 方泽看到只有一人,而且就这样明目张胆出现在他面前,微微有些错愕,一边悄悄运转剑气,一边问道:“就你一个人?你何宇派你们来的?” 虽然早已经知道他武功高强,但在张有德心里,合他们七兄弟之力应该不难拿下。他有意拖延时间,又往前走了几步,仰头说道:“杀你我一人足矣!” “这么说昨晚那个庄丁也是死于你手咯?” “正是!你要做缩头乌龟,那就只有拿你身边的人的命,逼你出来。”张有德振振有词。 方泽蓄力已成,闻言不再和他废话,伸手一指,一道剑气自指尖射出,只听得“嗤”的一声,剑气将张有德前胸到后背,射了一个对穿! 张有德怒眼圆睁,仰头栽倒,一代枭雄,居然顷刻之间死于非命! 方泽对着手指吹了口气,转头对目瞪口呆的郑陆离问道:“郑姑娘你看我这套天下无敌的气剑取什么名字好?” 第七十六章 三大护法 郑陆离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内功高强者运气伤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遥遥一指便有剑气森森的气象,实在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你这就是你自创的气剑?” 方泽显摆地问道:“郑姑娘觉得我这招怎么样?” “看这气象,倒与宋时大理段家一阳指有些相似。不过我倒是听说段家还有一门气剑叫做六脉神剑,非内力登峰造极不能练成,一旦练成,运剑如飞,剑气纵横,当真天下无敌!”郑陆离侃侃而谈。 方泽恭维道:“郑姑娘果真博闻强识,连几百年前的武林旧事都如数家珍。要不干脆给我这门剑法取个名字?要是这一指气剑出手,不喊一个响亮的名号出来,总觉得缺少一些什么!” 郑陆离“噗嗤”一笑,也没有推辞,当即凝神思索起来。只见她缓缓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说道:“离属火,泽属水……有了,方大哥,不如就叫做离泽神剑好不好?”郑陆离满脸期盼地看着方泽,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只是低头瞬间目光中又透着一丝狡黠。 方泽后悔不迭,吱吱唔唔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硬着头皮说道:“郑姑娘……这个……要不我们换一个名字……” 郑陆离闻言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又要我取名字,取好了你又不用,就这个不改了!要不然你用离泽神剑一剑戳死我得了!” 方泽闻言落荒而逃,边走边说道:“好好好,就离泽神剑了,水火不容……不对,水火相济……也不对,总之就是好名字。郑姑娘我先去巡视一下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贼人的同党,就不陪你了,告辞!” 郑陆离看着方泽的背影,原本还满脸怒容的脸,慢慢嘴角开始上扬,最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令狐冲那边方泽不担心,小师妹把守的内院倒是需要去看上一眼,才能放心得下。他堪堪走到内院门口,便听到兵器碰撞,金铁交鸣之声,间杂着小师妹的几声娇叱。方泽不再迟疑,飞身跃上屋顶,只见两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与小师妹战到了一块。三人打得有来有往,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方泽有心让岳灵珊多历练一番,便也不着急插手,就这样站在屋顶,作壁上观。 老六王洛飞、老七贺一斗久攻岳灵珊不下,不免心中焦躁。他二人都以轻身功法见长,并不擅长拳脚兵器。看到岳灵珊着实难缠,便有了退意,一来怕陷入重围,二来也是忧心张有德那边的战况。二人对视一眼,虚晃一招,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分散逃离。 岳灵珊犹豫了一下,两人一个兔起鹘落,便都跃上了院墙,岳灵珊再追已经来不及,气得连连跺脚。那边方泽蓄力已久,正准备大喊一声:“离泽神剑!”然后运用气剑伤敌。只是这剑法名称与“冲灵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小师妹面前委实难以开口,长叹一声,气剑挥出,直指贺一斗脚踝。 贺一斗“啪”的一声掉落在院墙之外,连连惨叫。岳灵珊的看着屋顶方泽,不满地问道:“二师兄,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暗器功夫?怎么也不见你教我?要不然也不会让那贼人跑了!” 方泽从屋顶飞身而下,抬手一拂,便点了贺一斗的穴道。然后在岳灵珊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你只要刚刚不犹豫那么一下,凭着你的轻功定然可以擒下一个,然后我再擒下一个,不就大功告成了。” 岳灵珊吐了吐舌头,然后抓起方泽的手臂不住摇晃,撒娇说道:“二师兄刚刚你那一手教教我好不好。” 方泽无奈说道:“不是二师兄不愿意教你,实在是这一门功夫需要极高深的内功,你现在混元功三层的修为,却是想学也学不了的。” “知道了,二师兄你真啰嗦,我去看看大师兄。”岳灵珊说完,抬脚就往外面跑。却刚好碰到令狐冲和郑陆离、王伯三人走了过来。 郑陆离瞟了一眼委顿在地的贺一斗,向方泽说道:“来的是何宇手下的鄱阳湖七雄,你刚刚杀的那人,是他们老大张有德,其他四人埋伏在侧,被你吓破了胆,已经带着张有德的尸体远遁了。他们七人素来到无多少恶迹,既然杀害庄丁的首恶已除,不如就饶他一条生路吧。” 贺一斗听到兄弟七人死的死,逃的逃,唬得肝胆俱裂,急忙服软求饶道:“方少侠,何宇以我们家人威胁,要我们来杀你,我们兄弟七人不敢不来。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即刻远遁,再不来与你为难!” 方泽沉吟片刻,抬手一拂将贺一斗的穴道揭解开,淡淡地说道:“你走吧,若再为恶,定斩不饶!” 贺一斗一身的功夫大半都在腿上,如今脚踝已断,早已经心灰意冷,对着方泽拱手道:“多谢不杀之恩,从今以后假死埋名,希望能够保得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希望诸位能够替我遮掩一二,告辞!”贺一斗一瘸一拐走出莫家庄,背影说不出的萧索悲凉。 在场众人对于贺一斗的贪生怕死没有什么看不起的,反而不胜唏嘘。 吴鹏飞、侯明昊等四人,带着张有德的尸体一连跑了七八里地,方才停下来休息片刻。老三侯明昊红着双眼,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直引得落叶扑簌簌落下。 “老二你说现在怎么办?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回去家眷性命难保!” 吴鹏飞表情阴鸷,闻言冷声说道:“在此歇息两天,三日后是五岳剑派会盟的大日子,料想方泽小贼定然不会留在山下。到时候我们返回去将莫家庄两位庄主抓回何家堡,然后将莫家庄上下杀个鸡犬不留,烧成一片白地。留书要方泽来何家堡要人。如此或可保全你们家人性命!” 江南、江北二人闻言大惊,说道:“老二,如此滥杀无辜是不是太过?这样做那我们与那岭南双煞有什么区别?” 吴鹏飞冷哼一声说道:“我自孑然一身,就算回不去了,只要从此隐形埋名,料想应无大碍。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要不要做你们自己想清楚吧!” “可是没必要杀这么多人啊!我们将莫家庄的两位庄主掳走就好了……”江北仍然坚持。 “老四、老五,老二说得没错,屠了莫家庄,一可以为大哥报仇,二来可以平息少主的怒火,几个泥腿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我倒想看看那方泽斗不斗得过老太君的三大护法!”侯明昊戾气横生,只烧得眼珠子通红。这次他们不战而逃,被他引为平生之耻,不消此恨,他实在难以解开心结。 江南、江北二人听到侯明昊说起老太君的三大护法,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脑海中翻腾着三大护法的身影,挥之不去!王老太君三大护法,大名就叫何大、何二、何三。七十多岁年纪,白面无须。还是何老太爷在世为官做宰留下的旧人,三十多年从未出过何家堡半步。 江南、江北也只见三大护法出过一次手,如今想起还冷汗直冒,心中不由浮现出当日的惨像:那日金刚门的金来大师,受张有德之邀投靠了何家堡,后来又看不惯何家堡处事,自恃武力要走,连王老太君也留不住他。最后何三只出一剑,便削去了他的四肢,然后将他丢弃在湖边的柳树旁。金来大师足足哀嚎了一日一夜方才断气。 第七十七章 归山之后 曲非烟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原本以为拜师华山派之后,和方泽成为了师兄妹,相处的时间会要多一些。哪里知道自从她拜师之后,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方泽呆在山上的时间拢共不到两三个月。而且哪怕是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也总有许多事情要忙,两个人加起来说过的话都不到十句。她日夜苦练,只盼着有一日能与方泽一起饮马江湖。昨日听到劳师兄说那个小贼已经回山,她就恨不得立马飞下山去质问他:“华山呆着不好吗?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可惜掌门师伯下了严令,严禁华山弟子下山。天知道从昨日开始,她一天往山路上来了几趟。 “曲师妹也来迎接二师兄吗?”除劳德诺需要接待宾客外,华山二代三代弟子几乎全部都到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部都站在上山的道路两旁。问话的是七师兄陆大有。 曲非烟日常和陆大有开玩笑惯了,毫不示弱地回道:“这几日山上人实在太多,憋闷得很,我不过出来散散心。” “哦,我怎么听说师妹昨天往这边来了不下三百次?”陆大有对着其他师兄弟挤眉弄眼,一众华山弟子哄堂大笑。 饶是曲非烟性子泼辣,被一众师兄弟取笑,她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对着陆大有哼了一声,跺跺脚转身就走。 梁发老成持重一些,眼见曲非烟脸上挂不住想走,便出言斥责陆猴儿道:“陆师弟不要胡说八道,二师兄对曲师妹有救命之恩,曲师妹心生敬重,在此等候二师兄,也是份属应当!” “是,梁师兄!” 袁英见到曲非烟走又不想走,想留又下不来台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快走两步,一把牵住曲非烟的手,拉到一众华山弟子身后,轻声说道:“曲师叔你与我站到一起,我正又事情想向你请教哩。” 一众华山弟子见状都是善意地笑笑,谁也不再出言调侃与她。 不多时山道上出现四道人影,待到走近,梁发领着一众师弟、师侄一齐向令狐冲和方泽行礼。行礼毕,令狐冲转过身来,面对着方泽,领着众人拱手行礼,齐声喊道:“恭迎代掌门回山!”方泽不知道还有这一套,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曲非烟总在郑陆离身上瞄来瞄去,出于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这个女人肯定和方泽的关系不简单。她凑到方泽身边,拉住方泽的衣袖俏生生地问道:“方师兄,这位姑娘是谁啊?”说完还不忘抓着方泽的袖子摇了摇,挑衅地看着郑陆离。 方泽习惯性的在曲非烟的头上摸了摸,然后朗声说道:“这位是郑陆离郑姑娘。”然后又向郑陆离将一众华山弟子介绍了一遍。介绍到曲非烟的时候,郑陆离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就是前年洞庭湖上你我相遇之时,睡在船舱的那位姑娘吗?这还不到两年长这么大啦?” 郑陆离这话一说完,众人齐齐一愣。在方泽的故事版本里,可是自己独战水龙王张覆海的,那个故事里可没有什么姑娘。 方泽有些尴尬,哈哈讪笑两声,对着众人说道:“麻烦众位师弟帮我招呼一下郑姑娘,我先去拜见师傅师娘!”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飞也是跑了。 有所为轩内岳不群听着方泽的汇报,心中又惊又喜。他原以为这个弟子只是出去游山玩水,闯荡江湖,哪里知道短短一年时间,他又给自己带来如此惊喜。 “泽儿,如今华山人多眼杂,你去请你风太师叔到思过崖议事。为师和你师娘先行一步。切记此事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岳不群郑重叮嘱方泽,方泽躬身应诺。 不多时在思过崖上,方泽将事情一五一十向三人说了一遍,然后将九阳真经、毒经、医经向三人展示。三人将三本秘笈都略略翻了一遍,越看便越是震惊。 风清扬活了九十多年,天底下能让他心动的物事,没有几件。他最先平复下来,语气颇为欣慰地说道:“泽儿,你说你已经将九阳真经练至大成,并且自创了一套气剑,使出来给我看看。” 方泽也不矫情,拱手说道:“正要请风太师叔指点!”岳不群夫妇闻言也合上手里的秘笈,三人一齐看向方泽。 只见方泽蓄力良久,将手指指向十丈之外的一颗巨石,一道森森剑气从指尖射出,“砰”的一声巨响,将巨石炸得粉碎。岳不群夫妇看得瞠目结舌。风清扬虽也讶异,不过马上又皱着眉头问道:“泽儿,你这套剑法一共创了几招?” “三招!且每一招之间都需要蓄力,并不能连续。”方泽据实以告。 “你将每一招的行功路线说来听听。” 方泽一一详细说明。风清扬依照方泽所言,将内力在自己体内试着运行了一遍,然后对着方泽轻轻点点头,说道:“颇为稳重大气,并无什么凶险,倒是很符合你的性子。只是你过于追求招式的威力了,蓄力时间太久,对付真正的高手你这套剑法却是鸡肋了一些……”说到这里风清扬突然闭口不言,盘膝闭目坐在大石之上,开始凝神思索。 岳不群知道风清扬正在思索了,便将宁中则和方泽叫到一边,缓缓开口对方泽说道:“为师执掌华山近三十载,亏得历代祖师保佑,华山派没有在我手里断了传承,我与你师娘细细思量过,待你及冠就将华山掌门之位正式传给你,你这段时间需要好好熟悉一下怎样处理华山大小事务。” 方泽闻言有些顾虑的对岳不群夫妇说道:“师傅师娘,并不是弟子不愿意为您二老分忧,只是算算时间距离弟子及冠之年,也就不到一年时间了,这是不是过于操切了一些?” 岳不群摆摆手道:“你没有推托,勇于任事,这很好。”岳不群拍拍方泽的肩膀,继续说道:“为师明年就满六十了,和你师娘成婚三十多年,并没有过过一日清闲的日子。上次和你师娘自福建北返,便将这件事考虑好了。你也莫要推辞,为师相信华山派将来一定会在你手里发扬光大!” 方泽见岳不群有些伤感,便调笑道:“原来师傅是被花花世界眯了眼,想带着师娘去游山玩水呀。唉,上次林总镖头的两万两银票,师傅也没说给弟子匀一些。害得弟子混迹江湖饭都没得吃,差点没有饿死。师傅要不您再多干几年?” 宁中则笑着说道:“泽儿莫要顽皮,你就好好挑起华山的担子,让你师傅松快几年。” “是,师娘!”方泽躬身答道。 “泽儿你的构想,缓上几年再实行不迟。要知道凡事欲速则不达。如果辛辛苦苦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致使绝学外传就悔之晚矣!”岳不群对于挑选弟子传授九阳真经和九阴真经,还是持否定态度的。 方泽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也没有想好。 “师兄,我到是觉得这本医经,可以马上召集感兴趣的弟子学习,这毒经嘛……”宁中则对于毒经也有一些踌躇难决。 岳不群也有些犯难,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只随意翻看一下,那毒经居然有不下十几种方法可以毒死他这样的高手。关键是在用毒手法上面,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师妹这毒经既可杀人也能救人,我看这医经和毒经,你和灵珊先研习一段时间再说,九阳真经不适合女子修练,除了我们之外,我会再找个机会传给冲儿,希望他以后也能助泽儿一臂之力!”岳不群思虑良久终于做了最后决定。 三人正聊得入港,突然“嗤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只见森森剑气从风清扬指尖不断发出,剑气所到之处周围石屑纷飞。 第七十八章 五岳剑派会盟 良久风清扬才停了下来。方泽欣喜地跑过去问道:“风太师叔,这套剑法可是成了?” 风清扬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我不过将气剑威力改小了一些,如此一来蓄力时间便大大缩短,然后配合上了身法,所有招数还是你原来的招数,我并没有做什么。唉,想不到我于武学上的创见,居然连徒孙辈都比不上。” 有此改善,方泽已经惊喜莫名了,连忙拱手拜谢道:“风太师叔,大道至简,我便是怎么也想不到将招式威力改小的办法,总以为威力越大越好。现在只要我再琢磨几招出来,这套剑法也就算成了。” “只是若是如此,这套剑法便算不得天下第一了!”风清扬终究心有不甘。 风清扬当下便将所有改良的地方详细与方泽说了。方泽听完欣喜不已,按捺不住,依样施展了一遍。只见方泽运转身法,时而如游龙穿梭,时而如鹰隼腾空,辗转腾挪间,双手十指疾点,剑气堂堂皇皇,大开大合,只叫人避无可避。常人只要入了十丈之内,剑气便迫人肌肤,五丈之内骨断筋折,要是有那高手入了一丈之内,非得被剑气削成肉泥。 方泽一直演练了一柱香的功夫,待到停下来的时候直觉得畅快无比,竟无丝毫疲乏。 风清扬与岳不群夫妇面面相觑,然后疑惑道:“泽儿,你这内功……” 宁中则亦是满脸担忧之色,温言问道:“泽儿,素知你练功勤勉,可这内功一道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内力耗尽而亡,你现在有没有事?” 岳不群冲着宁中则摆摆手道:“师妹你也是关心则乱,你看看泽儿现在这个样子,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有力,哪里像有事?” 方泽对着宁中则龇牙一笑,然后有些得意的对风清扬说道:“风太师叔,你看我这套剑法比独孤九剑如何?” 风清扬不以为意,哈哈大笑几声,朗声说道:“虽多了几分堂堂正正的气象,终究少了几分灵性,不过是仗着内功高强欺负人罢了!” 岳不群抚须笑道:“能凭着内功欺负人也还不错,风师叔你说泽儿这内功比之方证大师如何?” 风清扬沉吟片刻说道:“怕是犹有胜之!”宁中则眼力稍差,听得丈夫与师叔谈话,当真觉得匪夷所思。就像听别人突然说起,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原来是当朝天子一般荒诞。 “风太师叔,师傅师娘,你们说过个几年,我邀集天下英雄来个华山论剑,为我华山派夺个天下第一回来怎么样?”方泽剑法小成,有些志得意满。 风清扬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问道:“你果真在意那些虚名?” “弟子视名利如粪土!不过玩笑话罢了。”方泽呵呵笑了两声。 岳不群说道:“泽儿你刚刚回山,今天先去休息一天,整理一下仪容,明日随为师去拜见各派前辈!” 方泽躬身应是。四人下山之后,宁中则又亲自送来两套换洗的衣裳鞋袜。临走之际拉着方泽的手,又是好一通叮嘱关于拜见各位前辈的礼数。方泽一一记在心里。 翌日清晨,方泽穿戴一新,精神奕奕地跟在师傅后面,拜见各派的前辈。莫大先生、天门道长、定闲师太还有嵩山派的新任掌门乐厚,这些都算半个主人,人人都对方泽有所了解,知道华山派下任掌门之位,不出意外便会落在他的手中,是以应酬起来随意很多。只是除了五岳剑派之外,还有很多是来观礼的,如丐帮、快刀门、百胜帮等。方泽往往是记得这个便忘了那个,其中着实闹了不少笑话。 下午方泽便将自己两个弟子袁守诚和林平之带在身边。他二人于这种场面上见得多,只要见到方泽略有迟疑,便一人先与客人寒暄,另一人在方泽耳边告之客人详细情况。如此一来总算将一天应付过去,方泽只觉得应酬一天,比练了一天剑还累。 八月十五正是五岳会盟的正日子,今日来的宾客比昨日要多上许多。只是这些宾客都是由外事堂堂主令狐冲带领三师弟劳德诺、四师弟梁发、五师弟施戴子、六师弟高跟明几位老成持重的华山弟子负责接待。几人将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分毫不差,在外人看来华山派确实比往年更多了几分大派气象。 方泽则乖乖跟在师傅师娘身后,师傅师娘作揖,他便跟着作揖,师傅和客人谈笑风生,他就安静的站在一旁,好不容易等所有客人都入座之后,五岳剑派会盟便正式开始了。方泽松了一口气,与令狐冲各自领着一众华山弟子分列在岳不群身后。 岳不群没有寒暄客套,对着众位掌门团团作了一个罗圈揖,开门见山地说道:“岳某承蒙诸位不弃,忝为五岳剑派盟主,自感毫无建树,每每思之,实在愧颜无地!” 其他四派掌门均道:“盟主过谦了!” 岳不群接着说道:“今日召集诸位会盟是有三件大事,与诸位商议。” “五岳剑派建立同盟本为攻守互助,左盟主在时,渐渐偏离了初衷。岳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正本清源,以后除非各派受到强敌入侵,否则我华山派绝不介入门派内部纷争,此为永例,以后继任盟主一体遵循!” 定闲师太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其他三派掌门也纷纷点了点头。 “这第二件大事,岳某有感五岳剑派各派之间路途遥远,要是魔教来攻相救不易。所以岳某想在五派之间豢养信鸽,只是这银钱方面就需要各派按定例摊派一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天门道长大大咧咧地说道:“此为正理,泰山派无有意见!”五派之中原来就属衡山派和华山派最穷,恒山、泰山靠香火钱都过得比较滋润,嵩山派黑白两道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三派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有莫大先生面露难色,不过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岳不群见前两个提议都轻松通过,便指着方泽,接着对各派掌门说道:“这第三件大事是我这个不成器的二弟子提议的,诸位若是觉得可行,我们就定个章程,若是觉得不可行,便一笑置之,那也没什么打紧!泽儿,你来给诸位师伯说一说吧!” 方泽依言出列,先对着各派掌门施礼,然后朗声说道:“各位师伯,我们五岳剑派剑法各有千秋,所以晚辈想每三年举行一次各派弟子间的剑术比试。每派派出三名弟子,首先除盟主所在的门派外,其余四派,两两对决,直到决出第一来,再与盟主这一派弟子比试。最终的优胜者所在的掌门便是下个三年的五岳剑派盟主。为了公允起见,任何弟子最多只能参加一届剑术比试。此举一来可以激起各派弟子的争竞之心,二来也避免某门某派一直担任盟主,从而对其余四派不公。不知诸位师伯以为晚辈的提议是否可行?” 方泽此言一出,底下各派之间议论纷纷。莫大先生站起来对岳不群拱手说道:“本来江湖上人人称颂岳盟主为君子剑,莫大却总是对岳先生心怀顾虑,如今看来却是莫大冤枉了好人!方贤侄此议甚秒,若是弟子技不如人,当不得盟主也须怪不得旁人。衡山派对此无有异议!” 乐厚也觉得有些看不懂华山派的行事了,现在华山派高手辈出,便是将这个五岳剑派的盟主一直坐下去,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难道岳不群就一直有信心华山派的弟子每次比试都强过其他各派?但岳不群此举明显对嵩山有利,他略微思索一下,便也点头认同。 定闲师太与华山派素来交好,她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天门道人也无意见。至此五岳剑派第一次会盟便结束了,各派掌门在盟书之上盖上掌门印信之后,剩下的具体事务自有各派门中子弟逐一完善。 其余观礼的各派英雄纷纷献上贺礼庆祝,有所为轩前,人声鼎沸,流水席摆了一轮又一轮。 第七十九章 护龙内卫 风雪满天,寒风刺骨,破庙当中篝火明灭不定。风吹得门窗匡匡乱响,屋顶上瓦片不全,偶尔有雪花飘落,落在方泽的颈窝,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你父母都遭了贼,我虽然在乱尸堆中救了你,只是你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如今总算是醒了。也没有好好问过你,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没有?”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留着短须,面容有些悲苦,边说话边在陶罐中舀了半碗野菜粥递给方泽。 方泽到现在脑子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几天前王家沟来二三十贼人,见人就杀,见到财货就抢,只半天功夫就将一百多人的王家沟屠得干干净净。方泽也是被母亲拼死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方泽原本是一个小警察,无端端来到这里,穿越到了一个少年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前因后果也没搞明白,就险些葬身在乱贼之手。 方泽来到这个世界虽只是短短几天,但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为救他牺牲了性命,不由心中一痛,眼中滚下泪来。 中年汉子见方泽只是发呆哭泣,既不喝粥也不答话,以为他伤心父母之死,连忙出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家若有亲戚朋友投靠,我可以送你一程,若是没有就有些难办了。” 方泽这时才回过神来,打量了中年汉子一眼,赶忙起来拜谢道:“多谢大叔活命之恩!只是未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连连摆手,“我不过跑江湖卖艺,偶然路过此地,见到你还有一口气,顺手拉了你一把,说起来却是小哥命硬,要是我晚来一些怕是冻也冻死了。”中年汉子停顿了一下,复又问道:“听小哥说话像是读过书?” “略读了几年私塾,原不过父母要我别做个睁眼瞎子。先生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敢问大叔名讳?”方泽再拜,感激救命之恩是一方面,套套话弄清楚自己到底哪朝哪代也是十分紧要的事。 中年汉子本不欲多说,只是他原有些武艺在身,远远听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这边走来。当下改变主意,长叹一声,“我叫做劳德诺,小哥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我能赶巧救了你,也是缘分。如今世道艰难,朝廷奸佞当道,地方上也是盗匪横行,我这跑江湖卖艺的行当怕是也做不下去了。本想着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华山脚下要好些,谁知唉,如今我也不知怎么办了?” 方泽被“劳德诺”三个字震得外焦里嫩,后面劳德诺絮絮叨叨的,他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中五味杂陈。 “笑傲江湖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各大反派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眼前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都是嵩山派到岳不群身边的间谍。” “唉,走一步看一步了。”方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十分无奈! “劳大叔,我现在无亲无故,一些个家当想来也被盗匪抢去了。救命之恩,容当后报!”方泽既然知道了劳德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好在劳德诺注意力也不在方泽身上,一时间也没有看出方泽的脸色变化。只以为方泽突遭大难,神思不属。 劳德诺长叹一声,将野菜粥又递给方泽。方泽也是饿得狠了,两口将粥就喝了个精光! 劳德诺见状,不无担忧地说道:“小哥既然举目无亲,以后如何生活?” 方泽抹了抹嘴巴,眼神黯淡,“我也不知!” “我跑江湖的时候,久闻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不如小哥与我一起上山拜师如何?” 方泽闻言心中一动,暗暗思忖:眼下劳德诺还未拜师,想来华山还有七八年安生日子,权宜之计到无不可!只是劳德诺的身份,到时候少不得牵连到他。要知道岳不群可是早早就知道劳德诺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劳德诺见方泽踟躇,连忙开口劝道:“不瞒小哥,我可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华山派现在人才凋零,正是用人之际,小哥若是与我一起,拜师的成算也高一两成。” 劳德诺心里盘算,岳不群方泽与自己一起拜师,想来岳不群对自己的怀疑也要少几分。一来方泽身世清白,世居华山脚下一查便知;二来自己好歹救了方泽一命,多少也算行侠仗义了。 庙门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推开门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却不知岳某有什么威名,有劳劳兄在此替我扬名?” 岳不群嘴角含笑,细细打量二人。见劳德诺年纪约莫比自己还大上几岁,便有些不喜:我华山派现在确实缺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再看看方泽约莫十岁上下,虽然衣服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但也难掩清秀之气。岳不群心中一动,含笑冲着方泽招招手道:“过来!” 劳德诺见方泽还有些迟疑,赶紧用眼色暗示。一边又对岳不群解释道:“这位小哥突遭大难,所以有些浑浑噩噩,却不是有意怠慢岳掌门!” 岳不群冲劳德诺摆摆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泽。 方泽前世看笑傲江湖,对岳不群并无多少恶感,当下也不再抗拒,几步走到岳不群身边,仰着头问道:“你是华山派的掌门吗?” “好聪明的孩子!”岳不群伸手摸了摸方泽的头,接着又把方泽的骨头全摸了一遍,越摸越是欣喜,最后忍不住高声对方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拜我为师?” 方泽被摸得一阵恶寒,想想眼前这位以后自宫练剑,搞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想想现在十岁的身体,强忍着回道:“我叫方泽,拜你为师能够为我父母报仇吗?” “自然可以!” “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方泽跪在地上乖巧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想的却是:要是你岳不群以后再做自宫杀妻的事,我一定要你百倍磕回来! “好!好!好!师妹你来看看泽儿是不是比冲儿习武的资质还要好些!”岳不群面皮白净,五缕柳须,此刻心神激动,脸色却是隐隐泛紫,只是这紫色也只是一显即没。 “恭喜师兄又收佳徒!”一个中年美妇从庙门外缓步走近,看到方泽血迹斑斑,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忍不住心中一软,连忙扶起方泽,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入了华山派,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拜见师娘!” 方泽听到岳不群吩咐,正要俯身拜见,只是宁中则双手扶住他,哪里拜得下去。宁中则转头嗔怪对着岳不群说道: “师兄,泽儿身上有伤,改日再拜不迟!” 岳不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泽儿,礼不可废!来日身体好些,莫忘了大礼参拜师娘!” “弟子遵命!”方泽恭恭敬敬对着岳不群行礼,惹得岳不群不住颔首,他就喜欢方泽这种规规矩矩的性子,大弟子习武资质甚佳,只是性子太轻浮了些。 这边收徒其乐融融,劳德诺却是半天也插不上话,好生尴尬。 岳不群却是一直关注劳德诺的动静,收得佳徒,心情大好之下,对劳德诺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你原来师从何人?” “弟子跑了二十多年江湖,却一直未遇名师,东学一拳,西学一脚,不成章法!愿拜岳掌门为师,以后一定勤学苦练,不堕华山威名!”劳德诺听得岳不群言语,俯身就拜。 岳不群摸不透劳德诺来路,心中暗暗思忖:若是左师兄派过来的,一暗不如一明,我便收他为徒又如何!若不是,我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怎么说也对泽儿有救命之恩。 想到此处岳不群朗声说道:“起来吧,我看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就与我做个记名弟子吧!只是我已经收了两个徒弟,你只能委屈做个师弟了!” “多谢师傅!多谢师娘!拜见师兄!”劳德诺丝毫不以为忤,喜不自禁拜见师傅师娘,连方泽这个刚刚拜师的师兄也没放过。 “好了,好了,我还安排了人在安葬村民尸体,等事情办完了,一起上华山再说吧!” 第八十章 千里追凶 对于任盈盈这种知恩图报的性格,方泽还是很欣赏的。尤其在这种空有一身好武功,环顾四周却两眼一抹黑的时候。任盈盈的这种帮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方泽翻身起来,点燃一堆篝火。黑暗中的一点的光明,百药门的人要是还找不到他,他都要怀疑百药门有没有拉拢的价值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百药门的掌门人褚良便找上了门。 “阁下就是华山派方少侠?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圣姑不惜大张旗鼓,也要帮你这个忙。”毒不死人褚良由衷赞叹。 “第一我是方泽没错,褚掌门眼力不错;第二你说我一表人才我也认同;第三嘛……任大小姐帮我却不是因为我一表人才的缘故。褚掌门这种说法还值得商榷,况且褚掌门这番话传到任大小姐耳朵里,怕也不怎么讨喜。”方泽往火里添了一根木材,伸手示意褚良随便坐。 褚良对方泽云淡风轻的气度有些惊讶,江湖上的人不知道他“毒不死人”名号的也就罢了,知道他外号还能这么随意和他说话的,不是傻子就是有恃无恐咯。在褚良看来方泽是后者,而且他“恃”的还是任大小姐的势。一念至此,褚良便对方泽有些不喜,他虽不敢对任大小姐有丝毫不敬,但对方泽说话却少了几分客气。 “你要找的人在鄂州城外的南进集,据此一百八十里,任大小姐交代的事情,褚某已经完成,告辞!” 方泽站起身来,举手说道:“褚掌门且慢!我听闻褚掌门人送外号“毒不死人”,今日难得一见,方某想讨教讨教!” 褚良闻言,胖脸上的小眼睛眯了眯,冷声说道:“不知道方少侠想如何讨教?” “在下认识一个前辈,他从来都只和对手比试对方最拿手的艺业。褚掌门外号叫做毒不死人,想来最拿手的就是下毒咯。我们就比试这个!”方泽这次真的有恃无恐,他不信褚良敢毒死他。如果九阳真经不能抵挡褚良的毒药,受点苦他还是不怕的。 褚良闻言一屁股坐到篝火旁,一双小眼睛瞅着方泽滴溜溜乱转,片刻之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用再比了,你刚刚出言不逊,拂袖之间我对你已经连施了痒难消、痛难忍、嗝不停三种毒药,虽不致死,却也能给你一个教训。不过现在看来对你竟是一点效用没有。” “方少侠,可否告知你这能解百毒的解毒丸从何而来?”褚良心痒难耐,可他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百毒不侵的内功心法,自以为方泽是提前服用了能解百毒的丹丸的缘故。他一生都在研究施毒解毒,看到毒药居然对方泽完全不起作用,探究之心实在按捺不住。 “甚么解毒丸?……哦哦,……原来褚掌门问的是这个啊,此事涉及宗门隐秘,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褚良围着方泽团团乱转,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最后竟然指天发誓,“在下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对解毒丸之事有半字泄露,将来死于自己的毒药之下!”要知道江湖中人,无论正邪,最重然诺,发下如此毒誓不可谓心不诚了。 方泽佯做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说道:“原本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哪怕是这解毒丸的配方告诉你也无妨……只是……” 褚良一把攥住方泽的手,急切地问道:“只是甚么?果真有这解毒丸的配方?” “只是家师岳先生谦谦君子,对于江湖上作奸犯科的人,恨不得一剑戳死,对于行侠仗义之辈却又是大加奖赏……褚掌门你这百药门可做过什么恶事?” 褚良闻言讪讪地收回了手,颇为不甘地说道:“百药门虽有凶名在外,却并未做过甚么恶事。只是这行侠仗义……这行侠仗义……”褚良本来准备大吹法螺,说自己百药门做了多少善事,可是转念一想这江湖上的事可瞒不过有心人,最终讷讷无言。 方泽看得有些好笑,这褚良果然就是技术宅一枚。方泽对着褚良抱拳,佯做宽慰道:“褚掌门不必灰心,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褚掌门身怀绝技,而能做到独善其身,已经难能可贵了。只是这解毒丸的配方却不在我的身上。在下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宜耽搁。这样吧,等我将人解救出来,回程的时候我和褚掌门一起回华山,我要师傅他老人家赐下解毒丸的配方,供褚掌门参详如何?” 褚良大喜,躬身就拜。方泽连忙伸手去扶。突然之间异香扑鼻,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九阳真经的内功,自行发动,顷刻又将毒素排出体外。方泽只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笑语晏晏地看着褚良。 却是褚良刚刚又对方泽施放了一种毒药,人只要吸入一点,顷刻便会昏迷不醒。褚良见到方泽只是微微一晃,马上就如无事人一般,心中对于解毒丸一事再无怀疑,告罪一声,心满意足而去。 方泽目送褚良离开,马上盘膝运功调息,直到确定身体并无异样,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堪堪等到天色将明,方泽马上开始跋山涉水。一口气便奔到了鄂州城外,在城外问明去南明集的道路,他也并不歇息,只顾闷头追赶,终于在南明集往南六十里处,截住了吴鹏飞等人。莫大宝、莫二宝被绑缚了双手,塞住嘴巴,横在马匹之上。 吴鹏飞、侯明昊等四人,见着仿佛从天而降的方泽,相顾骇然。他们将莫家庄杀得鸡犬不留,怕动静太大并未烧庄,没想到还是被追了上来。他们本已被方泽杀死张有德的气剑骇破了胆,此番哪里还有勇气动手。 吴鹏飞悄然往马匹方向移动。方泽注视这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会让他拿人质威胁自己。一招离泽神剑便向吴鹏飞射去,吴鹏飞毕竟不是庸手,铁杖往前一挡,竟然生生的扛下了方泽一剑。 其他三人一愣,发现这气剑威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强悍。便鼓足勇气齐齐杀向方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吴鹏飞现在是有苦自己知,虎口流血且不谈,只这内息紊乱,便不是一时三刻能调息好的。 侯明昊自负武学修为,当先十成功力一掌抢上,临近方泽之时,到底忌讳方泽气剑,不等招式用老便将力道收了三成用作防御。方泽往左侧一移,内劲鼓荡,气剑自手指喷薄而出,直指侯明昊胸口檀中穴。侯明昊感受到剑气逼人顿时亡魂大冒,哪里还顾得抢攻,身子往后一仰,剑气贴着他面部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侯明昊再也不敢轻进,围着方泽游走,伺机而动。 江南、江北硬着头皮将双叉舞得密不透风,招式居然是守多攻少。 “莫家庄十七口人命,是否为你们所杀?”方泽问道。 吴鹏飞小心翼翼地答道:“方少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他屠杀莫家庄的时候有多横,现在就有多怂。 方泽出手再不留情,一连三道气剑射向吴鹏飞,吴鹏飞额头、胸口、丹田接连中招,剑气余势未竭直接将他撕成了四五块。 “啰哩啰嗦的,既然杀了人就有要偿命的觉悟。”方泽说完又将目光看向侯明昊等三人。 场面上血肉横飞,侯明昊心志为之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方少侠,人都是他们三个杀的,我真的没有动手啊。” “呸!”江南、江北啐了侯明昊一口,将铁叉丢在地上,也不求饶,闭目待死。 方泽见了将心一横,将三人一人一剑杀了,快走两步,一把将莫大宝、莫二宝嘴里的破布扯了,挥剑斩断二人身上的绳索。二人年纪也还甚轻,这番死里逃生,对着方泽自然是千恩万谢。 “大宝、二宝,你们腿脚不便,先在此稍后,我去前面为你们找一个赶车的。” 大宝、二宝自无不可,斜靠着大树休息,目送方泽离去。只是方泽这一去又生出许多波澜来。 第八十一章 桃谷六仙 南明集原不过是附近村落买卖些生活物资的小集市。因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从此地经过,渐渐变得繁华起来。方泽雇了一个愿意跑远程的车把式,为他指明了莫大宝、莫二宝的所在地。看着时间还早便准备采买一些物资再去和他们汇合。 方泽为大宝、二宝准备了一些干粮水果,正准备回返。忽听得对面道路上有人叫道:“方泽,方泽,你在哪儿? 方泽暗自纳罕,这南明集自己也是第一次来,怎会有人在集市上大叫他的名字?连忙回道:“是谁在叫我?”他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六个人影,齐声问道:“你就是方泽?” 方泽留神打量,只见六张极其丑陋的脸孔,面上凹凹凸凸,满是皱纹,其中一张脸和他相距更不到半尺,那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他鼻子,呼出的气息都要喷到他的脸上方泽皱了皱眉,向旁踏出一步。 这六人如鬼如魅,似妖似怪,容颜固然可怖,行动更是诡异。他们见方泽避开,六个怪人各自跨上半步,往中间一挤,登时将他挤得丝毫无法动弹。 以方泽如今的武功自然不惧,运转九阳真经,原地只这么一旋,便将六人悉数转开,纷纷扑倒在地。耳中传来“唉哟”,“唉哟”,的呼痛之声。 方泽只看六人这容貌行为,便知是桃谷六仙这六个浑人了。抱拳说道:“桃谷六仙六位前辈,你们寻晚辈做什么?” 桃根仙从地上爬起,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显然刚刚这一跤跌得不轻。他听到方泽问话,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桃谷六仙?”然后转头对桃干仙问道:“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桃干仙道:“不是我!” 桃叶仙也道:“也不是我!” …… 桃实仙最后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桃根仙说道:“我们六兄弟一直在一起,自然不是我们六个。一定是他自己告诉自己的。” 桃花仙道:“自己怎么可以告诉自己?” 桃实仙大怒,“我说可以自己告诉自己,就能自己告诉自己。” …… 方泽知道他们六人素来缠夹不清,要是等他们分辨清楚,天都要黑了。只能无奈说道:“六位前辈,我是猜出来的,江湖上都说六位前辈,容貌甚伟,武功高强,我一看到几位便猜了出来。” 桃叶仙说道:“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啦?难道我们不是容貌甚伟,武功高强吗?” “我说的是不是这个,我们六兄弟自然是容貌甚伟,武功高强,只是江湖上又不只有我们六个容貌甚伟,武功高强……怎的他一见我们便知是桃谷六仙?” 方泽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开门见山问道:“六位前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桃花仙说道:“是师傅……”他话说到一半见五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桃根仙赶紧解释道:“我们也是猜到的!” “对对对,是我先猜到的。”桃干仙说道。 “不对,不对,是我先想到让你们在人多的地方喊方泽的名字的。” 方泽以手抚额,直觉得生无可恋,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停下争吵的空隙问道:“那六位前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闻听此言六人忸忸怩怩,说话也变得吱吱唔唔。却是他们六个这求人的话都不好意思先说出口,都等着其他人先说。方泽虽然好奇,但是实在没有时间与他们纠缠下去。觑个空子,便发足狂奔。六人想要追赶时,哪里还追得上。 桃干仙追了一阵没有追上,便埋怨桃花仙道:“都怪你跑得那样慢,现在让他跑了。” 桃花仙不服气道:“刚刚我明明跑到前面。” “那你现在怎么落在后面了?” …… 桃根仙颓然坐到地上,唉声叹气,说道:“师傅只说要我们以后跟着郑大小姐,以后也得听她的话。却不告诉我们郑大小姐叫什么名字。不然我们也可以一路喊着名字找过去了。” “师傅不是告诉我们,郑大小姐与那华山派方泽在一起吗?可是等我们去了华山他们两人却已经下山了。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去找他们,故意躲着我们?好让我们完不成师傅交代的事情,被师傅吊起来打?”桃干仙自言自语道。 他这一番话让其他五个人同时跳了起来。桃叶仙说道:“不对不对,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找他们?” “他们猜的!”五人齐声答道。 方泽从未与桃谷六仙打过甚么交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找上自己。现在莫大宝和莫二宝还在荒野之中,不拘桃谷六仙找他有什么事,也要押后再说。 等到方泽赶回,车把式已经将车套好。只是车把式再见到方泽之时,目光之中的畏惧却怎么也掩藏不住。要不是方泽许的车资甚厚,说不得已经桃之夭夭了。 方泽扫视了一下地上的四具尸体,眉头一皱。用吴鹏飞的铁杖掘了一个大坑将四具尸体埋了。然后对车把式说道:“车夫莫怕,我们是华山派的,这四人在华山脚下杀了一十七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你将他二人送至华山脚下莫家庄,除车资外华山派另有重谢!” “当真该死!一定送到!”车把式对着方泽点头哈腰。 “大宝、二宝,一路保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送你们了。”方泽对着二人抱拳。 “方大哥,此番蒙你搭救,才能死里逃生大恩不言谢,我兄弟二人以后一定为华山派鞠躬尽瘁!”莫大宝兄弟二人坐在车上郑重向方泽行礼。 方泽连忙伸手扶起二人,说道:“你们蒙此大难都是因我而起,再行大礼就愧杀我了。我前番出门得了医经一部,你们的脚或许还有可能治愈,且等等吧。”方泽说完拍了拍大宝、二宝的肩头。 莫大宝、莫二宝二人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问道:“果真有望治好这腿?”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听说过一种叫做黑玉断续膏的药,它可以治愈一直无法接回的断骨。” “黑玉断续膏?真的有这种可以接续断骨的神药?”褚良背着一个包袱从树林里闪了出来。 方泽见了连忙抱拳说道:“褚掌门果然消息灵通,我正要去寻你,没想到褚掌门就自己到了。” 褚良摆了摆手,急切地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个黑玉断续膏,你是从哪里得知它的神效?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药的名字?” 褚良这话一说完,连莫大宝、莫二宝都齐齐转头看向方泽。 黑玉断续膏之事,方泽原非杜撰,闻言不慌不忙地说道:“褚掌门可曾听过武当俞岱岩的大名?当日这俞岱岩遭西域金刚门暗算,被大力金刚指捏断了双腿,瘫痪了十几年,正是用这黑玉断续膏治好了双腿,成为一代大侠。” 褚良听方泽说起武当旧事,心中暗道:“这少年年纪轻轻,怎的却对武林各派旧事如数家珍?”不过想想华山派如今有风清扬这样一个武林名宿坐镇,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一行五人赶往华山,褚良内心热切,只想早日一观解毒丸的配方,恨马车太慢,便对方泽说道:“方少侠,昨日我们比试了一下毒功,今日我们再来比试一下脚力如何。” “褚掌门,请!”二人将马交给车夫,迈开大步在官道之上疾行,当真如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便将马车抛到了身后。 初始一二十里二人并肩而行,二十里一过,褚良便渐渐感到吃力,二人一连行了七八十里。褚良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云淡风轻的方泽,心中骂了一句:“此子非人哉!” 第八十二章 思过崖传功 方泽回到华山的时候,各大派掌门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郑陆离在他下山不久便去追他,只是二人在路上并没有遇见。这让方泽略微有些愧疚,说好的带她游览华山的,看来也只能等下次了。 岳不群对于这个弟子隔三差五往山上带东西已经麻木了。只是听说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是百药门的掌门之后,他还是惊讶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盅打翻。但他还是得配合这个弟子演一出戏。一切都是为了华山派啊! “褚掌门,岳某不知道是褚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恕罪!恕罪!”岳不群拱手行礼。 褚良有求于人,连忙拱手回道:“岳先生,是在下来得冒昧。好叫岳掌门得知,百药门虽无甚么侠名,但是也从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哪怕是仇家对头,褚某从来也是小惩大诫……这个……这个解毒丸的配方,褚某实在是好奇得很,还望岳掌门……这个……容在下观摩观摩……褚某保证决不外传……” 褚良也知道他的要求过分得很,两派虽然不是冤家对头,但这解毒丸能解百毒,如若让他研究之后,再研制出这解毒丸也解不了的毒,那华山派不是作茧自缚吗?是以他提完这个要求之后自己都有些赧颜。 岳不群听到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有些错愕,只是拿眼来看方泽。方泽笑了笑说道:“弟子这次能够成功救回大宝、二宝,褚掌门居功至伟,如果条件允许,师傅能否将那毒经和医经给褚掌门参详参详?”方泽将“条件”二字要得很重,岳不群一听便明白了方泽的心思。沉吟半晌之后,方才说道:“褚掌门,此事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华山派机缘巧合得了蝶谷医仙的一部医经和王难姑的一部毒经……” 褚良听得王南姑和胡青牛两个名字,脑袋已经嗡嗡作响偏偏,呼吸急促,什么武林高手他可以不知道,但是这两位的大名,对他来说那是如雷贯耳。 偏偏此时,方泽怕解毒丸的事情穿帮,连忙说了一句:“那解毒丸的配方就是从这两部书中参研出来的……” 他话没说完,便被褚良挥手打断,:“有此两部奇书,区区解毒丸不知一晒!岳掌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褚某无不遵从!” 岳不群来回踱了两步,沉吟道:“就是怕委屈了褚掌门……” 褚良从手上取下掌门扳指递给方泽,朗声说道:“方少侠,你将扳指送给我那师弟萧火炎,就说从今以后百药门的掌门就是他了……” 岳不群和方泽面面相觑,只觉得算计这么一个实诚人,于心不安。岳不群甚至隐隐有些怒容,正色道:“泽儿,这件事你自己做主。”说完便向褚良告罪一声,拂袖而去。 褚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方泽。方泽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褚掌门,毒经和医经都随便你看,只是不能带下华山。不过你研习完成之后,你得花一年的时间将所学的内容传与几个华山弟子……” 褚良兴奋得不停搓手,说道:“褚某一定悉数相传,绝不藏私,只是一年的时间他们能学多少,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事后方泽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向师傅师娘禀告。岳不群微微颔首,但还是忍不住教训道:“泽儿,此事你做得欠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本来只要你据实以告,也能达成目的,你非要自作聪明弄出这许多事来。我华山派名门正派,以后别人少不得拿这件事情说嘴,说华山派诓骗一派掌门。” 方泽躬身受教,说道:“弟子此事做得确实欠考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岳不群见到方泽态度甚为端正,不由微微颔首。 “泽儿,为师思来想去,觉得你说的也甚为有理,所以为师依你之言,遴选了几位弟子,准备让你传授他们九阳真经第一层心法。明日你便召集这几人上思过崖闭关吧。只是泽儿你需牢记,九阳真经涉及我华山派根基,除了你大师兄外,以后传授第二层心法之时需要慎之又慎!” 方泽郑重点头答道:“是!弟子谨记师傅教导!”方泽将岳不群递过来的名单展开,令狐冲、梁发、陆大有、袁守诚、林平之五人之名赫然在列。都是平时与他较为亲近的华山弟子。 他有些讶异,问道:“师傅,这名单……上面没有一个封师叔那边的弟子……会不会引起封师叔他们不快?” 岳不群摆摆手道:“一年之后你将担任华山掌门,为师不得不先为你绸缪一二。一碗水端平,在一个门派之内那是绝无可能的。弟子的资质心性是其一,亲疏远近也不得不考虑一二。你封师叔那边我会去安抚一二,你不用管。以后你当掌门之后如果封师叔那边有可堪造就的英才,你再施恩不迟!” 方泽拱手应诺。 第二天,岳不群就给褚良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院落,曲非烟、袁英和岳灵珊派去跟随褚良学习。方泽则领着五名华山弟子浩浩荡荡上了思过崖。 千仞峭壁之旁,六人盘膝而坐,方泽缓缓开口说道:“大师兄、梁师弟、陆师弟、守诚、平之,传授经文之前,先和你们说一说这九阳真经的来历。九阳真经乃是嵩山中一位奇士斗酒胜了全真教的祖师王重阳,得以借观《九阴真经》,此人观看后觉得《九阴真经》阴气太重,一味崇扬道家黄老之学,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未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在四卷梵文《楞伽经》的行缝之中,写下自创的《九阳真经》。撰写《九阳真经》的这位高僧在皈依佛法之前乃是道士,精通道藏,所撰武经刚柔并重,阴阳互济,随机而施,后发制人,与少林派传统武学的着重阳刚颇不相同,与纯粹道家的九阴真经之着重阴柔亦复有异。此经几经波折后为明教教主张无忌所得,张无忌更是凭借此经横行天下,江湖中更无一人是他敌手。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找到了张无忌的埋经之处。所以九阳真经对于华山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多言了。诸位修习之后,须得谨记:未得师门允许,此经决不能外传!” 众人躬身应诺,只是见方泽说得郑重,纷纷神色一凛,凝神静听下文。 “先以心使身,从人不从己,后身能从心,由己仍从人。由己则滞,从人则活。能从人,手上便有分寸,秤彼劲之大小,分厘不错;权彼来之长短,毫发无差。前进后退,处处恰合,工弥久而技弥精。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 方泽已经将九阳真经练至四层大成,一段经文讲完之后,便为众人讲解修习九阳真经第一层的关窍。五人终日勤修不辍,终于在新年前的一天,令狐冲第一个将九阳真经第一层练至圆满,达到“呼翕九阳,抱一含元”的境界。 令狐冲颇为自得,但他在其他华山弟子跟前,还是能做到稳重自持的。等到其他人都去练功身边只有方泽一人之时,他便原形毕露,勾着方泽的肩膀,挑了挑眉毛问道:“二师弟,你看大师兄不到三月就练成九阳真经第一层,这习武的天份是不是天下少有?” 方泽不屑地回道:“大师兄怎不问我这第一层练了多久?” 第八十三章 少年人戒之在色 令狐冲没问,方泽还是得说,好不容易有人把脸送过来踩,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大师兄,第一层我练了七天,四层大成大概半年时间,我现在传你九阳真经第二层心法,你切记不要外传!” 令狐冲神色从洋洋得意到灰败,最后又郑重起来。将第二层心法牢牢记住,一声不吭,开始修练起来。方泽也没有闲着,几个月的时间,又创了几招离泽神剑。一众华山弟子你追我赶,接连破境。 当林平之最后一个将九阳真经第一层练成的时候,转眼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方泽正领着众人准备下山的时候,远远看到两个娇俏的身影立于山道之上。 “二师兄,二师兄!袁师侄的便宜师傅来了,师伯叫你领着他到有所为轩去!”曲非烟的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在方泽带领华山弟子闭关期间,却是任何人也不准上思过崖的。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影子一闪,方泽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身前。“什么便宜师傅?你要叫解掌门!”方泽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哦,知道了!”曲非烟抬头望着方泽,俏脸通红。岳灵珊叫了一声:“二师兄!”只是她的眼睛却一直往方泽身后瞄。 这时其他华山弟子都已经走到了面前。山道狭窄,从思过崖到有有为轩一共有十一里路,其中大半都只能允许一人通过。 “曲师妹,你是准备盯着二师兄看到天黑吗?”陆大有从方泽身后探出脑袋,满脸疑惑地问道。其他师兄弟也都跟着笑出了声。 曲非烟俏脸一红,瞪了陆猴儿一眼。和岳灵珊转过身来,就带头往山下行去。 “岳师姐啊,你不是说刚刚配置的那种毒药不知道效果如何吗?陆师兄内功高强,要不要让他试一下?”曲非烟对着岳灵珊挤眉弄眼。 岳灵珊会意,笑着说道:“对呀,陆师兄你放心好了,那个毒药毒不死人的,最多也只能把人毒成哑巴。” “毒药?什么毒药?我们华山名门正派怎么能学旁门左道制什么毒药?”陆猴儿听她们二人一问一答,有点犯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岳师姐在你们闭关这段时间,在和百药门的褚掌门练习制毒解毒之法,褚掌门外号“毒不死人”,我们是他徒弟当然就更加毒不死人了,陆师兄等下你试试就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和岳师姐也就配置了十几种毒药,没有一种是致人死地的,中毒之后最多只是身上或如千刀万剐,或如虫蚁攒啮……总之安全得很,陆师兄等下麻烦你挨个试一下,下次对敌的时候我和岳师姐也好把握住下毒的剂量,不然要是毒死了人,可就大大不妙了。” 曲非烟走在前面侃侃而谈,后面陆猴儿听她说得恐怖,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讷讷地说道:“我可不去,下山之后我还要练剑……” 令狐冲也凑趣道:“陆师弟,不试可不行,这样吧,我们在场的人每人试一种毒药,陆师弟你先选一个吧,你是试那个感觉千刀万剐的,还是试那个虫蚁攒啮的?” 陆猴儿胆小怯懦,从小怕黑怕鬼怕痛,偏偏却极喜欢开玩笑,所以一众师兄弟也总喜欢捉弄他。 他听到大师兄发话,“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想好试哪一种毒,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几人说说笑笑下了思过崖,然后各自分散。方泽带着袁守诚径直进了有所为轩。 “解掌门!大哥?”方泽一进屋就看到了解风身旁的白霞客,心中欣喜不已。 解风对着方泽点点头,就带着袁守诚去了屋外,他这两年时常会上华山指导袁守诚降龙十八掌,对于华山熟悉得很。 “大哥怎么有空来看小弟啦?”待解风走后,方泽连忙请白霞客入座。 “一别两年,为兄甚是想念,刚好帮主要来华山,我便跟着一起上来看看贤弟。” “如此甚好,这次一定要多住几日。我好带着大哥好好游览一番华山的美景。”方泽说道这里,突然有些伤神,心中暗道:“上次郑姑娘来的时候自己也说要带她好好游览来着……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霞客有些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一些消息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你说……” 方泽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疑惑地问道:“大哥,这些消息和我有关?” 白霞客点点头。方泽却有些疑惑,自己已经半年未下华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会和自己有关。 白霞客缓缓说道:“贤弟知道朝阳圣教吗?” 方泽摇摇头说道:“日月神教到是听说过。” “任我行就是朝阳圣教的教主,任盈盈召集了一大帮江湖人士加入圣教,如今声势倒也不比日月神教差了。” 方泽越听越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哥听你说的这些,朝阳圣教是要和日月神教火并了吗?只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贤弟有所不知,其实两教成百上千人的火并已经打了好几场,可谓各有胜负。两月之前任我行带着向问天、任盈盈联合左冷禅上了一趟黑木崖和东方不败打了一架,好像任我行还负了伤,任盈盈也失陷在黑木崖上……”白霞客说到这里留神看了看方泽的脸色。 方泽面色略微有些凝重,但并未答话,只是凝神静听下文。 白霞客继续说道:“本来魔教之间打生打死与我们正派来说,并没有什么相干,只是接下来的事却与贤弟有些相干了。” 方泽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不知是甚么事?” 白霞客见方泽的神情不似作伪,接着说道:“就是……江湖上沸沸扬扬说华山追魂剑方泽与朝阳圣教的圣姑任盈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日将亲上黑木崖营救任盈盈下山……” 方泽听完只觉得天雷滚滚。虽然任盈盈敢爱敢恨,生得极美,既胆大妄为,又腼腆羞涩,任谁看到了也会心动,但也仅仅是心动而已,方泽从没有想过要与她发展一些什么,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有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老子,方泽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上赶着凑过去?上次哪怕没有小师妹开口相求,他也会救她一救,但也仅此而已,救完之后他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这夫妻之实?唉,方泽真的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他自认为自己和任盈盈仅有的一次相处,表现得比君子还君子。 方泽苦着脸对白霞客说道:“大哥我冤枉啊!” 白霞客拍了拍方泽的肩膀,以示安慰。只是目光中流露的意思,在方泽看来却不是“我相信你”,而是“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 方泽颓然坐在凳子上,心乱如麻,思索良久也不知道这样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难道是任盈盈自己说出来的?她那种腼腆羞涩的性子,应该绝无可能!任我行也不会,他那种骄傲的人不会拿女儿的清誉做为筹码!向问天?倒是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只是他能越过任我行自作主张?” 方泽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到岳不群面沉似水地走进来,方泽转身就想跑。 “泽儿,少年人戒之在色!这件事你准备如何处之?” 第八十四章 师徒 “准备如何处之?准备如何处之?”方泽口中喃喃自语,准备开溜的脚步也生生的止住了,转过头来对着岳不群行了一礼,说道:“师傅教我!” 岳不群进来的时候带着怒气,只是见到弟子的态度端正,怒气便消弭了大半。他对着方泽点点头,然后对着门外喊道:“珊儿,你来说!” 岳灵珊一步一挪缓缓地走了进来,忧心忡忡,她在岳不群真的生气的时候,胆子可比陆猴儿大不了多少。不过看着方泽坦诚的目光,她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勇气。 “爹,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任大小姐和向问天在仙霞岭上被魔教的人围攻,身受重伤,我便央求二师兄出手,救了他们二人一命……那个任大小姐受伤颇重,二师兄便为她疗伤,我因为牵挂大师兄,所以……所以……便提前走了……这都是女儿央求二师兄做的,不关二师兄的事。” 方泽也接着解释道:“即便没有小师妹开口,我也会出手相救的,不过师傅我真的没有趁人之危,和任大小姐有什么……” 岳不群摆摆手抚须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市虎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为师现在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华山派也不是以前别人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拿捏的了,只是此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终究于你名声有碍!当真有些为难!” 岳不群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自己爱惜羽毛至极,自然也不希望弟子声名狼藉。若是去救,先不提斗不斗得过东方不败,搏得一个有情有义的名声,却也多了一个勾结魔教妖邪的恶名;若是不救,这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恶名将要跟随方泽一生。其间得失当真让人难以取舍。 二人都在凝神思索,场面上一时有些沉默。岳灵珊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心中一动,对岳不群说道:“爹爹,女儿觉得这件事也不难办。” “噢?那你说说看!”岳不群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儿。 “女儿只是觉得任大小姐当真可怜,救或者不救她怕是也活不成了。传播这些谣言的人哪里是要救她,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二师兄哪怕以身涉险救了她,只怕她出来听到这些传言也活不下去了……”岳灵珊说完这些话,便拿眼来瞧方泽。 方泽听完这一席话,顿时感觉愧颜无地,心中暗道:“是啊,我和师傅讨论来讨论去,想的都是自己会如何?华山派会如何?哪有为任盈盈考虑过半点?自己矢志不渝要做一个大侠,这般算计来算计去,哪怕是当了华山掌门,成为了天下第一,那与其他人又有多大的区别?” 方泽心念一通,当即对岳灵珊施了一礼,微笑着对她说道:“小师妹金玉良言,当真振聋发聩,令二师兄茅塞顿开!只是小师妹就不怕我打不过东方不败,救不出任大小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吗?” “不怕!不怕!我与大师兄助你一臂之力!华山三绝,同生共死……”岳灵珊越说越兴奋,浑然忘了她爹爹还在堂上高坐。 只见岳不群脸色沉得都能滴下水来,最后重重地一拍桌子,高声斥责道:“胡闹!那东方不败天下第一的名头,难道是浪得虚名?此事再从长计议!” 岳不群这一声吼,吓得岳灵珊一缩脖子,生生的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方泽却比岳灵珊更加了解岳不群,他向前一步对岳不群拱手说道:“弟子知道师傅对弟子寄予厚望,师傅维护弟子之心,弟子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一二。当年大师兄问弟子,“我们这么辛勤习武是为的什么?”弟子当日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今日弟子想对师傅说的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如果为了自己些许声名,见死不救,实在有违弟子本心!弟子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还望师傅成全!” 方泽这番话一说完,岳灵珊满眼都是小星星,她是当真为这个二师兄感到骄傲。 岳不群耸然动容,他从来就知道这个弟子主意极正。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弟子心里,行侠仗义的念头,居然比自己的生命和华山派的发展更加重要。在岳不群的心里,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从来都是量力而为的,绝对不能与华山派的利益有冲突。他现在有一点点动摇,到底这么早将华山派交到这个弟子手里是对还是错? “泽儿,你要去救人为师不拦着你,只是你要考虑清楚,你与任大小姐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显然是有心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的结果。或许正如珊儿所言,背后造谣之人当真歹毒,既可以置任大小姐于死地,又可以打击你的声望。如果奸计得逞还可以看你甚至是华山派和东方不败斗个你死我活……左冷禅?”岳不群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他甚至越来越笃定这背后肯定有左冷禅的身影。 方泽回过神来,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师傅,这可能就是你说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吧。我虽救了任大小姐一命,但任大小姐也让褚掌门还了我一个人情,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让有心人利用我为她疗伤的事情,大作文章。弟子心意已决,此事决不能束手不管!” 岳不群没有再劝,只是嘱咐道:“黑木崖上机关重重,泽儿,万事需要小心。若事不可为,保住自己有用之身方能绸缪对策,你那莽撞人故事,万万不可重演!” 方泽闻言有些尴尬,急忙躬身应是。岳灵珊正听得入神,听到她爹说起“莽撞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看到岳不群目光扫过来,急忙出声说道:“爹啊,我先下去做准备!” 岳不群脸一沉,说道:“你老老实实待在山上,我亲自走一趟。” “爹啊……”岳灵珊不满地撇撇嘴,但是岳不群发话了她也毫无办法。 方泽颇为意外,说道:“师傅你身系华山派安危,怎能轻动?” 岳不群将手一挥,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们不必再劝!为师既然担了一个君子剑的名头,做几件义举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任大小姐既然帮了华山派一次,那为师去帮她一次也说得过去。况且我自武功大进以来,也想会一会天下的英雄。” 方泽这次真的笑出了声,无形之中岳不群的形象与原著之中相去甚远。 翌日清晨,岳不群嘱咐众弟子勤修武艺,紧守门户之后。便与方泽施施然的下了华山。 送别的人群中,曲非烟看向方泽的目光充满了怨念。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郑陆离,现在又上赶着去招惹另外一个魔教妖女。她心里思绪万千,口中低声骂道:“这个小贼惯会招蜂引蝶!” 陆猴儿竖起耳朵听到曲非烟喃喃自语,疑惑地问道:“曲师妹……”只是他话还未出口被曲非烟一瞪立刻便咽了下去。退后几步与其他师兄弟窃窃私语。曲非烟听到笑声,将手一扬,空气中一股异香扑鼻。陆猴儿浑身奇痒难忍,九阳真经第一层真气运转,奇痒立消。 他洋洋得意地冲着曲非烟挑了挑眉。曲非烟大怒,又要动手。只听宁中则呵斥道:“大有、非烟,不许胡闹!”二人方才讪讪罢手,只是各自忿忿。 第八十五章 东方不败 方泽现在知道为什么师傅师娘这么好的武功,一日就走个百八十里了。只要是山高林密的所在,必然要停下来反复探查过三五次,方才通行。行了三四十里必然要打坐恢复元气。按照岳不群的话来说就是:敌人以逸待劳,我们舟车劳顿,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本来三五日的脚程,愣是被岳不群折腾到十五日才抵达。 望着远处的黑木崖,岳不群神情凝重地说道:“泽儿,我们今日就在这密林之中好好修整一下,到了晚间为师摸上黑木崖去探听一下消息。” 大概到了子夜时分,岳不群换上一袭黑衣,便上了黑木崖。方泽飞身跃上一颗大树,倚靠在树干之上小憩。忽然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像是野兽的动静。连忙往树冠方向攀了几步距离,利用茂密的树叶遮住身形,侧耳凝神细听。 “左冷禅,你休要砌词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 方泽听到这个声音大吃一惊,心道:“任我行?他怎么也到了这里?听他话里的意思同行之人定是左冷禅无疑了。” “任教主,我一番好意想要救任大小姐出来,可是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哪里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 这声音尖利刺耳,只听得方泽毛骨悚然,却与左冷禅的声音大相径庭。 “任某的女儿,任某自己去救,依靠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任教主这话说得却是差了,你早不去救,晚不去救,偏偏打听得岳不群和方泽到了黑木崖你才来救,这也未免失了些英雄气概。” 左冷禅语含讥讽之意,任我行听了倒也不生气。只听他仰天大笑道:“左掌门能狠得下心切那一刀,任某做一回狗熊又如何!不过你想要那葵花宝典可得快些动手,别被岳不群那个伪君子抢了先机。” 方泽听到此处却是吃了一惊,听他二人谈话的意思似乎左冷禅已经自宫练剑了。方泽按下思绪,还要再听下文,却只听到左冷禅冷哼一声,那边就再也没有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极其轻微,似有若无。 唰唰之声是衣袂触碰杂草树枝发出的声音。方泽心中暗道:“难怪二人突然没了声响,原来竟然也是听到动静,如他一般潜伏了起来。”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见到来人不是从黑木崖方向下来的,方泽暗自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曲师妹,再往前走就到黑木崖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只是远远的等着师傅和二师兄他们回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方泽正要出言示警。只听得“唉哟”一声,接下来传来左冷禅,呵呵怪笑。 “嘿嘿嘿,任教主,今晚倒是收获不小,抓到一个华山派的一个小娃娃,还有嵩山派的一个叛徒。” “哼,欺负两个小辈,传出去任某可丢不起这个人。” 方泽这边只听到声音,却见不到暗中的情形,一时急得抓耳挠腮。刚刚听到劳德诺的声音,就想出手相救,只是二人走的方向距离方泽甚远,而离左冷禅和任我行的方向甚近,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方泽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的那个方向移动,不管怎么说也要能够先看到那边的情形再说。 “呸,你这恶贼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爷爷不就是死在你的手里。”曲非烟看都没看左冷禅,只顾着对任我行破口大骂。 任我行闻言一愣,“噢,任某平生杀人无数,可不记得你爷爷是哪一个。是了,他刚刚叫你曲师妹,你是曲洋的孙女是不是?” “你……”曲非烟为之气结,既为爷爷不值,又为自己冒失深陷敌手而懊悔。 “左师伯,我回归华山可是乐掌门亲口答允的,弟子从未做过对不起嵩山派的事。”劳德诺心中叫苦不迭。 “任教主,有这两个小辈在手里,岳不群和方泽投鼠忌器,到时候不管是救任大小姐还是索要葵花宝典都方便许多。” “你们两个老贼杀了我吧……” “聒噪!”左冷禅阴恻恻地声音传来。曲非烟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被点了哑穴。 “噢?左掌门到是对岳不群和方泽信心十足,不过老夫到颇不以为然。我与方泽交过手,也就与我旗鼓相当,你也说过岳不群与那方泽武功相当,凭着他们两人对付得了东方不败?”任我行十分疑惑。 “嘿嘿嘿,任教主有所不知,我非是对他们的武功有信心,我是对岳不群信心十足。岳不群从来就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次他肯陪着弟子轻身犯险,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最起码能够全身而退。任教主若是不信,咱们等着瞧好了。” 方泽悄无声息往左冷禅他们的方向移动了几十丈,现在总算能够将几人看得真切。劳德诺与曲非烟委顿在地,任我行背对着方泽的方向负手而立。左冷禅一身红色长袍在月色下,分外亮眼夺目,手里拿着一柄又窄又薄的长剑不停擦拭。 方泽此时当真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潜伏以待时机。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方泽听到思过崖方向传来脚步之声,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要是师傅遭了暗算就为时晚矣。 “唉呀,任教主、左盟主,啊不对,左老先生,两位老人家在此可是为了等我吗?”方泽故意高声说话,一边大大方方向二人的方向走去。 任我行和左冷禅如临大敌,顿时凝神戒备。左冷禅更是向旁边跨出了一步,离着曲非烟更近了一些,要挟之意再明显不过。方泽每靠近一步,他的剑尖便靠近曲非烟的脖颈一寸。 方泽停在三丈之外,目光森然地看着左冷禅。左冷禅感觉犹如被一只猛虎盯着,遍体生寒,如果方泽还踏前一步,他都不知道会不会率先出手。方泽没有过多刺激左冷禅,将目光转向任我行,问道:“我与恩师甘冒奇险也要救令爱脱困,任教主这是做什么?为何要与华山派的后生晚辈为难?” 方泽的语气似征询又似质问,任我行又气又臊,直欲一走了之。 左冷禅冷哼一声,道:“任教主,错过今日良机,你再想杀东方不败可就难了。” 任我行一听此话,迈出的步子,又生生收了回来。他喃喃自语道:“不错,不错!只要能取东方狗贼的性命,何必在乎些许声名?” “任教主口口声声要杀我,可是因为重获自由,属下没有遣使祝贺的缘故吗?”话音未落,只见一人身穿粉红衣衫,从众人头顶飞过,在众人十丈之处,悄然落地。他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看着这许多人,脸有诧异之色。 方泽也是第一次见东方不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他明明已显老态,却偏偏剃光了胡须,脸上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样男不男、女不女,颜色之妖,便穿在非烟身上,也显得太娇艳、太刺眼了些。又听他说话声音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听之下,不由得寒毛直竖。 “任教主,你是从哪里寻到这许多帮手?上次我饶了你一命,这次要是再放你一马,我答应,莲弟可不会答应。”东方不败扫视方泽、曲非烟、劳德诺一眼,又诧异的说道:“不对不对,看样子你们不是一伙的,可是起了内讧啦。”他这话却是对着方泽说的。 方泽强忍着不适,上前搭话道:“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东方不败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你是岳不群的徒弟?是不是叫做方泽,我莲弟三番五次招揽,你为什么不答允?还杀了教中两位堂主?得罪了我没什么,得罪了我的莲弟,却是不行!”他这话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第八十六章 退敌 任我行囚在西湖湖底十余年,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想象脱困之后,如何折磨东方不败,只觉得天下快事,无逾于此。可是偏偏凭着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斗不过东方不败。一股恨意填满胸腔,让他直欲发狂。此刻见到东方不败一口一个莲弟,以堂堂教主之尊,甘扮女子,自居妾妇。忍不住出言讥讽,指着方泽说道:“东方不败,你瞧着他是不是比你那莲弟年轻俊俏许多?” 方泽对任我行怒目而视。 东方不败不败却仿佛听不出话中的讥讽之意一般,冷哼一声道:“凭着是谁,也无法与我莲弟相比!”他这话音一落,一片火把举起,将树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顷刻便有上千人将五人团团围在中间。 方泽沉声对左冷禅说道:“左师伯,我顾及华山弟子的性命,东方不败可不会顾及,你若现在不放了他们,等下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左冷禅面沉似水,权衡片刻,还是解开了曲非烟和劳德诺的穴道。二人一得自由,立马就跑到了方泽身边。方泽看着曲非烟一脸愧疚的表情,知道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只是低声叮嘱二人道:“待会乱战一起,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不需要你们出手。”二人郑重点头。 东方不败看着众人,仿佛看着瓮中之鳖,只听他尖着嗓子说道:“任教主,两月之前你们四人潜入黑木崖,我也放了你们一条生路,只是你们悔不该临走的时候打断了莲弟的腿。莲弟天天嚷嚷着让我找你们报仇,让我好生为难!”他这个“难”字话音还未落,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粉红色的物事一闪,似乎东方不败的身子动了一动。四根绣花针疾刺向任我行眉心、左右太阳穴、鼻下人中四处大穴上。 任我行大骇之下,不由自主急退了好几步,接连躲过三针,只是刺向眉心这针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运转吸星**,伸出右手一拦,只听“嗤嗤”两声,绣花针穿过任我行的右掌,插入了他的右眼。 任我行撤步后跃,砰的一声,背脊撞在树上,喀喇喇一响,一颗大树竟然被撞成了两截。人亦俯伏在地,生死不知。 左冷禅早就与东方不败交过手,知道只要一给对方有施展手脚的余暇,自己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刷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要害。 东方不败“咦”的一声,赞道:“剑法又长进不少啊。”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左冷禅刺来的四剑尽数拨开。左冷禅凝目看他出手,这绣花针四下拨挡,周身竟无半分破绽,当此之时,决不容他出手回刺,当即大喝一声,长剑当头直砍。东方不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绣花针,向上一举,挡住来剑,长剑便砍不下去。 绣花针上一股巨力传来,左冷禅手臂微感酸麻,但见红影闪处,似有一物向自己左目戳来。此刻既已不及挡架,又不及闪避,百忙中长剑颤动,也向东方不败的左目急刺,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这一下剑刺敌目,已是近乎无赖,殊非高手可用的招数,但左冷禅所学的“辟邪剑谱”本来就与“葵花宝典”同出一源,他为人又是老谋深算,知道东方不败占尽上风的情况下,肯定不会与他同归于尽。但觉左边眉心微微一痛,东方不败已跳了开去,避开了他这一剑。 左冷禅侥幸保住左目,沉声对方泽说道:“方少侠若是再不动手,我们五人怕是一个也走不脱了。” 方泽呵呵笑了两声,离泽神剑透指而出,“嗤嗤嗤”三道剑气,将东方不败团团罩住。东方不败原以为胜券在握,见到方泽剑气还未近身,便摄人心魄,哪里还敢怠慢,但见东方不败的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险之又险将三道剑气全然避了开去。只是气剑余势未歇,却将东方不败身后之人绞成了七八块。 东方不败惊魂未定,厉声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连左冷禅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泽。 方泽好整以暇地说道:“东方教主我这一手气剑可还使得?” 东方不败啧啧连赞:“好剑法,好剑法!你要走我也没把握留得住你,你带着他们走吧!”东方不败转身就要走。 方泽连忙阻拦道:“东方教主,不知我师傅和任大小姐现在何处?” 东方不败有些不耐烦,但他对方泽的剑法十分忌惮,虽然殊死一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他刚刚领悟人生妙蒂不久,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怎会轻易与人搏命?耐着性子回道:“你师傅与我对了一掌,已然自己走了,任大小姐无恙,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叫人送还给你。” 东方不败前脚刚走,左冷禅几个兔起鹘落,转眼就逃之夭夭,甚至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任我行一眼。 “二师兄神功盖世,勇退东方不败,当真可喜可贺!”劳德诺是第一次见到方泽施展“离泽神剑”,当真惊为天人。 方泽嘿嘿笑了两声,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二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跑出来……”曲非烟低着头,捏着方泽的衣袖轻轻摇晃。 “你的事回去再和你算账!”方泽可不吃她这一套。 曲非烟听到方泽没有骂她,马上阳光明媚,嘻嘻笑道:“二师兄,等下那个任大小姐来了,你准备如何处置。”曲非烟说完,用手指向任我行。 “咦?那个老贼呢?”曲非烟环首四顾,哪里还见得到任我行的影子。她虽然伤痛爷爷之死,只是她当时想的却是和爷爷死在一起才好。对于报仇一念,她并没有怎么上心。此时看到任我行自己走了,她反而轻轻松了一口气。 方泽并不知道曲非烟心中所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想报仇吗?” 曲非烟小嘴一撇,嘟囔道:“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 方泽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欣慰地说道:“既然讨厌打打杀杀的,就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 “谁叫你总是往山下跑!”曲非烟有些不满的说道。 劳德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抬头惆怅地望着天空。心里想的却是他的大孙子。 三人各怀心事,劳德诺望着天空,曲非烟看着方泽,方泽想着怎么安置任盈盈。人长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烦恼,无忧无虑的时光只会出现在童年的时候。 方泽很庆幸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自己想当大侠的初衷,没有随着武功渐高,声望日隆而改变。只要遇到不平之事,他还拔得出剑来。他心中暗自寻思,要是东方不败当着他的面屠杀无辜之人,他是否能够如同当初直面田伯光一般,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答案令他欣喜不已,轻轻呢喃道:“兀那狗贼,你可听过华山追魂剑方泽的名头?” 月影西沉,照得林子里影影绰绰,春天蛙鸣之声此起彼伏,叫得十分欢实。曲非烟的脑袋渐渐靠在了方泽的肩膀之上,方泽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只是希望她能够睡得更加舒服一些。曲非烟的嘴角渐渐上扬,心中却略微有些遗憾:“要是三师兄不在可就好了。” 第八十七章 岳不群失踪了 任盈盈站到面前的时候,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林,刚好洒在她的脸上。曲非烟揉了揉眼睛,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任盈盈给她带来压力太大了,郑陆离面前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争一争,大家性子相近,相貌也差不多,二师兄凭什么不喜欢我要去喜欢她?她可以来华山找二师兄,那我也可以下山找二师兄。可是任大小姐含羞带怯的往方泽面前一站,曲非烟居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往日那种虎生三日可吞牛的气概全然不见了,心中挫败不已。 “任大小姐作何打算?”方泽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浑不在意地问道。 任盈盈对着方泽行了一礼,然后粲然一笑,温言说道:“自然是回朝阳圣教咯。多谢方公子屡次援手之恩!” 方泽摆摆手道:“不值当什么,我这人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就见不得好人受屈。对了,任大小姐应该算好人吧。” 任盈盈掩嘴一笑,心道:“这个人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如果方公子以救人多少来算的话,那我应该算个好人。只是我救的人有些真不算什么好人罢了。” 方泽点点头,表示认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当真有不少是任盈盈开口求情才留下一条性命的。可是接下来的话他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任盈盈说了,不停的拿眼神暗示劳德诺。劳德诺恍若未闻,其实他是真的不明白,只好装傻充愣。 “那个……任大小姐……江湖上现在有些关于你我之间的流言,据我所知是左冷禅刻意散播的……你听了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任盈盈冰雪聪明,只从方泽吱吱唔唔的只言片语里,便知道流言大概传的是什么。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方泽的面讨论这些,转身就想一走了之。 曲非烟实在看不下去,在她心里,方泽与任何女人和颜悦色的说话,就是打情骂俏。她跨出一步站在二人中间,朗声说道:“任大小姐,我二师兄说和你之间清清白白的,那就肯定是清清白白。我们都相信二师兄,所以也就相信你了。至于江湖传的你们之间有什么夫妻之实……” 曲非烟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方泽一把捂住了嘴巴,曲非烟被捂住嘴兀自在那里含糊不清地念念叨叨。方泽歉意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 任盈盈羞不可抑,连脖子都羞得通红,口中喃喃念道:“有些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样想。曲姑娘这样说可见她也是这样想的,我能怪她什么?”她素来心高气傲,想想将来碰到的每一个人,不管面上如何恭恭敬敬,心里都有可能在取笑于她,一时间颇为自苦,恨不得以后都见不到一个认识她的人才好。 任盈盈走了,方泽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看着任盈盈的背影,曲非烟突然有些后悔。她可怜巴巴问方泽道:“任大小姐会去哪里?” 方泽叹了口气,回道:“应该是去没有一个人认识她的地方吧。” 方泽三人一直在原地等了一日,也不见岳不群回返。方泽等得越来越心焦,索性要劳德诺带曲非烟先回华山,自己找丐帮弟子帮忙打探起来。 如此寻了五日岳不群还是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凭着方泽对岳不群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去游历江湖。东方不败也说,岳不群和他对了一掌就退走了。方泽悚然一惊:难道师傅并没有下黑木崖?而是遭了东方不败的毒手? 方泽越想便越觉得有可能,当夜便藏踪敛迹孤身来到了黑木崖下。方泽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发现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高也就罢了,居然连一条上崖的路也没有,全靠十几个绞盘绞索上上下下。方泽看得暗暗咋舌,本以为华山之险已经冠绝天下了,没想到黑木崖居然犹有胜之。只要有高手据险守之,凭着千军万马也绝难攻下。 方泽有些抓瞎,这般高度中间又无借力之处,哪怕是用壁虎游墙功爬上去,怕也要一两个时辰,若是爬到中途内力不济,肯定就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同时他也暗暗疑惑:师傅前几日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心中疑惑越多,方泽去探寻的**也就越强,将长衫一撩,深吸一口气,沿着绝壁攀缘而上。一直爬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方泽心想:“东方不败这副排场,武林中确是无人能及。少林、嵩山,俱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恒山,那更差得远了。 躲过守卫,方泽摸进了一间大殿,只见大殿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殿内无窗,四周都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几排教众或持刀或戟,分列两旁。方泽从殿顶爬行而过,然后从殿后绕了出去。 依着原著描述,方泽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走入西首一间小石屋。进入屋内推开左首墙壁,便下了地道。从地道中出来,竟是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 到了此处方泽不敢再轻举妄动,找了一处隐蔽所在,盘膝坐下,凝神侧耳倾听周围动静。 远处精舍之中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传入方泽的耳朵,接着便听到一个粗豪的男声说道:“穿个衣服也慢慢吞吞的,你现在是甚么事都做不成了,你不是自诩天下无敌的吗?”方泽心中猜测这个说话的应该就是杨莲亭。 果不其然稍后便听东方不败说道:“莲弟,那左冷禅和任我行也就罢了,那个方泽武功高强的很,我怕斗他不过,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凭着他小小年纪武功能强到哪里去?他师傅不是也被你打发走了?你莫不是看着他长得俊俏,移情别恋了?” 方泽听到他们说起师傅,不由竖起了耳朵,再往下听便觉得有些恶心,想想东方不败那副尊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听东方不败接着说道:“我看那方泽长得也平平无奇,比起莲弟来,可差得远了。” “果真如此?好了,好了!我自己来穿,磨磨蹭蹭的,我还有许多教务要处理……” 稍后便听见杨莲亭推门远去的声音。方泽敛气屏息没有再发出丝毫动静,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打发走了?师傅当真上了这思过崖?那就只能是冒充魔教的人坐吊篮上来的,不然时间对不上。只是师傅既然无有大碍,为什么迟迟不现身?到底去了哪里?”方泽当真想跳出去质问东方不败一番,只是不谈东方不败愿不愿意说,即便说了自己又愿意相信吗?一念至此,方泽准备等到晚间,看看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还说些什么,再做打算。 有心算无心,方泽刻意敛藏形迹,却也不虞怕东方不败发现。只是这一动不动当真难熬得很。好不容易等到晚间,方泽当真后悔不迭,心中懊恼:“我堂堂一代大侠,躲了一天一夜居然只为听两个男人的墙角?” 方泽听着这不堪入耳的,正准备要逃之夭夭。忽然听得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耳朵,“不知是甚么人偷偷摸摸也上了黑木崖?” 第八十八章 联手对敌 从脚步声判断来人一共是两个,步伐平缓并未刻意隐藏形迹。方泽扒开挡在前面的藤蔓,拿眼瞧去,只见两位老者面白无须,手持两柄长剑,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向东方不败所居的精舍。 “到底是哪位朋友来了黑木崖做客?”东方不败从精舍窜出,尖着嗓子问道。 “你就是东方不败?”为首之人说话盛气凌人。东方不败听了也皱了皱眉头。 “不知两位擅闯我黑木崖有什么见教?”东方不败也来了一些脾气。 另一位老者呵呵冷笑两声,说道:“皇宫大内我们兄弟也是想进就进,区区黑木崖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不败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疑惑问道:“哦?两位是宫里的?日月神教与官府从来没有什么瓜葛,两位莫不是找错了人?” 当先说话的老者说道:“老三你与他啰哩啰嗦的说这些干甚么?” 方泽冷眼旁观,一时也搞不明白这两位老者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在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东方不败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不由凝神静听下文。 只见当先说话的老者接着说道:“这是请柬!接好!”只听“嗤”的一声,薄薄的一张红色纸片如流星一般飞向东方不败面门。东方不败看着飞来的纸片隐隐夹杂破空之声,不敢怠慢,用绣花针往上一挑,针尖刺破请柬,只是请柬余势未歇,兀自滴溜溜绕着绣花针乱转,片刻竟然冒出了青烟。 东方不败手臂微酸,用左手取下请柬一展,口中喃喃念着道:“何家堡?” 听到“何家堡”三个字,方泽骇然变色,心中暗道:“这两个老者也是何家堡的?如今想来当日能够全身而退何其侥幸!” 另一位老者沉声赞道:“你能接下请柬,号称天下第一,倒也不算欺世盗名。五月初五,我家少主冠礼,到时记得要带贺仪!” 刚刚那个老者露了一手,东方不败轻视之心去了大半,暗暗凝神戒备,“两位功夫奇高,不知还有什么礼物是需要在下代劳的?” 当下说话的老者说道:“这件贺礼对于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冠礼之时你只要将华山派方泽的人头带来即可。” 方泽心中暗自寻思:“何宇要自己的人头倒也并不奇怪。只是这两位老人颐指气使,不通事务得很,直把东方不败当作属下使唤,也不知到底有何凭仗?” 果然东方不败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两位来我黑木崖,一不通名报姓,二未奉上礼金,却要我做这做那的,未免也太不把东方不败放在眼里!” 当下说话的老者说道:“这么说你是不肯去杀方泽咯?” “我东方不败要杀甚么人,我自己便去杀了!只是你何家堡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我?”东方不败身形一动,双手抛出十几枚绣花针,将两位老者周身大穴尽皆笼罩。 两位老者大叫一声,“好胆!”二人不退反进,抽出长剑,只听“叮叮当当”一片乱响,东方不败射出的绣花针,被二人尽数打落。三人身形都是极快,甫一接触,便即分开。到得后来,花园之中便只剩下一团残影。 东方不败遇到生平劲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见他将身上红色长衫一脱抛向空中,挡住二人视线,飞身来到平日绣花的绷架之前,穿针引线。他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顷刻之间数十枚飞针,拖这长长丝线,射向两位老者。只见二人长剑轻轻一挥将长衫绞得稀烂,眼见得飞针又至,二人往分别往两侧一闪,避了开来。 东方不败似乎早有预料,双手在丝线末端轻轻一扯,飞针先是将拖着的丝线绷得笔直,然后又调转头来射向两位老者。无论他二人如何躲避,飞针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二人。不多时偌大一座花园,便遍布这各色丝线。东方不败将心一横,抓住丝线末端用力一扯,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凉亭假山,花草树木,凡是被丝线缠绕的地方,通通被割成了两段。 两位老者在丝线之中大惊失色,眼见就要被丝线割成十七八块之际,二人冲天而起,将长剑舞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东方不败编制的罗网之中脱身,但还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三人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也没有奈何得了对方。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浓浓的忌惮。打量四周方才发现好好的一座花园,现在是一片狼藉。 东方不败佯装镇定地问道:“两位现在愿意告知姓名了吗?” 两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淡淡地说道:“何二!何三!东方不败,你当真不肯去杀那方泽?” “两位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不亲自去杀?”东方不败当真疑惑不解,心道:“这二人难道上黑木崖耀武扬威一番,只为了指使于我?” 何二冷哼一声,说道:“是当我何家堡手下的狗,还是做一个死人,东方教主自择之!” 方泽缓缓地从倒塌的假山之下探出身来,手足无措,看向东方不败呵呵干笑两声,说道:“东方教主,我说我只是路过你相信吗?” 东方不败见到方泽也是一惊,后又一喜。他现在黔驴技穷,再打下去便会露出马脚,嘴里骂了一句“臭小子!”身子便如鬼魅一般移到了方泽身边,俨然一副要和他联手对敌的模样。 方泽看着东方不败靠近,微不可察的往边上移了一小步。他其实心里也在权衡,比起东方不败,行事肆无忌惮的何家堡似乎更加令他厌恶,是以他对与东方不败联手,并不怎么反感。 何二双目凝视着方泽,眉毛渐渐竖起,脸色发青,说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方泽听到何家堡的人居高临下的说话,心里就腻歪得很。 何三说道:“竟敢如此对我们说话,胆子当真不小。”这几句话音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 方泽要不是怕队友在背后捅他一刀,早就不耐烦和这两个老匹夫纠缠不清了。他浑不在意的对东方不败说道:“东方教主,你选哪一个?” “方少侠当真有趣得紧!我就挑这个好了!”东方不败对着方泽妩媚一笑,吓得方泽浑身一紧。只是东方不败出手到是真不含糊,刷刷刷,三根绣花针疾奔何二而去。当真是三点寒芒先到,随后身出如龙。率先与敌人缠斗在了一起。 方泽放下心来,当即施展离泽神剑堂堂皇皇,大开大合,叫人避无可避。何三左支右绌,挡了一招气剑,第二招又至,哪里近得了方泽的身,气得何三暴跳如雷。只是方泽真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气剑连绵不绝,越使越快,直逼得何三满头大汗,眼见就要抵挡不住。 “铮”的一声响,何三手里的长剑断做了两截。“嗤”气剑从何三脸颊旁边划过,带起一蓬血雾。方泽对付生死大敌,哪里会选择留手,“嗤嗤嗤”接连三剑,射向何三。那边何二眼见何三有性命之忧,拼着受了东方不败一针,连格带挡,卸下了方泽的三招气剑。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转身便逃。 方泽不愿错失杀敌良机,飞身便追,只是追了一阵,发现东方不败并没有跟来,又不甘的退了回来。“一对二好像打不过啊!” “两个老匹夫上门打了日月神教的脸,东方教主就这样放他们跑啦?”方泽有些不甘心。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我这黑木崖都是人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多他们两个。何况他们两个想杀的可不是我。” 第八十九章 少林寺 东方不败现在仍然心有余悸,要不是何二、何三临阵对敌经验太过欠缺,他说不得就要吃一个大亏。 大敌已退,方泽也不再和东方不败虚与委蛇,直接问道:“我师傅现在何处,还望东方教主告知!” “哼,我有多少年没有出过这座花园方少侠可曾知晓?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东方不败早就已经心生倦意,只想陪着莲弟在黑木崖上了此残生。岳不群的去向,我委实不知。今日看在你我共退强敌的份上,我才和你说这么多。若是以后仍然纠缠不休,我可就没有今日这般客气了。”东方说完便拂袖而去,显然是急着去安抚他的莲弟去了。 “叨扰了!”方泽转身便走。东方不败转头将一面令牌掷了过来,方泽探手接了,只听东方不败说道:“持此令牌下山,畅通无阻!” “不必了!”方泽将令牌随手掷还。助跑了几步,纵身一跃,便跳下了悬崖。 “他莫非是在寻死?”杨莲亭颇有自知之明,但凡找上东方不败的,就都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是以东方不败与人交手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出来碍手碍脚。直到现在方才从屋内探出头来,结果刚好看到方泽一跃而下的身影,脸上骇然变色。 东方不败长叹一口气,说道:“莲弟,以后莫要去招惹五岳剑派了。” 杨莲亭虽然擅作威福,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是倚仗东方不败的威名。他闻言只是点点头便扶着东方不败进入了精舍之中。 方泽此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攀上黑木崖,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探听到,心中郁郁,愁眉不展。独自一人竟然不知到何处去寻师傅的下落。心中暗道:“想来师娘应该也得知了师傅失踪的消息,却不知华山现在乱成了什么样。”方泽一面遣人到华山报了平安,一面沿路探听消息。 丐帮那边也是没有丝毫消息传来。方泽惆怅之情无法排解,沿着官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如此非只一日,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嵩山地界。方泽与嵩山派并无多少交情,便想着干脆上少林寺拜访一下少林高僧。 河南少室山山势颇陡,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那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共长八里。方泽沿着石级委折而上,只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他缓步走向寺前,只见树木森森,荫着一片碑林。石碑大半已经毁破,字迹模糊,不知写着些甚么。 方泽望着碑林怔怔出神,忽听得碑林旁树丛后传来诵念佛经之声:“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方泽前世于古典文学,诸子百家都还有所涉猎,独独于佛门经典所知甚少。方泽等到诵经声毕,拨开树丛,只见一个大和尚,穿着一袭灰色的僧袍,满面愁苦之色,盘膝坐于凉亭之下。不远处一个女子,与老和尚遥遥相对,脸上兀自忿忿不平。 “任大小姐?你怎会在这里?” 任盈盈听到熟悉的声音蓦地转过头来,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转而羞涩垂下螓首,嘴中讷讷,“我……我……” 方泽看到任盈盈脸上不忿之色溢于言表,对着老和尚行了一礼道:“在下华山派方泽,不知这位姑娘怎么得罪少林高僧?” “阿弥陀佛!并没有甚么得罪,施主来了正好,快些将这位女施主领走吧。”老和尚见到方泽宛如见到救星一般,忙不迭的回道。 “任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方泽好奇心大起。 任盈盈道:“我不过心情烦闷,想上少林寺住上几天……这大和尚死活不肯……他们不让我上去,我偏要上去……所以他们一日不让我上山,我便每日守在这里不让香客上山……”她也自知理亏,一番话说得期期艾艾。 “阿弥陀佛!少林寺佛门圣地,当真不便留女施主在山上长住。”老和尚面容凄苦。 方泽听完忍俊不禁,多日郁郁,今日始得开颜。对着任盈盈说道:“任大小姐打不过大和尚?” “阿弥陀佛,女施主武功高强,贫僧不是对手。只是任大小姐拦着香客,贫僧只能拦着任大小姐了。” 任盈盈却不承他的情,说道:“大和尚武功高强……却是一直在让着我……只是我反正无处可去,便和他耗在这里。他走了我就来,后来这老和尚干脆坐在这里不走了。”她这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阻拦芸芸众生向佛之心,却是不对。” “大和尚不也在阻拦我的向佛之心!”任盈盈反唇相讥。 大和尚讷讷无言,他实在不擅长舌辩。 “大师,我带着这位女施主上山游览一番之后,然后即刻下山可好?”方泽向着老和尚提议道。 “甚好!甚好!”老和尚闻言喜气洋洋,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起身就往山上行去。 方泽看着这个老和尚起码有**十岁,只看他穿着的僧袍,在少林寺地位应该不是甚高。不过心性纯粹慈悲,方泽不由对其升起崇敬之心。 待到老和尚走后,方泽揶揄道:“任大小姐是看破红尘,想在少林寺出家吗?” “我不出家!”任盈盈单独面对方泽的时候,直觉得一颗芳心乱撞。他说什么在她听来都要漏掉半句。 二人拾级而上,观看四下风景,不多时二人所立身处,已经高于少林寺所有屋宇,但见少室山层崖刺天,横若列屏,崖下风烟飘渺,寺中钟声随风送上,令人一洗烦俗之气。 “任大小姐听着这晨钟暮鼓,欣赏山中让人见之忘俗美景,心情可好上一点?” 任盈盈喃喃道:“是啊,要是一直这样便好了。” 方泽摆手,满不在意说道:“少林寺不留你,我到知道一处地方,景色不输少室山,悬空寺美景更是天下一绝,任大小姐若是想要出家修行,恒山派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任盈盈闻言为之气结,忍不住说道:“谁要出家?你才要出家。”她的本意原是要是和方泽一直这样便好了,谁知方泽竟然以为她是为不能长留在少室山而遗憾。 方泽看着任盈盈羞赧娇嗔的容颜,不由有些失神,忍不住出言赞道:“任大小姐,你生得真美!若是你出家做了比丘尼,我定然也出家做个大和尚。” “你……你这人……满口胡诌……我长得很丑,你不许看。”任盈盈把脸偏过一旁,心中喜悦之情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方少侠、任大小姐驾临少林寺,老衲有失迎迓!恕罪,恕罪!”方证大师领着一个僧侣,还隔着好远便向二人合十行礼。 任盈盈嘴一撇,心道:“我都来了半个月了,你这老和尚连山都不让我上,这会子来得到是巧。” 方泽赶忙站起身来行礼道:“方证大师!这位大师是……” “阿弥陀佛,贫僧方生。” 方泽行礼道:“方生大师。” “方少侠,岳先生可找着了?”方证大师问道。 方泽疑惑问道:“方证大师何以知道家师失踪之事?” 方证大师神情凝重地说道:“七八日前,老衲便收到了宁女侠的书信,如今华山弟子倾巢而出,江湖上不知道岳先生失踪之事的,怕也寥寥无几了。” 第九十章 僧录司左善世 方泽落寞的说道:“家师下落不明,不知方证大师可知道家师的下落?”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旁边方生大师说道:“方少侠,不必自苦,佛说:缘起缘灭,皆系因果。贫僧相信岳先生定然能够平安归来的。” “谢方生大师吉言!” …… 吰吰吰……急促的钟声传来,方证、方生面色大变,对着二人告了一声罪,说道:“这是少林寺召集僧众的声音,两位施主请自便!”说完便匆匆忙忙往山下行去。 方泽也任盈盈对视一眼,二人好奇心起,便也跟着两位大师的脚步前往少林寺。不多时二人来到大殿,只见殿上已聚集了二百余人,其余僧众不断的进来。他二人混在人群之中,倒也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片刻之间,少林寺千余僧人都已集在殿上,各分行辈排列,人数虽多,却静悄悄地鸦雀无声。方证、方生、方相、方慈几位方字辈的高僧大德,被众僧簇拥在中间,神情凝重地看着大殿之外。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说道:“少林高僧大德齐聚一堂,可是在等小僧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声音来自山门之外,入耳如此清晰,却又中正平和,并不震人耳鼓,说话者内功之高之纯,可想而知;而他身在远处,却又如何得知殿中情景? 方证大师微微一怔,便运内力说道:“既是佛门同道,便请光临。”又道:“方生、方相两位师弟,请代我迎接嘉宾。”方生、方相二人躬身道:“是!”刚转过身来,待要出殿,门外那人已道:“迎接是不敢当。今日得会高贤,实是不胜之喜。” 他每说一句,声音便近了数丈,刚说完“之喜”两个字,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面露微笑,说道:“莆田少林法照,参见少林寺方丈。” 方证站起身来,抢上两步,合十躬身,说道:“法照禅师,不必多礼!”说着便替方生、方相等诸大师逐一引见。众僧相见罢,方证在正中设了一个座位,请法照就座。 法照略一谦逊,便即坐了。 方泽心中暗自疑惑,原著中并无法照这么个人物,他只身一人前来,少林寺便如临大敌。这法照到底是个甚么来历?他心里疑惑不解便拿眼来瞧任盈盈,只见任盈盈也在低头沉思,便知她也不知道了。 方证大师道:“法照禅师,书信上面语焉不详,不知这合派之说,到底是何意?” 方证大师“合派”之言一出口,除了几位看过书信的方字辈的高僧,大殿之内千余僧众全都议论纷纷。 方泽与任盈盈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法照当真狂得可以,哪怕他当真技压一众少林高僧,这合派之意只怕也是镜花水月。 法照禅师听得众僧喧哗,也并不着急,只从怀里掏出一本明黄色的小册子,递给方证。 方证大师从他手里将册子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稳住心神,一言不发,将册子递给其他师弟观瞧。 “僧录司左善世?”方相面色大变,忍不住脱口而出。 任盈盈低声问道:“方公子,这僧录司左善世是个甚么名堂,为何方证大师他们一听到这个便面色大变?” 方泽低声解释道:“僧录司左善世掌管天下佛门,并不是什么常设官职,国朝定鼎以来便只有道衍大师姚广孝一人出任过这个职位。” 任盈盈闻言大惊失色,说道:“如此一来南北少林合并,不是势在必行?” 方泽道:“那倒也未必,且看着吧。” 法照禅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少林寺僧侣齐声跟着诵了一声佛号。法照禅师接着又道:“方证大师是否要找人勘验一下真假?” 方证大师道:“勘验真假稍后再提,不知左善世大人有何见教?佛门诸事敝寺上下无不遵从!”他在佛门诸事四字上面咬字很重,听得方泽连连颔首。事涉少林寺生死存亡,方证大师能找到漏洞,说出这番话来,也算超水平发挥了。 法照禅师却仿佛听不懂方证大师的言外之意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善哉善哉!方证大师如此深明大义,佛门大兴有望!自贫僧担任这僧录司左善世一职,深感责任重大。如今佛门派系林立,着实不便佛法大兴于世。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三件事,希望与方证大师及各位高僧共同参详!”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静待下文。 法照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便是天下各个寺院,佛经多有谬误,贫僧希望将所有经文重新抄录,汇集一处,去伪存真。” 方证道:“此为佛门盛事,少林寺无有异议!” 法照禅师又道:“这第二件就是将佛门所有武功心法汇集一处,以后凡我佛门弟子人人皆可修习,人人都是我佛门护法金刚……” “此事万万不妥!”方相大师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他的职责便有维护少林武功秘笈,不得外传。是以一听法照此言,便跳将出来打断了法照的话。 法照禅师眉头一皱,质问道:“方相大师有何高见?” 方相出列驳斥道:“武功心法与佛门典籍何干?岂可混为一谈?” 法照禅师嘿嘿一笑说道:“少林寺的武功秘笈难道不是历代高僧所创?怎能说与佛门无干?” 少林寺一众僧侣面面相觑,虽然知道法照不过强词夺理,还是觉得此言不易辩驳。 “高僧所创便是佛门典籍,那高僧所著诗词歌赋,书画文章也皆是佛门典籍咯?”方泽内功精深,这句话人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自然不是!”法照禅师答道。 “敢问法照禅师莆田少林一共有僧侣几何?”方泽又问。 法照禅师答道:“莆田少林虽然不如少林寺人多势众,却也有僧侣三百七十五人。” “是否人人皆会诵经礼佛?” “诵经礼佛一日也不敢怠慢!” “是否人人都修习武艺?” “这个……” “历代前贤高僧的诗词书画是否阖寺上下人人都曾修习?” 方泽不待法照回答,接着说道:“法照禅师,可见佛门子弟除了诵经礼佛,武功便如诗词书画一般皆是外道,连贵派寻常僧侣都明白的并且遵行无误的道理,法照禅师难道不明白?”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方少侠此言甚善!” 方泽道:“方证大师过誉了!” 法照禅师不与方泽纠缠,对着方证说道:“方证大师,佛门武功汇集一处,方能互证有无,取长补短,何必圉于门户之见?贫僧不才想以莆田少林绝学与方证大师印证一二,方证大师便知贫僧所言非虚!”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佛号,说道:“别派的武功再强,我少林寺也不觊觎。正如方少侠所言,武功于我佛门终究只是外道,法照禅师这是着相了!” “方证大师,佛门武功汇集一处势在必行!贫僧想与大师印证一二,只是为了证明贫僧心底无私,并非觊觎你少林派的武功。”法照禅师把话说得再无回旋的余地。方证大师只能无奈应允。 方泽心下大是焦急,如果不明不白比了一场,哪怕是方证大师赢了,对方也并未答应不将佛门武功汇集一处。急忙跳将出来说道:“法照禅师、方证大师,不如在下来给你们做个评判,若是法照禅师赢了,便按照法照禅师所言去做,若是方证大师赢了,将佛门武功汇集一处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第九十一章 比试 法照禅师显然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他也可以以势压服少林寺低头,只是如此一来中间便多了许多波折。而且少林寺底蕴深厚,一个僧录司左善世的名头,也未必可以使之屈服。 法照禅师朗声说道:“贫僧久闻方证大师千手如来神掌和易筋经的功夫已臻化境,正要讨教!”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轻飘飘拍出一掌,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奇幻。 法照禅师敢单枪匹马上少林寺,却也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身子往空中一跃,呼呼便是两掌拍出。两人酣斗良久,法照渐觉方证大师的掌法开始变得缓慢,心中暗喜:“你掌法虽妙,终究年纪老了,难以持久。”当即急攻数掌,劈到第四掌时,猛觉收掌时右臂微微一麻,内力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的干扰,心想:“这老和尚所练的易筋经内功竟如此厉害,掌力没和我掌力相交,却已在克制我的内力。”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须处於下风,眼见方证大师左掌拍到,一声呼喝,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拍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各退了一步。 方泽凝神细看,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奇幻,直是生平所未睹。法照禅师的掌法却甚是质朴,出掌收掌,似乎显得颇为窒滞生硬,但不论方证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每当法照禅师的掌力送到,他必随之变招,看来方证大师似乎略胜一筹。方泽自思:“若是将独孤九剑“破掌式”练至大成,取胜方证大师应该无有问题。现在若是对上方证大师那就只能硬拼内力了。” 二人又斗了几招,法照禅师跳出圈子,摆手说道:“方证大师千手如来神掌已经练到炉火纯青,贫僧大悲金刚掌却未登堂入室,这一场是贫僧输了。”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大殿之类众僧脸上都有喜色,齐齐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方公子,接下来的两场怕是有古怪。” 方泽听到任盈盈的声音,回头望了她一眼,轻轻颔首。又见大殿之内众人似乎对任盈盈的话毫无所觉,方才明白过来任盈盈竟然有一手传音入密的功夫,这句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法照禅师对着方证大师说了一句:“得罪!”接着运转内力对着山下一声呼啸,殿宇上屋瓦都震得噼啪作响。过得半晌,猛听得山下鼓角声大作,众僧听得皆面露惊疑之色。少顷一个僧人跑进殿来禀告:“方丈,少室山被大队人马给围了。” 方证大师与众僧相顾骇然,急忙走出殿外看时,只见少室山下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无数旗帜迎风招展,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只留中间一条道路。有两人施展绝顶轻功疾奔上山,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大殿之外。 二人皆作僧侣打扮,大概五六十岁年纪,甫一站定,便向法照躬身合十行礼。 法照禅师转身对着方证大师说道:“惊扰少林寺清净,是贫僧的罪过。这两位是清凉寺山寂大师、静亭大师,接下来两场便由他们两位向少林高僧讨教!” 方相不等方证发话,抢先喝道:“法照禅师,不知少林触犯了哪条国法?引得你发兵围困?” “阿弥陀佛,方相大师不必多虑!军队到此还有别的要务。不知道接下来那位少林高僧下场指教?”法照禅师说道。 “法照禅师,这比了一场又一场,不知何时是个了头?”方泽上前问道。 法照禅师合十问道:“这位居士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我佛门中人,还未请教?” 方证大师上前打圆场道:“这方居士是华山派岳先生的高足,武林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方泽拱手说道:“方证大师过誉了。” 法照禅师闻言打量了方泽几眼,显然他也是听过方泽的名头,只是看着方泽太过年轻,难免还是心生轻视。如今华山派风头太盛,他不愿此事再横生波折,当下朗声说道:“既然居士不是佛门中人,便请作壁上观!” 方泽道:“我刚刚才为两位比武做了一个评判,法照禅师也已经认输,如今却还要再比,岂不是出尔反尔?” 法照禅师强辩道:“贫僧虽然认输了,可是清凉寺的两位大师却并没有输。少林寺不赞同将武功秘笈献出来汇成一处,但清凉寺的两位高僧却一定要促成此事。贫僧做为僧录司左善世当真好生为难!” 山寂大师闻言向前跨出一步,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贫僧山寂领教少林高僧高招,” 方证大师寿眉一轩,与几位师兄弟对望了一眼,觉得此事当真叫人好生为难。心中暗道:“僧录司左善世掌管天下佛门,若是与其太过针锋相对,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事,若是太过示弱,这你退一尺人进一丈,此事又不知何时是个了头。只看这山寂大师连头发都是新剃,也不知是法照从何处找来的帮手?” 正在为难之间,方相出列道:“少林方相领教大师高招!”他话音未落大摔碑手当先一掌,便击向山寂中门。只见山寂也不闪,就这样站在原地,啪的一声与方相对了一掌,二人身子摇了一摇。啪啪啪,方相接连拍出三掌,山寂也全数接了。围观众人都被这对撞的掌风逼得退了两步,他二人却还是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二人比武较技又与刚刚方证大师与法照那场不同。方证大师与法照禅师打得甚是好看,招招留有余地,让旁观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而他们二人打起来则全部都是硬桥硬马,但是其中凶险却又远甚,更像是生死相搏。让一众少林僧侣看得揪心不已。方泽冷眼去看法照与静亭,只见二人好像浑然不把胜负放在心上,还有闲暇在场边闭目念经。 “方公子,你觉得方相大师能赢下这一场吗?”任盈盈对于谁输谁赢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到方泽似乎支持少林高僧,她再看这场争斗之时,便也带上倾向性。 方泽凝神思索片刻回道:“照目前看来,二人平分秋色,只是我看这山寂似乎还藏了什么后手。” 方泽话音未落,场上形势便陡然逆转,方相大叫一声,往后仰倒。方证大师赶忙伸手抵住了方相的后心。众人再看时,只见方相右手已被利器穿透,鲜血淋漓。 “承让!”山寂面无表情往后一退。 “阿弥陀佛,比武较技却暗箭伤人有违正大光明。”方生大师出列呵斥道。 法照禅师脸上古井无波,缓缓说道:“山寂大师半路出家,武功之中带有戾气情有可原,何况我们原也没说不许使用暗器。只要以后勤修佛法,料想应能化解武功中的戾气。这一场便算清凉寺胜出。” 他话音刚落,静亭出列抱拳说道:“贫僧静亭领教少林达摩剑法!”一众少林僧侣见他口称“贫僧”行的却非佛门之礼,不由齐齐皱眉。 第九十二章 气剑扬威 方泽其实很想替少林出战,去摸一摸山寂的底。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山寂的武功路数似乎和何家堡有几分相似。至于南北少林是不是合派,他并不是特别关心。可是师出无名,让他苦恼不已。 方生大师接过弟子手中的长剑走下场中,说道:“贫僧领教大师的高招。”他其实颇为无奈,少林寺中修练剑法的本来就少,练而有成的更是凤毛麟角。方生也是因为年轻时见识过风清扬神乎其技的剑法,所以才对剑法稍稍上了点心,要说剑法大成,他自认为当真还差得远了。是以他对与静亭比剑当真没有什么信心。 静亭和方生两人斗得你来我往,甚至方生场面上隐隐还占据上风。但方证大师却看得眉头皱起,方泽也不忍再看,因为他看得明明白白:静亭在戏耍方生。静亭速度更快,出剑更准,方生达摩剑法使得再好,总能被他轻易破解,但他偏偏要装出一副左支右绌的样子。 静亭可能觉得玩够了,剑面往方生手背上一拍,方生吃痛,长剑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静亭随后跟上,抬起一脚踢在方生胸口。饶是方生大师内功深厚,这一脚也踢得他内息紊乱,蹭蹭蹭往后退了五步,方才勉力稳住身形。 静亭面有得色,拱手说道:“承让!方生大师贫僧这套剑法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方生勉力稳住伤势,开口说道:“大师剑法精湛,这一阵却是贫僧输了。只是这剑法一道当世能胜过大师的却大有人在!” “是谁?”静亭面色陡然一变,一股凶戾之气浮现,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华山风清扬剑法通神,说他剑法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只可惜风老前辈已经几十年未下华山,大师怕是无缘得见他的神妙剑术了。不过风老前辈的传人,眼前的这位方少侠,剑法尽得风来前辈真传。大师若是不信到是可以向他讨教几招。”方生先是将风清扬一顿好夸,然后将手一指方泽说道。 方泽微微有些错愕,比剑到是正中他的下怀,他也不介意被少林利用一次,好让少林欠自己一个人情。只是这番话从方生大师口里说出来,却明显不符合他往日的处世为人。他回头看向任盈盈,任盈盈向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他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又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静亭一听果然怒气勃发,对着方泽喝道:“小子你可愿意与我比上一场?” 方泽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的剑术倒也稀松平常,要胜你倒也不难。我有三套剑术,第一套剑术,我只守不攻,你破不了我的防;第二套剑术,我只攻不守,你撑不过百招;第三套剑术,我不持寸铁,你近不得我周身一丈之内。只是我为什么要指点你?” 静亭气得哇哇大叫,厉喝道:“你要怎样才愿意和我比试?” 方泽缓缓说道:“要指点你也不难,除非我赢了之后,你们即刻下山!” 静亭一张脸涨得通红,高声回道:“好……” “诶,静亭大师,比试既然胜负已分,哪有重新再比的道理。”法照禅师出言打断静亭。 “静亭大师莫非自知不敌,怕输给晚辈颜面无存?” 静亭一听这话哪里还受得了,开口对方泽说道:“就依你之言!”他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法照禅师说道:“贫僧若是输了,请法照禅师治我之罪!” 说完也不待法照答应,长剑一抖,向着方泽便刺。只见静亭身如鬼魅,剑似雷霆,比刚才与方生比试不知快了多少。只这一招便看得一众少林僧侣骇然失色,纷纷为方泽捏了一把汗。 方泽从背后掣出长剑,使出恒山石刻剑法,以圆转为形,挡住静亭雷霆一击。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是第一套剑法,静亭大师要是挨着我一片衣角,便算在下输了。” “大言不惭!”静亭身形越转越快,围着方泽一气便刺了十七八剑。但方泽剑法守御极其森严,虽然这静亭剑法凌厉至极,但所有剑招果真被方泽悉数挡下。 静亭百招一过,竟然没有伤到方泽一根毫毛,顿感颜面大失。招式便越发狠辣起来。此时方泽剑法突然一变,招招后发先至,静亭攻势顿时为之一挫,只觉得每次出剑都被方泽克制,不知不觉居然处于下风。 方泽呵呵笑道:“静亭大师,这便是第二套剑法,在下要是百招之类不能让前辈撤剑的话也算在下输了。” 静亭闻得此言,暴跳如雷,森森剑气自剑身流出,周围空气都为之凝滞。方泽怡然不惧,有进无退!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长剑之上隐隐带有风雷之声。两剑相交,火星四溅,气爆之声,震得人耳骨生疼。 不光众僧看得如痴如醉,便是连方字辈的高僧和法照禅师这般高手,心中也是骇然。 任盈盈虽然知道方泽武功高强,能从东方不败手里将她救出,但此次亲眼目睹方泽的风采,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方泽觑见静亭剑法中的一个破绽,一招“破剑式”使出,剑尖在静亭剑身上一点,只听“铮”的一声,静亭长剑颤鸣不止,终于把持不住,撒手撤剑。 方泽将长剑如鞘,摆开架势说道:“第三套剑法,威力太大,请诸位大师稍移尊步,容我装个……容我放手施为。” 方证大师一挥手,众僧虽然心里惊疑不定,但还是纷纷后退,让出了方圆十丈的一块空地。 静亭心丧若死,只是不信世间还有比刚刚那套剑法更加精妙的剑术。他轻视之心尽去,从地上捡起长剑,凝神戒备。 “静亭大师,这套剑法一经施展,只要你入得我周身一丈之类,便算你赢。”方泽说完,不再啰嗦,离泽神剑出手便急如电闪,迅猛绝伦,“嗤嗤嗤”风雷之声大作。静亭大骇之下,左支右绌,也想挥剑反击,但每一招不论如何凌厉狠辣,总是递不到方泽身周一丈之内。方泽双手点点截戳,便逼得静亭纵高伏低,东闪西避。突然间拍的一声响,静亭手中长剑为方泽的无形剑气所断,化为寸许的二三十截,飞上半空,斜阳映照,闪出点点白光。 “你这是什么剑法?”静亭脸色灰败,心丧若死。四十年苦修,今日一朝颜面尽丧,他已经顾不得办砸了主人交代的事情,回去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只是怅然若失地问道。 方泽轻描淡写地说道:“胡乱创的几式剑招,让静亭大师见笑了。” 静亭一听,仰头哈哈大笑,状若疯狂,口中喃喃自语:“胡乱创的!胡乱创的!哈哈哈。”大笑声中,已经径直疾奔下山了。 法照禅师又气又恼,偏偏发作不得,看向方泽的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之意。向方证大师躬身合十道:“方证大师此番多有讨扰!不过合派之议,还希望大师好生斟酌,告辞!”说完便和山寂往山下行去。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恭送法照禅师!” 待得二人去得远了,又听得鸣锣收兵之音,一众少林僧侣方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方证大师与众僧对着方泽深施一礼,说道:“方少侠,此番为少林解此困厄,善莫大焉。” “晚辈不过逞一时血气之勇,当不得大师赞誉。”方泽拱手又道:“晚辈还要找寻恩师下落,就不打扰几位大师清修了,告辞!” 方生大师年轻时受过风清扬的恩惠,知道方泽是风清扬的传人,天然就对其多了几分亲近,十分殷勤挽留。只是方泽去意已决,方才万分不舍送其下山。 方泽走在路上默然不语,隐隐约约觉得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在慢慢收紧。心中苦思,只是不得要领。“师傅失踪,何宇又要办什么冠礼,少林合派,这当中莫非这的有什么牵连?” 第九十三章 剑指何家堡 任盈盈亦步亦趋地跟着方泽从少室山下来,见到方泽眉头紧锁,连忙出言宽慰道:“方公子,令师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方泽闻言如梦方醒,自己想事情如了神,竟然忘了任盈盈还跟在身边,不由感到一丝歉疚,说道:“借任大小姐吉言。对了,任大小姐欲往何处?” 任盈盈怅然若失,心道:“他这是要赶我走吗?”看到方泽还看着自己,回道:“嗯,方公子我们就此别过,我一定发动江湖人士帮你寻找岳先生的下落,一有消息便立刻告诉你。” “如此便多谢任大小姐高义了。”方泽对着任盈盈拱了拱手,见到她似乎兴致不高,以为她仍在为流言蜚语苦恼,又出言宽慰道:“任大小姐,一些个闲言碎语何必放在心上?江山如此多娇,或寄情山水,以遣胸怀,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如此方不负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任盈盈若有所悟,对着方泽抱拳说道:“多谢方少侠良言相劝,我这便回去找我爹爹,想来他闭关疗伤应该已经出关,我陪在他身边也可以让他少早些杀孽,告辞!”任盈盈一扫之前的郁结,对着方泽展颜一笑,转身就走。 方泽喃喃自语道:“走就走吧,对着我笑什么。这惊心动魄的笑颜,换了别人还不是魂都被你勾去了。” 任盈盈听到方泽嘴里碎碎念,头都不回,加快脚步飞也似的跑了。 待任盈盈走后,方泽茫然失措,暗道:“这天大地大到底去哪里找师傅啊?”又想起何二、何三当日曾经在黑木崖出现过,方泽直接取道南下,径直往鄱阳湖方向行去。 宁中则自从收到丈夫失踪的消息之后,日日担忧惊惧不已。这几十年她事事以丈夫为主,从未有自己做过半点主张。无论那门那派,掌门人失踪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万幸现在华山铁板一块,暂时还没有发生不忍言之事。 只是如此终不能久长,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掌门之位不能久悬。关键时刻宁中则发挥了她巾帼英雄的本色。首先修书各派掌门,寻找岳不群的下落。然后请来风清扬坐镇有所为轩,震慑宵小。自己则与封不平、成不忧等人,带领华山弟子倾巢而出,以三月为期,四处探查岳不群的消息。并且当着所有华山弟子的面宣布,若是三月之后岳不群再无消息,就请回方泽继任华山掌门之位。 不知不觉宁中则率领二十多名华山弟子,已经在江湖上闯荡了一月有余,岳不群仍然杳无音信。这一日来到了来到了武当地界,岳灵珊问起武当附近武林人物。宁中则虽然忧心如焚,但看到弟子一个个人困马乏,便也开口说道:“武当所在虽然不是大都,但武风颇盛,武当山脚更是号称人人习武。少林武当执武林牛耳,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岳灵珊道:“娘啊,武当冲虚道长和少林方证大师相比,到底谁的武功更高一些啊?” 宁中则怜爱地帮岳灵珊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微笑回道:“他们二人也没有比过,旁人怎么说得清楚。”宁中则说完又开始怔怔发呆,她想起以前在华山之时,也是如现在这般,常常与师兄谈论江湖人物。 岳灵珊本为宽解母亲,见母亲似乎谈兴不浓,便不再多说了,只是握紧了宁中则的手。 宁中则对着女儿淡淡一笑,看看天色已经将近午时,荒山野岭也没有客栈,便吩咐弟子先埋锅造饭,稍事歇息。半个时辰不到,饭菜就已经做好,众人正要进食,忽听得山边有人朗声说道:“借问一声,华山派诸位英雄可是在这里?” 令狐冲是华山大弟子,又是外事堂堂主,向来由他出面应付外人,当即走上前去拱手问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来访?” “令狐兄弟?果然是你!一别经年,兄弟我差点没有认出来。”来人正是丐帮五袋弟子成大器,他远远看到令狐冲,面露喜色,赶紧上前两步攒住令狐冲双臂,笑着说道:“上次在杭州我没有喝得过你,今天在这里相逢,我们可要重新比过。” 故友相逢,令狐冲亦是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成兄,比武功我令狐冲比不过你,可是要是比酒量嘛,令狐冲还没有怕过谁来。” 令狐冲接着又道:“还没有谢过成兄上次传信之恩。” 成大器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令狐兄弟说着些话就外道了,真要谢我就请我喝一顿酒好了。” “对了,成兄你此次前来莫非是恩师有什么消息?”令狐冲急切地问道。 成大器点了点头说道:“我这里有贵派方少侠书信一封面呈华山宁女侠。还有解帮主的一封书信同时转交。” “成兄,正事要紧,我们稍后叙旧,我为你引荐给我师娘认识。”令狐冲不敢怠慢,匆忙将成大器带到宁中则旁边。 宁中则首先拆开方泽信件,方泽在信中将别后详情一一说明,最后还把自己的猜测在信尾也都写了下来。宁中则看罢,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又将解风信件展开,匆匆一瞥,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心中当真惶恐不安,只是看到众多弟子都瞧着自己,勉强稳住心神,向成大器问道:“解帮主可还有什么口信没有?” 成大器并不知信中写的甚么,看见宁中则面色凝重,当即正色说道:“帮主并没有交待,只说宁女侠看信便知!” 宁中则闻言点了点头,温言说道:“有劳了。”转头又对令狐冲说道:“冲儿,你帮我好生招待这位丐帮的兄弟。” 令狐冲点点头,拉着成大器的手,坐到一边就着饭菜喝起酒来。 宁中则思虑良久,待到成大器酒足饭饱离去之后,立刻开始发号施令:“守诚、平之你二人先行一步,到长江边上买下一艘大船。” 袁守诚、林平之得令,翻身上马而去。 宁中则取出纸笔俯身写下四封书信,盖上五岳剑派盟主印信,对封不平、成不忧吩咐道:“麻烦两位师兄,将这四封书信用信鸽送往恒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 封不平虽然疑惑不解,但也还是和成不忧遵令执行。 “冲儿、珊儿你们骑马先行,到鄱阳湖畔柳岸村与泽儿汇合,要他不要擅自行动,我怕他一个人会有什么危险。我带着其他人顺江而下,坐船随后就到。” 令狐冲点点头道:“师娘你也万事小心!” 宁中则微笑着说道:“师娘这边这么多人,你担心什么。路上不许饮酒,好生照顾好你师妹,别什么事都依着她来。珊儿,记得要听你大师哥的话,可不许耍小性子。” 岳灵珊翻身上马,动作潇洒飘逸,回头对宁中则说道:“娘,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她在马上做了一个鬼脸,用剑鞘在马屁股上一拍,骏马撒开四蹄飞也似的跑了起来,转眼不见了人影。 第九十四章 围杀 柳岸村沿湖大堤全植杨柳,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湖光山色,杨柳青青,风光当真熏人欲醉。蒙蒙细雨当中方泽一袭青衣,撑着油纸伞,立于小舟之上。心事重重之下,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 白霞客穿着蓑衣从狭窄的船篷之中钻了出来,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方泽。见方泽摇了摇头,就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说道:“贤弟武功高强,只是这不饮酒,人生便少了许多乐趣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这美景当前,若无美酒相伴,实在大煞风景……” 方泽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这诗却不怎么应景,现在春末夏初,你这诗却说的是冬日饮酒,不如“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来得贴切。” “对对对,江湖夜雨十年灯,晚上咱们点灯喝个痛快。”白霞客毫不在意地说道。 方泽不愿拂了白霞客的兴致,加上自己满腔愁绪无处排遣,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白霞客闻言兴致勃勃开始张罗。吩咐丐帮弟子采买十几斤好酒,置办几样精致小菜,一直忙活到日暮时分,然后将船远远划至湖心。 船舱内一灯如豆,方泽酒到杯干。白霞客见此出言宽慰道:“贤弟,左右不过等上几日,何必急在一时呢?” “大哥,这事当中原委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解帮主到底说了什么?他是如何知道我师傅的下落的?”方泽当真有些疑惑不解。 白霞客苦笑道:“老头……帮主一听到何家堡三个字便吓破了胆,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帮主只是要我告诉你,别去送死,一切等宁女侠来了之后再说。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我们先喝酒。” “那我师傅到底是不是被何家堡的人抓了去?”方泽追问。 “我不知道,因为帮主严令不准丐帮插手此事,为兄能做的也就是帮你传递一下消息,不过现在宁女侠应该知道前因后果。” 白霞客自己也觉得憋屈不已,帮中死了那么多兄弟,作为帮主居然仇都不准他们去报。现在自己的结义兄弟有事,又不准自己插手帮忙。说什么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如今不过是仗着人数众多罢了,还不知被人笑话成甚么样了。白霞客又连灌了几杯酒,他只想就这样把自己灌醉得了,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 方泽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与白霞客碰了一下杯。 白霞客又道:“贤弟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为兄也要陪你走上这么一遭,如此方不负我们兄弟结义一场。甚么青莲堂堂主,谁爱做谁做去。” 他这几句话说得颇有些“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气概,方泽听了也感慨不已。 两人推杯换盏,不觉夜已深沉。突然之间船舱之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显然是有人在水下凿破了船底。接着二道、三道水柱纷纷上涌,顷刻之间,小舟已经下沉了大半。 方泽与白霞客出舱跃到船篷之上,凝神细看,只见水底不断有暗涌冒出,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两人相顾骇然,方泽沉声问道:“大哥会不会水?” 白霞客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方泽默默权衡,暗道:“小舟此刻距离岸边怕有二三里之遥,只凭着轻功绝无可能上岸。若是沉到水底,敌暗我明,难有幸理。”一念至此,不再犹豫,“唰唰”两剑,砍下两块木板,往远处一抛。对着白霞客喊道:“大哥,上木板!” 方泽话音未落,白霞客凌空一跃已经轻飘飘落在一块木板之上。方泽随后而至,落在稍微靠后一点的木板之上,双掌劲力往白霞客身上一推,白霞客踩着木板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岸边驶去。方泽正待要催动内力,驾驭木板前行。“砰砰砰”水底伸出三只铁钩,勾住了木板。寒光一闪,又有两只铁钩往他脚上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方泽单脚在木板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只是这一下,人还在半空,脚下却再无立足之地。看到将沉未沉的小舟,使出离泽神剑全力一击。“轰”的一声巨响,水花溅起几丈高,小舟被炸得粉碎,无数木板浮出水面。 方泽心中一喜,双脚在水面一点,人已经踩在了浮起的木板之上。又飞身抄起七八块木板,拿出一块抛到几十丈外,人如鹰隼腾空,转眼又落在抛出的木板之上。 如是施为五次,眼看着离岸边不过一里之遥。方泽正准备一鼓作气抛出最后,兜头便向他罩来。方泽伸出长剑往上一绞。那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造,竟然绞之不烂。 方泽大惊失色,暗道:“要是被这网罩住,本事再高也只能任人鱼肉了。”索性将心一横,以长剑开道,钻入水下。那网被木板格挡住,竟是没有落到水下。 “嗤嗤”长剑入肉的声音传来,方泽在水下睁眼看去,竟然是两个使着铁钩的汉子阴差阳错被他的长剑穿透了胸膛。一股股鲜血冒出,将附近的湖水都染成了红色,也正好遮挡所有人的视线。 方泽虽然水性不错,但是一身功夫在水下却是施展不开,久战之下岂有幸理?影影绰绰见到四面八方有不少黑影朝着这边聚集,方泽暗暗心焦,当真无计可施。游又游不过,浮上水面看不到水下情形,更是死路一条。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万般无奈之下,干脆沉到水底,脚踏实地之后,方泽心中大定。水底阻力太大,且伸手不见五指,方泽凝神站定细细感知,只要水流稍有异动,挺剑便刺,也不管是人还是鱼。等了一刻钟之久,周围水流再无异动,方泽再也憋不住了,方才浮出水面,深呼吸几次之后,忍不住开怀大笑。 “贤弟是你吗?”白霞客的声音传来,方泽心中也多了一丝暖意。方泽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三条小舟,均在几十丈外。白霞客伫立船头正在高声呼喊。 “大哥我在这里!” 方泽大叫一声,等到小舟行驶到距离自己十几丈处,方泽从水中跃出,稳稳地落在船头之上。 白霞客一把攥住方泽手臂,细细在方泽身上打量,紧张地询问道:“可有受伤?” 方泽笑着摆摆手道:“我无碍!大哥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刚刚已经查验过两具尸体,不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身上也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左右不过是何家堡派出的人吧。” 方泽点点头表示认同。经过这一番变故,二人惊魂未定,索性弃舟登岸,各自回客栈休息,静待天明。 翌日清晨,方泽经过一夜劳累兀自在客栈酣睡未醒。迷迷糊糊就听得街道上有人大喊:“方泽!方泽!”非只一人,起码有五六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桃谷六仙?他们不是去找郑陆离了吗?难道是郑陆离出了什么事?”方泽翻身而起,拿起剑便来到大街之上。远远就看到桃谷六仙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王伯跟在后面默然不语。 “桃谷六仙!我在这里!” 六人听到方泽声音,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争先恐后地往方泽的方向奔来。 第九十五章 桃谷六仙将方泽团团围住,桃根仙一把攥住方泽手臂,说道:“这一次可不能让你跑了。” 方泽笑着说道:“桃根仙前辈撒开手,我不跑。”说着手臂上内力轻轻一吐,便挣脱了桃根仙的束缚。 桃根仙对着几个兄弟一使眼色,桃干仙、桃叶仙、桃实仙、桃花仙四人便分别攥住方泽手脚,将其高高举起。 桃根仙得意地说道:“我们可信不过你,现在把你扛回去见大小姐。” 方泽怡然不惧,笑道:“几位前辈若是不放手,我可又要转了!” “唉呀!”桃花仙率先松开了手,显然上一次跌得不轻,让他记忆犹新。其他三人也陆续撒开了手,人人面色讪讪,然后开始互相埋怨。 桃谷六仙说话颠三倒四,方泽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对着王伯抱拳说道:“王伯,可是郑大小姐出了什么事?” 王伯面色凝重对着方泽郑重抱拳说道:“这次却不是大小姐让我来找你,而是我自己要来的。” “怎么一回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伯且随我来。”方泽当先引路,在客栈之内寻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又在外间给桃谷六仙点了一桌好酒好菜,方才开口问道:“王伯,我与郑大小姐几番同生共死,有什么难处,您尽管直言!” 王伯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大小姐要嫁人了。” 方泽怅然若失,问道:“何宇?” “不错!” “她怎么肯?” 王伯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肯又能有什么法子?二人本来就有婚约在身,王老太君带着何二、何三、王朝任和一众何家堡豢养的江湖败类来了杨家,放下聘礼就要将大小姐接走。老夫人不肯,被何二、何三联手一击打得重伤吐血。要不是大小姐同意了这门婚事,跟着他们回去了。说不得郑家已经被何家堡斩尽杀绝了……” 方泽听得青筋直冒,重重地一拍桌子说道:“这和强抢有什么区别?王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之前。方公子,大小姐对你痴心一片,上次去华山便是准备和你挑明心意的。你若也有心,郑家洞庭湖上三岛六寨,所有英雄悉数交由你调遣。”王伯站起身来对着方泽深施一礼。 方泽离座赶忙扶起王伯,掷地有声地说道:“王伯放心,义之所在,此事为我侠义中人分属当为。小子岂有推拒的道理?不知三岛六寨共有多少人马?” 王伯听得心花怒放,朗声回道:“韩家三位岛主召集了六百余人,刘、史、王、陆、陈、李六寨共计八百余人,悉尊方少侠的号令!” 方泽听完也有些咋舌,直到现在他才对郑家在洞庭湖上的实力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他也知道虽然不能依靠人多取胜,但这一千多人用好了,肯定是不小的助力。何况在这鄱阳湖上与何家堡放对,有了这些熟悉水战的人当真如虎添翼。 “王伯这一千多人现在何处?”方泽问道。 “此刻全在长江水道,只等方少侠一声令下,顷刻便可进入鄱阳湖。”王伯此刻越看方泽便越是喜欢,他就喜欢方泽这种勇于任事,不虚伪客套的性格。 方泽看着外间还在大呼小叫的桃谷六仙,朗声说道:“六位前辈的师傅现在何处?” 桃谷六仙面面相觑,看向方泽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师傅又没有教我们听你的话。” 方泽迫切地想要将这里的消息告诉郑洛,不得不耐着性子和桃谷六仙说道:“那你们师傅是不是叫你们听郑大小姐的话。” 桃谷六仙闻言点了点头。 “郑大小姐是不是要你们听王伯的话?” 桃谷六仙继续点头。 王伯会意,笑着说道:“你们六个以后听方少侠的命令行事。” 桃花仙一时绕不过来,脱口而出道:“师傅……” 桃根仙一把捂住桃花仙的嘴,急忙阻拦道:“师傅可是说了,谁要是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可是要把我们六个吊起来打三天三夜的。” 桃花仙挣脱桃根仙的手,不服气地说道:“师傅也说了要听郑大小姐的话的,怎么会把我们吊起来打。” 六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方泽直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急忙阻住六人话头,说道:“六位前辈说得都要道理,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回去问一问你们师傅,就说郑大小姐被何家堡抓去了,临走之前交待要你们听我的话,不知道应不应该听?” 桃谷六仙一听这话,竟然觉得大是有理,也顾不得再互相争辩,起身就去寻他们师傅去了。 王伯呵呵一笑说道:“对付这六个浑人,还是方少侠的方法管用。” 方泽道:“王伯你即刻前去传令要三岛六寨的人马前来柳岸村驻扎。” 王伯遵令而去。方泽正自沉思之时,又听得外面蓬蓬皮鼓声中,不知有多少人喧哗叫嚷。连忙探出头去看时,只见外面足有两千多人一齐涌入了柳岸村中。直唬得村民个个关门闭户。 不多时这两千多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方泽跟前。先头一人又矮又胖,他瞧着方泽装束知道他是华山派的,便拱手行礼问道:“可是华山派方泽方少侠当面?” 方泽拱了拱手说道:“我就是方泽。”顿时这两千多人也尽都鼓噪起来。众口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方泽也只听了一个大概。 “总算是找到了……” “圣姑有言要我们前来助方少侠一臂之力,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这鄱阳湖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厉害人物啊?” “圣姑与方少侠定了终身,以后听方少侠的话不就是听圣姑的话……” “你这话也不对,要是他们两口子吵架,我们是帮哪一个?” …… 良久那矮胖老者一声大喝,震得众人纷纷噤声,然后听得他朗声说道:“方少侠,在下叫做老头子。我等是圣姑属下,也有蒙圣姑大恩的,前来相报的。此次蒙圣姑相召前来听候方少侠差遣,若有吩咐,无有不从!” 接着身后众人一起齐声大喊:“我等听候方少侠差遣,若有吩咐,无所不从!”这两千多人一齐发喊,当真声势震天。 方泽对于任盈盈当真感佩莫名。要知道这两千多人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汉,身手俱都不俗。 方泽跳上屋道:“承蒙诸位前来相助,方某铭感五内!”他这一句话出口,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不震人耳骨,只这一手内力的操控,便比老头子那一手要强上许多,一时间人人摄服,凝神静听下文。 方泽继续说道:“只是要在我手下听用,却须依我三件事,要不然诸位还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群豪听得方泽这般腔调,不由皱起了眉头。有几十人立马掉头就走掉了。 老头子、祖千秋齐声问道:“不知是哪三件事?” 方泽道:“我这次要做的是凶险万分,对头比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还要强上许多,所以行事不得不谨慎一些,诸位现在要走也来得及。” 老头子怒道:“我们虽是江湖草莽,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方少侠不要瞧不起人。” 方泽笑着对老头子拱了拱手,又道:“这第一件事就是不得扰民,所有人到河边安营扎寨。” 众人轰然应诺。 方泽又道:“这许多人我也不能一一认全,这第二件事就是,原来各帮的帮主继续统领各帮的帮众,其余没有隶属的暂归老头子与祖千秋统领,若你们依得,我便说第三件事。” 此事一说完又有一百多受不得拘束的走了。 方泽神色一凛,一字一顿冷声说道:“这第三件事就是要尊我的号令,不得擅自行动,杀敌之时,临阵退缩者,方某定斩不饶!”方泽说完剑气向着五六丈外的柳树疾射而去,只听“轰”一声巨响,一颗合抱粗的柳树被射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群豪哪里见过这般手段,一时间惊为天人,轰然叫好。也有人心里打鼓:“这方泽已经有了这般手段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知道他那对头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如先走为妙。”一时间又有六七百人,转身就走了。 第九十六章 声势浩大 方泽看着余下的一千多人,朗声说道:“诸位前来相助的恩义,在下铭感五内,日后若有用得着方某的地方,只要不是违背侠义道的事情,方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群豪齐道:“方少侠言重了!” 方泽刚刚才受人围杀,自然不想重蹈覆辙。当下与老头子、祖千秋、计无施等商议,派出五个帮会,两帮左护,两帮右卫,另有一帮殿后守住村口道路,余人则是中军大队,负责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又派汉水的神乌帮来回传递消息。神乌帮势力延展至南方其他帮会,自鄂北以至豫南皆是其势力范围,若有风吹草动,自能尽早得悉。 群豪见他分派井井有条,尽皆悦服凛遵。众人依令行事,一千多人到比原来两千多人声势还要壮上几分。 到了日暮时分,神乌帮来报,有一男一女着华山弟子服饰骑马往这边奔来,方泽大喜,急忙迎上前去,远远便瞧见令狐冲和岳灵珊连辔而来。方泽在半途拦下二人,搓着手道:“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先把身上的银子借我使使。” 岳灵珊忍俊不禁,揶揄道:“二师兄莫非老毛病又复发了,在赌场输了一个清洁溜溜。”岳灵珊嘴上取笑,手上的动作到是不慢,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便丢给了方泽。 “小师妹莫要取笑,这一千多人,人吃马嚼,我身上这点钱怕是做个东道都不够!”方泽苦着脸道。 令狐冲闻言讶异道:“二师弟,你从哪里找来这许多帮手?” 方泽不搭他的话,只在令狐冲身上搜寻银两。结果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令狐冲尴尬地笑笑,说道:“小师妹怕我把银子都输光了喝净了,都替我保管着。” 方泽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一眼,嘴里“啧啧”连声。直把岳灵珊羞得满面通红。 “小师妹,这些人马都是任大小姐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叫过来帮忙的,走,我去给你们引荐!”方泽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令狐冲听闻此言暗道要糟,果然看到岳灵珊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连忙说道:“小师妹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江湖上沸沸扬扬传的都是任大小姐和二师弟如何如何,你可别中了二师弟挑拨离间之计。” 岳灵珊冷哼了一声,拍马先行,令狐冲一夹马腹急忙追上。方泽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方泽将银钱全部买来好酒好肉款待群豪。又将何家堡诸事,以及岳不群和郑陆离的事情悉数告之。群雄听后无不破口大骂,纷纷请战,都要直捣黄龙,挑了何家堡的老窝。令狐冲在一众江湖豪杰当中,真真如鱼得水,好不快活,不到一日时间便都称兄道弟,混了一个精熟。 如此又是两日,鄱阳湖驶来大小船只几十艘,群雄看后人人警惕,以为何家堡率众攻来。直到王伯竖起旗帜,方泽方才对众人说道:“都是自己人!” 王伯将船只抛锚下定,将近一千多人下得岸来,又是好一番热闹。方泽重新分派,将探马延伸出去二十里有余,江面之上十几艘小舟昼夜不停来回巡视。 王伯到来银钱之患立解,七八日时间衡山莫大先生、恒山定闲师太、嵩山大阴阳手乐厚、泰山天门道长纷纷率领门人弟子赶到了柳岸村。令狐冲、方泽、岳灵珊三人接待宾客,并无丝毫差错。因着五岳剑派联盟,这四派也算半个主人,熟络之后也就帮着方泽他们查漏补缺,并不曾冷落任何一方势力,一时间五岳剑派行事到让江湖中人交口称赞。 又一日,宁中则带着二十多名华山弟子,坐着大船也到了柳岸村,方泽等三人喜不自胜,急忙跑到岸边迎接。宁中则下得船来先自唬了一跳,只见岸上密密麻麻,但又井然有序,怕有不下四五千人。她与群雄见礼之后,拉着方泽的手道:“这两个多月,可是苦了你了。” 方泽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师娘,我倒是不苦,就是盼着师娘早点过来主持大局。” 岳灵珊撇了撇嘴道:“娘啊,我与大师哥一路上马不停蹄,也是相当辛苦呢!你就只问二师兄一个人。” 宁中则慈爱地看着令狐冲和岳灵珊,温言说道:“是的,珊儿与冲儿都相当辛苦。” 岳灵珊转嗔为喜,拉着宁中则的手说道:“娘啊,你不知道二师兄为了去抢新娘子,纠集了怕有三千多英雄好汉了,这里人人都听他的号令,当真威风得紧。只是有一千多人是任大小姐派来的,只怕抢到新娘子之后,也难办得紧……” 方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无力地解释道:“我是去救师傅好不好!” 岳灵珊不屑地挑了挑眉,拉着宁中则便到一旁去说悄悄话去了。搞得方泽还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师娘的,都没有机会开口。 曲非烟本来见到方泽兴高采烈的,听到岳灵珊的话立马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瞪着方泽说道:“登徒子,只晓得在外面招蜂引蝶的。”说完便独自一人跑到湖边生起了闷气。 大庭广众之下,方泽只能讪讪地笑了两声,懒得和她计较。要是没人少不得对她饱以一顿老,算了也只能想想,这倔脾气当真惹不起。 一众师兄弟看到方泽吃瘪窃笑不已,方泽看到林平之强忍着笑脸,憋得十分辛苦,连忙开口说道:“平之啊,你去看看你曲师叔。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可要好生开导一番。” 林平之与曲非烟最是相熟,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当真是生人勿近,尤其是现在练得一手毒功,要是惹得她生气,少不得吃些苦头。 林平之苦着脸道:“师傅,现在曲师叔最听陆师叔的话,要不您叫陆师叔去劝一劝。” 方泽想了一想,觉得林平之这个提议不错,谁叫陆猴儿刚刚笑得那么肆无忌惮。 “陆师弟,要不你去劝劝曲师妹?” 陆猴儿刚刚还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听得林平之祸水东引,恨不得开口骂娘。他不能把方泽怎么样,就打算回了华山之后好好督促一下林平之的剑法。 这一边华山弟子都在插科打诨,那边三岛六寨弟子已经在湖岸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摆放四五十张座椅。华山弟子将一众掌门并各路英雄,一一引领入座。只是在这主位上,宁中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入座,直把方泽按到了主位之上坐下,她自己在旁边副手之位寻了一个位子坐下。她这番动作直把三岛六寨并各路英雄看得自是心满意足,他们本来也是冲着方泽而来。只是五岳剑派中的其他四派,看得就有些咋舌了:方泽这是要接任华山掌门并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啊! 众人正准备议事,又有神乌帮弟子来报,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丐帮帮主解风带领门人弟子已经到了村外。 群雄心中惊诧不已,心中暗道:到底是华山派的威名太甚,还是主位之上那个年轻人的名头太响?怎的华山派岳先生失踪,整个武林中不管白道黑道都来捧场了? 方泽可不理会众人心里怎么想的,一马当先带领群雄就前去村口迎接了。 第九十七章 阴谋 方证大师刚刚和方泽分别一个多月,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方泽就带领着三山五岳各派的英雄来迎接他了。 方泽迎到村口,叫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帮主三位亲临,方泽何以克当?”方证笑道:“少侠,你刚入少林,我们来回拜一次,那也是礼尚往来啊。” 冲虚道长笑着冲宁中则说道:“宁女侠过武当而不入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宁中则连忙笑着赔礼。 解风指着旁边的白霞客笑骂道:“老夫可不是冲着你小子来的,我若是不来,这小子就要撂挑子不干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却和你小子义结金兰,传出去也不怕江湖朋友笑话。” 方泽又对着白霞客抱了抱拳说道:“大哥高义。”白霞客咧嘴一笑。袁守诚出列与解风见礼。 少时方泽领着几位掌门人进村,柳岸村中群豪见少林、武当、丐帮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亲身驾到,无不骇异,说话也不敢这么大声了。 待到了高台之上,又是好一番推让。方证大师他们执意不肯在主位之上落坐,方证大师说道:“我们此来本为助拳,怎可喧宾夺主?” 方泽虽然权欲之心甚淡,但性格也毫不忸怩造作。他也知道由自己来发号施令更能统合人心,当下也就不再推拒。高台之上方泽朗声说道:“承蒙诸位高义,不辞辛劳来助,华山上下不胜感激。只是如今即便是我也是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懵懵懂懂,对于何家堡的虚实也是知之不详。还请解帮主为我们解惑!” 解风见到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两月之前敝帮接到岳先生失踪的消息就暗暗留了心,谁知道岳先生的消息没有打探出来,反而探出了针对武林各派一桩大阴谋,若我所料不差这背后主使之人便是这何家堡。” 群雄悚然动容,暗道:这何家堡何德何能一次就与整个武林作对? 方证大师心有所感,问道:“不知道是甚么阴谋?” 解风道:“那日我在襄阳城中,接到本帮中弟子回报,说城中来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人物,有僧有道,言语中谈及“少林”、“武当”、及江湖上其他赫赫有名的帮派,语气轻蔑多有不屑一顾之词。我原以为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妄人,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偏偏自己找上了门。” 群豪正听得入神,解风却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方证面色凝重道:“解帮主,可是那伙人上门要和你比武,然后向你索要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解风惊诧不已,问道:“方证大师何以得知?莫非那伙人已经找上了少林?” 方证大师与方泽对视一眼,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解居士的信老衲已经收到,只是晚了一些。” 解风又道:“来人也不是索要,只是要拿自己的武功来和我交换。” 群豪听到这里,全都哈哈大笑,老头子说道:“解帮主说那是妄人,果真如此。天下谁不知道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是丐帮镇帮绝学,也是凭着什么人拿一些滥竽充数的功法就能换走吗?”老头子说完之后,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解风对着老头子抱了抱拳,又道:“我也正是这样回了他。那人听完也不恼,只说和我打一个赌,要在掌法和兵器上与我比试一番。若是他赢了,他便拿自己的功法与我交换,若是输了,他就将自己的功法无偿赠予丐帮。我当时见他有恃无恐,也不敢贸然答应,便派了帮中弟子先去试探了一番……” 群豪听得解风如此行径,只觉得有失英雄气概,纷纷有些不屑,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失公平,可是关系到丐帮绝学,由不得我不小心谨慎。”解风有些赧颜。 方泽却不愿在这些旁枝末节上耽误时间,催促道:“解帮主,此事后来如何了结?要是探听到了什么阴谋直言便是,在场的都是好朋友,也没有谁会笑话丐帮。”方泽一番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解风也不再遮遮掩掩,继续说道:“先与那人交手的,是我丐帮白莲堂堂主云松,不是解某自夸,云松的武艺放到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计先生你素来与云松交好,解某这样的评价可有夸大其词?” 夜猫子计无施点头附和道:“解帮主所言无差,云老弟掌上的功夫计某万万不及!” “解帮主你倒是快说啊,可急死我了,云堂主可是将那人打跑了?” 解风苦笑一声说道:“十招都没过……” 祖千秋呵呵笑着说道:“果然是跳梁小丑,云堂主的掌法,祖某也是十分佩服的,打败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妄人,那是大材小用了。” “十招都没有撑过去,云松便败下阵来。” 祖千秋面色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心中暗道:“早知道这解老儿说话大喘气,我去插什么嘴啊。” 解风不理祖千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老夫自忖要是和那人交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便找了一个托词,约了他第二天下午再来比试。当天晚上我便悄悄跟上那一伙人,想去探听一下虚实。又怕那伙人武功高强,发现我的踪迹,干脆乔装打扮了一番,扮做了一个老乞丐坐在那伙人经常吃饭的酒楼下面要饭。” 群豪听得眼皮直跳,堂堂一帮之主,做事殊不光明正大。转念一想,解风本来就是乞丐头子,扮做老乞丐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 解风又道:“等到中午那伙人果然又来吃饭,只是街上嘈杂,那伙人说话声音又极低,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多亏了何家堡……华山派的岳不群不识抬举……受伤了”……等等一些词语,又有什么“法照禅师去了少林寺……苍松道长出关就去武当……何二、何三去了日月神教已经折戟沉沙……今日刘太素必要在丐帮先拔一个头筹”,我当时才知要与我比试之人叫做刘太素,但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来历。想了一想,此事牵涉如此之广,便写了三封书信吩咐丐帮弟子分别送往少林、武当和宁女侠手中,想来几位已经收到了我的书信了。” 方证等三人纷纷点头。 方泽继续问道:“解帮主,如此说来恩师在不在何家堡的手里,仍然还是未知之数咯?” “惭愧!老夫确实没有听得真切,当日下午解某也避而未战。至于何家堡的虚实,老夫所知也不多,早两年误入何家堡,和何家堡的三大护法交过一次手,那三人中任何一个,我都不是对手。” 解风说完,群雄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何家堡的实力,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觉得如何惧怕。毕竟到了三大护法那个级别的高手,自有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他们应对。 方泽沉思片刻,沉声吩咐道:“今日诸位务必加强警戒,明日清晨兵发何家堡。到底有什么阴谋,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群雄轰然应诺,一个个摩拳擦掌。 第九十八章 王老太君慌了 旌旗猎猎,大小战船足足有四五百艘,在鄱阳湖劈波斩浪,当真看得让人心旌摇曳。哪一个男人没有指挥千军万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的梦想。方泽按捺下激昂的心情,进了船舱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夜猫子计无施、令狐冲四人一起,仔细研讨对敌方略。 方证大师道:“方少侠,此事还有许多不清不楚之处,等下可得好好约束群雄。要是乱砍乱杀一气,一来这样做与魔教没有甚么差别,二来也不利于追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方泽微微颔首道:“大师言之有理,稍后我便传下口令,只诛首恶,投降免死!”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冲虚道长年龄虽大,杀气却是不小,他听了解风一席话,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着即将出关的苍松道长,只想早一点把何家堡的事情解决掉。 “方少侠,我们先来规划一下,这许多人,哪个做前驱,哪个做后备吧。至于人杀与不杀,等打赢之后再计较不迟。” 岳不群从小将令狐冲与方泽做为掌门人选培养,是以二人除了练武之外,亦是无书不读。在排兵布阵这一块,令狐冲天份颇佳。 少顷,五人便将方略拟好,方泽传令下去实行。 何家堡内,王老太君怒发如狂,“那小贼怎么敢?他又如何有这般能耐纠集这许多人?” “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惹的祸!”王老太君啪的一声扇了郑陆离一巴掌。郑陆离脸上浮现出五个手指印,眼含轻蔑地看着王老太君,她心头火起,抬手还要再打。何宇一把将郑陆离护在身后,低声唤了一声:“奶奶!” “罢了,罢了,宇儿你先带着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奶奶看着她心烦!”王老太君颓废地摆了摆手。 何宇十分诧异,从小便不让他离开何家堡一步的奶奶,今天居然叫他离开何家堡? “宇儿哪儿都不能去!”何大领着何二、何三缓缓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王老太君怒道:“如今大敌当前,连命都快没有了,还管什么荣华富贵吗?” 何大淡淡地看了王老太君一眼,说道:“敌人还没有上门,你就先自乱阵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这件事你以后想都不要想。” 王老太君将拐杖重重地拄地,恨恨地说道:“也好,都不要走了,事到如今,大先生也不要去想着如何退敌了,一窝死了干净!” “老二你去将王朝任叫来,宇儿你先带着陆离下去。”何大理都不理王老太君,径自安排起来。 待何宇走远,何大出手如电,啪地一巴掌打在了王老太君的脸上,看着面目狰狞地王老太君,何大沉声说道:“我的耐心都快被你耗光了,再有下次你就下去陪君儿吧。我们谁都可以死,只有宇儿不能死!” 王老太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大,倒不是因为这一巴掌,而是他刚刚的那一句“让他下去陪君儿”的话。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她心丧若死,要不是还有一个孙子支撑着她,她也许现在就会和何大拼了这条老命。 王朝任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姑姑怪异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照例上前请示。 王老太君没好气道:“不是老身叫你,有什么事你向他说吧” 何大沉声问道:“打探清楚没有,方泽的人马到了哪里?” “刚刚出发,大小战船不下四五百艘,人数四千以上。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何家堡。” “我们有多少人?” “不足八百人!其中五百人,还是我拿着大先生千户令牌借调来的。”王朝任小心翼翼地答道。 何大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传令下去,杀头一级,赏银十两!杀头三级,实授锦衣卫百户一职!那些江湖中人不稀罕官职银两的,杀一人送他一本武功秘笈,到时候武藏阁里的秘笈任其挑选!临阵退缩者,定斩不饶!好了,你下去准备吧!” 王朝任在何大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闻言毕恭毕敬的躬身告退。 王老太君听得何大的安排,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一点,但还是出言讥讽道:“何大人好大的官威!” 何大没有理会王老太君的冷嘲热讽,对何二、何三吩咐道:“老二、老三去准备好一艘船,事不可为带着宇儿先撤!” 何二、何三拱手说道:“大哥放心,快船已经备好,要打不一定打得过,但是要逃,这鄱阳湖上还没有船只的速度赶得上我们!” 何大微微颔首,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痛痛快快多杀几个,然后来一个事了拂衣去。哈哈哈哈。” “陆离,你来看看凤冠霞帔漂不漂亮?”何宇献宝似的,捧着凤冠给郑陆离看。 郑陆离仿若未闻,兀自坐在桌子边嗤嗤发笑。心中却是暗暗欢喜:“那个小贼,第一次带着这许多人马,不知道要得瑟成什么样子。只是他有几分是来救我,几分是来救他师傅呢?下次见着了他,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他。”想到此处她又好生烦恼,不由眉头紧锁:“也不知那老妖婆喂我吃了什么药,竟然使不出半分内力,乱战一起,想要逃生也难。” 郑陆离良久方才缓过神来,看到何宇正面色铁青地看着她,不由感到一阵厌恶,连忙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何宇气急攻心,大声咆哮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绝不会让方泽得到你的!” “噢?这么说何公子是有信心,挫败泽哥哥的人马咯?”郑陆离这“泽哥哥”三个字一说出口,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过她一口心气不平,自然是怎么让何宇难受就怎么来。 何宇一听这话果然再也控制不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抓住郑陆离的香肩使劲摇晃道:“我不许你这样叫他,你是我的!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郑陆离被摇得头晕目眩,费力说道:“你……你放手……我喘不上气来了。” 何宇如梦方醒,连忙一叠声的道歉,又用手去抚郑陆离的后背。郑陆离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厉声说道:“你别碰我!” 何宇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不住的道歉。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你奶奶也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药,我都感觉透不过气来。”郑陆离看到何宇状若疯癫的样子委实有些怕了,心中也在暗暗后悔:“现在一丝自保之力也没有,却是没有必要去招惹他。” 何宇面露担忧之色,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事?我去找奶奶要解药。”何宇说完便往外走。 郑陆离急忙喊道:“你回来。”郑陆离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奶奶信不过我,你去要解药她定然不会给你的。” “那我便去偷!”何宇目光坚定地走了出去。只是刚刚走出屋子,面目马上变得狰狞,对着门口的守卫说道:“严加看管!少奶奶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的小命!” “是,少爷!”两个守卫躬身应是。 屋里郑陆离听到声音嘟囔道:“一屋子的混蛋!” 第九十九章 敢问你是哪位公公 望着柳荫中的重楼画阁,群雄亦难掩震惊之色。有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自古财帛动人心,刚刚拼凑起来的队伍,良莠不齐。想要他们能有多少纪律性是不可能的,若非方泽约束号令严明,说不得就有帮派不管不顾冲杀了上去。 四五百艘战船在湖面排开,蔚为壮观。一众英雄簇拥这方泽站立在当中一条战船之上,眺望何家堡那边的虚实。但见堡坞之前七八百人铠明甲亮,一个个张弓搭箭,严阵以待。虽然锦衣卫已经久疏战阵,但这股气势就不是江湖上这一群乌合之众可以比的。 群雄看到眼前一幕,纷纷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刚刚要不是方少侠阻拦,说不得被射成一只刺猬。” 方泽面色凝重,沉声发号施令道:“大师哥,你与我二人冲阵;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帮主三位前辈随后掩杀。”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解风见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同意,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方泽见到三人无有异议,心中大定,转头对老头子吩咐道:“黄河老祖,你们各领五百人,见到对方阵势一乱,左右合围!” 老头子与左千秋拱手称命,下去调派人手。 “王伯你领着三岛六寨的人马,将何家堡围了,千万别让他们逃了!” “方少侠放心好了,老朽带着这一千五百人一定让何家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王伯信誓旦旦地说道。 方泽轻轻颔首,缓缓走到宁中则旁边,说道:“师娘你带着中军大队为我和大师兄保驾护航。” 宁中则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点头,但眼中的担忧之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岳灵珊带着曲非烟迎了上来,只听曲非烟忸忸怩怩的对着方泽地说道:“二师兄,你要保重!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置气了,任大小姐和郑大小姐就是你把她们都带回华山我也不气……”她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心中暗道:“我怎么可能不气?简直气炸了肺好吗?只是岳师姐说了大战当前,我先不和你计较罢了。” 令狐冲这两年在方泽手里吃了不少亏,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添油加醋地说道:“曲师妹果然深明大义,啧啧,二师弟以后尽享齐人之福啊。”华山上下谁不知道,曲非烟对方泽一往情深,但方泽却一直都未表明态度,其他人都暗暗为她心急。 “他敢!”曲非烟果然一点就着,只是想到方泽直到现在也没有接受自己的情意,不由声势一弱,委屈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喃喃地道:“我是说……唉,我……我……”她张口结舌下面的话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岳灵珊掐了令狐冲一下,又对方泽怒目而视。方泽自己也心乱如麻,心虚得不敢去看岳灵珊的目光。他双手扶住曲非烟的双臂,轻声安慰道:“别哭了,二师兄回来就给你一个交待好不好?” 曲非烟泪眼朦胧抬头看着方泽,突然扑进了方泽怀里,号啕大哭,似乎要把这三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方泽看着包括师娘在内所有的华山弟子,全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哀叹:“我这下算是栽了!”他在曲非烟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拍,低声说道:“曲师妹,大家都看着呢!” 曲非烟又羞又喜,将头埋在方泽怀里,嘴角狡黠的上扬,最后掩面便奔回了船舱之中。待得曲非烟走后,众人不再忍耐哄堂大笑起来。 “阿弥陀佛,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方证大师亦来凑趣。 冲虚道长也不示弱地说道:“就是方少侠这红颜知己也太多了一些,眼下这些人马……唉,方少侠要是内院起火,江湖上怕是一场浩劫。” 众人首先还没有回过味来,后来仔细一想:“这牛鼻子说得好生有道理啊。要是郑大小姐带领三岛六寨的英雄与任大小姐的江湖群豪火并,可不是江湖上的一场浩劫吗?何况还有这个曲姑娘背后的华山派。” 方泽尴尬地说道:“两位前辈莫要拿小子取笑了,眼下正事要紧。” 大战当前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 诸事分派已定,方泽与令狐冲上了一条小舟向着何家堡行去。小舟离着岸边还有百来丈,便迎来了一拨箭雨,只是软绵绵甚是无力被令狐冲一招“破箭式”轻松格开。 小舟又往前行进了几十丈,突然何家堡那边前排的弓箭手往两边一分,露出了一百来条黑黝黝的枪管,火绳还在“滋滋”地冒着火星。 方泽唬得亡魂大冒,大叫一声:“大师兄,跳!”看到令狐冲茫然未觉,连忙一脚就将他踹进了湖里。“砰砰砰砰”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就连大船之上观战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方证大师他们三人刚刚下了一艘小舟,正准备接应方泽和令狐冲二人,此刻都不得不缓上一缓,静观其变。 方泽与令狐冲从水里越上了小舟,立马又迎来了第二波箭雨,这一波力道便强上许多,钉在小舟之上箭尾兀自颤动不已。二人催动内力,小舟如离弦之箭,眼看着离岸边不过十几丈的距离,火铳队又从后面探了出来。 方泽一声冷笑身子腾空而起,离泽神剑连续发出,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前排火铳手血肉横飞,整齐的阵型立刻便被方泽撕开了一个口子。方泽立足未稳,何二、何三便从左右闪了出来,“唰唰”就是两剑,方泽匆忙用剑格挡住,二人又用左手挥掌击向了方泽的檀中穴。啪啪两声,方泽左手接连挥出两掌与二人对了两掌,紧接着二人身子便倒飞了出去。方泽轻蔑一笑,说道:“小爷我比内功怕过谁来!” 只是他话音未落,噼啪一声,一条长鞭径直击向了他的眉心,不是王老太君那个老妖婆又是谁来?令狐冲一招“破鞭式”,便将长鞭击退。老妖婆恨方泽入骨,见令狐冲坏了自己好事,连带着便将他也恨上了,出手招招都是直奔令狐冲的要害。令狐冲九阳真经二层,内功大进,独孤九剑“破鞭式”又专门克制老妖婆手里的长鞭,甫一接触便占尽上风。 方泽这边压力一轻,离泽神剑施展起来,剑下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少顷,方泽周围三丈之内就如人间炼狱一般。何家堡的人哪里见过这般景象,战战兢兢纷纷退走,直隔着方泽几十丈远。 此时方证大师他们三人也已经到了岸上,面对着一众堡丁和锦衣卫,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只是方证大师三人处处手下留情,死在他们三人手里的人并没有多少。 湖上皮鼓之声大作,宁中则率领中军大队齐齐向着何家堡杀来。 方泽看到令狐冲占了上风,便想先结果了何二、何三两个大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两招气剑堂堂皇皇径直击向正在运功调息的二人。“铮铮”两声,何大轻描淡写便挡住了方泽的必杀一剑。 “你就是方泽?”何大并没有抢着出手,死了一百来人,他也漠不关心。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向方泽询问。 “正是小爷我,敢问你是哪位公公?”方泽见他年纪甚大,却面白无须,忍不住出言讥讽。 何大笑呵呵地答道:“方少侠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咱家的来历。只是方少侠纠集这许多人是要杀官造反吗?嘿嘿嘿,锦衣卫百户都在方少侠的手里身首异处,想来咱家也是多此一问了。” 第一百章 残阳如血 方泽晒然一笑道:“此等助纣为虐的狗官,杀了也就杀了,你能耐我何?” 何大赞道:“方少侠好气魄!那你们这些目无法纪,杀官造反的刁民,咱家杀得越多功劳也就越大了。”何大说完,将手一扬,堡坞牌楼之上立时露出了两三百火铳手,“砰砰砰砰砰”,响声不绝于耳。宁中则刚刚带领中军大队冲上岸边,毫无防备,立刻被这火铳打倒了几十人。 方证大师见得眼前惨像,厉声大吼一声,正是佛门狮子吼神功。众人如遭重锤,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那些火铳手也不过是寻常士卒,哪里经得起这一遭,纷纷从牌楼上面摔将下来。 方证大师低头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黄河老祖~老头子和祖千秋见状从左右两翼杀出,径直杀入了堡内。顿时呐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方泽看到群雄倒伏在血泊之中,望着何大心中不由大恨,大喝一声:“我要你这阉贼偿命!”离泽神剑不要命一般击向何大,何大左一剑右一剑,将气剑悉数挡住,身形飘忽不定,往往还能趁势反击。他笑嘻嘻地说道:“方少侠要我偿命,只这一手功夫怕还不够!” 方泽知道遇到了生平大敌,不敢分神答话,凝神对敌,剑法愈发绵密严谨不再给何大任何可趁之机。 何家堡此时死伤过半,何大不急,王老太君却是心焦。可惜她败相已显,被令狐冲擒下已经是迟早的事。宁中则观察了一番战况,只见方证大师、解风、冲虚道长三人正与何二、何三激战,稳稳占据上风。方泽这一边却无丝毫插手的余地,心中暗道:“不如先帮冲儿拿下这个老妖婆,再让冲儿助泽儿一臂之力。” 心念一定,便对着岳灵珊说道:“珊儿,你带人去堡内搜寻你爹和郑姑娘的下落,我去助你大师兄一臂之力。” 岳灵珊轻轻颔首,领着众人径直入了何家堡。曲非烟担忧方泽却是留在了原地。 宁中则甫一加入,王老太君便有了退意,她对着王朝任大吼一声说道:“任儿,你帮我阻住这个小子,老身会一会这个泼妇。” 王朝任舍下黄河老祖,跳入战圈。他与令狐冲交过手知道他剑法高强,但内功却不怎么高秒,一有机会便拼着受一点伤,也要与令狐冲比拼内功。“嗤”令狐冲的长剑刺破了王朝任的左肩。王朝任厉喝一声,右掌带着十二分的力道,拍向令狐冲的胸膛。他竟然想的是以伤换命的打法。令狐冲一年的时间,内功大进,岂会惧他,伸出左掌与王朝任右掌相碰。啪的一声响,二人身子都晃了一晃。令狐冲长剑一撩卸下了王朝任的一条胳膊。王朝任惨呼一声,身形疾退。 令狐冲本待上前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突然听到宁中则发出一声闷哼,却是被王老太君一鞭子抽到背上,喷出了一口鲜血。令狐冲与方泽同时舍了对手抽身来救,方泽先一步扶住了宁中则。 令狐冲见状,转身便向王老太君杀去。 何大怪笑一声欺身而进,一剑便刺向方泽后心。“不要!”曲非烟飞身挡在了方泽身前,方泽欲要将其护在身后已经来不及了。“嗤”的一声,何大长剑将曲非烟穿胸而过。曲非烟身子软绵绵地倒在方泽的怀里。 方泽目眦欲裂,反手一掌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直击何大的胸膛,何大挥出一掌与其相碰,然后借着反震之力轻飘飘地落在了堡坞之上。何二、何三见状同时跳出战圈跟着何大扬长而去。 方泽看了一眼怀里的曲非烟,又看了一眼盘膝疗伤的宁中则,当真大失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方大哥……”曲非烟嘴角汩汩往外冒血,“方大哥……我不想叫你二师兄,我一直想叫你泽哥……” 方泽的心仿佛缺了一块,低声说道:“你好了随便你叫什么都行,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先为你运功疗伤……”方泽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安慰曲非烟还是安慰自己。他将曲非烟扶着做好,运指如飞先为她止血,然后双手抵抵住的后背,内力源源不断地向曲非烟体内输入。 “方少侠,不如让老衲来试试看。”方证大师轻声劝道。 “好好好,方证大师你一定要治好她。非烟,方证大师一定会治好你的……”方泽语无伦次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从曲非烟身上离开过。 方证大师取出两颗小还丹,一颗给宁中则服下,一颗给曲非烟服下。盘膝而坐,双掌抵住曲非烟的后心,缓缓为其疗伤。 方泽只觉得这段时间分外难熬,全神贯注之下,连郑陆离跟着岳灵珊他们一起出来都没有发现。他看着曲非烟,郑陆离就站在旁边痴痴地看着他。 “泽儿,泽儿……”不知何时宁中则已经站了起来,轻声呼唤着方泽。 “师娘恕罪!”方泽眼眶通红,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全都在看着他。连忙向大家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向着郑陆离点点头,也没有解释什么。郑陆离迎着方泽的目光,心里怅然若失。 “大师兄,你来处理善后事宜吧,我此时心乱如麻……”方泽话还没有说完,令狐冲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安排事务。 “泽儿,方证大师现在还在施救,非烟性命肯定无碍的,你忘了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医经”吗?”宁中则温言宽慰道。 “师娘,医经果然能够治好非烟的伤。”方泽大喜忘形,一把攥住了宁中则的手臂。 “你这孩子,且先听听方证大师怎么说。你师傅要是在这里又要责罚于你了。”宁中则一想到岳不群又黯然神伤。 “师娘恕罪,是弟子言行无状了。对了,师傅可有消息?” 宁中则叹了一口气道:“珊儿他们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你师傅。拷问过何家堡的人,他们也说从来没有见过你师傅。” 方泽不无愧疚地说道:“师娘不必忧心,弟子无论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师傅找出来。” 宁中则欣慰地看着方泽说道:“你与冲儿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你师傅时常在我面前吹嘘道:“论到教导弟子,我认第二,江湖上就没人敢认第一”,这些话他也只在我面前说一说,在江湖朋友面前他是万万不会说半个字的。” “是弟子辜负了恩师的期望。”方泽惭愧不已。 “阿弥陀佛,宁女侠所言无差。”方证大师一收功,方泽赶忙将曲非烟抱在怀里,满脸期待的看着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哈哈大笑一声道,“方少侠不必忧心,老衲幸不辱命,女居士的性命暂时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方证大师但说无妨!” “幸好何大本意是要杀你,所以长剑偏了一寸,不过还是伤着了心脉,要想恢复如初,除非马上找到“杀人神医”平一指。只是这平一指救一人要杀一人的规矩委实有些……”方证大师性格有些迂,并不善变通,想起平一指就想起他救人的规矩,不由大皱眉头。 方泽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问道:“师娘,医经上可有医治心脉之法?” 方证大师闻言心中一动,问道:“宁女侠,胡青牛所留医书可否容老衲一观?” 宁中则自幼爱好习剑,什么医经毒经看着就头疼。正因为不甚精通,便将医经抄录了一份,以便临时抱佛脚之用。闻言便取出医经递给了方证大师。 此时天色已经向晚,夕阳残照,映得半边湖水都是红的。湖面之上六人奋力划桨,直把一艘小船划得直欲飞起,一位青衫老者矗立船头。待到走近一些,众人方才发现老人手里提着一颗带血的人头。 第一百零一章第一百零一章老夫门门武功都是天下第一 定闲师太对于治病救人素来怀着莫大的热情,本来听到蝶谷医仙胡青牛所留的医书,正欲一窥究竟。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怪人却是越看越是觉得似曾相识,正在疑惑在哪里见过来着。 忽然听得那位老者高声喊道:“我的乖孙女在哪里?”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如飞鸿一般落在了众人身前。来人正是郑洛与桃谷六仙。他将手里的人头一把掷于地上,众人仔细分辨才发现,竟然是何三的人头。 “阿弥陀佛,郑居士别来无恙。”方证大师率先打了一个招呼。 “大和尚内功又有精进,可喜可贺!咦?小尼姑你也在这里?”郑洛满不在乎地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只是他这一声小尼姑却把定闲师太弄得尴尬不已。 定闲师太念了一句佛号,朗声说道:“一别四十余年,郑老先生丝毫不显老态,可喜可贺。” 郑洛对着定闲摆摆手,看到方泽抱着曲非烟站在旁边,一把揪住方泽,沉声说道:“你往哪里走?”方泽抱着曲非烟只能任由他施为。 华山弟子人人拔剑出鞘,如临大敌,岳灵珊连忙在宁中则旁边,耳语几句,宁中则一声令下,众人方才收剑入鞘。 “前辈,郑大小姐就在那边,你揪着我干什么?”方泽此时一颗心全扑在曲非烟身上,好死不死又被郑洛抓了一个正着。方泽仔细回想他在单独面对郑陆离和郑洛的时候,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心中暗道:“要是他们爷孙两两相对照,那还有活路吗?” “唉呀,郑姑娘大喜啊,你还没有见过你爷爷吧?这位郑前辈就是就是你时时念叨的爷爷,快来见过吧。我先送曲师妹进去休息。” 郑陆离本来还在细细打量郑洛,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你这小贼说话不尽不实,现在到是想脚底抹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不许走!”郑洛说话恍如雷霆,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宁中则见状将曲非烟抱了过来,她心中想的是万一起了冲突,凭着方泽的本事自保肯定无虞。 郑洛细细打量着郑陆离,郑陆离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爷爷。” 郑洛喜不自禁,说话的语音都有一些颤抖,“好!好!好!是爷爷不好,你们受苦了!” 郑陆离闻言也红了眼眶,不无埋怨的说道:“爷爷你去哪里了?奶奶被人打伤了,我也差点被人掳走了……” 郑洛闻言大怒,指着地上何三的头颅恨恨地说道:“打伤你奶奶的贼子已经被我扭断了脖子,可惜了,那个白面大太监却是有些棘手,仓促之间难以克尽全功……不过乖孙放心,即便是上天入地爷爷也要把他们通通杀了。对了,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出来,爷爷为你出气!” 方泽闻言哧溜一声,蹦出去好远。郑陆离哭笑不得的说道:“没有,没有,是方公子救我出来的……对了,爷爷,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 郑洛难得的老脸一红,讷讷地说道:“细君她还好吗……” “细君?” “呃呃,就是你奶奶……” 郑陆离闻言不由莞尔,脆声说道:“奶奶很好,就是想念爷爷得紧!” 郑洛颇有些意难平,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她会想我?她不是说她的夫君武功样样都要天下第一吗?哈哈哈,你爷爷我现在总算做到了,这次回去我倒要看她羞也不羞!居然被两个阉人打成这样。” 郑陆离闻言大急,她知道她奶奶是个什么性子,要她认错那是抵死不肯的。急忙解释道:“奶奶早就已经后悔了,爷爷你要是回去不要再和她争辩了好不好,爷爷你武功当真天下第一啦?” 郑洛面有得色,朗声说道:“武功天下第一算得了什么,你爷爷哪一门功夫拿出来都要是天下第一。不信你问问大和尚,我的内功是不是比他强。” 方证大师说道:“郑居士内功深厚,贫僧万万不及!” 郑陆离喜笑颜开,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她笑着说道:“爷爷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好,这就回家。”郑洛转头看着方泽站在那里不动,大怒道:“你还愣在哪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方泽心念电转,疯狂地向郑陆离使眼色。 郑洛疑惑地向郑陆离问道:“你们还未成婚?”郑陆离俏脸通红,低声解释道:“我与方公子并不是那种关系……” 方泽急忙说道:“郑前辈你……” 郑洛勃然大怒,喝道:“你这小子竟敢消遣与老夫,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以为老夫和善好欺!”他揸开大手就向方泽脸上扇来,方泽岂能坐以待毙,一个横空挪移就闪到了岸边。 “好啊,竟然连我乖孙的家传武学都哄骗到了手。”郑洛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是不停,欺身而进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郑陆离面色发窘,心中暗道:“爷爷你打就打,嘴上胡说八道些什么!” 方泽边跑边说道:“郑前辈,你再这样我就要还手了。” 郑洛闻言都气笑了,冷声说道:“好,你还手,老夫到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为?” 方泽不知郑洛虚实,心中一动,大喊一声:“看我离泽神剑!”“刷刷刷”气剑气势磅礴,透体而出。 岳灵珊在旁边暗暗“啐”了一口,心中暗道:“二师兄好不要脸,这“离泽神剑”四个字一出口,郑大小姐哪里还会舍得让他挨打。” 果然见到郑陆离面上一红,就在边上高声喊道:“爷爷,快些停手,方公子虽然言语无状,但却是我的救命恩人。” 只是郑洛却仿若未闻,看着方泽透指而出的丝丝剑气,面色凝重。只见他大袖翻飞,周身便凝聚起一座气墙,剑气居然攻之不破。 群雄纷纷驻足凝神观看,这一场惊世之战,当真看得让人心驰神往。 解风惊诧莫名,他现在才知道方泽武功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他心中暗自寻思:“这短短三年时间到底有什么际遇,能让一个人的武功精进至斯!” 冲虚道长看得分外仔细,心中暗道:“这郑老先生气墙和武当太极剑法到有异曲同工之妙。” 黄河老祖武功已是不俗,但也只能看出个模糊大概,他们担心的反而是任大小姐:“方少侠有一个近水楼台的师妹,现在又多了一个有武功天下第一的爷爷的郑大小姐,要促成这段姻缘当真难办得很。” 华山派弟子到是对方泽信心十足,全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一来是有知道郑大小姐在,二人肯定不会以命相搏,二来也怪平时方泽表现得太过妖孽。 岳灵珊看得有些无聊,问令狐冲道:“大师哥,你现在打得过二师兄吗?” 令狐冲认真思索了一番正色说道:“不拿剑,十招我都撑不过。只要长剑在手,等我将“破气式”练至大成,破了二人的气墙和气剑,应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郑洛原本还存着戏耍的姿态与方泽较量,几十招一过轻视之心尽去。只见二人疏忽来去,一个大袖翻飞,一个英姿飒爽,内劲到处平湖立起波澜,炸起一蓬蓬水雾。岸边杨柳哪经得起如此摧残,一颗颗轰然倒塌。二人只从夕阳残照打到月上中天还是不分胜负。郑洛刚刚大言不惭门门武功都是天下第一,此刻如何下得来台,不管不顾硬是要决出一个胜负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疑团 方泽其实知道郑洛根本未尽全力,不过也不算相让。这个执拗的老头,总是想在方泽最拿手的武功上战胜他。可是方泽怎么看得清楚明白之后,又怎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一心只拿气剑与内功御敌,郑洛自恃武功门门天下第一,就绝不愿倚仗身法和掌法取胜。如此你来我往,直打得东方露白,二人还是不分胜负,郑洛气得吹胡子瞪眼,仍旧不肯罢休。还是郑陆离实在看不过眼,挡在了二人中间,二人方才停了下来。 “郑老前辈,神功盖世,能纡尊降贵指点晚辈武功,晚辈获益良多,请受我一拜!”只要不挨打,说几句场面话,方泽还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 郑洛犹自忿忿,冷哼一声说道:“老夫看在我乖孙的份上,今日暂且放你一马!”说完转头对着郑陆离说道:“乖孙,我们走!以后再也不许你见着这臭小子!他要是敢来见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郑陆离欲言又止,眼神幽怨地瞟了方泽一眼。方泽心虚不敢与她对视。 郑洛可不理会孙女的小儿女心思,对着桃谷六仙一声大吼道:“六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快些划船!”说完就提着郑陆离的胳膊飞身跃上了小船。 桃谷六仙大气都不敢出,甩开膀子,将船划得飞起。王伯向方泽拱了拱手,带着三岛六寨的大队人马,跟着小船而去。 稍后老头子也带着群雄前来辞行,方泽一一谢过。到了午时,何家堡除了华山弟子之外,便只剩下少林派和恒山派的人了。 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之所以留下,也是为了研究医经上治疗曲非烟心脉损伤的法门。 虽然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每日尽心医治,曲非烟一日也不过清醒片刻,醒来的时候只要看到方泽衣不解带的坐在她的床边,便又会嘴角含笑地沉沉睡去。如此过了三五日,曲非烟逐渐好转,方泽仍然不敢懈怠,每日还是尽心服侍 “泽儿,师娘帮你守着,你去休息一会吧。”宁中则给方泽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 方泽摇了摇头,关切地问道:“师娘,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师娘的伤势不打紧,泽儿,现在有几个要紧的事情需要留意。”宁中则缓缓说道:“你师傅现在下落不明,但华山掌门之位不可久悬,你师傅原来就是嘱意与你来接任掌门之位。所以师娘想先带着其他弟子回华山,做好你接任掌门大典准备。还有就是你自己的私事,你现在也不小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娘,弟子现在心乱如麻,此前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私事,所以才惹出这许多事来。非烟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弟子以后定不负她。” 宁中则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能存此想,师娘也就放心了。等到非烟伤势稳定下来,你便带着她即刻赶回华山,切勿在外逗留!何家堡古古怪怪并非久留之地。” 方泽郑重答道:“师娘,弟子猜测这件事是不是和朝廷有关?目的就是想将武林各派一网打尽?而且这何大、何二、何三的武功与东方不败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精妙而已,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宁中则沉吟道:“师娘没有见过东方不败出手,到是猜不透其中关窍,不过这几日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也都是如你这般想法。若果真是朝廷的意思,这件事怕还会有许多波折。所以泽儿,以后行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师娘,你说有没有可能师傅是洞悉了什么阴谋,偷偷藏了起来?” 宁中则心中一动,接着又摇头说道:“不对,你果真如你所说,你师傅为什么连我们都要瞒着?” 方泽却是越来越笃定,说道:“也许师傅就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迷惑敌人。师娘你想,如果我们知道了师傅只是自己藏了起来,还会这么不厌其烦地寻找吗?” “嗯,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总之不管真相如何,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该找还是要找。好了,你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如果实在不放心非烟,就在房里打个地铺,可别熬坏了身体。等你接任掌门之后,师娘再为你们主婚!”宁中则颇为欣慰,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方泽恭敬答道:“我听师娘的安排!” 宁中则走后,方泽坐在凳子上看着昏睡的曲非烟,心中思绪翻滚:“那日在衡山我身受重伤,非烟也是如我这般看着我吗?只是这丫头和平之,当时差点没把我渴死。”想到当日情形,方泽不由哑然失笑。 宁中则带领华山弟子走后,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又对曲非烟悉心救治了两天,确定并无大碍之后,终于也想方泽辞行。方泽对于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并将医经赠予二人,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俱都欣喜不已。 临行之际,定闲师太叮嘱道:“方少侠,恒山派得你三番两次相助,贫尼有一言相告。” “在小子心里,师太就如我的师门长辈一般,定闲师伯但说无妨!”方泽向定闲师太恭恭敬敬地行礼,躬身聆听教诲。 “出家人本来不愿多说是非,以免犯了口舌之戒,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说出来,你自己去权衡吧。”定闲师太面色凝重。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定闲师太接着说道:“郑老前辈,十年前仍然担任朝廷的兵部尚书。而我听郑大小姐说过,郑老前辈离家已经四十多年了,所以一个人到底为什么在朝廷为官,竟然要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要瞒着?当真是匪夷所思!” 方泽闻听此言只觉得天雷滚滚,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郑洛不过是习武成痴,从未想过他还会有这么一重显赫的身份。当下疑惑地问道:“定闲师伯何以得知?” 定闲师太说道:“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总有踪迹可寻,以前只所以未加留意,不过是全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罢了,总以为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人而已。况且外界传言,那个兵部尚书郑洛已经于九年前病死在家乡……” 方泽更加疑惑不解,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定闲师伯确定二者就是一人?” 方证大师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所以这世间之事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方少侠还记得早几日大战之时的锦衣卫吗?当中就有一个被老衲狮子吼震晕过去,醒来之后迷迷糊糊见到你与郑居士交手,喃喃喊了一句“郑大人”,所以当时老衲便留了心。过了两天和定闲师太一起盘问了一番,那锦衣卫却是从京城出来的,曾见过郑居士一面。同名同姓不稀奇,这同名同姓还长相神似,便有些费思量了。” 方泽现在只觉得疑团越来越多,百思不得其解。目送方证大师和定闲师太及他们的弟子乘船远去之后,仍然在怔怔发呆,他知道两位老人家所说应该就是事实,只是心里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 “郑老前辈如此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何家堡湖光山色秀丽非常,这粼粼的波光与澄澈的月光交相辉映。曲非烟只觉得惬意非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景,还是因为身边的人。 “泽哥,我们不能再多呆两天吗?”曲非烟把头靠在方泽肩膀之上,侧过头来问道。 “曲师妹……” “我爷爷都是叫我非非……”曲非烟有些娇羞。 “那个非非……师傅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华山。而且我总觉得江湖正是多事之秋,我们也需做好万 全的准备才好。”方泽总觉得自己和曲非烟进展太快,他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曲非烟双手环住方泽的胳膊,将头靠在方泽的肩膀上,喃喃念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反正以后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方泽微笑着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曲非烟歪着头说道:“那任大小姐和郑大小姐呢?你对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好,有时候比对我还好!” 方泽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有吗?那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任大小姐那么漂亮,你看着她眼睛都移不开,哼。我才不信你。”曲非烟嘴里哼了一声,却是把方泽的手抓得更紧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在任大小姐边上可君子得紧。”听到这话,方泽可十分心虚。 曲非烟感念方泽近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也不愿意苛责他过甚。只是将扑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不愿松手,嘴里喃喃念道:“自从三年之前,你搂着我去找那木高峰,我便已经倾心于你。泽哥,你可以为了救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别人,我或许做不到如你一般,但我为了你,哪怕是性命都不要也是不打紧的。” 方泽看着曲非烟含羞带怯的脸,心里大为触动,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笑道:“受伤了,就少说一些话。” 曲非烟本来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被这一啄羞得“咦呀”叫了一声,满面通红,只将整个脑袋埋入方泽的怀里方才罢休。 方泽嘿嘿直笑,却也将她搂得紧了一些,心中暗道:“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就这?要是你泽哥我将诸多手段使将出来,你不得羞得无地自容?” 何家堡各类药材齐备,又有方泽不计消耗帮其运功疗伤,曲非烟恢复得很快。方泽归心似箭,那一日为曲非烟把了一下脉,见她脉搏跳动有力,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只要不是车马颠簸料想坐船应该无碍了。 方泽找了一只渡船,又在船舱之内铺了几层被子,方便曲非烟坐卧。自己亲自摇浆,船到中流,鄱阳湖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方泽心中,也是思如浪涛。 曲非烟冒雨从船舱之中出来,为方泽披上蓑衣斗笠,见方泽浑身湿透,劝道:“泽哥,暴风骤雨来得甚急,不如在左近找一个躲避风雨的所在。” 方泽将曲非烟赶进船舱,极目望去,只见湖面之上白茫茫一片,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来了。巨浪将小船上下抛飞,随时都有倾覆之危。方泽往小船的中心走了几步,双脚稍稍分开站了一个混元桩,小船立刻如磐石一般,不再左右摇晃。少顷云霁雨收,忽听得湖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把那女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 方泽心下冷笑,暗道:“谁敢如此大胆,要我留下孩子?”抬起头来,只见两艘渡船,如飞的划来,凝目瞧时,见前面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个女子,白纱遮面。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锦衣华服的武官。众武官拿起船板,帮同划水。那虬髯大汉膂力奇大,双桨一扳,小船便急冲丈余,但后面船上毕竟人多,两船相距越来越近。过不多时,众武官和番僧便弯弓搭箭,向那大汉射去。但听得羽箭破空,呜呜声响。 方泽心想:“原来他们是要那虬髯大汉留下女子。”他生平最恨仗势欺人,当下便想出手相救。只见那大汉左手划船,右手举起木桨,将来箭一一挡开击落,手法甚是迅捷。方泽心道:“这人武功不凡,英雄落难,我怎能坐视不救?”当下大喝一声,“非非,抚好坐稳!看我救人!”曲非烟哪里会说半个不字,她自表明心迹之后,一颗芳心全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方泽见情势紧急,拼命的摇起橹来,在水中扳了两下,渡船便横过船头,向着来船迎去。 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小船中女子背心上中了一箭。那虬髯大汉一个大惊失色,急忙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湖中,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 方泽叫道:“住手,休得行凶伤人!”急速扳橹,将渡船摇近,跟着身子纵起,大袖飘飘,从空中扑向小船。两名武官嗖嗖两箭,向他射来。方泽挥掌一拨,两枝羽箭远远飞了出去,双足一踏上船板,左掌挥出,登时两名番僧摔出丈许,扑通、扑通两声,跌入了江中。众武官见他犹似飞将军由天而降,一出手便将两名武功甚强的番僧震飞,无不惊惧。领头的武官喝道:“哪里来的小子,你干甚么?” 方泽骂道:“狗官!又来行凶作恶,残害良民,快快给我滚罢!” 那武官道:“你可知这人是谁?那是朝阳魔教的余孽,皇榜钦命要捉拿的要犯!” 方泽闻言大惊,急忙往船舱看去,那女子不是任盈盈又是谁来? “任大小姐,你怎么到了此处?” 任盈盈还未搭话,虬髯汉子浑身浴血,虎目含泪地说道:“左冷禅那狗贼,勾结官府阴谋陷害教主谋反,教主已经给他们害死了!” 那武官见方泽与二人熟识,暗暗向其他人使个眼色,说道:“少侠是何人门下?”方泽尚未回答,两名军官突然手举长刀,向他肩头猛劈下来。这两刀来势迅疾,小舟之中相距又近,实是无处闪避。 方泽身子一侧,本来面向船首,略转之下,已面向左舷,两刀登时砍空。他双掌起处,已托在两人的背心,喝道:“去罢!”掌力一吐,两名武官身子飞起,扑通扑通两声响,摔进了湖里。方泽现在的武功对付普通人挥洒如意至极。 那为首的武官张大了口,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莫非……是……”方泽轻轻挥出一掌,众武官番僧但觉疾风扑面,人人气息闭塞,半晌不能呼吸。 方泽收掌哈哈大笑道:“去吧!”众人面色惨白,齐声惊呼,争先恐后的跃回大船,救起落水的番僧和武官,急划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归程 虬髯汉子虽然中了两箭,但他身子颇为强健,并不碍事。任盈盈背上也中了一箭,方泽为她点穴止血的时候方才发现,她原来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已然气若游丝。方泽不敢怠慢,匆忙将其与曲非烟并做一处,为其疗伤,良久方才收功罢手。 见到曲非烟横眉冷目地看着他,方泽讷讷地说道:“我出手救人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任大小姐……” 曲非烟一把推开方泽,小心翼翼地将任盈盈抱到船舱一角躺好,然后才开口说道:“方少侠的意思是,若是知道是任大小姐就不会出手相救咯?” “那倒也不是,我的意思不管她是谁我总是先救了再说,并不因为她是任大小姐就有什么不同。但要是非非遇难的话,那就肯定不一样了……”方泽嬉皮笑脸的和曲非烟说道。 曲非烟听到“非非”两个字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又见他说待她与别人不同已然转嗔为喜。但他嘴上却不饶人,嗔道:“你去外面摇撸划桨,三个人在船舱里,挤也挤死了。” 方泽出得船舱见到虬髯汉子仍然站在旁边的小船之上,向他问道:“任大小姐无碍,只是需要修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虬髯汉子拱手抱拳,咬牙切齿说道:“都是左冷禅那个狗贼!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教主对他如上宾,他却暴起发难,一剑便刺中教主的小腹……” 方泽疑惑地问道:“左冷禅为什么要这样做?” 虬髯汉子说道:“此中详情,在下也不是很明白,教主与左冷禅矛盾重重教中兄弟也都心知肚明。一是因为左冷禅传任大小姐的谣言,教主心中有气,二来就是左冷禅觊觎东方不败手里的葵花宝典,但是屡屡功亏一篑,他心中对教主也不无怨言。” 方泽微微颔首,心里也有些意外:这个汉子外表粗豪,心思却十分细腻。心中一动,拱手问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不劳方少侠动问,在下陈道远,不过是朝阳圣教的一个副香主,在江湖上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方泽笑道:“陈兄能够不避艰危,千里护送任大小姐,这样的义举,着实让人感佩,何必妄自菲薄?”顿了顿方泽接着说道:“对了陈兄,官府难道动用了大军围剿?否则朝阳圣教高手众多,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连任大小姐都差点身陨?” 陈道远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方泽一眼说道:“一是变起突然,教主首先便遭了左冷禅的暗算,二是教众大半的兄弟都被大小姐派出来支援方少侠了,要不是向左使拼死抵抗,大小姐都不一定能够逃得出来……大小姐对我有大恩,既然她心心念念只是想再见方少侠一面,那属下哪怕是拼了这一条性命不要,定然也要达成她的愿望!” 陈道远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方泽听完之后沉默良久,其实这话他一问出来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答案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才真正知道任盈盈为了他肯定遭受了不少的非议。原著中说任盈盈容貌绝色,如仙人白玉,秀丽绝伦,明艳绝伦,娇美不可方物。性格上行事果决,足智多谋,玲珑心,智计巧,算无遗策。其御下时恩威并施,临敌处果断狠辣,聪慧沉静。而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差点因他之故,差一点香消玉殒,怎不让他动容汗颜? “陈兄,任大小姐安危包在方某身上,只是陈兄以后作何打算?” 陈道远爽朗笑道:“如此就有劳方少侠了!天大地大总有陈某立身之处,不劳方少侠挂心,咱们后会有期!” 陈道远说完驾着小船头也不回的飘然远去。 方泽怔忡良久,然后摇头苦笑道:“这样的好汉子,也只有大师兄那样的性格方才能和他成为朋友吧!” 抛开闲愁杂绪,方泽一路更加小心。一路上穿九江过鄂州,然后只抵武汉上岸。这段时间任盈盈受到方泽和曲非烟悉心照料,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到方泽与曲非烟情意绵绵,她早就有了离去之意。这一日三人错过宿头,睡在了荒郊破庙之中,曲非烟与任盈盈睡在一边,方泽睡在另外一边。深夜之时,任盈盈摇了摇曲非烟,轻声说道:“曲姑娘,明日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祝你和方少侠白头偕老。” 曲非烟迷迷糊糊中吃了一惊,说道:“任大小姐要去哪里?” 任盈盈喃喃说道:“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曲姑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想代我爹跟你说一声对不住……可是一句对不住又有什么用,也不能让曲右使死而复生……”任盈盈意兴萧索,觉得人生似乎并无什么意趣。她仍然记得六岁的时候跟着曲洋学琴的时光,当时日月神教当中她最喜欢的可就是右使曲洋了。可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最后死在她爹手里。 “任大小姐不必说了,小时候贪玩不肯学琴,爷爷总是拿你来教育我。我也从来没有把爷爷的死迁怒到你的身上。况且任教主已经死了,上一辈的恩怨我也就不想再提了。任大小姐你不想找左冷禅报仇吗?” 任盈盈苦笑一声说道:“死在我爹手里的人又何尝少了?若是人人都来找我报仇,我怕是十条命也不够还的。当初爹爹找左冷禅合作的时候,我和向叔叔都曾极力劝阻,奈何爹爹一意孤行。他一生曾经受过那么多苦,他想要当教主,想要找东方不败报仇,做女儿的也只能竭尽全力圆他多年夙愿了。现在爹爹已经去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我虽然感受到锥心刻骨之痛,但报仇之念却甚淡,反正能报就报,不能报,便把这条命偿了爹爹的养育之恩吧。” 曲非烟听出任盈盈有轻生赴死之念,急忙劝阻道:“任大小姐你生得这样美,又何必有离尘去世之念呢?不管能不能报仇,好好活着看一看如诗如画的美景,或者邀上三五好友仗剑行走江湖不也是人生乐事吗?” 任盈盈低头思索半天,忍不住噗嗤一笑,促狭地说道:“怪不得方公子与你能走到一起,原来你们的想法都是一般无二。”任盈盈说完又觉得有些孟浪,也就不再多言了。 二人又叙了一些闲言闲语,一直到三更时分方才沉沉睡去。 方泽和衣而卧一动也不敢动,二女闲聊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他却只能做一只鹌鹑。心中无比纠结,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五章 参见掌门 天刚刚放亮,任盈盈轻手蹑脚的独自走了。曲非烟一宿都没有合眼,默默地跟在后面相送。 “你不和泽哥说一声吗?”曲非烟打着哈欠,惴惴不安地问道。她有一种自己做了错事的错觉,可是反省之后,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错。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追根溯源之后,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只是怕方泽知道之后,对自己心怀芥蒂。 任盈盈和曲非烟聊了大半晚,对于这个小上自己两岁的孤女颇有几分好感,闻言温婉一笑道:“你都叫泽哥了,还要我和说些什么?江湖再见!” 望着任盈盈远去的倩影,曲非烟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轻语道:“要是你不和我抢泽哥,我定然要交你这个朋友。” 曲非烟低着头满腹心事走回破庙,蓦然抬头却见到方泽牵着一匹马立在破庙之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被唬了一跳,兀自嘴硬道:“既然知道任大小姐要走,你怎么也不去送送?” 方泽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我本是一体,非非去了,我去不去都不打紧。” “油腔滑调,你以后少和大师哥学。”曲非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弯新月。 方泽摸了摸头,纠正道:“大师兄!不要学小师妹嗲声嗲气的。”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一匹马怎么骑啊?”曲非烟心如鹿撞,明知故问道。 方泽翻身上马,然后一把将曲非烟拉上马背,宠溺地说道:“你伤势还未痊愈,二师哥载你一程。”说完一夹马腹,骏马希律律一声扬起前蹄,奋力向前奔去。 “你不是说要叫师兄,不要叫师哥吗?” “我这人比较大度,叫我二师哥可以,叫别人要叫师兄。” 曲非烟噗嗤一笑,说道:“那二师哥不怪我送走了任大小姐?” 方泽微微一愣,缓缓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本来任大小姐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是我对不住她。只是这世间安得两全之法,任大小姐日后若有差遣,你二师哥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帮她一次好了。” 曲非烟有些默然,她自是不知道方泽说的“很好的归宿”并不是指他自己。心中暗道:“为什么我会有愧疚之感?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她用双手牢牢的环住方泽的腰,仿佛怕自己一不留神方泽就溜走了。 方泽感受到背后温香软玉,渐渐就有些吃不消,好在马儿也吃不消,只跑出了几十里地就实在跑不动了。方泽大松了一口气,趁机跃下马背。自己牵着马缰绳,驮着曲非烟走在路上。 此地已到陕西地界,路途之上不断有江湖中人恭敬地向方泽打着招呼,方泽也一一回礼。忽一日二人来到了华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上百名华山弟子,整整齐齐站在道路两旁。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几十年未下华山的风清扬。 方泽连忙滚落马鞍,带着曲非烟紧跑几步,来到了众人身前。 “华山弟子,风清扬参见掌门!” “参见掌门!” 一百来人跟着风清扬,一起弯腰行礼,声震四野! 方泽跪伏于地,动情说道:“风太师叔、师娘,你们行此大礼,让弟子何以克当!” 风清扬哈哈笑了两声,扶起方泽,朗声说道:“泽儿,是老夫执意如此!你坦然受之便是。” “风太师叔,即便弟子接任掌门之位,几位都是弟子的长辈,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让师门亲长给自己行礼,方泽当真是有些吃不消。 风清扬摆摆手道:“泽儿此言差矣,长幼尊卑如何能够凌驾于掌门之上?若是老夫倚老卖老,到时候华山当真要成为其他门派的笑柄了。” 宁中则也从旁劝道:“昔日定闲师太接任掌门之时,她师傅仍然在世,可她师傅甫一卸任,不也是马上对着定闲师太行礼?泽儿,你有孝心,你风太师叔和师娘知道就行了。” 方泽万般无奈,只好说道:“那以后私下的场合风太师叔和师娘以及各位师门长辈,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否则弟子于心何安!” 风清扬拱手说道:“华山弟子谨遵掌门谕令!” 方泽挠挠头,看来这一次是犟不过去了。一行人跟在方泽身后浩浩荡荡向山上行去。 陆猴儿落在队伍后面和林平之挤眉弄眼,说道:“林师侄,风太师叔都做了表率,怎不见你拜见师娘?” 林平之佯装没有听见,悄悄的离着陆猴儿远了一些。 英白罗道:“陆师兄,二师兄成婚了吗?” 陆猴儿装模作样说道:“据我推测距离二师兄大婚之期定然不远,所以一番好意提醒一下林师侄预先练习一下,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英白罗作恍然大悟状,问道:“不知是哪一家的大家闺秀得了二师兄的青眼,做我将来华山派的掌门夫人?” 陆猴儿摇头晃脑说道:“英师弟有所不知,这位女子你也认识,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女中豪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得陆猴儿与英白罗一唱一和,华山众人纷纷忍俊不禁。 曲非烟更是羞不可抑,紧跑两步躲到宁中则身边,摇了摇她的衣袖说道:“师傅……” 宁中则理了理曲非烟鬓边的乱发,温言宽慰道:“非烟不必着恼,为师上山之后一定重重的处罚他们。” 陆猴儿和英白罗讪讪一笑,华山的山道上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方泽上山之后先是祭拜了历代祖师,然后就从宁中则手中接过五岳剑派盟主令旗,华山派掌门印信,穿上有别于华山弟子的掌门服饰,就算正式接掌了华山的大权。 有所为轩内,宁中则道:“正式的掌门接任大典,我也选了几个日子,请掌门过目!”宁中则递过来一个册子,上面均是遴选出来适合接任的黄道吉日。 方泽接过册子说道:“师娘你选一个就是了,弟子没有意见。只是眼下有几件事情需要和诸位长辈商量一下。” 见众人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方泽还有些不习惯。他尽量将自己代入一派掌门的角色,沉声说道:“如今江湖上乱象纷呈,朝阳圣教覆灭,任我行身死,左冷禅投靠了官府。形形色色的高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就像是要将江湖上所有的门派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一般。弟子初掌大位,战战兢兢,就怕一个行差踏错,将华山派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风清扬道:“掌门不必忧心,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如今局势不明朗之前,只要谨守山门,定然无碍!” 方泽微微颔首,只是还有一事下不了决心,踌躇道:“风太师叔,华山派还是五岳剑派盟主,要是其他门派发信求救,我们如何处之?况且前番攻打何家堡,华山派还欠下许多人情,却也不得不还。我的意思是华山派一边谨守山门,局势未明朗之前任何弟子不许下山,另一边若遇到别派发信来救,便由风太师叔、师娘和三位师叔坐镇华山,我和大师兄自去救援。不知风太师叔与师娘意下如何?” 风清扬抚须沉吟不语,微微点了点头。宁中则叹息一声说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苦了你们了。”封不平等三人,齐齐拱手说道:“谨遵掌门令谕!” 方泽稍后又将何家堡内定闲师太与方证大师所说关于郑洛一事,详细与众人说了,听完个个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有所为轩内议事,至晚方散。方泽荣登掌门自然不能再与其他弟子住在一处。宁中则本意是自己偏居小院,将正堂后院让与方泽居住,但方泽哪里肯受。最后无奈只能寻了一处僻静小院,先让方泽暂时安身,只等来年再大兴土木了。 第一百零六章 暗流涌动 乐厚这个掌门当得无甚趣味,嵩山上下除了自己的弟子,他根本指挥不动其他人。没当掌门之前,他还只要听左冷禅一人的吩咐,当了掌门之后他还是要听左冷禅的吩咐,只是头上还多了一个发号施令的五岳剑派盟主~以前是岳不群,现在是方泽。 “掌门,左师伯有事相召!” 乐厚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就往竣及禅院走去。丁勉、陆柏和费彬三人看到他只作未见,左冷禅向他拱手行礼后,三人也只是略微拱了拱手。 “左师兄见召,不知有何见教?”乐厚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左冷禅道:“掌门师弟,今天请你过来,确实有事相商!” 乐厚道:“左师兄但说无妨!” 左冷禅向丁勉使了一个眼色,丁勉站起身来说道:“乐师弟,有几句话师兄不吐不快,自乐师弟担任掌门以来,嵩山派日渐式微,嵩山弟子人人直觉得脸上无光。当日左师兄作为掌门,为了我们师兄弟的安危,不得不与华山派签订城下之盟。今日左师兄以一己之力,覆灭了朝阳圣教,杀了任我行那个大魔头,江湖中人交口称赞。我与陆师弟、费师弟的意思是想要乐师弟退位让贤,让左师兄继续领导我们,如此嵩山派方有重新崛起之日。” 乐厚被丁勉一阵抢白,脸上臊得通红,他自继任掌门以来,自认虽无大功,却也无甚过错。丁勉颠倒黑白,将嵩山式微的过错全部栽在他头上,左冷禅反而有功无过,让他如何心服?环顾四周,只见人人皆以为然,顿时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丁师兄,乐某虽无大的能为,自认接任掌门以来,却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错。如今丁师兄动辄废立掌门,怎能让嵩山弟子信服?”乐厚虽知道事情难有转圜,但胸中抑郁之气却不得不发。 费彬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问:“左师兄担任掌门,哪个敢不服?” 左冷禅抬手制止了费彬,喝道:“都是同门师兄弟,费师弟这是做什么?” 费彬道:“就怕左师兄把某些人当作师弟,乐师弟却不认我们这些师兄,甘当华山派的走狗!” 左冷禅厉声说道:“住嘴!乐师弟是甚么样的人,我心中有数,岂容你如此污蔑!” 乐厚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开口辩解道:“费师兄,当日与华山派签订盟约的可不是乐某人。岳盟主的调令我嵩山尊是不尊?” 乐厚话一出口便知不妥。果然左冷禅闻言双目如电般射来,乐厚被盯得脊背发寒。 “诸位师弟莫要逼迫太甚!正如乐师弟所言,左某是嵩山的罪人,有何脸面再任嵩山掌门之位?”左冷禅阴恻恻地说道。 陆柏看到左冷禅下不来台,急忙出来打圆场道:“左师兄,乐师弟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乐师弟快给师兄道歉!” 乐厚匆忙拱手赔罪,只是心中憋屈无以复加。 “左师兄,师弟委实不是那个意思,师弟情愿退位让贤!只是华山派那边……” 丁勉、陆柏、费彬齐齐站起拱手道:“请左师兄重登掌门之位,带领嵩山派恢复昔日荣光!” 左冷禅不动声色,只是拿眼来瞧乐厚,乐厚见到事情再难转圜,把牙一咬跟着拱手说道:“师弟才能不及中人,情愿退位让贤,请左师兄重登掌门之位!” 左冷禅推拒再三,丁勉等人一再坚请,他伸手下按,众人立即禁声。左冷禅不急不缓,慢慢说道:“既然众位师兄弟盛意拳拳,左某一定尽心尽力将嵩山发扬光大,以赎前愆!” “拜见掌门师兄!”众人齐齐躬身下拜,乐厚浑身冰凉,如提线木偶一般也跟着众人行礼。 左冷禅抬手虚扶,冷声道:“诸位师弟免礼,左某担任掌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嵩山派退出五岳剑派。” “掌门师兄英明!既然岳不群已经失踪,嵩山派岂能再听方泽那个黄口孺子的调派。”丁勉在华山捱了方泽一掌,身受重伤,对其恨之入骨。 乐厚隐隐觉得不妥,但他现在人微言轻,也就只能长叹息一声,并未开口相劝。他觉得左冷禅自从练了辟邪剑谱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性格变得更加乖戾,不如从前隐忍。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位师兄弟走了之后,何大便从后堂闪了出来。他对着左冷禅恭贺道:“恭喜左兄重登掌门之位。” 左冷禅负手而立,沉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图谋?任我行我也帮你杀了,掌门之位我也重新夺了过来,也按照你的要求退出了五岳剑派。完整版的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可就只能指使左某做这些事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何大阴恻恻地笑道:“那左兄对武林盟主之位有没有想法?” “左某可没有帮他人做刀的打算。” 何大道:“左兄此言差矣,你我合则两利,况且左兄有信心能够挡得住华山派前来兴师问罪吗?” 左冷禅目光,杀气四溢,徘徊犹豫良久,控制住一剑刺死眼前之人的冲动,缓缓问道:“大先生有何良策退敌?” 何大对于左冷禅的杀意视而不见,冷冷地说道:“这段时间少林、武当、丐帮、昆仑、峨眉、五岳剑派、日月神教,只要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派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左掌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到人人自危的时候,左掌门登高一呼,邀请各大派前来嵩山商议共抗强敌的大计。咱家帮你对付华山派,至于到时候左掌门能不能力压群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可就要看你自己的能为了。” 左冷禅呵呵一笑道:“大先生当真以为左某是三岁孩童?你如此费心费力又能得到甚么好处?若是只为朝廷削弱江湖势力,那左某即便当了这武林盟主,岂不是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能坐视各门各派各自为战,怎会坐视左某做大,一统江湖?” 何大摆摆手,耐心劝说道:“左掌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也并非铁板一块,自然也是如江湖一般派系林立。只要左掌门这把刀握在主子手里,咱家保证左掌门公侯万代,绝对不会发生兔死狗烹之事。左掌门你那儿子武功可差劲得很,你就不为子孙后代绸缪一二?” 左冷禅大为心动,急切地问道:“大先生主子是谁?” 何大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左兄,等你当了这武林盟主之后,咱家亲自为你引荐。当刀也是需要看你这把刀利不利的。” 左冷禅眯了眯眼,缓缓说道:“既然大先生不愿见告,那左某也不多问。只是你这计策虽好,却有一个破绽。左某如今声名狼藉,而华山派的声威却如日中天,左某登高一呼不见得比得过那方泽振臂一呼了。到时候机关算尽,却为他人做嫁……呵呵呵,如此蠢事,左某不为!” 何大沉吟良久,默默无言,说道:“此事咱家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成算却不高,左掌门不必多虑,这几天一定想一个万全的计策出来,告辞!” 左冷禅拱手拱手说道:“如此左某静候大先生的佳音!” 第一百零七章华山弟子风清扬 “冲儿你这“破掌式”还差强人意,只需再下个一两年苦功,就能有所小成,“破气式则”完全是一窍不通,不过你修练剑法的天资比起泽儿来,还是要强上许多。” 风清扬拿起一根枯枝又将两式剑法演练了一遍,丝毫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一丝不苟。 方泽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心中泛起一丝感伤。对着身边劳德诺吩咐道:“这几日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打扰大师兄,让他心无旁骛的练剑。” 劳德诺若有所思,拱手称命。 方泽回到自己的居所,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风清扬这几日精神亢奋,内力外露却不能收敛,很显然生命力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摆足姿态,以一个普通华山弟子的身份,参见方泽的缘故。现在不厌其烦传功令狐冲也正是为此。对于此事整个华山心中肚明的,也就只有风清扬自己和方泽二人而已。令狐冲或许有些猜测,只不过他眼力未到,看得不是十分明白。 “请小师妹来见我!”方泽对着门口执事弟子吩咐。 “是,掌门!” 片刻之后岳灵珊过来的时候方泽已经微醺,这让她微微有些错愕,概因方泽平时都是滴酒不沾的。 “掌门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烦恼吗?”岳灵珊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泽微微笑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起风太师叔无儿无女有些伤怀。风太师叔平时最疼的就是你,这几日小师妹如果有闲暇,不妨多做一些风太师叔喜欢吃的小菜酒水,多陪陪他老人家。” 岳灵珊皱起眉头,有些紧张地问道:“掌门师兄莫要敷衍我,是不是风太师叔出什么事啦?” 方泽叹了一口气,说道:“任你武功盖世,终究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循环。” 岳灵珊闻言只觉得小脑袋嗡嗡作响,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从此以后风清扬教令狐冲练剑,她就安静的待在一旁。等他们一停下来,总有好酒好菜奉上。如是几日之后,令狐冲慢慢食不甘味,如鲠在喉,就连练剑也开始神思不属。 风清扬见此情景,长叹一声,吩咐道:“珊儿去把人都叫来吧!” 岳灵珊眼中噙泪,紧抿着嘴唇,默默无言地将所有华山弟子都叫到了风清扬的小院。 风清扬见到人到齐之后,盘膝坐在太师椅上,方泽领着百多名华山弟子垂手立于下手,聆听训示。 “老夫这一生,自幼在华山学艺,后又机缘巧合习得独孤九剑,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当真快意得很。” 岳灵珊心痛如绞,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风清哈哈一笑,反而宽慰岳灵珊道:“珊儿莫哭,你风太师叔今年九十有三,江湖上哪个有你太师叔高寿?便是方证那个大和尚现在也不过八十一岁,想要活得过你太师叔还有十二年好熬。” 岳灵珊摸了摸眼泪,强颜欢笑道:“风太师叔您继续说,我不哭了。” 风清扬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华山剑气之争愈演愈烈,好好的一个门派被弄得乌烟瘴气,最后竟然发展到同室操戈……老夫也心灰意冷,封剑归隐,发誓终生不再于天下群雄争锋。可是老夫看到华山没落,心中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风清扬话锋一转,含笑对着方泽说道:“泽儿曾经说过一个门派要发展,最重要的不是人多而是心齐,老夫深以为然……剑气之争归根结底不过是权利之争,诸位一定要引以为戒,切不可重蹈覆辙!若是在武功修练方面有什么分歧,那便只在武功上争个长短就好。封师侄、丛师侄、成师侄,我死之后务必好好辅助泽儿,不得再有任何成见,你们可做得到?” 封不平等三人,齐声说道:“唯方掌门之命是听!” 风清扬见三人神色不似作伪,心头大石落地,欣慰地说道:“汝等才具不足,能做此想,老夫老怀大慰。泽儿不是不能容人的人,你们好生辅佐于他,日后华山大兴,酬功之日,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风太师叔,弟子以后执掌华山,一定做到一视同仁,唯才是举!” 华山之上少有人没被风清扬骂过,连惊才绝艳如令狐冲、方泽二人,也经常被他“蠢才”、“朽木”的喝骂。封不平等三人得一个“才具不足”的评价,也就不足为奇了。 “风清扬对着方泽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道:“老夫最后这十年,终于探寻到了武学的最高奥义~武学之道无论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最终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和各人习武资质,所修功法高低有关,却独独和你是先练剑法还是先练气功无关!冲儿,你“破气式”大成之后,再与你掌门师弟较量一番,独孤求败的剑法可不能在你手里蒙尘!冲儿接剑!”风清扬随手一抛,身旁长剑蓦地飞向令狐冲,令狐冲伸手接了,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弟子谨遵台命!” 众人再看那剑时,见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的确是利器。 风清扬浑身精气神一散,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嘴里喃喃念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独孤前辈,晚辈为你的宝剑和剑术找到了一个传人,不使宝剑空利……哈哈哈……”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风清扬接着说道:“泽儿,我死之后,不必举哀至祭,在玉女峰上为我觅一风景绝佳之地,墓碑面向华山脚下,上面就写……上面就写……华山弟子风清扬之墓。” 大哭声中,风清扬阖然长逝! 令狐冲虎目含泪,神态颇为萧索,轻声低语道:“甚么荣名,甚么威风,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方泽知道现在还不是他悲伤的时候,强打精神,安排道:“风太师叔既已仙逝,空悲无益!遵照风太师叔遗命丧事一切从简。大师兄,你遣人给各派送去书信,言说风太师叔仙逝之事,不过一定言明不要前来致祭!三师弟,你派人遵照处理风太师叔入殓安葬事宜。华山弟子缟素七日,七日之后除服!其他事务一应往常!” 一众华山弟子依令而行,毕竟是喜丧,七日之后华山上下慢慢也就恢复过来。方泽闲暇时教导弟子,处理门派事务,不知不觉时间飞逝。 又一日,林平之接到林振南夫妇书信,催逼他回去成婚,不得已前来向方泽辞行。 方泽沉吟道:“你武功未成,如今江湖中波诡云谲,为师实在不放心你一人下山,这样吧,叫你大师兄与你走上一遭,他如今降龙十八掌也有了几分火候。” 林平之大喜,华山之上他与袁守诚最是投契,一起闯荡江湖当真是再好不过。 方泽见着弟子喜形于色,连忙劝诫道:“慈悲之心,侠义之怀,你与守诚自然是不缺的,我们侠义道行侠仗义虽然不必瞻前顾后,可这明辨是非的眼光还是要有的。一是怕好心办了坏事,二怕遭了奸人的利用,你们两个需要好生谨记。成婚之后不必着急回来,与你大师兄一道多在江湖上历练一番也好。” 翌日清晨,袁守诚与林平之拜别了师傅,鲜衣怒马,仗剑往福建而去。二人本来就生得英俊,如此一番打扮,当真看得人眼前一亮。 方泽心里暗骂了一句:“骚包,你们这般扮相,还不知道要让多少女侠一见倾心!” 第一百零八章小惩大诫 风清扬的死对令狐冲的影响很大,他对师傅岳不群是由衷的敬重,对风清扬的死更多则是一种物伤其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里方泽更多和师傅相似,却又不如师傅沉稳,显得有些轻浮。他自己性格上和风清扬更加相近,但在浮华浪荡上甚至比方泽还更胜一筹。有时候令狐冲会想,要是四人年纪相近,又没有师徒关系的制约。他和风清扬肯定是莫逆之交,和方泽是泛泛之交,至于岳不群他肯定是敬而远之的。 令狐冲摇了摇头,将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驱散,然后昂首阔步走进了方泽的院子。 “拜见掌门!”岳不群将所有华山弟子都调教的颇为守礼。 方泽挑眉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令狐冲,笑着说道:“大师兄是不是还不习惯要向我行礼吗?” 令狐冲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然后缩了缩鼻子,“掌门师弟藏了什么好酒?” 方泽将桌子上的酒壶抛给令狐冲,然后又将几封书信递给他,说道:“大师兄先看看吧!” 令狐冲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有些狐疑地展开信件,只是越看面色便越发凝重。 “掌门师弟,是只有衡山一派还是各派弟子都有失踪?” 方泽答道:“下面还有定闲师太、天门道长和左冷禅的几封书信,你自己看吧。” 令狐冲一目十行将书信看完之后,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左冷禅退出五岳剑派结盟,不尊你这个盟主的号令?” 方泽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衡山派失踪了三名弟子,恒山仪和、仪琳两位师妹和泰山派五名弟子也一并失踪,就连武当派和丐帮都时有弟子失踪,只是人数未明。大师兄,敌人终于出手了。而且我怀疑此次江湖中其余门派也有弟子失踪之事。” “掌门师弟准备如何应对?” 方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我已经写了书信给各派掌门,一动不如一静,严厉约束门人弟子,不要私自下山给敌人可趁之机。我亲自下山一趟,大师兄替我坐镇华山。” “谨遵掌门之令!” “大师兄,华山是我们的根基,不容有失!我此去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大师兄一定要少喝一些酒,平时督促门人弟子勤奋习武,尤其是你自己的弟子,上山三年了,混元功突破第一层的都没有一个,是时候用些心思了。”方泽也是近日考较华山弟子武功的时候才发现的,虽说令狐冲的五名弟子年纪都不过十二三岁,但入门三年混元功一直没有突破,委实让方泽难以接受。 令狐冲素来心高气傲,闻言有些尴尬,方泽门下连袁雄那个二楞子都快突破第一层了。自己武功不如方泽也就罢了,要是连教授弟子的本事也差方泽一筹,叫他如何肯心服。 令狐冲咬咬牙道:“掌门师弟,你瞧着好了,等你下次回山之后,他们若是再无存进,作为师傅的甘愿受罚!” “大师兄华山派就拜托你了,我担心守诚与平之的安危,即刻便准备下山。” 令狐冲郑重向方泽行了一礼,方泽仗剑下山去讫。 方泽此行并未刻意遮掩行藏,青衫纶巾,腰系三尺青锋,像进京赶考的士子多过武林一派之尊。一路上马不停蹄,到得福建地界又在那日救火的那间酒楼上打了个尖,时隔将近两年,仍然可见大火焚烧的痕迹。正在怅然之间,忽然听得楼下有人谈起林平之,连忙凝神静听下文。 “算了陈兄弟,你一介布衣如何斗得过一方巨擘?老实收了银子,来年若是考了一个举人功名,自然还有远大前程,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手?林家在福州城家大业大,那林平之又是华山掌门的爱徒,胳膊斗不过大腿,你再这样犟着怕是小命都不保!”说话的人獐头鼠目,年纪不过四十左右,但留着两撇八字胡显得愈发猥琐不堪。他将一摞银票放在桌子上,全是百两面额,递向陈姓青年的时候显得颇为恋恋不舍。 “是黄家还是林家叫你来做说客的?我不过想面见阿娇一面将话说清楚罢了,若是阿娇当真愿意嫁给那个林平之,陈某绝无二话。这银子还请胡掌柜的拿回去,陈某有手有脚,不愿受这嗟来之食!”陈姓青年不屑地瞟了胡掌柜一眼。 胡掌柜似乎也来了火气,不耐烦地说道:“胡某本以为你是读书人,自然应该明白趋吉避凶的道理,哪里知道你书都读迂了,如此冥顽不灵!这银票既然黄老爷留给了你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若再胡搅蛮缠,小心将你送官,革了你的秀才功名。” 陈姓青年将银票一把甩在胡掌柜的脸上,义正辞严呵斥道:“我竟不知这福州城黄家和林家可以一手遮天!好啊,我没有告黄家背信弃义退婚也就罢了,他黄家反要告我?也好,叫他尽管来告,这官司便是打到御前我也不怕!” 黄家原本给了一千两银子,胡掌柜昧下了五百两,眼看这事要黄不光银子得不到,还受了一顿抢白,心中当真又羞又恨! “这可是你自找的!”胡掌柜捡起银票拂袖而去。 陈姓青年见到胡掌柜走后,刚刚一番血勇便泄了下去,颓然坐在桌旁,心中暗自担忧。 方泽心中暗恨:“若是林振南夫妇真的做出这种仗势欺人的勾当,我定然不会姑息!”他叫伙计会了帐,远远跟着胡掌柜,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勾当。 在街口巷道,胡掌柜和三四个青皮窃窃私语。方泽耳聪目明,将这一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将找个由头陈新开一条腿打断,这是十两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十两。” “那陈秀才可有秀才功名,胡掌柜这二十两银子可不值得兄弟们以身犯险!”为首的青皮唤作曾二牛,他眼珠滴溜溜乱转,显然是在待价而沽。 “几位可曾见过瘸腿的举人?放心吧,他这次得罪的可是黄家和林家,只要你们打断了他的腿,到时候打点一番,将他秀才的功名也革了,保证不会有后顾之忧!”胡掌柜信誓旦旦地说道。 曾二牛伸出五根手指,说道:“五十两!我保证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攀扯上任何人。” “好,一言为定!” 方泽觉得没有再听的必要,一个横移挡在了胡掌柜的去路,沉声问道:“要你找陈秀才麻烦的是黄家还是林家?” “你是谁?” 啪的一声,回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胡掌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 啪的一声,另一边脸上又捱了一记耳光。 “回答我的问题!再答非所问我不介意打掉你满嘴狗牙。” 胡掌柜摸着肿胀的双夹,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打!一百两银子帮我打断他的腿!” 曾二牛蠢蠢欲动,最终横下心来,四人举起棍棒一拥而上。 “甘为他人帮凶,欺压良善,该打!”方泽嘴里说这话,片刻功夫便将四人腿脚打断,四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了。 方泽转头对胡掌柜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打到你说?” “是黄家……林家或许知情……这个我委实不太清楚。” 方泽脸色铁青剑鞘一拍,将胡掌柜满嘴牙齿打落,不理满地打滚的胡掌柜,然后拂袖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又是算计 袁守诚和林平之见到方泽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将方泽迎进林府。二人战战兢兢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林震南夫妇出来待客,方泽的脸色始终不见缓和。 “方掌门莅临,林某脸上贴金。犬子在华山多承方掌门照顾了。这是两万两银票,不成敬意!”林振南毕恭毕敬地将银票呈上。 方泽摆了摆手,没有收林震南递过来的银票。而是正色问道:“林总镖头,不知为平之说的是哪一家的千金?” 林震南夫妇面面相觑,眼神当中的慌张一闪而过,“三月之前,城北黄半城派了媒人登门,夫人也已经细细打探过黄家底细,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所以也就应下了。方掌门,可是这门亲事还有什么隐情?” 方泽目光逼视林震南道:“果真如此?” 林震南夫妇还未答话,林平之抢先问道:“可是那黄家暗里藏奸,蒙蔽了我爹爹娘亲?” 方泽叹了一口气对林震南夫妇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此事不管林总镖头与林夫人知不知情,将婚事退了吧,万幸此事最终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当下又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详细与众人说了,最后又说道:“至于林总镖头借助华山派的威名打理镖局生意,我亦有些想法,若是林总镖头不允,以后也就不要往华山派送钱了。” 林震南闻言又惊又愧,赶忙赔礼道:“拙荆也曾听闻黄家女以前有过婚约,只是黄家信誓旦旦前约已经作废了,所以方才答应下来的。请方掌门见谅则个!” 方泽看到四人均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此事我既然说了揭过,自然就没有再见责的道理。只是前番恩师已经收了林总镖头两万两,华山派岂是贪得无厌之辈?我的意思是林总镖头以后按照青城派的旧例,每年一万两银子就好,不必多给。华山以后有想吃镖局这碗饭的,我也会让他们来找林总镖头。” 林震南夫妇面露震惊之色,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江湖大派的嘴脸,只有嫌钱送得少的,哪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只是见到方泽主意甚坚,几次坚辞,方才作罢,心中难免惴惴。 方泽见到二人神色,出言提醒道:“林总镖头,华山派既然收了你的银子,自然要保证福威镖局的安危。不过方某还是要多说一句,绝对不能在外打着华山派的名号,行欺压良善之事,否则华山派绝不姑息!” 林震南夫妇闻言,心中一凛,拱手说道:“方掌门放心,若我福威镖局行了不义之事,不必华山派动手,林震南自缚华山请罪!” 林平之心中并不觉得师傅这番作派有何不妥,事前让父母警醒,总比不教而诛要来得稳妥。他在母亲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示意母亲不必担忧。林母看着儿子坦荡的眼神,方才略略放心。 林震南夫妇在为人处世,迎来送往方面当真相当老道。虽然方泽刚刚对他二人不假辞色,但二人还是殷勤款待,并无丝毫芥蒂。一时间宾主尽欢,将刚才那一点点不愉快早就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黄和号称黄半城,盖因福州城内所有的生丝绸缎铺子和半数的酒楼都是他家的生意。半城之名当真算得上实至名归!他只有一个独女,闺名唤作黄采琴,今年不过十七,自幼拜在水月庵法音师太门下,一身武艺端得不俗。近日又为爱女说得一门好亲,黄半城这心里当真是十分熨帖! 正在黄半城志得意满之际,忽然看到胡掌柜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黄半城面色一沉,喝问道:“可是那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掌柜面有难色,加上牙齿被打落,嘴里漏风,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答道:“启禀东家,小人好话说尽,那小子软硬不吃,还……还……找来帮手将小人好一顿痛打……小人满嘴的牙齿是小事,影响了大小姐清誉,耽搁了婚事才是大事啊……” 黄半城脸色骤然一变,恨声说道:“我手书一封给你,面呈刘知县。既然这小子不知好歹,那黄某就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了。” 胡掌柜闻言心中大感快意,他已经决定要将那陈秀才好好炮制一番了。 “还想考取功名?呵呵,不如去阴间考个城隍吧!” 正当黄半城写书信之际,又有下人来报,福威镖局林震南来访。黄半城不敢怠慢,匆忙搁下纸笔,出来见客。 “哈哈哈,林总镖头……不对不对,以后要改口称亲家了。”黄半城见到林震南甚是热情。 林震南闻言却有些尴尬,盖因他久在生意场中打转,从来没有将人往死里得罪的习惯。哪怕是自己这边占理。 “黄老板,亲家二字以后再也休提,犬子顽劣实在配不上贵府千金亲事就此作罢,彩礼便当是林某向黄老板赔罪好了,告辞!” 林震南说完便想要走,黄半城急忙挥手阻止道:“林总镖头且慢!亲事已定,纳彩已毕,现在说退就退,也太不将我黄某人放在眼里了吧?” 林震南转身对着黄半城拱了拱手,说道:“林家虽然吃得是刀头上舔血饭,但还做不来强娶他人之妻的勾当来。黄老板,林某言尽于此,告辞!”说完转身就出了黄府。只是心中难免遗憾,暗叹道:“从此以后我林家在福州城中又多了一个强敌!” 黄半城脸色铁青,将手里的茶盅狠狠地掼在地上,砸得粉碎。嘴里兀自忿忿不平,大声咆哮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大小姐现在何处?” 家里的管事急忙回禀道:“老爷,大小姐以为要嫁的是陈秀才,这几日每日在府中绣花,并未出府门一步!” 黄半城在厅中踱来踱去,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心中暗自思忖:“过不了几日,黄家就要成为福州城中笑柄,不如将错就错将女儿嫁给那个陈秀才好了。有黄家财力支持,让陈秀才更进一步也不是难事。” 他心中计议已定,正想实行。忽然听得一声“阿弥陀佛”,悚然一惊,冷汗都冒了出来。 “黄施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采琴必须嫁给林平之,否则师兄那里,施主与贫尼可都担待不起!”说话的是正是水月庵法音师太,只见她不过三十多岁年纪,手中持着一柄白色拂尘,姿容甚是出众。 黄半城匆忙合十行礼,恭敬地说道:“定音师太,只是现下林家已然退婚,而小女心心念念的也是陈秀才,如之奈何?” 法音师太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沉声道:“陈秀才那边黄施主自去处理手尾,采琴和林平之的好事就由贫尼来促成吧。” “黄某冒昧地问一句,不知法音师太打算如何玉成小女与林平之的好事?”黄半城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法音师太瞟了黄半城一眼,不屑地说道:“黄施主,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黄半城脸上现出挣扎犹豫之色,不过又想想法音师太师兄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段,终究还是恐惧感战胜了爱女之心。黄半城长叹一声,自去处理陈秀才的手尾。 第一百一十章叫黄半城出来见我 方泽并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门亲事,还会闹出这许多风波来。心里猜测不过是老丈人嫌弃穷女婿,想另攀高枝的戏码。所以亲事一退,就将此事揭过不提。他现在担忧的还是江湖各派不断有弟子失踪的事,而且此事愈演愈烈,涉及的帮派也越来越广了。他现在坐镇福威镖局,每日里要两个徒弟不停打探江湖中的消息。 福威镖局大堂之上,袁守诚拱手说道:“师傅所料不差,丐帮传来消息,昆仑、峨眉、崆峒陆续都有弟子失踪,两月之间各派失踪弟子达到了五六十人之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派也全都在调查,只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林平之面露疑惑,向方泽问道:“会不会是何家堡?” 方泽摆摆手道:“你们继续打探消息,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这几日应该会有人跳出来了。” 这时堂上又急匆匆跑进来几个镖师,一边跑一边喊道:“少镖头不好了有一位师太打上门来了……” 林平之闻言向方泽告了罪,便和那个镖师出门查看情况。 方泽对袁守诚说道:“守诚也去看看,若是小纠纷,切忌不要伤人!” 袁守诚拱了拱手紧随着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前面便传来呼啸呵斥之声。方泽眉头一皱,紧接着就听到众人纷纷嚷嚷的大叫:“放下少镖头……” “你这个恶尼姑干什么?” 方泽不再耽搁,急忙跑出来查看情况,只见福威镖局大门口,被两个大石狮子堵住了,一众镖师正在呼呼喝喝的想将石狮子搬到一边。方泽走上前去,两手只那么一分,两只四五百斤的石狮子立刻便回归原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挪动的痕迹。 “怎么回事?” “就是一个恶尼姑也没有说什么事,一进来就将两个石狮子堵住大门。齐镖头言语冲撞了两句便被她用拂尘扇在脸上,打落了两颗牙齿。少镖头出来之后,她二话不说,扛着少镖头便逃了,袁少侠此刻正在追赶……” “往哪个方向走了?” “西城!” 方泽不再啰嗦,纵身便追,转过三五条街道,就看到袁守诚在街口茫然四顾。 “挟持平之的人往哪边去了?” “师傅,弟子无用,跟到这里便丢了,”袁守诚急得抓耳捞腮。 “你不用着急,先回福威镖局,发动丐帮弟子打探消息。为师亲自去追!” 方泽将提纵之术运用到极致,径直往西边赶了二三十里,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见到。接着转道向南又行了十几里,眼前出现一条大河,一条大船横在河面上,随波逐流,也不见一个船家艄公。 方泽暗自生疑,凝神细听。只听得船舱内传来喘息之声,还伴随着男女之间呢喃私语。方泽摇了摇头,正准备回返。但是越听越觉得男子之声有些耳熟。 “平之?” 方泽踏水而过,一个纵身便立在大船之上,一把掀开船舱的篷布,瞄了一眼,又将篷布挂上。独自坐在船头之上。良久里面云收雨歇,林平之穿戴整齐钻出船舱,满面通红的立在方泽身边。 “里面的女子是谁?”方泽脸色凝重。 林平之期期艾艾地说道:“黄半城之女黄采琴……师傅你不要为难她……我们都是被她师傅挟持过来的……” 方泽没好气地说道:“我为难她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她师傅叫什么名字?” 林平之被问得有些懵,转头向船舱方向喊道:“黄姑娘尊师是哪一位?” 悉悉索索许久,黄采琴的声音从船舱里面传来:“家师水月庵法音师太……我亦不知师傅为何要行此下作手段……下药……将……将我和林公子丢在一处……”说道此处黄采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眼泪从腮旁滚落,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与陈宏甲陈公子已有婚约,现在要我还有何颜面去见他……” 林平之返身回舱,握住黄采琴的手,闻言宽慰道:“黄姑娘且放宽心,明日我就央我爹娘去你家提亲,陈公子那边……陈公子那边……”他支吾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万全的计策来。不得已又掀开篷布,六神无主的看着方泽。 方泽正色说道:“君子待人以诚,平之你去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向陈公子解释清楚,不可有丝毫隐瞒,同时务必要确保好陈公子的安全!” 林平之羞愧难当,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方泽又道:“黄姑娘你带我去找你师傅。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倒要看看堂堂佛门弟子,却行此龌龊手段,她到底是修的那门子佛法?”方泽越说越是激愤,周身气势磅礴,宛如实质,只震慑得二人头都抬不起来了。 黄采琴终于忍住羞愤之意,从船舱探出头来。林平之连忙介绍道:“这是恩师华山掌门姓方下讳泽。” 黄采琴行动不便,本来她见方泽口出大言,又为其气势所迫,就想要瞧一瞧到底是甚么样的人物。结果看到方泽与林平之一般年纪,虽也容貌俊秀,但比之她的师傅不怒而威的神采气度却差了不少,便有了些许轻视之心,向方泽拱手说道:“拜见方掌门!家师此事确实做得差了,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受了他人蒙蔽……况且……况且家师武功高强……此时正在我家里做客……方掌门,要不我先回去问个清楚明白?” 林平之听她话里隐含轻视方泽之意,忍不住就想反唇相讥。方泽摆摆手制止了他,他想一想刚刚与她鱼水之欢,虽是被迫,但也就懒得和她计较。 方泽道:“黄姑娘不必如此,你且带路就是了,我作为平之的师傅正好与令尊有事相商。” 方泽又道:“平之你先去找你大师兄,然后一起去陈秀才处,将此事剖析明白了,为师去去就回!” 林平之拱手称命,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黄采琴领着师傅远去的身影。最后一声长叹,心中惴惴不安地往福威镖局行去。 一路上黄采琴思潮如涌,一想起刚刚发生之事便脸上发烫,她觉得愧对陈公子,只想躲起来不敢面对,另一方面她又对林平之人才武功相当满意。心里这样一想,便是对她师傅的所作所为也少了几分责怪之意。 “只是林公子这师傅像是要去兴师问罪,这人好不晓事,让我夹在中间好生为难。罢了,罢了,为了林郎少不得到时候和师傅求求情,不要让他太过难堪就是了。” 方泽哪里理会得黄采琴心里的想法,他只是嫌她脚程太慢。但他也无计可施,总不好和徒弟的女人过从甚密,带着她赶路。 好不容易到了黄府,早有黄府的下人迎了上来,黄采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这是华山派方掌门……”就被一众目无余子的下人拥将了进去,只剩方泽独自一人留在了大街之上。 方泽这几年走到哪里,都没有受过这般冷遇,当真又好气又好笑。对着门子说道:“华山派方泽有事求见黄老先生,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子乜斜着眼睛打量了方泽一眼,见他并无丝毫表示,冷冷地说道:“可有名刺拜贴?” 方泽都被生生地气笑了,说道:“你没瞧见我刚刚与你们家小姐一起来的?” 那门子没有从方泽处捞到什么好处,又怕他真的是小姐认识的人,骂骂咧咧的将方泽引了进去。只说了一句:“等着!”便自顾自的走了。竟然是茶水都没有一杯奉上。 方泽枯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揪住门外的仆从厉声喝道:“叫黄半城出来见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左冷禅要开武林大会 方泽这一声喊运用了几分鬼域阴风吼的内力。立时黄半城和法音师太并着十几个家丁就一窝蜂的涌了出来。黄半城只能算半个江湖中人,虽然听过华山派的大名,但一看到方泽如此年轻,原本十分恭敬热情的态度便也收了几分。 “方掌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方泽将手一抬,说道:“黄老板不必客气,你我本也无旧可叙,今日说两句话就走。” 饶是黄半城养气功夫再高,听得方泽这两句话,也熄了结交的心思,不冷不热说道:“方掌门但说无妨!” 方泽开门见山说道:“敢问黄老板,陈秀才现在如何了?” 黄半城闻言心里一咯噔,他安排胡掌柜去对付陈秀才,目前并没有听到回报,并不知具体情况为何。但当这这许多人的面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诘问,面子上委实有些抹不开。鉴于方泽是一派掌门又是林平之的师尊,便强压着一股怒气,小心措辞道:“方掌门,陈新开与小女阿娇的婚约,不过是当年的一句戏言,如何当得了真?如今这个小子不识好歹,非要拿当年的婚约说事,闹得满城风雨,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黄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方泽原本就是现代人的思维,婚约什么的,他也不是十分上心,他恨的只是黄家一味威逼利诱的处事手法,他摆摆手道:“黄老板,婚约之事你要解除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在下亲耳听闻,而且那胡掌柜言之凿凿,这运用的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些。况且还要姻亲之家与你共担骂名,请问黄老板,你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黄半城被方泽一通抢白说得满面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那法音师太见到方泽咄咄逼人,忍不住出言挑衅道:“年纪轻轻骤得大名,果然盛气凌人!”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方泽心中火气蹭蹭上窜,压也压不下来,疾言厉色对着法音师太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尼姑?修的又是哪一门的佛法?就只会行此败坏他人清白之事么?” 法音师太闻言气得吐血,白色拂尘带着破风之声,向着方泽当头罩来。这一下如果扫实,方泽少不得血流满面。方泽冷笑一声,气剑一吐,“嗤”的一声响,拂尘便被斩成了两段。 法音师太心中骇然变色,暗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只这一手运气成剑,便能傲视群雄了。”但她争胜之心自小便比男子更甚,甫一接触就吃了一个小亏,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好!江湖上有言“拳出少林,剑出华山”,贫尼便来会一会方掌门的华山剑法!” 方泽嗤笑一声说道:“对付你哪里用得着华山剑法?没得玷污了华山剑法的威名!” “牙尖嘴利!贫尼今日不打烂你的狗嘴,难消我心头之恨!”法音师太气得咬牙切齿,半截拂尘一甩勾起一个楠木方桌,那楠木方桌立刻滴溜溜直转,劈头盖脸砸向方泽。也不见方泽用何招数,只单手捏住一条桌腿,另一只手在手背上一拍,楠木方桌便以比来势还要快上几倍的速度转向法音师太。 本来法音师太想要避开也能做到,只是她生性要强,便是在她师兄法照禅师那里,也是不肯服输的。那楠木方桌来势虽猛,但她又如何肯躲?双臂往前一挥,“咔嚓”一声响,实心的楠木方桌便裂成了四五块。法音师太兀自强撑着不肯后退半步,哪里知道自桌上传来内劲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竟然有七道之多,而且每一股内劲叠加,却是越来越强。法音师太实在抵挡不住,“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仰头一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一幕就发生在一瞬间,黄半城还没来得及反应,在他心里敬为天人的法音师太便已经被方泽轻松打倒,这如何不让他胆战心惊。他疾步上前,与方泽说话再没有刚刚的轻慢之态:“方掌门,法音师太是小女恩师,能否看在小女与平之的薄面之上,此事就此揭过?” 方泽负手而立,冷哼一声缓缓说道:“黄老板,要不是平之与令千金两情相悦,这妖尼姑也算无心办了好事,我今日定要取她性命!现在平之与令千金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会行那棒打鸳鸯之事,只是有两件事黄老板须得办妥当了。” 黄半城拱手而立,先遣下人将定音师太抬了下去,然后恭敬说道:“不知方掌门说的是哪两件事?” “其一,陈秀才哪里不得逼迫太甚,最好是黄老板与令千金亲自登门,将事情原委一一详细说明,取得他的宽宥。” 黄老板面露为难之色,期期艾艾地说道:“要是那陈秀才狮子大开口,定要不依不饶如何是好?” 方泽闻言斩钉截铁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与那陈秀才有一面之缘,只要你与令千金亲自开口,他绝不是胡搅蛮缠之辈。” 黄半城讪讪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这第二件事却是让黄老板有些为难,但只要你同意,其他后续手尾我便亲自去做。” 黄半城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敢问方掌门,是何事如此为难?” 方泽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我观定音师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全然没有半点名门正派的行事之风。如果黄家与林家结亲,从此之后黄家须得和定音师太一刀两断,不许再有任何瓜葛,你可做得到?” “这个……这个……”黄半城果然吓得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这神仙打架,他小小的一介商贾夹在中间,一个不慎就是灭门之祸,这让他如何取舍。 方泽知道黄半城为难之处,他也不为己甚,只是轻描淡写说道:“我也不要黄老板马上与定音师太割裂,令千金成亲之后也是需要上华山的,到时候联系自然就少了。我只要黄老板答应决不可与定音师太沆瀣一气再行害人之举即可。” 黄半城听得此言方才轻舒了一口气,对于虚与委蛇之事他倒是驾轻就熟。再说他又不在江湖上走动,想来定音师太用得着他的地方必也不多,如果只是银钱上的来往,那是再好不过了。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还叫问题吗?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方泽看了看黄半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家丁,又道:“黄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见是个有能为的。可是若不严厉约束手下的人,终究是取祸之道。到时候你的钱越多则为祸越烈,希望黄老板好自为之!告辞!” 黄半城闻言若有所悟,想想他安排胡掌柜去做的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对着身边的家丁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将胡掌柜找回来!”待到家丁匆忙跑了出去,他心里方才稍安。他对方泽当真是又敬又畏,好不容易攀上华山派的高枝,若是让方泽恶了黄家,那就当真是得不偿失了。黄半城心中暗道:“是时候整顿一下家风了!” 从黄家出来,已经斜月初升。方泽安步当车,猛一抬头看到白霞客拿着一根竹棒,站在街口对着他拱手。方泽原本郁郁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 “贤弟,我可是缠着帮主,放着诸多帮务不理,非要和他一起来的,今天这好酒好菜可不能少了。” 方泽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总没有让叫花子做东的道理!” 二人把臂同游,一直走到了福州城内最好的一间酒楼。方泽瞧着东升酒楼下面“黄记”两个小字,心中猜测这多半也是黄半城的产业了。径直点了一桌好酒好菜,酒足饭饱之后,白霞客方才正色说道:“左冷禅要开武林大会,这个热闹贤弟要去凑吗?” 方泽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各派失踪的弟子已经被他寻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降龙十八掌 白霞客微微一怔,疑惑问道:“贤弟认为左冷禅是幕后黑手?” 方泽道:“抓了那么多各派的弟子,杀也不杀,要么就是等着别人去救,来一招引蛇出洞好将各大派一网打尽;要么就是将这些弟子作为筹码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霞客若有所悟,忍不住追问道:“那贤弟认为是第二种可能?左冷禅想干什么?” “他无外乎是想设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先是施恩,然后武力压服各派。呵呵呵,他还在做着一统江湖的美梦呢!”方泽自己越说也越是笃定,这是左冷禅惯用的手段。以前他设立的假想敌是魔教,魔教也确实争气,给各大门派制造了不小的恐慌和仇恨。现在的敌人是谁?朝廷吗?当日在鄱阳湖上听陈道远兄弟说过,左冷禅与朝廷有勾结,这个假想敌到是很有可能。 白霞客毫不在意地说道:“左冷禅的武功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他费这许多功夫,难道就不怕为他人做嫁衣赏?” 方泽凝神思索,心中暗道:“左冷禅的功夫比之东方不败、方证大师可能差上一筹,但东方不败肯定不在武林大会的受邀之列。到时候施展一些手段对付了方证大师,那就只剩下华山派一个大敌了。届时只要再找一些帮手拖住或者干脆灭了华山派,那左冷禅的谋划多半就能实现了。” 想到此处,方泽悚然一惊。何家堡、法照禅师、法音师太,还有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苍松道长和刘太素等人想要对付一个华山派已经绰绰有余了。如果再不绸缪,被左冷禅牵着鼻子走,这一次真的有可能被左冷禅得逞了去。 “大哥,这次丐帮准备如何行事?” 白霞客举起酒杯一动不动,方泽无奈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二人碰了一下杯,各自仰头喝下。白霞客方才缓缓说道:“丐帮白莲堂堂主云松与三名九袋长老也失踪了,帮主这一次来,也是专程找你商量对策的。左冷禅抛出消息,说他已经探查到了幕后黑手,丐帮不得已也要趟一趟武林大会的浑水了。” 方泽闻言脸色越来越凝重,对着白霞客拱手说道:“大哥,能否请解帮主联名修书与各大派解释缘由?” 白霞客叹道:“帮主也有此意,只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除了相熟的各派之外,像昆仑、峨眉、崆峒等门派,哪一个又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况且左冷禅刚刚还有覆灭朝阳圣教的功劳。” 方泽默然不语,心中暗道:“我这还是太过借助于外力了。华山派掌握九阴九阳和独孤九剑,比之少林武当的绝学也不遑多让了。只是若不能培养一大批高手出来,总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烦也被烦死了。看来还是要在“不假外求”四字上下功夫,武功如此,一个门派的发展也是如此,若总想着倚靠别人,注定走不长远。” 一念至此,方泽抱拳问道:“大哥武林大会在甚么时候举行?” “距今还有两月之期!贤弟准备怎么做?” 方泽喟然长叹道:“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左冷禅施的就是阳谋,你即便怀疑却也无计可施。” 二人情绪不高,回到福威镖局的时候,林震南夫妇匆忙迎了上来。原来是黄半城已经来过,说陈秀才那边已经答应退了这门亲事,他们夫妇二人前来询问方泽的意见。方泽原本就觉得此事做得不太地道,依着他自己的心性,这样的事不管有没有威逼利诱,他都不愿意掺和其中。只是他也做不到完全心中无私。敷衍了林震南夫妇几句,又安抚了林平之一番,他便径直来到后院,看解风教授袁守诚降龙十八掌。 只见解风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松树应手断折。当下解风把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袁守诚听完若有所悟,连连颔首。方泽一直站在旁边光明正大地看着,若是解风赶人,他立即就走,只是解风却只做未见,他也就在旁边看得饶有趣味。 “守诚,这便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招“亢龙有悔”,你现在内功稍弱,但却内劲来势却源源不断,学是能够学了,只是要记得慎用。一旦内力枯竭,轻则受伤,重则有性命之忧!”解风对着袁守诚谆谆告诫。 方泽抚掌大笑道:“恭喜解掌门降龙十八掌大功告成!” 袁守诚赶忙过来和方泽见礼,方泽摆了摆手,袁守诚便侍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解风揶揄道:“堂堂一派之尊,见到别人在教授绝学,也不知道回避一二,真真不当人子!方掌门,老叫花这一招掌法可还使得?” 方泽由衷赞道:“降龙十八掌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凌厉刚猛的掌法。只是我细细思之解帮主刚才所言,这套掌法由外而内,习成之后对修习者内功反而大有裨益,为何丐帮百余年来却没有一人练成这全套的十八路掌法?” 解风闻得此言大感意外,不由对方泽刮目相看,“老叫花也是今日才想明白,方掌门不如试着将“亢龙有悔”这一招演练一遍。” 方泽心中疑惑,忍不住照着解风所言,依样施为,掌力甫一发出,只听得龙吟之声不绝,紧接着就是“喀喇喇”树木倒伏断折之声,最后砰的一声响,掌力将后院三四颗碗口粗的松树摧折之后,余力未歇直将围墙也打出了一个大洞。 解风看得目瞪口呆,说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因此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方掌门你这招使出来威力倒是十足,可是你也需留力,怎能一味追求势大力沉?倘若只求刚猛狠辣,亢奋凌厉,只要有几百斤蛮力,谁都会使了。” 方泽闻言将所留之力又打将了出去,这一番的声势,比前番大了一倍不止,整片院墙喀喇喇全部被毁于一旦。收式站定,方泽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留了啊!” 这一番动静早引得福威镖局众人前来围观,见得只是方泽等人在此练武,林震南又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解风相当无语,只如看着怪物一般地看着方泽,最后只能无奈说道:“方掌门再使一招便知端地。只是若还在此地使出来,只怕这福威镖局就被你拆了!且跟我来!” 三人两前一后,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城外密林之中。解风甫一站定,便摆好姿势为方泽演示了一招“龙战于野”,只见解风周身一丈之内,掌力都迫人心魄,残枝枯叶纷飞。一式演练完成,啪啪啪啪连着七八声气爆之声,四周树木稍小一些的,居然全被解风掌力摧折。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传功 方泽自学会九阳真经以来,其他武功那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哪怕降龙十八掌是外门功夫里一等一的绝艺。他原本打算压着几分内力施展“龙战于野”这一掌,只是比划了几下,发现若是不能畅快淋漓似乎根本发挥不出这一招的实力出来。 当下不再控制内力,任意施为,一掌挥出声势浩大到无以复加,当真是摧枯拉朽,飞沙走石。一招甫毕,场面上良久方才平静下来。 解风只看看袁守诚站在旁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道他对于方泽练功弄出这般动静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原以为自己练成了降龙十八掌,怎么着也能和方泽的离泽神剑有一战之力了。他此来未尝没有存着来向方泽显露一下丐帮绝学的心思,只是方泽展现出来的实力,将他的小心思无情地打消了。 解风目光在方泽和袁守诚身上逡巡,心中暗道:“看来和华山并驾齐驱是没有可能了,只盼着方泽如方证大师所说一样,不会想着一统江湖就好。唉,我死之后这丐帮却是再没有一个好手,松儿和霞客便是想守着这一份基业也难。就是不知道这方泽能不能割爱,要是守诚过个几年能帮我把丐帮的摊子撑起来就好了。” 解风将闲愁杂绪抛却一边,朗声说道:“方掌门使了两掌,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方泽点点头道:“解帮主,若是我所猜不差,修练降龙十八掌最大的阻碍应该是使用时内力不继,其次才是练功之时内力不足的缘故。” 解风颔首说道:“不错!降龙十八掌修练门槛不高,天资平庸者也可经由苦练而大成,但后面几招须内力深厚至一定程度方可习成,故百年来习齐十八掌者寥寥无几。而且降龙十八掌最耗劲力,使得久了,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感不支,若是使力不当,回伤自身的力道也是刚猛无俦。 这般道理老叫花也是最近方才参得透彻,不然就算我习成了这般神功,却不知道惜取内力,到时候离取死之道也就不远了。说起来还多亏了风老前辈改造内功心法之恩,唉,可惜风老前辈……” 方泽亦有些伤感,不过还是阻住话头说道:“解帮主,逝者已矣。不知道解帮主准备如何应对左冷禅?” 解风道:“既然攻打何家堡也是方掌门挑的大梁,这一次丐帮愿附骥尾,听候方掌门的调遣!” 这一番话大大出乎了方泽的意料,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子何德何能?怎敢驱使丐帮?” 解风长叹一声,说道:“方掌门此事我亦有些私心,只愿方掌门能将松儿救出来,解某亏欠他们母子良多……”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到是袁守诚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被方泽在头上拍了一巴掌,连忙收敛神情,凝神静听。 解风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一则,老叫花今年七十有六,早年强使降龙十八掌有些旧伤在身,必不得永年,只希望以后方掌门能够看在老叫花和你那结义大哥的份上,对丐帮照顾几分,老乞丐也就感激不尽了。”说完解风对着方泽郑重行礼。 方泽哪里肯受,侧身让过,诚恳说道:“解帮主放心,此乃义之所在,小子分属当为,以后丐帮有事小子决不推托!” 沉吟片刻之后,方泽终于下定决心,对解风说道:“小子手里有一套专治内伤的疗伤法门,想来对解帮主暗疾有几分疗效,解帮主不妨一试!” 方泽当下将九阴真经疗伤篇悉数背了一遍。解风越听越觉得深不可测,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依样施为。背到第五遍上,解风将口诀牢牢记住,两三处不懂之处,也让方泽指明了关窍所在。 解风按照心法运行了一遍,发现果然对于自己的伤势大有裨益,当下喜不自禁。只是修复暗疾内伤也不急于一时,他站起身来,缓缓对方泽说道:“降龙十八掌老叫花已经悉数传给了守诚,想来以方掌门今时今日的武功,自然不会觊觎别派功法。不过方掌门若是感兴趣,可以拿去参研一下,只是切记不要外传!” 方泽也不矫情,对着解风拱了拱手说道:“如此小子就却之不恭了,解前辈传功之恩容当后报!” “罢了,罢了,咱们之间也不知道谁欠谁多一些,谢来谢去有什么意思。”解风说完摆摆手就独自离开了。 方泽在袁守诚处,将降龙十八掌悉数学了过来,演练一遍之后,不由心生万分感慨,降龙十八掌不愧为天下武学绝艺,掌法之妙,果然天下无双!方泽心中暗道:“若是大师兄独孤九剑“破掌式”没有练成,现在对上守诚应该也没有甚么胜算了。” 袁守诚能得解风青眼也是他的缘法,方泽心念一动便将九阳真经第二层传给了他。叮嘱道:“守诚,这段时间你就留在福威镖局勤加修习武功,千万不要懈怠!但是切记九阳真经和降龙十八掌这两门绝艺,绝对不能外传!” 袁守诚郑重允诺。师徒二人方才缓步回了福威镖局。 方泽先是写了一封书信给令狐冲,约定好日子前往嵩山。又给少林、武当、还有五岳剑派当中的三派分别写了一封书信,然后要解风在信上面也都具了名。只将自己与解风的猜测在心中详细说明,并没有指手画脚要各派如何行事。 做完这些方泽坐镇福威镖局,严厉督促袁守诚与林平之习武。因为对黄氏女还心怀顾忌,他并没有传授林平之九阳真经第二层心法,只要求他在混元功和华山剑法下苦功。 袁守诚这边,方泽更是亲自护法,片刻也不让他懈怠。幸好二人都是颇能吃苦的性子,倒也不觉得苦,只觉得机会难得,以前不懂之处,向方泽一一请教,短短半月时间二人俱都武功大进。 这一日林平之大婚过后,方泽算一算时日,便带着袁守诚告辞离去。 “平之,在家好生侍奉父母,一月之后带着采琴一起回华山。” 林平之颇为恋恋不舍,他是想和师傅和大师兄一起前往嵩山的,可是师命难违,他也只能悻悻作罢。 “师傅,大师兄,一路保重!” 方泽对着林平之点点头,与袁守诚各自骑上骏马,飞也似的离去了。 不觉又过了几日时间,林平之虽然新婚燕尔,但自从方泽和袁守诚走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这日带着黄采琴回门,因为心中郁结,不由多饮了几杯酒,便回了房间和衣而卧。半夜渴得厉害,起来又不见妻子人影,他心中纳闷,走出房门,四下寻找。 路过后院,耳听得妻子言语,林平之正要呼喊,又听得另外一个女声高声斥责道:“你莫非以为自己攀上了华山派的高枝,便将师傅的吩咐抛却脑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刘太素 林平之屏住呼吸,又听得黄采琴战战兢兢答道:“师傅,徒儿绝无此意!只是刚刚成婚,若是冒冒然开口相询,我怕引起林郎的怀疑……” 法音师太嗤笑一声,说道:“哼,师傅也只是点醒于你,你以为那方泽现在对你就没有防备吗?你先下去吧,以后要怎么做我会通知你……” 林平之听到动静先扭头回了房间,不多时黄采琴也走了进来。她看到林平之坐在桌旁,先是唬了一跳,然后笑容满面的拿起茶壶给林平之续了一杯茶,说道:“你怎么起来啦?” “酒醒了,渴得厉害,对啦,你这是去哪里了?”林平之不动声色地问道。 黄采琴闻言心里一咯噔,强作镇定道:“师傅前几日受了伤,我去看望了一下……林郎你不会怪我吧……” “这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怪罪,只是你如今已经嫁入林家,以后少不得要和我一起回华山,和你师傅终究不是一路人……唉,终究是难为你了……以后再说吧。”林平之自己也觉得成亲太过仓促,有些话确实难以启齿。 黄采琴轻轻点了点头,二人相拥而眠。 方泽与袁守诚一路上马不停蹄,奔行甚急。先自向北,后又复向西行,待到进入河南地界,江湖人士便渐渐多了起来。正走之间,忽听得马蹄自西而来。方泽听得真切,这批人马前面怕有不下十数人,人人骑着骏马,后面追赶的仅仅只有两个,却是运用高明的轻身功法,竟然丝毫不慢。 方泽做个手势,袁守诚立时将马牵到大树之后隐身伏下。方泽跳到大树之上定睛一瞧,心中暗暗纳罕:“莫大先生?却不知道身后追赶的却是何人?” 正思索间,莫大先生已经奔近,只见他一勒缰绳,坐下骏马“希律律”一声扬起了前蹄,立时停了下来。身后衡山弟子纷纷跟着将马停住,掣出长剑,立于莫大先生身后。 “久闻莫大先生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诡谲莫测,刘太素前来领教,莫大先生何以避而不战?”刘太素大袖翻飞,话音未落,人已经落在莫大先生三丈之外。 莫大先生还未答话,刘太素身后之人恰好赶到,语含讥讽说道:“师兄,这些中原武林人士都是一些无胆鼠辈,一个个的都避而不战,老叫花如此,现在这个痨病鬼也是如此。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衡山派弟子听到师尊受辱,一个个义愤填膺,挺剑就要上前与那口出不逊之言的人相斗。莫大先生急忙抬手制止,耸起肩膀说道:“莫大武功不值一提,尊驾便是赢了我也算不得什么!” 那人说道:“你这人到是有些自知之明,不像那个老叫花,口出狂言却偏偏不肯应战。你刚刚也与我师兄对了一掌,知道我师兄的厉害。这样吧,只要你将衡山回风落雁剑、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衡山五神剑这三套剑法交出来拱我们师弟参研两日,这场比试不比也罢!莫大先生意下如何?” 莫大先生咳嗽两声,脸色变得更加凄苦,向那人走近两步,森然道:“甚好!”这“好”字刚出口,寒光陡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直指那人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那人心中大骇,身形疾往后退,莫大先生长剑如影随形,又往前延展两寸,堪堪就要透胸而过。那人将牙一咬,一双肉掌生生将莫大先生长剑夹住。莫大先生欲再往前刺,竟然进不得分毫。索性将长剑一转,长剑“嗤”一声,划破了那人的手掌。 莫大先生一击伤敌,立即抽身而退,口中说道:“得罪!” 二人交手只在顷刻之间,刘太素全程负手而立,并未插手。那人兀自忿忿,还想再战。刘太素说道:“万师弟,输了就是输了,怎能如那市井泼妇一般纠缠不休?” 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师弟,刘太素拱手对莫大先生说道:“莫大先生请!” 莫大知道刘太素的厉害,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心中苦涩不已。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得树后闪出一个人影,朗声说道:“在下替家师领教刘前辈的高招!” 莫大见到袁守诚的身影,心中一喜,连忙四下寻找,见到只有袁守诚一人,心情不由黯淡下来。 刘太素打量了袁守诚一番,朗声说道:“刘某还以为是哪一位高手多在树后,阁下年纪轻轻,内功到是不弱,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却不知是何人门下?” 袁守诚拱手说道:“在下的师傅嘛,却是又好几个,也不知刘前辈说的是哪一位?刚刚这位姓万的前辈辱及恩师声誉,在下不得不出来讨一个公道!” 那姓万的中年汉子闻言啐了一口,喝道:“你是那个藏头露尾的老叫花的弟子?果然一丘之貉,也爱躲在暗处行事!” 方泽闻言脸上一红,心道:“这姓万的汉子果然一针见血,句句戳到我的痛处。”莫大先生却不知袁守诚和解风学艺之事,以为袁守诚不过怕自己学艺不精,斗这刘太素不过,累及华山声誉,所以故意掰扯。心中不由对袁守诚的信心也下降了几分。 反而是袁守诚却不以为意,呵呵一笑了之,对着刘太素说道:“在下就以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向刘前辈讨教几招,还望刘前辈手下留情!” 刘太素听得“降龙十八掌”五个字,双眼微眯,不再对袁守诚等闲视之,单掌一伸,说道:“请!” 袁守诚跃起半空,一招飞龙在天,居高下击,奔着刘太素头顶百会穴击去。 刘太素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口中大叫道:“好!”手上却也不怠慢,左手上托,右掌蓄势待发。砰的一声,二掌相交,地面上尘土飞扬。趁着袁守诚立足未稳之际,右手变掌为爪,直击袁守诚胸口檀中穴。 袁守诚使掌一封,挡住了刘太素这一抓,刘太素又叫一声:“好!”第二推又已迅速异常的赶到,前劲未衰,后劲继至。袁守诚猛觉得劲风罩上身来,心知不妙,一招「震惊百里」,也是双掌向前平推,这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 刘太素内劲远较袁守诚高,只是见他掌法精妙,不由见猎心喜。他见袁守诚双掌平推而来,劲风迫面,也不与他对掌。运转身法闪到一边,避过袁守诚无双掌力,竖起食指只在他左腕上一戳。然后曲指扣住了袁守诚的左腕。 袁守诚暗叫:“不好!”全身已感酸麻,危急中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那是「潜龙勿用」的半招,本来左手同时向里钩拿,右推左钩,敌人极难闪避,现下左腕被拿,只得使了半招。 刘太素心中诧异,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妙的招式。心道:“若是我不松开这小子的左腕,胸口必定要捱上他的一掌,我武功远比这小子高强,到是没有必要受他这一下。” 心念已定,当下松开手,向后跳了两步。拱手问道:“少侠武功高强想来不是江湖中籍籍无名之辈,丐帮之中并未有少侠这般人物。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第一百一十五章解危 袁守诚甩了甩发麻的左手,拱手道:“当不得刘前辈赞誉,在下华山袁守诚,恩师名讳上方下泽,不过解师傅也是在下授艺之师。” 刘太素与万姓汉子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凛,问道:“不知尊师现在何处?” 方泽原不过想让袁守诚为丐帮避战之事洗刷污名。虽然实力悬殊,有此一战已经足够,毕竟斗了这许久也没有输给对方不是。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对着莫大先生拱手行礼道:“见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莫大见到方泽现身,心中大定,连连颔首拱手回礼道:“好说,好说!莫大见过方盟主!” 方泽又对着刘太素拱手说道:“刘前辈,晚辈曾经听说你与家师有过一面之缘,家师下落还望见告!”解风探听此事属于偷听,他自然不好当中揭人之短。 刘太素见着方泽微微一愣,暗道:“名满江湖的华山派掌门怎么看上去竟然比他的弟子还要年轻几岁?莫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有心试一试方泽的斤两,便出言激将道:“方掌门消息倒也灵通,我确实与令师交过一次手,君子剑的威名,刘某还是佩服的。只是方掌门若要从刘某口中得知令师的消息,却需要胜过在下再说!” 方泽听到刘太素果然知道师傅的下落,心中一紧,当即沉声道:“如此只好得罪了!” 方泽气运周天,贯通周身经脉,气剑一出,连绵不绝,森森剑气逼得众人“噔噔噔”一连退了几步。 方泽在少林与何家堡气剑扬威的事,刘太素早已经得知,哪里还敢怠慢。只见他单凭一对肉掌,幻化出满天掌影,连周身空气都为之一凝,气剑居然攻之不破。 方泽“啧啧”连声,赞道:“好掌法!如此精妙绝伦的掌法却未能扬名实在可惜!敢问前辈这套掌法甚么名堂?”他现在对于离泽神剑愈发驾轻就熟,一边说话手上确也没有丝毫停顿。 那知刘太素心中讶异却比方泽更甚。世间之事,耳听终究为虚,如今亲身感受方泽气剑之威,方才觉得这哪里是旁人几句话就能描述出来的。可惜他却是不能答话,若是气机一泄,少不得会露出破绽来。 那姓万的汉子如何看不明白场中的形势,到今日方才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股入了中原之后积累的傲气不由泄了大半。他见刘太素不便答话,便开口说道:“此套掌法是我师兄所创,唤作“大森罗掌”,使将起来便是干将莫邪那般的神兵利器,也休想入得我师兄周身一丈之类。” 方泽心中暗暗道恼:“大森罗掌,你看看人家这名字取得,真真威武霸气!而且打架的时候自带解说,比我又高了一个档次,下回行走江湖要不就把陆猴儿带在身边?” “果然好掌法!”方泽又赞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套掌法大师兄独孤九剑的“破掌式”能够与其斗个旗鼓相当,要想取胜怕也“破气式”了。自己的离泽神剑怕是找不出他的破绽。” 一念至此方泽招式一变,跃上半空,一招飞龙在天猛地朝刘太素当头劈落。方泽出招从不顾及要攻击敌人要穴,只是一味勇猛精进,如此一来反而暗合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的特性,原本威力只有十分的一招,硬生生被他发挥出十二分的威能来。 刘太素只觉得有一座大山当头罩下,呼吸都为之一滞。奋起全身之力,双掌往上一托,“啵”一声巨响,四掌相交,掌力余波摧枯拉朽一般,向四周扩散,周遭树木纷纷倒伏。 莫大先生骇得面如土色,他倒是可以抽身急退,但是身后的衡山弟子少不得要身受重伤。一贯明哲保身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只身挡在众弟子身前,奋起全力双掌往前一推。袁守诚亦并肩与莫大先生站在一起,九阳真经内力疯狂运转,挥出双掌一起抵挡掌力余波。 二人四掌向前,掌力余波便将二人掀翻在地。“噗噗”两声,二人先后吐出一口鲜血。衡山弟子纷纷上前查看莫大先生伤势。气得莫大也顾不得自己伤势,破口大骂道:“不想死就死远一点,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 衡山弟子讪讪无语,还是将二人扶起一直退后到二十丈之外。袁守诚与莫大各自盘膝疗伤。 那边姓万的汉子一见情势不对,早早的退至几十丈外。但是心中震怖却非是言语所能表达。他自小对师兄敬若天人,他这一身艺业也是师兄代师传授。自以为天下虽大却少有师兄十合之敌,却不想今日师兄被逼出了全力竟然还未占得上风,当真匪夷所思! 刘太素与方泽却没有闲暇理会旁人的心思。刘太素掌法、指法、爪法无一不精,偏偏内功竟然比之方泽也不差多少,点、戳、抓、啄诸般手段使将下来,让方泽应对起来也颇为吃力。 幸亏方泽九阴真经当中的身法相当熟稔,往往避开刘太素致命一击之后,还能暗戳戳用离泽神剑给刘太素来那么一下,搞得刘太素也是应接不暇。 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直斗了三百来招,方泽九阳真经大成,越战越勇。刘太素虽然为显露疲态,但出招却渐渐凝滞。方泽瞧见一个破绽,欺身而进,一招“或跃在渊”,奋起全力,吸一口气,呼的一响,左掌前探,右掌倏地从左掌底下穿了出去,直击刘太素小腹。刘太素躲闪不及,只能运气到小腹之上勉力挡住方泽这一掌。 方泽右掌击实,心中大喜,只见刘太素身子如破革败絮一般倒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数棵大树,方才稳住身形。 “方掌门武功高强,刘某甘拜下风!”刘太素身子摇摇欲坠,说一句话便吐一口血,看得方泽都有些于心不忍。 “承让!”方泽没来由对刘太素有些好感,并不想痛下杀手,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那姓万的汉子几个纵跃便到了刘太素身边,伸手要去扶他,却被刘太素抬手止住。他十分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刘太素调息了一刻钟,方才开口答道:“不碍事!”至此那姓万的汉子方才轻舒了一口气,略略放下心来。 “方掌门,我在襄阳与岳先生交过一次手,我与他斗了几十招,最终还是比拼内力方才险胜了岳先生一招,他虽然受伤但却不重。至于他之后去了哪里刘某就不知道了。” 刘太素说话已经无碍,只是他这番话一出口,方泽心中疑惑更甚。急切地问道:“我师傅为何与你交手?” 刘太素犹豫片刻,斟酌一下言辞,接着说道:“尊师偷听我们几人谈话被我发现,不得已才和我过了几招……至于我们所谈内容,请方掌门恕罪,请恕在下无法奉告!今日败在方掌门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方泽最怕的就是这种打不赢就脖子一梗,两眼一闭,随你打杀的人。万分无奈地说道:“你我虽然阵营不同,但我观刘前辈行事还算得上光明磊落,并不是残忍好杀之人。你走吧,他日江湖再见我们再决一生死!” 刘太素略微拱了拱手说道:“他日见着了方掌门我刘太素一定退避三舍。” 第一百一十六章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方泽接触过法照禅师、静亭大师、山寂大师,包括现在的刘太素与他师弟。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甚么样的势力,让这样一群武功卓绝人心甘情愿地为之奔走。每每思之,要想驱使这群武林中人,哪怕是朝廷也决难做到。武功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江湖中人,钱财名利压根就不怎么看重。 定逸师太劝阻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时候曾经说过,“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虽然定逸师太是佛门大德,但其实这也是大部分江湖中人心里也是这般想法。 若说是何家堡则更无可能,因为只凭着王老太君和何家三大护法根本无法压服这个层次的武林中人,况且王朝任被令狐冲断了一臂,何三的头都也被郑洛给扭了下来,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最关键的是何家堡行事狠辣,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刘太素他们行事不像何家堡的作风。 如果不是以力压服,那就只能是以情迫人了。“到底是谁做得这天大的人情,驱使这群武林中人搜集天下神功秘笈呢?” 方泽对着刘太素他们离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蓦然回想起方证大师与定闲师太在何家堡对他说起的言语,心中豁然开朗,暗道:“是了,法照禅师是如假包换僧录司左善世,如果没有朝廷的人打通关节,如何能够做到?而郑老先生曾经官居二品,武功又是天下第一,现在看来也只有他才有这般能量!只是郑老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莫大先生被方泽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方盟主,这刘太素他们可是与各派失踪弟子之事有关?” 方泽回过神来,拱手致歉道:“照晚辈看来应该没有甚么关联!” “盟主为何如此笃定!” 方泽呵呵笑了两声,回道:“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晚辈笃定各派失踪弟子之事,肯定和左冷禅脱离不了干系,而左冷禅如何能够驱使得了这般人物?” 莫大先生若有所悟,微微颔首,转头对着后面的衡山弟子说道:“还不来见过方盟主!” “参见方盟主!”一众衡山弟子对着方泽行礼。 “不必多礼!”方泽抬手虚扶,又对莫大先生揶揄道:“看来莫师伯对一年之后,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啊。” 莫大先生摆摆手,赧颜叹道:“凡事宁直中取,莫曲中求,还是盟主当初一席话才让莫大明白了这番道理。所以回山之后挑选了这十几名悟性资质还尚可的弟子悉心教导,说来惭愧,如今他们的武功可还是差得太远了。盟主之位,莫大不做他想,只要弟子争气一些,不使衡山派从此在江湖上除名,莫大便是死也瞑目了。” 方泽如今也是一派之尊,从莫大先生言语当中亦明白了掌门权责之重,不由心有戚戚焉。又想起在衡山之时蒙莫大先生照顾庇护之恩,开口说道:“莫师伯,晚辈有心与诸位衡山派师兄弟切磋一下武功,不知莫师伯意下如何?” 莫大先生闻言有些意外,心内却是欢喜,当即朗声说道:“盟主有心指点那是他们的造化。” 衡山派的弟子刚刚瞧过方泽的绝世武功,又存着不能让方泽小看了衡山派剑法的心思,一个一个演练起来十分卖力。而且所有弟子演练的都是华山派送还的衡山五神剑。所谓衡山五神剑乃是一招包一路,在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数十招中的精奥之处,融会简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是以这五招剑法,合称衡山五神剑。 方泽看了一个多时辰,只觉得衡山五神剑法果然不凡。他于剑法一道造诣也颇深,只是要指导衡山最强剑技,却有有些力有未逮。可是话已经出口,若不拿出一些东西来,很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冥思苦想之下便捡取将紫霞神功当中一些内功的运用法门,一一传授给了衡山派的这些弟子。 莫大先生在旁边一一映照,神色越来越凝重。只觉得这些内功运用法门当真高秒非常。他内功本就不差,运用这些法门之后,平时只能使出七八成的内劲,现在便能使出十二分来。不由对方泽既感且佩。 如此一番指导,不觉天色将黑,衡山弟子得授绝艺,人人欣喜,对方泽与袁守诚的态度也亲近恭敬了不少。众人就在树林之中生火分食干粮。 翌日清晨,又有马蹄之声自西而来。方泽做了一个手势,立时人人警觉。 听马蹄声奔得甚急,但相距尚远,过了好半天方始驰到近处,马上乘客突然见到树林里的足迹,勒马注视。 袁守诚高呼一声,“大师伯,岳师叔,师傅在这里!骑马而来的正是令狐冲与岳灵珊两个。他二人听到呼声,又驰近了几步方才下马拜见了方泽,又与莫大先生见礼。 方泽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约好在嵩山脚下碰头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岳灵珊得意地仰着头道:“二师兄你不知道,大师哥可威风啦!” “噢?却不知是怎么一个威风法?”华山派的传统,方泽作为一个优秀的捧哏,这方面做得相当不差。 果然岳灵珊见到方泽接她话茬,侃侃而谈道:“昨日我与大师兄在迎宾楼上听得武当冲虚道长已经入了河南,便想着前去迎一迎,二师兄你猜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可是有人向冲虚道长挑战?”方泽凑趣道。 “咦?二师兄怎么知道的?那挑战之人就是解帮主说的那个苍松道长。我们去时他们二人已经斗了一百来招也分不出胜负,冲虚道长见到大师哥就跳出了战圈说道,“老道的剑法不值一提,苍松道长若是胜得了他,我便将太极拳剑双手奉上!”那苍松道长说道,“果真?”冲虚道长说道,“绝无戏言!”然后那苍松道长便向大师哥挑战……” 岳灵珊描述得绘声绘色,众人仿佛身临其境。 方泽知道岳灵珊武功还未至火候,转头又向令狐冲问道:“大师兄,那苍松道长武艺到底如何?” 令狐冲仔细思索半天,方才开口回道:“剑法极其精妙,与何二、何三差相仿佛!” 令狐冲这样一说,方泽心中便有了底,何二、何三联手便是东方不败也不敌,这苍松道长当真不容小觑! 岳灵珊接着又叽叽喳喳地说道:“大师哥将那苍松道长打败之后,刚刚回了迎宾楼,又听说有人在追衡山派的弟子,天还没亮我们便骑马往这边来了……” 岳灵珊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道:“要是知道莫师伯自己也在这里,我们便不白跑这一趟了,想来甚么贼人也不是莫师伯的对手……”她话未说完发现衡山弟子面色尴尬地看着自己,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泽。 莫大先生哈哈大笑道:“多谢令狐少侠与岳女侠急公好义,前来援手,衡山上下同感大德!”莫大先生是由衷感谢,只到此时,他才感受到“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这八个字当真名副其实。 第一百一十七章泰山之变 离着武林大会还有七八天的时间,一行人就在距离嵩山七八里处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了下来。不过两三日功夫,整个县城已经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那一位便是昆仑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盟主,你别看他容貌潇洒,其实今年已经五十六岁,比莫大也只是小了几岁,和尊师一般内功修为甚高,驻颜有术。 诶?崆峒派也来了?盟主请看,那穿着八卦衣的便是崆峒派的,只是不知他们掌门飞云子又没有到?” 方泽本来听得甚有趣味,只是见到莫大先生突然住口不言,不由有些疑惑,抬头向他望去,只见莫大先生脸色凝重,嘴中喃喃自语道:“昆仑、峨嵋、崆峒、点苍、雁荡、日月神教、天河帮、海沙派、湘西排教、五仙教、飞蛟帮、百药门……左师兄这武林大会好大的排场!” 看着一路路人马径直往嵩山方向行去,哪怕莫大见多识广也变了脸色。 此时又见到泰山派的人马从客栈之前经过。 岳灵珊惊讶地问道:“咦,怎么玉玑子道长穿着掌门服饰?天门师伯呢?” 方泽心中一咯噔,与莫大先生相视一眼,均变了脸色。心中暗道:“天门道长性如烈火,莫非还是如原著一般被他的三个师叔玩死了?” 方泽向令狐冲使了一个眼色,又将五岳令旗递给了他。令狐冲接过五岳令旗,跨出客栈,朗声对着泰山派众人说道:“泰山派天门师伯何在?盟主有事相邀!” 玉玑子闻言顿住了脚步,看到令狐冲高高举着五岳令旗,心中一慌,强行稳住心神答道:“原来是令狐少侠,天门师侄身体违和,已将掌门之位传与了我。不知盟主有何见教!” 令狐冲见玉玑子眼神躲闪,不由大是狐疑,斥问道:“玉玑子前辈,非是晚辈不恭,泰山派发生这等大事,为何没有报与盟主得知?” “这个……这个……时间仓促,又发生这许多大事,一时间到没有来得及通知武林通道……”玉玑子眼神躲闪,说话也是期期艾艾,哪有半分一派之尊的模样。 令狐冲见到玉玑子这般模样,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玉玑子道长随我一行,当面与我掌门师弟分说清楚。” 玉玑子掌门之位来路不正,如何肯去见方泽,却又不好推托。正在两难之际,只听得身后弟子有人越众而出,言辞颇为激愤的说道:“玉玑子联合玉音子、玉磬子杀害了师尊,夺了掌门之位,请盟主为我泰山派诛除叛逆!”说话的正是天门道长首徒~建除道长。 “大胆!” “放肆!” …… 谁也没有想到建除道人会在此刻突然发难,一时间到是弄得泰山派众人阵脚大乱,纷纷喝骂。玉玑子脸色铁青,原本他见建除道长人在天门一系当中威望颇高,天门死后又率先投诚。所以玉玑子一直对他颇为优容,也是存了稳住天门一系的心思。 “既然你找死,须怪不得我。”玉玑子面色狰狞,挺剑便向建除道长攻去。可惜他辈分虽高,武艺却是稀松平常。仓促间居然拿建除道长不下。 旁边泰山派众人见状,纷纷举剑加入战团。眼见着建除道人就要被众人剁成肉泥,令狐冲一招“破箭式”,将长剑舞成一道残影。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长剑交击之声,泰山派众人人人手腕带血,长剑掉落一地,目瞪口呆伫立当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扶起建除道人,冷哼一声,说道:“玉玑子道长请吧!谁是谁非,我们在盟主面前分辨清楚明白!” 玉玑子技不如人,心中已经骇怖到了极点,转头往客栈方向望了一望,双腿情不自禁的打起颤。兀自强撑着说道:“岳盟主在五岳会盟时曾经说过,绝不干涉其他四派内部的纷争,现在方盟主甫一继位,便要出尔反尔吗?” 令狐冲又岂是拘泥不化之人?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玉玑子道长,你若是光明正大接任的泰山派掌门,那你在泰山派之内想杀谁,便杀谁,可是现在嘛……”令狐冲一指建除道长,又道:“天门道长高足现在控诉你,犯上作乱,残害掌门,请盟主为泰山派诛除叛逆,华山派作为五岳剑派的盟主又岂能置身事外?” 建除道长瞪着玉玑子目眦欲裂,戟指大骂道:“呸!哈哈哈,狼心狗肺的贼子,你也有今天!”玉玑子等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由着建除道人不停数落。 令狐冲见到建除道长心神激荡,连忙拱手说道:“建除师兄,我们先去盟主跟前辨明原委如何?” 建除道人显然也是骂累了,点点头跟着令狐冲进到了客栈之内。又将泰山派今日发生之事,当着方泽与莫大先生的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天门道长接到方泽手书,召集众人议事与玉玑子几人产生了分歧。天门道长要站在方泽一边,而玉玑子等人在费彬、陆柏的鼓动下也要如嵩山一般脱离五岳剑派联盟。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费彬假做劝架,实则一掌重伤了天门道长,玉玑子趁机一剑便结果了天门道长的性命,然后在费彬、陆柏二人的协助下迅速控制了整个泰山派。 “我本想跟随师尊一死了之,实在不忍五六十个师弟也跟着我无辜惨死,无奈之下只能委屈求全,但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将这个贼子碎尸万段,以祭奠师傅在天之灵!呵呵呵,可笑这贼子见我威望甚高,怕我留在泰山生出什么变故来,便将我带在身边。贼子,我等的便是今日!哈哈哈……” 建除道人说得字字泣血,众人听完无不对玉玑子怒目而视。 方泽最最痛恨这种吃里扒外,丧尽天良的畜牲,冷眼瞧了玉玑子一眼,玉玑子如坠冰窟,双膝一软便跪在方泽面前哀告道:“盟主,这都是嵩山派逼我的啊,我若是不从天门师侄绝对也难以幸免。到时候说不得还要牺牲许多泰山弟子的性命……我这也是为泰山派弟子性命着想啊……盟主……” 玉玑子七八十岁年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方泽磕头如捣蒜,连他身后的弟子都看得羞愧无比,纷纷将头扭向一边。 方泽实在看不上玉玑子丑态,嗤笑一声说道:“你怎不说自己利欲熏心,残害掌门?”说完抬手一道气剑对着玉玑子穿心而过,玉玑子身子一歪,转眼气绝。 “守诚你随你建除师伯走一遭泰山,助他清理门户!” 袁守诚拱手抱拳说道:“弟子遵命!” 方泽转过身来对着建除道人拱手说道:“建除师兄,泰山派遭此浩劫,实在不宜牵连太广,只诛首恶,尽快壮大泰山派方为第一要务!” 建除道人见得玉玑子业已伏诛,心中一口恶气消了大半,郑重行礼道:“谨遵盟主训示!” 泰山派一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甚快,方泽眺望嵩山,喃喃念道:“不知道左冷禅为我准备了什么大礼?”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洞庭湖上烟波浩淼,郑府便坐落在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赤山岛上。郑陆离将下巴搁在小轩窗上,听着惊涛拍岸的声音夹杂着爷爷奶奶的争吵之声,让她有些心安的感觉。 斜阳夕照江上,看着湖面之上渐渐燃起的渔火,郑陆离思潮如涌,口中喃喃念道: “忽有故人心上过, 回首山河已是秋。 两处相思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现在在做什么?要是赶在华山下雪之时和他见上一面就好了。” “大小姐!”王伯站在窗外轻轻唤了一声。 郑陆离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道:“找爷爷的那些江湖中人甚么来历,王伯查到了吗?” 王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小姐所料不差都和官府有些关联。” “噢?怎么说?”郑陆离神情颇为紧张,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 “他们一路通行住的都是驿站,有官府开具的勘合和火牌……” 郑陆离心沉到了谷底,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那他们口中所说的兵部尚书真的是爷爷?” 王伯看着郑陆离如此神态,颇为不忍,宽慰道:“大小姐,我已经打听过了,老太爷官声不错,并不是甚么赃官坏官……” 郑陆离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双手环住小腿,喃喃低语道:“爷爷这是要做什么?”她呆呆地坐了半晌,忽然一扫颓态,语气坚定地说道:“王伯他现在在哪里?” 王伯自然知道她嘴里的“他”是指哪一个,不由苦笑着劝道:“嵩山武林大会举行在即,方少侠应该去了嵩山……大小姐,我们即便现在要去怕也赶不上了,况且方少侠和曲姑娘已经……” 郑陆离晕生双颊,羞赧着说道:“王伯我们去华山好不好,待到下雪便回。” “唉,我去准备船只。”王伯佝偻着背有些宠溺地看了郑陆离一眼,便独自下去准备。 洛阳有一条窄窄的小巷,巷子尽头,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向问天与绿竹翁站在绿竹旁边,听着屋内琴韵叮咚,心潮亦随着琴声跌宕起伏。 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向问天虽不明乐理,但觉所奏,和曲洋所奏的曲调虽同,意趣却大有差别。这大小姐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曲洋所奏热血如沸的激奋。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此时一声悦耳的女声传来,“向叔叔,此曲当真是曲叔叔和刘正风所做?” 向问天仍旧沉醉在乐曲当中心驰神醉,听到任盈盈开口相询方才回过神来,回禀道:“大小姐,这首曲子叫做笑傲江湖之曲,曲兄弟弥留之际托付给我,要我找一个传人,唉,向某对于音律一窍不通,致使此曲蒙尘许久。当日曲兄弟被教主震断心脉,与刘正风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当真是精彩至极。” 任盈盈闻言默然不语,良久方才幽幽谈道:“琴箫合奏,世上哪里去找这一个人去?” 向问天心中一动,劝慰道:“大小姐,如今教主既然已经仙逝,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出去走走,就这几日河南地界上便有好大的热闹可以去瞧上一瞧,大小姐若是有意,向叔叔陪你走上一遭可好?” 任盈盈缓缓说道:“可是我并不觉得这里苦啊,外面?外面也没甚么好的。”说道这里似乎想到什么,又是发了好一阵呆。 向问天用手在绿竹翁身上拍了几下,后者会意,噢噢噢支吾半天,说道:“向左使,那嵩山派举行武林大会,都有哪些门派参与?” 向问天清清嗓子,朗声答道:“左冷禅这狗贼狼子野心,几乎整个武林稍有名气的大派全都来了,说什么已经有了各派失踪弟子的消息,我看全是托辞。到时候嵩山之上少不得会有一场恶战。” 绿竹翁又问道:“何家堡一战之后,江湖中不是公认华山派方泽为天下第一吗?左冷禅就不怕到时候技不如人,反而成全了方少侠吗?” 向问天仰天长叹息一声,声音不无沉痛地说道:“只怕方少侠这一次在劫难逃啊!” 任盈盈本来正在竖起耳朵,凝神静听,突然听到“在劫难逃”四个字,心一下子揪紧,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想听向问天细说下文。 向问天听到屋内没有了声息,心中好笑,知道大小姐素来面薄,也不等她相询,接着说道:“自从教主死后,我一养好伤便潜伏在嵩山派中,准备伺机杀了左冷禅为教主复仇。” 任盈盈听到此处,心情一黯,轻启朱唇说道:“向叔叔有心了!” 向问天摆摆手道:“我做的这些当不得大小姐夸赞,唉,我虽然有心复仇,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那左冷禅如今的武功怕是不在东方不败之下,我每次远远看他练功,都觉得胆战心惊。” 任盈盈闻言心情沉重,默然不语。 向问天又道:“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潜伏月余终于被我探听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向某笃定江湖各派弟子失踪之事便是左冷禅勾结何家堡做出来的。呵呵呵,左冷禅打得好算盘,想要挟救出各派弟子之功和自身武力一统江湖!” “向叔叔此中莫非有诈?既然那左冷禅武功已经如此厉害,怎会让你窥伺在侧而不自知?”任盈盈心思细腻,是以乍听之下便有些疑惑不解。 “大小姐果然聪慧,我只远远看了他练了一回功,便差点死于左冷禅剑下,要不是我见机得快恐怕就没命回来了。哈哈哈,我斗不过左冷禅难道还斗不过他那蠢儿子吗?当夜我便乔装打扮潜入左府,对着他儿子严刑逼供。左冷禅如此英雄,他那儿子却是个脓包,酷刑之下连他七岁尿裤子的事都招了出来。不过他所知亦有限,只模模糊糊知道有个叫何大的人在他家住了许久……” 任盈盈问道:“向叔叔左冷禅的儿子被你杀了……” “那小子软蛋一个,杀他没得脏了我的手……” 任盈盈轻舒了一口气,“他可是不喜欢滥杀无辜呢!” 向问天又道:“大小姐,有了何大的名字,我略一推敲,此事**不离十,便如我所说!” 任盈盈轻轻颔首,说道:“向叔叔,我们也去嵩山!” 第一百一十九章覆灭 河南去往嵩山的官道之上,十七八名尼姑行色匆匆,面露焦急之色。为首的赫然便是定闲与定静两位师太。只见定闲师太法衣之上鲜血斑驳,定静师太亦是神色萎靡,嘴角鲜血已经凝固。 “掌门师妹,你说刚刚那个出手偷袭的人就是何家堡的何二,那出手相救的黑衣人又是谁来?” 定静师太扶着定闲师太出口相询到。 定闲师太摇了摇头,吩咐弟子于道旁歇息片刻,先喂师姐定静师太服了恒山圣药白云熊胆丸,嘱托好生运功疗伤。然后仪清又过来帮着定闲师太在腰腹受剑创处,外敷了天香断续胶。 两位师太盘膝运功疗伤,仪清、仪敏、仪文、秦娟等恒山弟子围绕二人结成七人剑阵,凝神戒备,以待来敌。 秦娟情绪低落,小声问道:“也不知道郑萼师姐现在到了哪里?” 仪清较为沉稳,虽然心中担忧面上却是不显,温声宽慰道:“秦师妹放心吧,只要郑师妹能及时搬来救兵,我们也就得救了。” 定闲师太轻诵了一声佛号,然后对着仪清说道:“仪清你带着众位师妹先去嵩山,记得先找方盟主,万不可先上嵩山。我与你师伯伤势太重不良于行,便在此处疗伤,静候你们的佳音。” 仪清双眼泛红,只是低头并不受命,反而吩咐仪文道:“仪文师妹,你带众位师妹先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照顾师傅师伯。” 仪文将头扭向一边,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定静师太长叹一口气,说道:“掌门师妹算了吧,都是一群痴儿,参不破嗔痴二戒,看来我们平素还是太过注重她们的武功进境,忽略了她们的佛法修为。” 定闲师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大叫道:“中计了!仪清速速去将你郑萼师妹追回来!” 一众恒山弟子闻言不明所以,纷纷转头看向定闲师太。 定静师太问道:“掌门师妹的意思是说,这帮人的目标是方盟主?” 定闲师太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摇头轻叹道:“罢了,罢了,现在只怕为时已晚,如果贫尼所料不差,那黑衣人也是何家堡一伙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 恒山弟子个个悚然动容,面面相觑。 “呵呵呵,定闲师太不愧是佛门高僧大德,果然心细如发!” 话音刚落,何大领着六个白面无须的人走了出来。七人都做一般装束,锦衣华服配上窄刃长剑。虽只有七人,那周身气势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何大长剑凌空一挥,只见到火星四溅,石板官道之上立刻出现一条寸许深的长线,何大阴恻恻地说道:“恒山弟子过此线者有死无生!” “阿弥陀佛,大先生此举却是陷恒山派与不义!实在有失英雄气概!”定闲师太蹙着眉说道。 何大浑不在意地说道:“定闲师太此言差矣,何大本就不是江湖中人,怎会在意什么江湖规矩?恒山派若是识相,等我诛杀了方泽之后,可以饶恒山弟子一条生路。” 定闲师太与定静师太对视一眼,见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便朗声吩咐道:“恒山弟子听令,分散突围!若有恋战者,即刻逐出恒山!” 一众恒山弟子眼泛泪花,拱手称命!然后四散而去。 何二跨出一步,大喝一声:“找死!”接着身如鬼魅一般,一剑便将仪文刺了一个通透。等他还要再去追仪敏之时,定闲与定静双剑齐齐攻至,不得已只能收剑防守。 本来定闲与定静这几年钻研恒山石刻剑法,也算略有小成。二人联手对付何二也算又一战之力。可惜恒山弟子众多,何二声东击西,她二人顾此失彼,双双伤于何二长剑之下。现在二人身受重伤之下,再与何二放对,却不是对手了。 除了何大未动,其余五人也纷纷开始追杀恒山弟子,恒山弟子惨叫此起彼伏,顷刻之间便有五六人毙于剑下。 定静师太见状将挂着的念珠,劈头盖脸就向何二砸去。趁着何二闪避之时,左掌蓄力,右掌穿插,正是她的成名绝技天长掌法。那边定闲师太缠住了何二的长剑,二人配合默契无比,眼见着右掌就要挨上何二胸腹,到时只要劲力一吐,便可见功。何大突兀杀到,长剑斜斜向上一挑,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血花喷溅。定静师太右手齐肘处被何大斩了下来。 定静师太原本就受了内伤,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再遭重创,哪里还能坚持得住,晃晃悠悠一头栽倒在地上。 定闲师太根本无暇伤感,她自知自己也是有死无生,只想拖得一刻恒山弟子逃生的几率便大上一分。所以她也不求伤敌,只是奋起雌威勉力守御而已。 何大、何二二人在定闲师太身旁穿梭来去,不过三五招,定闲师太身上又捱了几剑,只是她毫不在意,兀自强撑。何大冷哼一声说道:“二弟给她一个痛快吧!” 何大、何二两人招式一般无二,一左一右将定闲师太刺了一个通透,二人收剑而立。定闲师太兀自强撑着不倒,面上无悲无喜,口中喃喃念道:“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无无著。”她遗偈说完,双目一闭,就此阖然长逝。 何大听得定闲师太临终所念六祖惠能遗偈,脸上也露出怅然之色。他缓缓对着何二说道:“二弟你说我们要杀方泽,无端杀这些尼姑做甚?叫他们五人都回来吧,杀不杀这些尼姑已经无碍大局了,凭着方泽的性格,他即便知道这是陷阱也会来救的。” 何二看着情绪不是很高的大哥,轻轻点了点头,一声呼啸,五人如乳燕归巢,顷刻之间便立在了何大何二身后,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 深秋天气,寒风凛冽刺骨,官道旁边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恒山弟子在远处看到追兵已退,纷纷驻足,遥望定闲师太处,忍不住放声大哭。 少顷便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踢踏踢踏”之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官道的拐弯处三匹马露出身形,方泽一马当先,令狐冲与岳灵珊紧随其后。 方泽看着场中惨状,遥想当年初至恒山与几位师太谈武论佛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他只觉得心痛如绞,冲天之怒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掣出长剑,一夹马腹,加速便向何大七人冲去。 第一百二十章仅以身免 离得越来越近了,方泽都能清楚的看见何大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何二仇恨的目光以及其他五人面无表情的脸。 方泽离着七人还有十几丈,一招离泽神剑发出,直击何大。待到近得身来,“破剑式”荡开众人长剑,左掌一记“飞龙在天”,居高下击,直朝何二头顶拍去。 何二举掌相迎,啪的一声响,双足陷入地面一尺有余。方泽准备趁势将何二一举击杀,旁边五到剑光耀得人满眼生花,只能暗叹一声,抽身急退。横剑挡住了五道剑气。 何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吓出了一身冷汗双眼怨毒地盯着方泽。他与何三自小焦不离孟,感情甚笃,却是将何三的死,全部都怪罪到了方泽头上。 令狐冲迎头赶上,与方泽并肩而立。岳灵珊却是早早勒住马缰,跨坐在马上,远远地围着众人游弋。 二人面对七人,双方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大师兄这几个白面阉贼,相当棘手,要小心了!”方泽对着令狐冲调笑道。 令狐冲指着何大七人,故作诧异地问道:“掌门师弟何以得知,他们全是公公?” 方泽一板一眼解释道:“大师兄可知道他们练的是什么武功?” “什么武功?莫非是只有宫里公公才能修练的武功?” 方泽点头说道:“不错!这门武功与葵花宝典如出一辙,第一页上赫然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啧啧啧,大师兄你可知道这本秘笈第二页上写的什么?” 令狐冲第一次听说如此诡谲的功法,也是真起了一些探究之心,半真半假问道:“写的什么?” 方泽见到七人蠢蠢欲动,又道:“大师兄知道何三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不是被郑洛前辈将头扭下来死的?” 何二额头之上青筋毕现。 方泽摇摇手,道:“其实何三在郑老前辈杀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令狐冲听方泽言之凿凿,愈发疑惑,连忙问道:“何解!” 方泽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何三那日仓皇逃窜,心丧若死,一心找我们报仇雪恨,在船上捶胸顿足。何大便传了他一本武功秘笈,何三得到了那本秘笈,心中万分高兴,打开第一页,赫然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何三想了许久,为了成为天下第一,终于忍痛割“爱”了,但是他被那巨痛疼得晕了过去,当他醒来,欣然翻开第二页,他看到后气得吐血,第二页写着:“就算自宫,未必成功”,他还是忍住疼痛与心痛,骤然翻开第三页,他一看,马上就气得吐血而亡,原来,第三页上写着:“不必自宫,也能成功”。所以郑老前辈那日只是从死人身上将头扭下来而已。” 令狐冲闻言不禁莞尔,师兄弟二人在七人面前谈笑风生,直把何二呕得吐血。只是刚刚方泽那几招着实让他们顾忌不已,没想到短短几月时间他的武功精进若斯。但他自信合七人想要取胜二人不难,难的是如何不让他们跑了。 何二转头看了一眼何大,只见何大铁青着脸,沉声说道:“方掌门只会逞口舌之利吗?”他在“掌门”二字上面咬字极重,颇含威胁之意。 何二见到何大说话,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骂道:“小杂种牙尖嘴利,等下一定打烂你的狗嘴!然后将华山上下杀个鸡犬不留!” 方泽本就对他们杀害恒山上下恨之入骨,此刻见二人又拿华山威胁,当即反唇相讥道:“凭你那三脚猫的剑法也想杀小爷我,简直是异想天开。你们不就是怕小爷我跑吗?巧了,小爷也是担心你们打不过又像上次一样逃之夭夭。没卵蛋的东西,果然都是色厉内荏之辈!” 这边何二闻言气得暴跳如雷,连岳灵珊在远处听见都暗暗啐了一口。令狐冲则直如喝了三斤美酒,感觉痛快至极。 何大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举剑朝天,何二收敛心神与五人依样施为,只见七柄长剑掀起道道气浪,齐齐向方泽二人攻来。 令狐冲这数月来,苦练独孤九剑,正想找人试试自己的武功。只见他一人跳进七人战圈之中,将独孤九剑施展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短时间倒也打得有来有回。 何大等七人剑阵本为对付方泽而来,现在被令狐冲搅局,偏偏还要分一半心神关注在一旁窥伺的方泽,当真憋屈至极。 涮涮涮涮,方泽只要见到令狐冲吃紧,离泽神剑便如附骨之蛆,不要命的击向七人。令狐冲立马便化险为夷。 何大岂能如方泽所愿,只见他跳出战圈,一声冷笑,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一瞬之间,与方泽相距已不到一尺,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 方泽大叫一声:“来得好!”双掌平推,正是降龙十八掌当中绝招“见龙在田”,这一招纯是防御,却是在二人之间布了一道坚壁,敌来则挡,敌不至则消于无形。 何大见无机可乘,招式一变,长剑斜斩,直欲将方泽拦腰削成两截。方泽运转离泽神剑在何大剑面上一戳,长剑嗡嗡作响,何大险些拿捏不住,急忙抽剑而退。 方泽占得上风岂肯轻易罢手,双手连剑带掌,使一招“羝羊触藩”,和身冲将过去。方泽来得太快如同附骨之蛆,何大长剑在身前施展不开,只能挥臂格挡。哪知方泽立马一招“龙战于野”,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十分奥妙的功夫,左臂右掌,均是可实可虚,非拘一格,眼见敌人挡他左臂,右掌忽起,也是蓬的一声,正击在何大右臂连胸之处,何大的身子如纸鹞断线般直向远处飞去。 方泽正要上去结果了这厮的性命,眼角余光瞥见令狐冲险象环生,涮涮就是两剑。五人当中的两人没有防备,顷刻之间便被方泽刺了一个透心凉。 何二本来战斗经验就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慌了手脚,本来毫无破绽的完整版“辟邪剑谱”,被令狐冲抓住一个破绽,“嗤”的一声,长剑便刺穿了何二的咽喉,何二嘴巴微微翕动,不住的往外淌血。令狐冲将长剑一抽,何二圆睁着眼睛一头栽倒在地上。 剩余三人心胆俱丧,哪里还有甚么战意,原本冷酷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恐惧。 方泽与令狐冲没有留手,奋起神威,将三人尽数诛除。只是再要去找何大之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二人分头追出去七八里,何大竟然踪迹全无,只能恨恨而返。 待到回到官路之上,远远便听见恒山弟子的哭声。连岳灵珊都默立在一旁双眼泛红。 方泽直感觉心烦意乱,刚刚的杀戮似乎都无法排解内心的戾气。探手往路旁的树上一拍,直将大树拍成了两段。令狐冲知道方泽与恒山几位师太交情颇深,他拍了拍方泽的肩膀,一时间也说不出宽慰的话,摇头轻叹着缓缓地走到了岳灵珊的旁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没用的人就去死吧 日暮时分,官道旁边密林里一块空地之上,仪清带领劫后余生的几个师妹,将两位师太和恒山弟子的尸体全都火化了。 方泽与令狐冲、岳灵珊三人,依靠着一株大树,耳中传来恒山弟子的诵经之声,中间间或夹杂着一声声悲啼。三人也不去打扰,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次晨醒来,仪清、仪质、仪真等几名为首的弟子都向他合十行礼,说道:“贫尼等俱蒙华山几位师兄搭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方泽与令狐冲等俱都示意不必多礼。方泽道:“仪清师姐作何打算?” 仪清悲悲切切地说道:“师怕、师傅不幸遭难,仪和师姐和仪琳师妹还下落不明,此后一切还望盟主吩咐指点,贫尼等自当遵循。” 方泽点了点头说道:“仪清师姐你是恒山二弟子,现在三位师太俱已圆寂,仪和师姐又下落不明,恒山派的担子你需要先挑起来。” 仪清看了看身边的师妹,一个个六神无主的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方泽又道:“左冷禅以各派失踪弟子为饵,召开武林大会必然不怀好意,到时候还不知道有甚么凶险,暂且委屈恒山派的诸位师姐妹跟华山派共同行动,大伙也好有个照应,仪清师姐认为如何?” 仪清清楚这不过是方泽照顾恒山派的颜面,说甚么互相照应,就是华山派保护她们,当下也是感激地点点头。 方泽转身对令狐冲和岳灵珊说道:“大师兄、小师妹,这几日你们就和恒山的几位师姐妹一起吧。” 令狐冲面露难色,正要推托,最终在岳灵珊的逼视之下不得不屈服。 何大一时大意被方泽近了身,捱了一记降龙十八掌,当场就身受重伤。迷迷糊糊中见到何二被令狐冲一剑刺死,惊骇欲绝,仗着内功深厚,强撑着一口气一连跑出了十几里地,身死道消也就在顷刻之间了。最后关头他终于还是回到了,他为王老太君和何宇临时安置之所。 “大爷爷,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何宇这几个月在何大的安排下,夜夜都做新郎,容颜十分憔悴。 王老太君望着何大如此模样如何不知道他是回光返照,之所以赶回来就是要做那最后一件事。她心中当真十分痛苦煎熬,恨不得现在一鞭就将何大捅个通透,从此带着爱孙隐姓埋名。管那个狠心人做什么。 她正蠢蠢欲动,何大已经出手如电,制住了王老太君和何宇的穴道。 “大爷爷……你……”何宇还要说话又被何大封住了哑穴,只能睁着双眼惊恐地看着何大。 王老太君功败垂成,不忍再看即将发生的事情,将头撇到一边,两行浊泪滚将下来。 “宇儿,你肩负重任,若是没有一身好本领如何服众?大爷爷马上就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你,传授功力之法乃是我何家不传之秘,呵呵呵,你马上就会成为绝顶高手了开不开心……” 何大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手舞足蹈,双眼通红,一时怪笑,一时又大哭,只看得何宇毛骨悚然。 何大终于安静下来,又道:“过程有些疼,你忍一忍……” “嗤”的一声,利剑入肉,带起一蓬血雾,何宇从小哪里受过这般苦楚,“啊”的一声惨叫,直接痛晕过去。何大为他止住血,扶着他盘膝坐下,一股阴柔至极的内力便源源不断的涌向何宇体内。 堪堪接近两个时辰,何大原本灰白的头发,变得雪白。气若游丝地看着王老太君,笑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王老太君穴道早就已经冲开,她怜爱地扶着昏睡未醒的何宇,啧啧怪笑道:“宇儿放心,奶奶一定为你把姓郑的死丫头绑过来做你的妻子,不管你成为什么模样!” 说完又吩咐下人将何宇抬下去好生照顾,方才转过头来冷漠地看着何大,阴恻恻地说道:“大先生,可还有甚么要交待的没有?” 何大声音已经沙哑无比,艰难地抬起头来,说道:“你一刻也不愿意耽搁?我不过一时三刻便要命赴黄泉了……” 王老太君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无比,森然说道:“大先生,你不是常说没用的人就可以去死了吗?呵呵呵,我生下君儿之后,你向老太爷说我以后是个累赘,不如杀之!宇儿的母亲要带着襁褓中的宇儿逃离何家堡,也被你大卸了八块……嘿嘿嘿,不就是为了做给我看的吗……大先生可是怪我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那个女人离开?从此以后你便防贼一样防着我,不允许我和宇儿走出何家堡半步……” 说到此处王来太君状若疯癫,一头灰白的头发根根竖起,直欲择人而噬,接着又仰天狂笑道:“这些也还罢了,但你最不该的便是当着老身的面阉了我的宇儿………”上天垂怜,终于让你剩了一口气回来……” 长鞭挥起重重地抽在何大的背上,背上立马出现一条血痕。虽然王老太君却没有用上丝毫的内力。但何大本就是风中残烛,要是这样再来两鞭,他马上便要一命呜呼! 何大虚弱地笑了两声,有恃无恐地说道:“呵呵呵,我就不该妇人之仁留你活到今天……” 王老太君将一颗丹药塞进了何大的嘴里,阴恻恻地说道:“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这可丹药还是当年你给我的,说那怕是行将就木之人也能续他三日性命,老身承不起大先生这个人情,现在亲自喂大先生服下……” 何大终于变了脸色,他现在内力全失,便是想要自我了结,也是十分困难。他知道王老太君对他恨之入骨,再活上三天不知道还要遭受怎样的酷刑。 “嘿嘿嘿,第一天斩下你的双手,放心我会为你用上最好的止血药……第二天再斩下你的双脚……第三天老身亲自将你剁碎了喂狗……哈哈哈……” 王老太君说完,啪的又是一鞭子抽在何大的背上。何大心气已泄,心内充满恐惧,只觉得这一鞭子分外疼痛,只痛得他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王老太君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不由心满意足,对着下人说道:“帮我好生照顾大先生,要是大先生跑了或者死了,我将你们全部剁碎了喂狗……” 第一百二十二章封禅台下 今天是嵩山武林大会举行的正日子,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有很多武林门派陆续上山,到了今日整座嵩山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丁勉、陆柏、费彬颇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嵩山已经有多久未曾有过如此景象啦?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即便有很多门派上山对嵩山派还抱着很强的敌意,不过这都不重要,从今以后整座江湖都会唯嵩山派马首是瞻!他们对掌门师兄有信心,现在人人干劲十足! 费彬对着旁边愁眉不展的乐厚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连丁勉与陆柏也都对这个曾经的掌门视而不见。一众江湖豪雄都是察言观色的行家,原本想着和乐厚亲近一二英雄,看着乐厚地位尴尬,慢慢也疏离起来。 乐厚不以为意,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山下。越与方泽接触得多,便越对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师兄信心不足。 乐厚心中暗叹一声,“但愿今日之后嵩山不要再武林上除名才好!” 费彬看不惯乐厚这个死样子,讥讽道:“乐师弟还想着你那五岳剑派的盟主来替你主持公道吗?” 乐厚瞟了费彬一眼,转身拂袖而去,理也不理他。 气得费彬仓啷一声拔出背后的阔剑,一个纵身便拦住了乐厚的去路,大声呵斥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方泽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多时了!” 乐厚乜斜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费师兄你也说“是“说不定”了,要是万一呢?” 乐厚此言一出,费彬、丁勉、陆柏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一紧,费彬暗道:“是啊,我为什么要说“说不定”?难道我自己也认为大先生七人联手都不能置方泽于死地?不会的!不会的!天底下能从那七人的剑阵当中逃生的绝无仅有!” 他一念至此,便又再想去寻乐厚的麻烦,只是乐厚已经去得远了。丁勉拦住费彬道:“费师弟,武林大会要紧!”费彬恨恨作罢,只是三人心中忍不住都有了一丝动摇,多了一点担忧。 几人正在怔忡之际,忽闻得鼓乐之声大作,有弟子健步如飞上得朝天门来报讯,只说少林方证大师与武当冲虚道长到了。 不多时便见到左冷禅穿着土黄色的布衣,率领二三十名弟子,亲自下山来迎。早就到了的群雄乱哄哄的跟在左冷禅的身后,片刻之间便聚集了两百多人。众人挤在道路两旁一齐恭迎两位老人家上山。 “左掌门见谅!少林寺和峻极禅院近在咫尺,老衲却来得迟了。”方证大师声若洪钟大吕,在场几百人在一片哄闹声中,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左冷禅朗声道:“两位老人家是左某请都请不来的稀客。请进禅院稍坐。” 嵩山绝顶,古称“峻极”。嵩山绝顶的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来却已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左冷禅的名字中虽有一个“禅”字,却非佛门弟子,其武功近于道家。群雄进得禅院,见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并无佛像,大殿虽也是很大,比之少林寺的大雄宝殿还有不如,进来还不到千人,已连院子中也站满了,后来者更无插足之地。 左冷禅朗声道:“今日群雄毕聚,承蒙武林中同道友好赏脸,光临者极众,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以致诸般供应,颇有不足,招待简慢,还望各位勿怪。” 冲虚道长皱眉问道:“怎么不见华山派的人?” 左冷禅冷哼一声说道:“华山派与左某多有龃龉,想来是不肯赏光了。再加上我们这一次是商议营救各派失踪弟子之事,左某听闻武林当中也就只有华山派并没有弟子失踪……” 他这一番话用心极其险恶,就差摆明了说华山派是幕后黑手了。果然左冷禅此言一出,群雄交头接耳者甚众。 “阿弥陀佛,方居士历来约束门人弟子极严,想来是听到江湖上的风声提前做了防范。” 左冷禅呵呵一笑说道:“方证大师此言有理,方少侠少年英雄我等万万不及,毕竟我们各派都有弟子失踪,华山派一个也无,实在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左冷禅最擅长皮里阳秋,泼脏水不成,便话里话外说华山派只顾着明哲保身,没有五岳剑派盟主的担当。 群豪中有人大声道:“华山派来不来又有甚么打紧,我们这里不下三四千英雄好汉,难道还有什么事非得华山派出面不可吗?左掌门,这里人数太多,站也站不下嵩山派可有宽敞一些的地方?” 显然左冷禅刚刚那一番话已经引起在场群雄对华山派的不满。 左冷禅道:“由此更上二百步,是古时帝皇封禅嵩山的封禅台,地势宽阔,本来是个极好的所在。只是咱们布衣草莽,来到封禅台上议事,流传出去,有识之士未免要讥讽嘲笑,说咱们太过僭越了。” 古代帝皇为了表彰自己功德,往往有封禅泰山,或封禅嵩山之举,向上天呈表递文,乃是国家盛事。这些江湖豪杰,又怎懂得“封禅”是怎么回事? 只觉挤在这大殿中气闷之极,别说坐的地方,连呼口气也不畅快,纷纷说道:“咱们又不是造反做皇帝,既有这等好所在,何不便去?旁人爱说闲话,就随他们说去!”说话之间,已有数人冲出院门。 左冷禅道:“既是如此,大伙儿便去封禅台下相见。” 冲虚道长见到左冷禅这般作派,心里已如明镜一般,心道:“左冷禅事事预备得十分周到,遇到商议大事之际,反让众人挤得难以转身,天下宁有是理?他自是早就想要众人去封禅台,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出口,却由旁人来倡议而已。左冷禅想干什么?真的想一统江湖,混一宇内?” 冲虚道长嗤笑一声,他脾气颇为暴躁,看到走在前面的方证大师在背后冲着他轻轻摆手,便按捺住内心的焦躁,跟着众人,走到了封禅台下。 封禅台为大麻石所建,每块大石都凿得极是平整,想像当年帝皇为了祭天祈福,不知驱使几许石匠,始成这般景象。冲虚道长细看时,见有些石块上斧凿之印甚新,虽己涂抹泥苔,仍可看出是新近补上,显然这封禅台年深月久,毁败之处甚多,左冷禅曾命人好好修整过一番,只是着意掩饰,不免欲盖弥彰,反而令人看出来其居心不善。 群豪来到这嵩山绝顶,都觉胸襟大畅。这绝巅独立天心,万峰在下。其时云开日朗,纤翳不生。冲虚道长向北望去,遥见成皋玉门,黄河有如一线,西向隐隐见到洛阳伊阙,东南两方皆是重重叠叠的山峰。 只见三个老者向着南方指指点点。一人说道:“这是大熊峰,这是小熊峰,两峰笔立井峙的是双圭峰,三峰插云的是三尤峰。”另一位老者道:“这一座山峰,便是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那日我到少林寺去,颇觉少室之高,但从此而望,少林寺原来是在嵩山脚下。”三名老者都大笑起来。冲虚道长瞧这三人服色打扮并非嵩山派中人,口中却说这等言语,以山为喻,推崇嵩山,菲薄少林。再瞧这三人双目炯炯有光,内力大是了得,看来左冷禅这次约了不少帮手,若是有变,出手的不仅仅是嵩山一派而已。 冲虚道长不屑之意稍稍收敛几分,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左冷禅的自圆其说 左冷禅极力相邀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上封禅台。 方证笑道:“我们两个方外的昏庸老朽之徒,却不用上台做戏,丢人现眼了。左掌门,少林武当共计九名弟子失踪。若是能够让弟子平安归来,老衲和道长绝不妨碍左掌门行事!” 左冷禅心中一喜,说道:“方丈大师说这等话,那是太过见外了。左某今日召集武林同道正是为了此事,如此两位老人家稍后,左某僭越了!” 冲虚道:“宾客都已到来,左掌门便请勾当大事,不用老是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左冷禅道:“如此遵命了。”向两人一抱拳,拾级走上封禅台。上了数十级,距台道:“众位朋友请了。”嵩山绝顶山风甚大,群豪又散处在四下里观赏风景,左冷禅这一句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各人耳中。 众人一齐转过头来,纷纷走近,围到封禅台旁。 左冷禅向着四周团团拱手说道:“自上月初十以来江湖各派陆续有弟子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左某知道事情重大,多方打探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又有昆仑与天山两派之人问道:“我派之人久不履中原,到底是何人偏偏要与我们作对?” 昆仑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更是心焦,急忙问道:“却不知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是死是活?” 左冷禅冲着震山子一抱拳说道:“震山子掌门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诸位可曾记得几月之前曾经相助华山派攻打何家堡?” 左冷禅此言一出,场内群雄顿时哗然。经历过当日那一战的也都知道何家堡和朝廷有些关系,杀官造反之事群雄也只是嘴上说得热闹,真要认起真来,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比谁都躲得快。是以当日何大一句“你们是要杀官造反吗”,的确震住了不少英豪。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何家堡在背后弄鬼,只是对对手所知甚少,即便想要查探一番也实在无从着手。 “左掌门的意思是何家堡事后报复?” “不对,不对,左掌门这话可有甚么凭证?要知道在坐的还有许多门派并没有参与……” 又有江湖豪雄说道:“奇哉怪也,那何家堡既然是要报复,直接杀了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只将人抓住?” 左冷禅又沿着石级向封禅台上走了两步,朗声答道:“这位朋友说得不错!左某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到两月之前方才恍然大悟。” 左冷禅看着封禅台下,三四千江湖好汉翘首以盼,一股睥睨终生之感油然而生,接着又道:“两月之前嵩山派接连失踪四名弟子,左某心急如焚,下山之后百般打探……循着蛛丝马迹一直寻访的五日之久……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日在襄阳道上终于被我碰到了那一伙贼人打晕了天河帮的鲁大能、朱连福两位兄弟,左某为了一探究竟当时没有出手相助,只是一路尾随……此事还望陈帮主见谅!”左冷禅说道这里,对着天河帮陈至中拱了拱手。 群豪之中有人说道:“诶,大局为重!陈帮主肯定能够体谅左帮主的良苦用心的。左帮主后来怎么样了?” 陈至中本想追问一下两位弟子后来怎么样了,被人抢先说了,只能颇为尴尬地说道:“大局为重!左帮主继续说。” 左冷禅拍了拍手,鲁大能、朱连福便被人带了出来,对着帮主陈至中行了一礼,然后站在了天河帮的队伍里。陈至神情激动的对着二人点了点头,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也没有多问。 在场几千人看着二人出来都是满肚子疑问,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成体统。好半天方才安静下来,左冷禅又道:“那日我尾随那伙贼人,一直到了陕西境内,傍晚时分听到贼人说道,’大先生擒获了一十五人,二先生擒获了一十七人,其余三位兄弟擒获了三十四人,带上我们两个抓的总计有了八十多人了,为何那臭小子还不下山来救人?莫非你的书信没有送到华山?’左某听了心里一惊,只听另外一人说道,’书信三日前便已经安排人送了上去,想来那臭小子惜命,加上我们抓的不是华山弟子,所以他不放在心上也是有的。’又听前面那人说道,’那这两人也丢到渭南县城大牢里去吗?’接着后面那人又说道,’先关进去再说吧,那边现在有大先生和八大护卫把守,料想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明日再找人送一封书信到华山,没想到这臭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事关重大左某当时不想打草惊蛇,也就只能委屈两位天河帮的兄弟了……” 众人听到这里个个面色怪异,人人都知道左冷禅与华山派之间的龃龉。对他只差着指着方泽鼻子骂贪生怕死的话语,大多嗤之以鼻。 这时场中一个虬髯汉子高声问道:“左掌门莫非以为在场的都是傻子?你既然说怕打草惊蛇没有出手相救天河帮的两位英雄那他二人现在为何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这时鲁大能听到有人质疑,面色涨红的走到前面义愤填膺地说道:“当日我二人早早醒了过来,只是担心不敌一直佯装未醒,这番话也是亲耳听闻,如何做得假?” “不错,我天河帮虽然武艺低微,比不得大派的威风,但行走江湖义字当先,当日攻打何家堡也是出了力的。只是某些人的作为实在让人齿冷!”朱连福亦从旁作证。 他们二人这一番话,相当于直面华山派之非了,直把陈至中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方泽和令狐冲的武功的。连忙斥骂:“事情还未明朗,你们两个住口!”听得师傅开口,鲁、朱二人方才讪讪地回归本队。 那虬髯汉子继续诘问道:“噢?这可真是巧了,各派失踪这么多的弟子,谁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偏偏左帮主一下山就碰到了。而且这么大的弟子失踪,对方都没有出现纰漏,偏偏左帮主到了,就疏忽大意起来。似乎专等着左帮主来呢?” “你这人莫非是聋了?左帮主明明说过寻访了五天方才找到对方踪迹,我们也是自行逃出几里,才蒙左帮主出手相救,逃得一条性命的。左帮主更是不计自身内功消耗为我二人疗伤。谁要是再敢啰嗦半句,鲁大能拼着这一条性命不要,也要他血溅当场!” 左冷禅抬手续按,说道:“在坐的都是好朋友莫要伤了和气,鲁兄弟也不必客气,义之所在,分属当为,左某举手之劳,不必记在心上!” 那虬髯汉子正是任盈盈乔装打扮,她知道此刻不宜再出头,不然被人瞧出不对来,可不是耍子。此刻她内心变得十分焦躁,却又无计可施。 莫大先生转头对着身后的弟子耳语了几句,那弟子听后便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在场的群豪也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一刻却没有人站出来直斥左冷禅之非。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信左冷禅说出的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快走 除恶勿尽的道理方泽一直都懂,所以不亲眼目睹何大负伤而逃这件事情,总让他耿耿于怀。一想到何大伤好之后还不知怎么样算计,他就如芒在背。 方泽将恒山弟子托付给令狐冲,吩咐他们在嵩山脚下等着自己,若是武林大会之前他没有赶回来,便直接回华山。而他自己则循着蛛丝马迹寻找何大的下落。 一连寻了有两三日功夫,方泽一无所获。心中暗道:“何大身受重伤绝无可能跑得了多远,肯定是在这嵩山地界找了一个隐蔽所在躲起来疗伤。”只是嵩山山脉众多,一个人往里面一藏,再要找他根本就无从下手了。眼看着明日就是嵩山武林大会之期。方泽稍事休息了一晚,清晨起来望了一眼嵩山的莽莽群峰,他叹了口气沿着官路向嵩山行去。 他骑马行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前面官道之上有百十人推着鸡公车,挑着担子,扶老携幼在往前行。待到骑马越过众人,方泽回头一瞧,又见得众人脸上大有悲伤之状,方泽心中疑惑,暗道:“这不旱不涝的,为何这么多人举家外迁?” 当下调转马头,翻身下马对着当先一个老农拱手道:“老丈有礼!在下华山方泽,不知道老丈这是欲往何处?” 那老农见着方泽骑马背剑先是怯了三分,后面众人更是露出惊恐之态。后来见方泽言语甚是有礼,方才大着胆子答道:“远客有所不知,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附近村民,若是这日子过得下去,不然老汉这一把年纪了又怎会出此下策……” 那老汉说到这里,昏花老眼当中滚下两行浊泪。后边的村民也有人感同身受,放出了悲声。 “到底发生何事?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一定帮上一帮!”方泽听他说得凄切,也起了要管一管闲事的心思。 众人听得方泽的话,纷纷露出希翼之色,却没有答话,只是拿眼来瞧为首的老丈。 那老汉神色有些踌躇,最后摆摆手说道:“就怕少侠妄送了性命……罢了,罢了,少侠自去赶路吧,我们到哪里都是赖活着,何必多添罪孽……” 那老汉说完推着独轮车便往前行,身后的村民麻木的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方泽倔性子发作,伸开双手一把拦住众人去路,说道:“老丈但说无妨,管不管得上是我的事。” 那老汉拗不过方泽,只是坐在路边唉声叹气,捱了一刻钟,有些赌气地说道:“我见你是个热心肠,不愿意你年纪轻轻前去送死,你偏不听……直把老汉的好心当作了歹意……” 方泽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丈如果不说,我却是不会放你们过去。” 老汉无奈,叹道:“我们都是嵩山脚下的村民,有些自己家里也有一两亩薄田,但也不够糊口的,所以或多或少都租种了少林或者嵩山派的一些田地。本来日子虽然艰难,却也过得下去。大概两个多月之前,嵩山派刘管事家中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之后,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汉叹了口气,又道:“那伙人提刀背剑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村民小心翼翼地躲着他们,前面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也不记得从那一天起,便有人到村里相看好看的妮子。乡下人家女儿粗手粗脚的,哪有甚么看头,那伙人也不嫌,但凡有些姿色的,便被他们强抢了去……王老实只有一个独女,那一日一定要上门去看看闺女,还未进门便被打断了腿……贺老三上去嵩山派告了刘管事一状,嵩山派的老爷还给了他二两银子,结果第二天两口子就被那伙人吊死在了村口……” 方泽听到此处,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头顶,按捺不住。忍住滔天恨意,尽量和缓地问道:“老丈,那伙人还在刘管事家里盘踞不去吗?” “正是!俺们村里的闺女霍霍得差不多了,大家伙想着忍一忍,等这伙人走了也就好了……可谁知那伙人变本加厉,三五成群的今日在这家抓只鸡,明日再在那家抓只羊……有村民稍微言语两声,轻则大骂,重则就是一刀……贺五,你解开衣衫,给少侠看看背上的伤口……” 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撩开上衣,方泽凝目看去,只见一条狰狞的伤疤自肩至臀部,险些将他斩成了两片。 那老汉打开了话匣子,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唉,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方泽无心再听,出言打断道:“那刘管事家在何处?” “少侠三思啊!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我们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砰的一声巨响,官道旁一块巨石,被方泽随手一记气剑炸得碎屑纷飞。 那老汉瞠目结舌,连忙说道:“沿着官路大概五六里,转上左边一条小道,走到尽头有一座三进的宅子……” 方泽跨上马背,纵马便行,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有一句话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所有村民的耳朵里,“各位若是信得过我,便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方某去去就来。” “四叔,你说这人莫不是神仙?”一个年轻村民看着满地的碎石,惊讶地问道。 老汉神情激动喃喃自语道:“不是神仙!是菩萨!是救我们这一村人性命的活菩萨……”一众村民对着方泽离去的方向虔诚叩拜了起来…… 方泽自然是听不到村民的谈话,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几天只在山中寻找,却未想到问一问附近的村民。” 骑着骏马二三十里的路程转瞬即到。看着眼前的大宅,方泽翻身下马,堂堂皇皇的就向里面走去。门口立着两人,厉声喝问:“甚么……”一个“人”还未出口便被方泽挥剑斩做两段。 入得大门,只见院落当中的桂树上绑着一物,鲜血淋漓。若非嘴唇微微翕动,任谁也看不出是一个被斩去四肢的活人。饶是方泽见惯了尸山血海,冷不防也被唬了一跳。他用剑鞘拨开那人的头发,轻轻咦了一声,“何大?” 何大听到声音,艰难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方泽之后激动地“唔唔唔”的叫出声来,显然是向里面的人示警。 方泽用手捏开何大的嘴巴,发现他的舌头也被人割了去。 方泽松开手,冷声说道:“你滥杀无辜,欺压良善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何大恍若未闻,只是乱扭乱喊。可惜他已经气若游丝,又被割去了舌头又能发出多大的动静?方泽不再理会何大抬脚便走。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一剑刺入何大后心,叹道:“送你一程吧!” 何大喉咙咕咕作响,脸上浮现出一股解脱的笑意,像是有话要对方泽说,可是却说不出来。若是有人看得懂唇语,何大说的赫然就是“快走”两个字! 第一百二十五章 脱身 方泽跨过第二层院子,正要推门直达后院。突然间汗毛炸起,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凶猛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他来不及思索,立刻抽身急退。轰轰隆一声,砖石四溅,尘土飞扬。墙壁轰然倒塌。 灰尘散去,十八位锦衣华服的侍卫分列在王老太君和何宇的左右。 何宇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如临大敌的方泽,露出冷酷的笑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一头闯了进来。呵呵呵,今日我们在此地做一个了解吧。” 十八人形如鬼魅一般挺剑刺来,方泽转身便逃,哪里还顾得上甚么英雄气概,去找帮手要紧。方泽身法本来就极快,此时性命攸关,更是将身法施展到了极限。 突然背后传来隐隐风声,方泽看也不看长剑往后一撩,只听铮的一声,便将射来的长剑挑落在地。“嗤嗤嗤”声不绝,方泽头也不回,听风辨位,知道背后又有数把飞剑向他射来。方泽将身形凭空拔高数丈,躲过七八把飞剑。只是如此一来,十八人便赶了上来将其团团围在中间。 十八人配合默契,进退有序,单个实力较之何二、何之中,稍有不慎便会捱上一下。全神贯注对敌,不敢有丝毫懈怠,短时间倒也自保无虞。只是内心难免憋闷,“怎的何家堡一下子冒出这许多高手?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抽身退走的为是。”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脱身的途径。 似乎看出方泽意图,十八人中有八人跳出战圈,分列四个方向,将方泽退路彻底封死。其余十人两两配合,竟然没有丝毫破绽露出来。 “方少侠如此武功,放眼天下真可谓数一数二的了。若是现在投降的话,或可免你一死!”开口的人位于东南方向,也是他率先识破方泽要逃的打算跳出战圈的。 方泽一招破剑式格开周身长剑,稍稍松了口气,出言答道:“就是不知你做不做得了何宇的住。” 那人呵呵笑了几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做得了,做得了!当今天下能让咱家俯首听命的不过两人而已!何公子想要支使咱家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方泽面色一沉,问道:“你们是宫里的?却不知公公怎么称呼?为何要为那何宇出头,与我为难?” “方少侠陷此危局,还能与咱家谈笑风生,果然胆识过人。”那人由衷的赞了一声,又道:“我们是宫里的不假,与你为难却不是为了何公子,厂公的命令却是不得不尊!咱家为入宫前姓陆,方少侠可愿投降?” 方泽哈哈笑道:“小陆子容我再考虑片刻……” “大胆!怎敢对大挡头无礼!” “放肆!” …… “小陆子”三个字一出口,围攻方泽之人纷纷开口喝骂。只是高手过招怎能分神?方泽等的便是这个时机,精神一振,抓住破绽,左掌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十一掌“突如其来”。那人抵挡不住,使出双掌来迎,啪的一声响,便被方泽掌力击飞,委顿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好机会!”方泽得势不饶人,右手连着唰唰两剑,刺向西北方向挡住去路的两人。二人猝不及防之下,急忙挥剑格挡,却被方泽一招“破剑式”趟开了一条生路。 方泽心中大喜,纵身一跃而起,就要逃之夭夭了。蓦的那姓陆的公公也不知用何等身法,似乎已经预判了方泽的落脚之处,提前赶到了哪里,一剑横挥又将方泽逼到了战圈之中。 “尔等专心应敌!不可分心大意!”陆公公沉声吩咐了一声。 “是,大挡头!”众人齐齐应声。 方泽眼见着逃不掉,索性放开手脚战个痛快。这一番大战又与前番不同,方泽恒山石刻剑法、独孤九剑转换如意,左手往往出其不意还会使出九阴神爪和降龙十八掌。再配合上九阴真经当中的身法,居然一时之间还占得一些上风。剑气纵横,掌力吞吐,周围立时飞沙走石。 陆公公见到方泽如此神勇,大起惜才之意。忍不住又出言劝道:“方少侠,若是你现在投靠朝廷,咱家一定为华山派讨来一纸册封诏书!” 方泽充耳不闻,只是心中却未尝没有一些动摇。 “陆公公,我与此人不共戴天!而且如此乱臣贼子怎堪大用?”何宇坐在轮椅之上被往王老太君推了出来。他不亲眼见着方泽被大卸八块,心中恨意如何能消?他却是将自己所有不幸,全部怪在方泽头上,直欲将其杀之而后快。 姓陆的公公默然不语。 方泽却是仰天狂笑,大声说道:“方某刚刚居然还有半分心动,简直愧颜无地!方某哪怕是即刻身死,也绝不与这等残暴不仁的卑鄙小人为伍!” 陆公公叹了口气。 何宇只气得胸膛起伏,眼睛怨毒地盯着场中的方泽,心道:“若是你等下落在我的手里,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场中情势越发危急,方泽九阳真经大成,内力源源不断,但到底比不上十七人轮番上阵。况且那陆公公,武功似乎比何大还要高强。只见他在人群中倏忽来去,出招之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往往是方泽不得不救之处。 “嗤嗤嗤”,方泽大腿,肩膀等处接连中剑。虽无大碍,但行动已经颇受影响了。他自知今日再无幸理,奋起凛凛神威,打法全然不要命起来,一时无人胆敢上前,只是围住他不断游斗。 方泽不顾背后刺来的长剑,金丝手劲力一吸,将前面那人的长剑吸得偏转了几寸,探身来到那人怀里,左掌印在那人胸口劲力一吐,那人“啊”的一声惨呼,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人事不省。 背后两柄长剑,眼见着就要刺入方泽后心。关键时刻方泽求生本能驱动下,将身一矮,险之又险的避过两剑,一招“神龙摆尾”反手横劈,又将二人毙于掌下。左右四剑又至,方泽苦笑一声,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我来此十年,到底有什么建树?我要是就此身死,有谁会为我悲泣两声?” 曲非烟、任盈盈、郑陆离的影子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泽将眼一闭,喃喃低语道:“若有来生,我一定做个海王!” 眼见剑尖离方泽脖颈两侧已不到一尺,而他浑无抵御之意,陆公公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忍观看。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窜下一个人来,势道奇急,一根长索卷住方泽腰间,只这么一拉,便将他从四剑笼罩之间救了出来。 众人但见长索彼端是个青衣儒士,不是岳不群又是谁来。 陆公公大喝一声,“将人留下!”声音未落长剑已经刺到了方泽身前。方泽以为必死,骤然得救,欣喜异常。人在半空,离泽神剑,已经“唰唰唰”发出三道剑气,只将来追的众人逼退。然后二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树后。 众人骇然相顾,但听得马蹄声响,渐驰渐远,再也追不上了。 何宇气急败坏,冲着陆公公疾言厉色道:“快追啊!你们这群废物,别让那小贱种跑了!” 众人看着何宇,脸上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脚步却是纹丝未动,静待陆公公的吩咐。 陆公公不理何宇,眺望着方泽消失的方向,沉声说道:“将弟兄们好生安葬!带何公子回京!” “是,大挡头!”众人轰然应诺。只有何宇受此冷落,脸色铁青,差点将牙齿咬碎,看向陆公公的背影都带上了些许恨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师徒秘议 二人纵马疾驰,看看大概离着嵩山还有十几里地,岳不群一勒缰绳,骏马“希律律”一声,扬起前蹄,猛的停了下来。一路上方泽问了好几声,岳不群只是一言不发。带着满肚子疑问,方泽紧紧的跟在岳不群身后。 “师傅你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方泽翻身下马,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问道。他的伤不重,主要是看着吓人将衣服都染红了。 岳不群负手背对着方泽,并未答话,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转过身来,面色平淡地说道:“泽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身为掌门怎可如此意气用事?如今你武功既高,但莽撞之气却并没有丝毫改变。这次要是你能小心谨慎一些,怎会陷入如此境地?” 方泽讷讷无言,讨好献宝般地说道:“弟子身边就是缺少师傅这样老成持重的长者,时时对弟子耳提面命,所以行事总是欠考虑。师傅回山以后弟子一定时时聆听师傅的教诲。今天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岳不群有些心累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不要专捡好听的说。你与冲儿对师傅师娘都是尊敬得很,只是对于师傅的话却是听不大进去的。一个浮华无行,一个行事莽撞……先不说这些,接下来的话你好好记着,事涉华山派存亡续绝的大事,万万大意不得!” 方泽惊讶地问道:“甚么大事?师傅,难道是刘太素他们背后之人您已经查到了吗?” “咦?你与刘太素也打过交道了?” 方泽点点头,将早几日帮衡山派解围的事情一一详细禀告。 岳不群抚须颔首,缓缓说道:“为师当日从黑木崖中下来,受了一些轻伤。见东方不败性情大变,并没有斩尽杀绝。为师怕其中有诈,便绕了好大圈子。便是在此时见到了刘太素等人,当时他们与另一拨人隐隐对峙……为师也是后来才知道另外一拨人正是何二与何三。听他们言语中似乎欲对华山派和其他门派不利便想着探一探这伙人的深浅……” “师傅的意思,那刘太素不是与何二、何三他们是一伙的?”方泽虽然隐隐有些猜测,毕竟做不得准,此时听得岳不群,连忙不无疑惑地问道。 岳不群点点头道:“应该不是,听他们说话,他们背后之人应该还是对头,不过他们都要对付江湖中人倒是毋庸置疑的。” “师傅可曾查到幕后主使?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似乎也不是要把江湖各派赶尽杀绝啊?” “斩尽杀绝?不不不,泽儿你想差了,朝廷怎会如此不智?像我们这种身手的人若是没有门派的羁绊,一心和朝廷对着干,朝廷反而要寝食难安了。为师猜测朝廷目前多半是想增强一下对于江湖的控制力。呵呵呵,将各派绝顶武学一网打尽,然后各派武学成就便会一代不如一代,传承了两三代之后自然就不足为患了。” 岳不群说出心中猜测之后,沉吟了半晌又叹道:“江湖中如你这般毫不藏私的掌门又有几人?各派绝学哪个不是只传下一任掌门?若是绝学失传,现任掌门又出了甚么意外,那传承不就断绝了吗?就拿华山派来说,假如你我二人现在身死,九阳真经后面两层的功夫不也就此失传了嘛。若为师所料不差,收集武功秘笈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设法将各派掌门诛除。正是有感于此,为师才在暗中探查,为的就是不要被人将我华山派一锅端了。” 方泽若有所悟,心中对于背后布局之人暗暗叹服。只是对于岳不群如此隐忍,不得显露于人前有些于心不忍。他劝道:“即便如此,师傅在华山之上颐养天年就好,何必如此奔波劳累?” 岳不群看着弟子言语中浓浓地关切之意,顿时感觉颇为受用。他呵呵一笑,道:“泽儿不必为我担忧,不揪出幕后黑手,为师寝食难安。况且少了案牍劳形,为师这段时间到是过得颇为顺意。” 看到弟子还要再劝,岳不群又道:“泽儿,你肩上的担子不轻,责任重大,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何家堡这般凡事只知武力压服的,反而不足为患,只要小心应对不要轻易涉险就是了。这也是为什么何家堡屡屡受挫于你的原因。至于刘太素他们背后的人则要小心留意,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方泽躬身受教,问道:“师傅,那何家堡到底是甚么来头?怎的支使得动陆公公这样一群高手?” “这个为师也不甚明了,到是当日听何二、何三与刘太素他们争吵之时说过一嘴,只说是什么护龙内卫?”岳不群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又道:“不过你要说何家堡支使得动他们,我看还是未必,否则那日你率众攻打何家堡怎能功成?” 岳不群顿了顿,又道:“先不说这些,今日是嵩山武林大会,你若不去,左冷禅肯定又要弄鬼来针对华山派。为师已经探听明白何大将掳掠来的弟子藏在何处,你我师徒兵分两路,我去将各派的弟子解救出来,你去嵩山挫败左冷禅的图谋。泽儿,若有可能这一次不妨将嵩山派收入囊中!” “师傅万事小心!”方泽说完,也不再做小儿女之态,翻身跃上马背,一夹马腹,飞也似的往嵩山驰去。 嵩山之上,封禅台下,左冷禅睥睨四顾,虽然知道群雄未必信服了他的话,但他也不是十分在意。木着脸,微不可查地对着人群中的一个老者扫了一眼,后者会意,当即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左掌门义薄云天,前番剿灭朝阳魔教,击杀了任我行这个大魔头,现在不避艰危,亲身救出了天河帮两位兄弟,并且还探听到了关押各派失踪弟子的所在。在下建议就由左掌门带领大家一齐去救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有人认出说话的正是黄山三老之一,唤作神弹子白广生。一手飞弹绝技,指哪打哪,中者无不轻则血流满面,重则立时毙命。他还有两个同门师兄弟,一人善使飞刀,唤作白影流光丘道南,一人善使袖箭,唤作两宿青蛇丘道北。丘道南、丘道北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白广生这话一说完,丘道南、丘道北立马站出来附议。丘道南说道:“师兄说得不错,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那何大武功绝不得会给他各个击破。不如趁此良机推举一个盟主出来领袖群雄。” 黄山三老这一番话说完,场上立时乱哄哄闹将起来,群雄交头接耳议论不绝。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赞成的多,反对的少,赞成的人中又分成两派,有人同意左冷禅出任盟主,有人对此颇有微词。直闹了一柱香之久,也没有弄出一个章程出来。 任盈盈冷眼旁观,渐渐心冷,照此趋势,左冷禅即将成事,而报仇便遥遥无期了。 果然左冷禅一声清啸,场上为之一静,他冷冷地扫视一圈,方才缓缓说道:“承蒙诸位朋友抬爱,盟主之位左某愧不敢当!诸位还是另选贤能吧,嵩山派愿附骥尾!” 第一百二十七章王见王 寒风凛冽,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左冷禅的每一个字都敲进群雄的心里,人人心里火热:“武林盟主谁不想当?睥睨四顾,号令群雄,当真威风得紧。只是谁都有那个实力来当么?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如何摄服群雄?”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间场面上又冷了下来,鲁大能瓮声瓮气大声喊道:“左掌门论武功江湖上也算顶尖的人物,最难得的是侠义为怀,你要是做我们盟主,我鲁大能心服口服。” “大能兄弟此言深得老夫之心,我们黄山三个老朽也愿唯左掌门马首是瞻!” “海沙派听候左掌门调遣!” “好,我湘西排教也愿为武林出一份力,愿奉左掌门为盟主!” …… 各门各派纷纷表态,使得少林、武当、崆峒、峨眉等大派,有些骑虎难下。若是奉左冷禅为盟主,又不知道他包藏了甚么祸心,那是万万不能的。若不奉他为盟主,又得了左冷禅好大一个人情,给派失踪弟子的毕竟是他探查出来的下落。况且渭城县牢还不知是一个怎样的龙潭虎穴,各自为战着实也不太保险。 “左师伯,谁当这武林盟主都好,但有一件事情,在下倒是要向左师伯请教!”这些门派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只听得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入耳十分清晰,就如再众人耳旁说话,显见说话之人内力之高,运用内力的法门之妙。 群雄左右环顾寻找说话之人,只见嵩山半山腰的山道上,一个青年侠客正在疾奔上山。他一句话说完,人已经从几里外来到了封禅台上。 左冷禅微微一怔,便运内力说道:“原来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既然来了便请入座!” “令狐少侠何以姗姗来迟?”方证大师站在他的面前,笑容可掬地说道。 令狐冲定了定神看见拦在身前的是少林方丈,忙道:“拜见方证大师!” “少侠不必多礼!”方证大师将令狐冲扶起。 左冷禅朗声道:“大伙儿不用多礼了。否则几千人拜来拜去,拜到明天也拜不完。” 令狐冲在嵩山脚下听到衡山弟子言及封禅台上情形,正是心气难平的时候。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左师伯,啊,不对,如今嵩山已经已经退出了五岳剑派联盟,我还是称呼一声左掌门好了。” 左冷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嵩山派退出五岳剑派联盟这件事,并未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是以好多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你。再联想到左冷禅话里话外都有谴责华山派之意,众人表情纷纷古怪起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令狐冲道:“左掌门言之凿凿,华山派见死不救,令狐冲身为华山大弟子怎能不来分说一二。背后议人是非可是君子之道?”他说着这几句话时,双目紧紧和左冷禅的目光相对,瞧他脸上是否现出惭色,抑或有愤怒憎恨之意,却见左冷禅闻言脸上连肌肉也不牵动一下,说道:“何大传信华山之事,有大能兄弟和连福兄弟从旁佐证,又非左某泼华山派的脏水,却不知令狐少侠何以见责?” 鲁大能和朱连福正要附和左冷禅之言,却被陈至中严厉眼神制止。 令狐冲哼了一声,说道:“即便如左掌门所言,怎不见你上华山求证一二。单凭着敌人一面之词,便在此处大放厥词,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费彬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你当这里是你华山派的地方吗?你们做的,旁人便说不得?我看你们华山派都是一些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费彬将“伪君子”三字咬得极重,群雄都知道岳不群的大号叫做君子剑,费彬这番话已经相当于撕破脸皮了。 果然令狐冲闻言大怒,铿的一声抽出长剑,一个纵身便跃至费彬身旁。只听啪的一声,费彬脸上就捱了一巴掌。再看令狐冲时,已经归剑入鞘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辱及恩师,我先给你一个教训!” 江湖中人最重脸面,令狐冲这一把巴掌扇在费彬脸上,只比刺他一剑还让他难以接受。只恨得咬牙切齿,就要上前与他拼命。左冷禅黑着脸伸手拦住费彬,沉声说道:“令狐少侠好俊的功夫,看来华山派当了几年五岳剑派的盟主,门人弟子一个个脾气都见长啊!如今你气也出了,华山派若是不愿为江湖同道出力,便请下山吧!”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看得也是暗暗摇头,左冷禅这番话连消带打,示人以弱,令狐冲怕是不好对付了。 “你…”令狐冲为之气结,若是再纠缠不休就显得华山派咄咄逼人了。 只听黄山三老当中的白广生对着左冷禅拱手说道:“左掌门雅量汪涵,令人佩服!” “不错,不错!”群雄当中原先摇摆不定的一些好汉也纷纷点头附和。 左冷禅谦虚一番,理也不理令狐冲,对着周围一个团揖,说道:“言归正传,左某提议由少林方证大师率领大家前去营救各派的弟子,诸位可有异议?” 方证大师正要推辞,冲虚道长急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无可奈何,只好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丘道南说道:“少林、武当、昆仑、峨眉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大派,无论哪一个做这个盟主领导群雄,邱某都没有异议。只是场上四五千英雄好汉,来自几十个门派,届时你推荐一个,我推举一个,谁也不服谁,反而伤了大家的和气。既然如此,不如比武争胜如何?” 群雄交头接耳,均感此言大是有理。“丘先生快人快语,就在武功上比胜败。” “胜者为盟主,败者听奉号令,公平交易,最妙不过。” “说了这半天话,有甚么屁用?早就该动手打啦。” 一时嵩山绝顶之上,群雄叫嚷声越来越响,人数一多,人人跟着起哄,纵然平素极为老成持重之辈,也忍不住大叫大吵。 这中间好些人只是左冷禅为壮声势邀来的宾客,由谁来出任盟主,如何决定盟主席位,本来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原也无由置喙,但比武夺帅,大有热闹可瞧,大家都盼能多看几场好戏。 这股声势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武,这盟主人选便无法决定了。 左冷禅见群雄众口一词,心中甚喜,只是仍然装模作样向方证大师拱手说道:“方证大师意下如何?” 方证大师闻言好生为难,他倒不是心系胜负之念。只是这次上了嵩山凡事好像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让他担忧不已。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不知道左冷禅到底有什么倚仗,他却是不想让他如愿。 正在委决不下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拔众而起:“莫若在下先与左掌门做过一场?”说话之人正是方泽,只见他浑身浴血,从外面一步一步踏入封禅台下,旁人被他气势所摄,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左冷禅眯着眼睛看着方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些动容。 方泽走到封禅台下转过身来,面对着群雄朗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何大已然伏诛,家师正在前去营救各派的弟子,这盟主之位方某也想挣上一挣,不知诸位英雄允否?” 方泽之所以没有说出嵩山派勾结何大之事,也是他思虑良久之后方才做的决定。一来口说无凭左冷禅必定会矢口否认;二来当上了这个盟主,还能集合武林势力与刘太素他们背后的黑手斗上一斗。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 第一百二十八章比剑 方泽缓缓走上封禅台,与左冷禅并肩而立,看着台下群雄,冷声说道:“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以方泽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旁人便是有什么意见,又怎会轻易宣之于口。 方证大师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岳先生与方少侠功德无量,既然如此老衲也同意比武定盟,也好早些前去助岳先生一臂之力。” 方泽对着方证拱了拱手,正色说道:“如今武林正是多事之秋,现有几十名武林中人遭何大掳掠,身陷囹圄。还有一些不明身份、武功厉害至极的人士,觊觎各派武功绝学。前有少林,丐帮,今日又有衡山派纷纷被这伙人盯上,方某大胆猜测其余各派也难逃一劫。若是我们武林中人不能守望相助,少不得被敌人个个击破。”方泽说道这里,转过头来,对着左冷禅笑道:“左掌门早就想到了此节,晚辈佩服之至!所以便请左掌门定下一个章程,看着比武争胜定盟,怎么一个比法?” 左冷禅按捺住一剑刺死方泽的冲动,脸皮抽搐了几下,他苦心谋划,怎甘心为他人做嫁?他进退维谷之际,兀自强撑说道:“左某怎知不是你与何大串通一气?你说何大身死,那他如今尸首何处?退一步说令师失踪了这么久,怎的又突然现身?种种疑团未解,今日这这场比武我看不比也罢!” 左冷禅铁了心要将比武之事搅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群雄在下面众说纷纭,有为嵩山派摇旗呐喊的,也有对华山派信任有加的,不一而足。 自从方泽上山之后,任盈盈一双妙目便没有在方泽身上移开过。方泽每每目力所及,见到一个虬髯大汉,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只感觉如芒在背,头皮发麻,却又发作不得。他正要说话,只听那虬髯汉子抢先开口说道:“左掌门,刚刚一门心思说要比武的是你,怎的方掌门一来,就变得畏首畏尾,临阵退缩啦?” 任盈盈直揭左冷禅之短,群雄听得此言,细细一想,暗道:“这汉子容貌粗豪,所言却有几分道理,莫非左冷禅当真是怯战?所以故意推搪?” “呸,无知蠢汉!我掌门师兄不过是心有顾虑,怕大伙儿中了别人的奸计而白白枉送了性命而已。”丁勉对着虬髯汉子破口大骂。 虬髯汉子反唇相讥道:“台下这许多好汉哪个又是贪生怕死的?若是华山掌门、五岳剑派盟主、率众攻打何家堡的盟主都信不过,你要我们相信你这个几年前就差点被方掌门一掌拍死的废物吗?” 丁勉气得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一挺阔剑,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鼠辈,出来受死!” 那虬髯汉子将胸膛一挺,作势豪气的在胸脯上用力的拍打,只是刚刚拍了两下突然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地放下手,指着丁勉说道:“好,我便与你斗上一场,赢了的便是武林盟主。若是谁不敢比谁就是缩头王八。” 一时间封禅台下哄堂大笑。虽然觉得发笑似乎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但江湖中人爱看热闹,还是有许多人鼓噪着二人快快比武的居多。 “丁师弟,稍安勿躁!”左冷禅发话,丁勉忿忿不平地退归本队。 方泽呵呵一笑,说道:“左掌门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不知藏着什么鬼蜮伎俩。既然你们嵩山派不愿去救各派的弟子,那今日方泽斗胆借嵩山宝地举行一场武林大会,赢了的大家伙认他做个盟主。带领我们速速前去救人要紧,不知众位英雄意下如何?” 他这一番话居然是要把嵩山排除在武林大会之外,直接把左冷禅呕了一个半死。 “阿弥陀佛,方少侠武功高强,腹有韬略,这比武就不必了,老衲听候方少侠调遣!”方证大师一心只想救人,对于左冷禅他是暗自提防,但对方泽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冲虚道长与方证大师心意想通也早料到左冷禅谋定而后动,若是当了盟主势必不利于武林同道,思索片刻,亦是出列说道:“武当派也愿听从方少侠安排。” 少林、武当自来在江湖中被尊为泰山、北斗,他们两位老人家如此说,等闲之人便不敢贸然而持异议。 方泽也不虚伪客套,对着两人拱手赔礼道:“既如此晚辈放肆一回,改日再向两位老人家请罪!” 方证大师连连摆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三人直把嵩山派视作无物,便是如左冷禅这般城府也是按捺不住。阴恻恻地说道:“既然方掌门咄咄相逼,左某少不得向方少侠讨教几招!” 左冷禅自从得到了完整版的辟邪剑谱,日夜苦练不辍,加上他原本武功就高,自认为对上方泽还是有几分胜算的。之所以一直退让,一则是因为方泽说何大已经身死,让他方寸大乱,怕方泽已经知晓他和何大的绸缪;二则便是他的性格使然,从无十分把握便不会轻易出手。 “好,晚辈正好领教左掌门辟邪剑法的厉害!”方泽毫不示弱地瞪视左冷禅。嵩山派三番五次谋算华山派,他也着实有些烦了,若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左冷禅,那又何乐而不为。 左冷禅与任我行谋算辟邪剑谱之事,有心人也听过一些消息,只是此中详情却不明了。加上嵩山派大肆宣扬左冷禅忍辱负重,最后杀了任我行,瓦解了朝阳魔教之事。其中的真假便更加让人难以捉摸。此时听得方泽说起辟邪剑谱,到是惹得群雄人人好奇,只想一窥究竟。 左冷禅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方掌门何必徒逞口舌之快?江湖上谁人不知林震南的独子就是阁下的高足,说不得阁下武功大进便是从弟子处得了辟邪剑谱的缘故。今日左某便以嵩山剑法领教阁下高招。” 群雄均想:“他二人都说对方练了辟邪剑法,却不知哪一个说的是真?”当下群雄纷纷叫嚷道:“到封禅台上去打,到封禅台上去打。” “光说不练,算甚么英雄好汉?” 二人本来并肩而立,听到群雄鼓噪,当下一步一步拾级上台。 左冷禅道:“方掌门我们是点到即止,还是生死不论?” 方泽冷声说道:“我们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左冷禅见他毫不示弱,心下暗暗凝重,当下先声夺人,刷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这一下长剑出鞘,竟然声震山谷。原来他潜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嵩山门人又大声喝起采来。 方泽长剑指地,转过身来,脸露微笑,与左冷禅相距约有二丈。 其时群雄尽皆屏息凝气,一时嵩山绝顶之上,寂静无声。 左冷禅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的是嵩山派剑法“开门见山”。他知道方泽武功高强,所以以抢先出手。 方泽不紧不慢,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乃是华山剑法的一招“青山隐隐”,端的是若有若无,变幻无方。他虽然自信武功应比左冷禅为高,但对方毕竟是原著当中的大反派,现在剧情已改,若是有甚么奇遇也不奇怪。所以出招也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左冷禅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旁观群豪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本来嵩山剑法中并无这一招,左冷禅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拳,突然使出。这一招“独劈华山”,甚是寻常,凡是学过拳脚的无不通晓。 五岳剑派数百年声气互通,嵩山剑法中别说并无此招,就算本来就有,碍在华山派的名字,原本也当舍弃不用,或是变换其形。只是嵩山派与华山派近几年龃龉不断,如今更是反目成仇。 此刻左冷禅有意化成剑招,自是存心要激怒方泽。嵩山剑法原以气势雄伟见长,这一招“独劈华山”,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的声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泽使剑法度严谨,侧身避过一招。心中嗤笑一声,笑道:“左掌门若总是使这些小心思,却是大可不必。再不进招晚辈可就不会再留手了。” 左冷禅哼了一声,也不答话。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 嵩山群弟子都学过这一招,可是有谁能使得这等奔腾矫夭,气势雄浑? 但见他一柄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长剑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采声大作。 别派群雄来到嵩山之后,见嵩山派门人又打锣鼓,又放爆竹,左冷禅不论说甚么话,都是鼓掌喝采,群相附和,人人心中都不免有厌恶之情。但此刻听到嵩山弟子大声喝采,却觉实是理所当然,将自己心意也喝了出来。 只见左方二人各使本派剑法,斗在一起。嵩山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华山剑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五十招一过居然斗了一个平分秋色。 突然场上形势一变,左冷禅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堪堪要败下阵来之际,只见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台下群雄大感诧异,纷纷低声相询:“这是甚么剑法?”问者尽管问,答者却无言可对,只是摇头。 这时候暮色苍茫,封禅台上二人斗剑不再是较量高下,竟是性命相搏,台下人人都瞧了出来。方证大师说道:“善哉,善哉!怎地突然之间,戾气大作?” 冲虚道长面色凝重,冷笑道:“看来江湖上传言不虚,左冷禅果然得了辟邪剑法。” 方泽见左冷禅使出的武功竟然与何大一般无二,内功竟然也丝毫不弱,不觉大感惊异。在方泽印像当中左冷禅的内功比任我行还弱上一线,却不知他到底有何奇遇? 他知道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同出一源。但现在观察左冷禅所使的剑法,身法虽不如东方不败迅捷,但他周身几无破绽,一招一式气度较之东方不败要严谨得多。果然不愧一派武学大宗师的风范。 方泽心中暗暗思忖道:“若是左冷禅只是一味自保,我要胜他还不知要斗几百招,需要想个法子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败左冷禅 几百个火把燃起,将封禅台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在场的群雄有许多人曾经见过方泽与郑洛在何家堡的那一场大战,两相对比今日封禅台上的这场大战与当日何其相似。众人直看得如痴如醉。 方泽见左冷禅守御森严,说道:“左盟主辟邪剑法果然厉害!” 群雄闻言都悚然动容,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再看左冷禅出招,便要仔细许多。有些心急的在封禅台下便照着左冷禅的招数比比划划起来。 左冷禅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出招更急。 方泽在封禅台上游走,虽然短时间奈何不得左冷禅,但应付起来也并不觉得吃力,心中暗道:“辟邪剑法难道真的没有破绽?”他凝神想了一想朗声说道:“辟邪剑法,剑术至尊,先练剑气,再练剑神。气神基定,剑法自精。剑气如何养,剑神如何生?奇功兼妙诀,皆在此中寻。” 他这一念台下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离得近的,心中默默记诵。离得远的没有听清急得抓耳捞腮。向旁边的人问道:“刚刚方掌门念的可是辟邪剑法?”只是便上的人如何会搭理他们。离得远的那批人,便大声说道:“方掌门怎能厚此薄彼?我等没有听清麻烦再念一遍!” 只听方泽继续念道:“令狐冲念道:“练气之道,首在意诚,凝意集思,心田无尘……” 这一下方泽甫一开口,四五千人立时鸦雀无声,只有令狐冲不禁莞尔,摇头暗暗笑道:“二师弟也是促狭,居然将华山剑法的歌诀,将“华山之剑,至轻至灵”这八字改成了“辟邪剑法,剑术至尊”,这本是岳不群所传的“气宗”歌诀,因此才有甚么“先练剑气,再练剑神”的词句。他这么一改就把在场的四五千人骗得团团转。” 群雄正在凝神静听,见方泽忽然停了下来,不由大是心焦。齐声催问道:“方掌门你念下去,新田无尘后面是甚么?” 见到方泽凝神对敌,有人提议道:“诶,方掌门正在比武,莫若我们全都奉他为盟主,要他传授大家辟邪剑法如何?” “陆兄此言有理!方掌门不要比了,我等奉你为盟主!” “嗯,不错,不错,方掌门大公无私,我等全部拥戴你为盟主,便请罢手吧!” …… 左冷禅听见场中群雄齐齐都要拥戴方泽,连忙说道:“好奸滑的小子,拿这普普通通的歌诀充作辟邪剑法,如何瞒得过天下的英雄?” 方泽趁着左冷禅说话分神之际,一招“破剑式”差点贯穿了左冷禅的小腹。幸亏左冷禅经验老道,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只是被剑刃划破了衣服,头上吓出了一身冷汗。却是再也不敢轻易说话了。 方泽暗道一声可惜,呵呵一笑道:“左掌门说在下的辟邪剑法是假的,莫非是见过真正的剑谱?那不知左掌门又没有练辟邪剑法第一页。” 左冷禅闻言,眼中精光爆闪,直欲择人而噬。将身法运转到极限,一瞬间围着方泽刺出一二十剑。就是要方泽疲于应对,无暇开口。 方泽左格右挡,啧啧连声道:“看左掌门如此修为,必然是练了的。”他停顿了一下,运转内力,高声说道:“辟邪剑法第一式,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方泽说完,若有似无的对着左冷禅裤裆打量。 方泽话音刚落,封禅台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群雄心中,狐疑不定,有些大胆的,目光纷纷看向左冷禅长袍下摆。 左冷禅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只觉得平生之辱,以今日为甚!他之所以那么迫不及待的杀掉任我行这个臂助,便是因为任我行私下里总是肆无忌惮的拿他取笑。今日方泽当众揭他伤疤,他暗暗立誓:“他日方泽落入我手,一定要将他碎石万段!” 左冷禅稳住心神,挥剑一斩,便将封禅台上的一块重逾千斤的石碑,斩成两段。剑面一拍,石碑的上半部飞上空中,被左冷禅左手托住,然后猛地向方泽掷来。 群雄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哪怕只是石碑的上半部分都有几百斤的重量,居然就这样被左冷禅轻易掷了出去,当真是匪夷所思。 方泽见那石碑来势甚急,不敢怠慢,双腿不丁不八,牢牢立住。将长剑往背后一插,双掌平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碑被方泽推着以比来势更急的速度,向左冷禅飞去。 左冷禅也不硬挡,左手划一个圆圈,身形疾退,待到退无可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方才用手在石碑上一点,然后身子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直向悬崖对面飘去。 砰的一声石屑纷飞,左冷禅声音从崖底飘来,“左某三年将拜君赐!届时华山上下鸡犬不留!” 方泽闻言心中一冷,怒喝:“左掌门要报仇何必再等三年,要不当场就报了?”方泽毫不迟疑,运转轻功便要纵身跳下悬崖追赶。 “刷刷刷”三柄长剑齐刷刷挡住方泽去路,却是丁勉、陆柏、费彬三人。方泽掣出长剑只那么一绞,三人手中之剑,便拿捏不住,当啷啷齐齐掉在地上。“啪啪啪”连续三掌,分别印在三人丹田之上,三人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 方泽看着悬崖叹了口气,现在再追怕是追不上了。转头看着委顿在地的三人,冷冷地说道:“今日小惩大诫,只是废了你们的武功,若再助纣为虐,定不轻饶!” 方泽轻描淡写就废掉了嵩山三大高手,让在场的群豪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方泽的目光既敬且畏。 方泽对着身旁不知所措的嵩山弟子说道:“去请乐厚前来答话!” 嵩山弟子史登达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往山下跑。不多时便带着醉醺醺的乐厚上了封禅台。 “乐厚拜见盟主!”乐厚见着几位师兄惨状,心下戚戚然。 方泽将手一抬,沉声说道:“乐厚,嵩山之中你为人还算本分,所以当日家师才指名道姓要你接任嵩山掌门之位。谁知你接任掌门之后毫无作为,被左冷禅逼迫退位之后,自暴自弃,眼见着嵩山派被左冷禅带上邪路而无动于衷。嵩山派落到今日的下场你罪莫大焉!” 乐厚赧颜无地,拱手请罪道:“乐厚无言以对,既无颜面对嵩山各位同门,也对不起盟主信任!请盟主治我之罪,给嵩山派一条活路。”乐厚眼巴巴地看着方泽,生怕从他嘴里说出“嵩山上下鸡犬不留”的话来。最后竟然俯身下拜,哽咽道:“只要盟主留嵩山一脉香火,乐厚情愿赴死!” 方泽冷漠地看着乐厚,无动于衷,目光从其他嵩山弟子身上扫过,刚刚大声为左冷禅喝彩的弟子,纷纷跪伏请罪,心中着实忐忑难安。 封禅台下群雄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心中腹诽:“这华山派也太过咄咄逼人了。” 方证大师合十说道:“方盟主,依老衲之见,嵩山派弟子不过受左冷禅裹挟,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方泽心里也想留嵩山派这一颗火种,只是若把嵩山派的所做所为合盘托出,嵩山派弟子怕会给在场的群雄撕成碎片。所以他不介意让乐厚他们多受一些罪。 方泽佯怒道:“方证大师是得道的高僧,不知道人心的鬼蜮伎俩,今日若是左冷禅势成,江湖上还会有我华山派的立足之地吗?方某并不嗜杀,只是如何处置嵩山派却要费些思量!” 第一百三十章一念之仁,令狐归心 看到方泽坚持己见,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摇摇头不再开口。乐厚磕头如捣蒜,最后便是连令狐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看着方泽说道:“掌门……” 方泽挥手止住令狐冲,沉声对着血流满面的乐厚说道:“左冷禅勾结何大掳掠各派弟子的事,你知不知情?” 乐厚木然地抬起头,转头看了一下对其虎视眈眈的群雄,咬了咬牙,说道:“知情!只是在下却是不知各派的弟子关押在何处。嵩山派上下也没有参与掳掠各派弟子之事。” 听到乐厚亲口承认此事,群雄炸开了锅。冲虚道长一甩袍袖,冷哼一声说道:“左冷禅狼子野心,贼喊捉贼,果然无耻!”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帮被左冷禅邀请过来助阵的人,诸如黄山三老之类,臊得满面通红,纷纷撇清关系,大骂道:“老夫只道左冷禅雄才大略,与华山派不过意气之争,没想到竟然包藏祸心,想要陷我等于不义。若非方掌门,老夫三人岂不成了助纣为虐之辈?” 鲁大能昂首跨出人群,拱手大声说道:“鲁某有眼无珠,误信了左冷禅这个狗贼,所以对于华山派多有不敬。要杀要剐,听凭方掌门发落!” 朱连福见得鲁大能如此磊落,他好不尴尬,缩着身子便往人堆里躲。陈至中大喝一声说道:“我天河帮因你两个之故,险些沦为左冷禅帮凶,成为武林公敌,你现在还要躲到哪里去?” 朱连福神色讪讪,万分无奈拱手说道:“方掌门,我们也是受了蒙蔽……所以才出言不逊……总之,对不住了……” 方泽一把扶起鲁大能,又抬手虚扶了一把朱连福,不无感慨地说道:“方某初出江湖之时,有幸认识一位如鲁兄这般的好汉子,名字叫做何大远,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他虽然武功不是甚高,但眼见着田伯光残害无辜少女,明知不敌,却能挺身而出。方某一直以能和大远兄弟联手御敌为荣……今天我看鲁兄也是如大远兄弟一般爱憎分明、敢作敢当的好汉子,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鲁兄万勿介怀!” 鲁大远听得方泽不仅不怪罪,还如此礼遇,颇为不好意思,心中暗暗感动,问道:“却不知道那何大远兄弟现在何处?陆某一定要认识认识。” 方泽摇了摇头,说道:“当日便已经命丧田伯光那淫贼之手……” 鲁大能闻言有些愕然,少林众僧齐齐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方泽在鲁大能肩膀上拍了拍,转身重新走上封禅台,朗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江湖上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前有法照禅师纠集静亭、山寂联合朝廷大军攻上少林,言及并派之事,后有刘太素以比武之名,到丐帮讨要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甚至还有传闻,有一个闭关的苍松道长要去武当比剑……前几日刘太素又拦住了我们五岳剑派衡山派的莫师伯,仍然是以比武之名索要衡山派的武功秘笈……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并非方某危言耸听,若是各派仍然各自为战,少不得被这幕后黑手各个击破!所以方某提议,趁此良机,我们武林中人团结一致,选出一个盟主出来,统一号令。若是再碰到有人前来挑衅,大家伙群起而攻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时已至深夜,方泽这番话一出口,立时在群雄当中引起轩然大波,人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更有那趋炎附势之辈,高声叫道:“方掌门当武林盟主,方掌门当武林盟主!” 方泽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虽则众位抬爱,此事却需要斟酌!这样吧,嵩山派既然首恶已逃,此事便就此作罢,乐厚仍然执掌嵩山。” 一众嵩山弟子喜极而泣,本以为必死,哪里知道方泽居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放了嵩山一条活路。 “不过……” 乐厚听到方泽话题一转,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方泽微微沉吟,继续说道:“还望以后乐掌门严厉约束门人弟子,再有不法之事,定不轻饶!嵩山两年之内,听从华山派的调遣,不得擅作主张。两年之后,五岳剑派弟子比武较技之后,再定行止!” 乐厚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能够延续嵩山香火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连忙说道:“嵩山上下,唯盟主马首是瞻!” 方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安排诸位英雄下去休息吧。” “遵令!”乐厚轻舒了一口气,带领嵩山弟子有条不紊地下去安排。 方证大师凑到方泽身前,问道:“方少侠,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嵩山,怎不见恒山派的弟子?” 方泽叹了口气,不无伤感的对着方证说道:“定闲与定静两位师太,于几日之前糟了何大的毒手,已然圆寂了。晚辈救援不急,实在罪该万死!”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垂头闭目,默默念起了经文。 方泽收敛心神,朗声对着群雄说道:“晚辈斗胆请各位掌门前往嵩山本院一行,商议一下各派结盟之事。”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内心都在权衡结盟之事的利弊。冲虚道长一把攥住方泽的胳膊,说道:“走,走,走!方少侠,结盟大事要紧!贫道管不得别人,武当与少林定然是与五岳剑派共进退的。” 有少林和武当带头,如昆仑、崆峒、峨眉等派,抱着姑妄听之的念头,跟着往嵩山本院行去。熙熙攘攘一大群人簇拥着方泽下山,封禅台下,只剩下一个虬髯汉子和一个老者。方泽若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那虬髯汉子正望着他怔怔发呆。 方泽看着那一双妙目,福至心灵,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那位好汉见识不凡,方某还要聆听高见,不如一同前往嵩山本院如何?” 任盈盈以为方泽看破了自己行藏,又羞又喜,正不知如何是好。早有那好事之徒,以为她是方泽旧识,折返回来,拖住任盈盈的衣袖便要下山。又有两人见到任盈盈兀自不动,便上来勾肩搭背。任盈盈大惊,却不好发作,闪过二人,急忙说道:“我自己走!” 方泽瞧见虬髯汉子这般作派,心中再无疑惑,忍不住哈哈大笑。 向问天乔装成一个老翁,他故意落后几步。待到任盈盈走出很远,急忙反转身来,朝着封禅台下的悬崖方向走去。他嘴角含笑,心中再无牵挂,喃喃念道:“有方少侠护着你,向叔叔也就安心了。向叔叔要去找左冷禅报仇了。” 正当他寻找下悬崖的路径之时,耳旁一个声音响起,“向大哥,不和小弟一起喝杯水酒就急着要走吗?” 向问天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喜,循着声音望去,果然见到令狐冲坐在封禅台的石阶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令狐兄弟好雅兴啊,你与我这个魔教左使谈笑风生,就不怕方掌门见责?” “诶,向大哥说这些做什么,你不说我不说,掌门师弟如何得知?况且任大小姐还是日月神教的圣姑呢?不也没见掌门师弟避嫌?向大哥我们不说这些,你可有好酒?”令狐冲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对向问天说道。 向问天从腰间解下酒囊抛给令狐冲,二人坐在封禅台的石级之上,只是喝酒并无过多言语。 “令狐兄弟,向某有一事不解,还望令狐兄弟解惑。要说华山派当中论人品武功,令狐兄弟丝毫也不逊色掌门方泽,为何华山上下人人都对方掌门心悦诚服呢?”向问天与令狐冲一起相处了几个月,彼此对于对方的脾气秉性都十分了解,他敢对令狐冲说这些话,就是知道令狐冲不至于误解他挑拨离间。 令狐冲灌了一口酒,果然脸色不见有丝毫不满,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人品武功果真不逊色于掌门师弟?” 向问天脸色尴尬,有一种当面拍马屁,但对方却毫不领情的难为情,他讪讪笑道:“武功或许差上少许,人品自然是不差的……” 令狐冲白了向问天一眼,终于也绷不住了,笑道:“向大哥,令狐冲自有傲气,这世上我佩服的人不多,师弟方泽绝对排第一个。” 向问天闻言大感意外,问道:“愿闻其详!” 令狐冲站起身来,扶着栏杆,眺望黑夜中的嵩山群峰。娓娓说道:“我之所以敬他服他,其实武功只是其次,几年前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但这又关我令狐冲何事?要说智谋悟性,令狐冲也不比谁差。但方师弟做了两件事,却是让令狐冲一辈子愿意为他执鞭坠镫,死而后已!” “可是救命之恩?”向问天本来随口一问,此时却越发疑惑不解,不由探询之心大起。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救命之恩,舍命报之也就罢了。记得那年冬日,正是方师弟十六岁的生辰。待到众人退却之后,师傅问方师弟想要甚么礼物,师弟油嘴滑舌专说一些讨师傅师娘欢喜的话,“什么弟子别无所求只愿师傅师娘长命百岁”之类的。果然哄得师傅十分开心,最后一高兴便要把小师妹许配给他。 我当时在门外听到师傅所言,只觉得五雷轰顶,万念俱灰。心中暗道:“我连掌门之位都可以不要,只求与小师妹白头偕老,师傅师娘也并非不知我的心意,却不知道为何师傅师娘突然有了这般想法?”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冲进去,要师傅师娘收回成命的时候。只听方师弟笑嘻嘻地说道:“好啊,不过我娶了小师妹,那师傅百年之后便只能传位给大师兄了。” 只听师傅问道:“为何?”师弟又说:“大师兄对师傅师娘比亲生父母还要尊敬,况且他与小师妹两情相悦,如果师傅师娘只是为了拉拢泽儿,让泽儿为华山派卖命,而不顾及其他弟子的感受的话,那这样的门派掌门,弟子不做也罢!”师傅再三试探,方师弟却甚为坚决。万般无奈之下也就只好收回了成命!” “莫非是岳先生故意为之?凭他的武功又怎会不知你在外面偷听?或者方掌门对岳大小姐并不喜欢?他们故意在你面前演一出戏,只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为华山出力?”向问天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 “呵呵,什么也瞒不过向大哥。这本来就是我师傅故意为之,不过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师弟方泽,更加小看了我的师傅。” 令狐冲不理疑惑不解的向问天,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师傅后来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看我的那种眼神吗?” 令狐冲顿了顿,显然还是心有余悸,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方才继续说道:“就是那种要亲手把自己珍爱的东西毁掉的惋惜痛苦的眼神,至今午夜梦回我都冷汗直冒。可能是见到方师弟如此坚决的拒绝,师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吧,呵呵,终于不要让他做艰难的抉择了。 令狐冲现在想想但凡师弟当时贪心一点,答应了师傅迎娶小师妹的提议,令狐冲相信以后在华山便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那时我才知道在师傅心里,和光大华山派比起来,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 至于你说方师弟与小师妹没有感情。呵呵,令狐冲这双眼睛不瞎,小师妹当时只有十三岁,她或许对于感情有些懵懂,但方师弟看小师妹时,眼中的情意又如何做得了假?我能看得出来,我师傅自然也看得出来,为了避免我们师兄弟将来为了小师妹兄弟阋墙,发生不忍言之事,自然是要防范于未然,提前解决一个了。” 令狐冲笑了笑,问道:“向大哥,你要是我师傅,而方师弟又一定要娶小师妹的话,你会如何做?要知道当时我华山派许多概不外传的绝学,我是已经悉数学会了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武林盟主 向问天闻言默默无言,他并非无智,不然也不会将令狐冲耍得团团转。所以他很清楚当时岳不群的想法,只是心中颇为不以为然罢了。 这个世界上有岳不群这样,殚精竭虑只为光大华山派的人,也有如向问天这样只想快意恩仇的人。岳不群挣不脱名缰利锁,向问天又何尝参得透一个“义”字。 向问天认真思索了一下令狐冲的问题,答道:“要是我是岳先生,两个徒弟都喜欢上我的女儿,那自然是我喜欢哪个徒弟些,便帮哪个,女儿也好掌门之位也好,通通给他。若是另外的弟子有意见,甚至心生怨怼,那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根本不会考虑谁更适合当这个掌门。” 令狐冲对着向问天笑了笑,说道:“所以向大哥只能与令狐冲成为好友,绝对成为不了我师傅那样的人。我相信我师傅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方师弟稍微有一些犹豫,师傅必定不惜自污其君子之名,也会为方师弟扫平我这个障碍的。” 向问天疑惑道:“令狐兄弟对令师心怀怨怼?” 令狐冲哈哈一笑道:“令狐冲是甚么样人向兄还不清楚吗?不谈我师傅只是这样想了一想,就凭着师傅师娘对我的养育之恩,他们若是真要取令狐冲的性命,令狐冲引颈就戮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向问天有些动容,对着令狐冲拱了拱手,说道:“令狐兄弟高义!只是大杖走,小杖受,令狐兄弟有些着相了。” “要是任我行在世,要取向大哥的性命,向大哥会走吗?” 向问天无言以对,岔开话题道:“令狐兄弟你说方掌门还做了甚事,让你如此感念于他?” 令狐冲道:“这件事其实和我关系不大,我有一个师弟叫做陆大有,为人最是胆小怕事,但又喜欢和其他师兄弟玩笑。每每师兄弟间有着甚么龃龉,他总是向师傅师娘报告。久而久之,所有的师兄弟便都排挤于他。” 向问天微微颔首,说道:“这样的品性,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的。” “向大哥此言差矣!掌门师弟说过,“陆师弟即便告状也没有夸大其词,更没有无中生有,诸位师兄弟不闻过则喜,反而生怨。不是君子所为!”我们也都知道,这不过是掌门师弟为陆师弟的开脱之词,但下次想要疏远陆师弟时,却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这些话来。莫名其妙的对陆师弟竟然讨厌不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向问天闻言不由莞尔,笑着说道:“方掌门驾驭人心的本事不在其武功之下!” 令狐冲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囊,摇头说道:“也不是驾驭人心,我到是觉得掌门师弟真的便是这样想的,呵呵,向大哥不瞒你说,掌门师弟上山以来,华山上下从来没有一个人动摇得了他继任华山掌门的身份,人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有些事情事涉华山机密,令狐冲不好对向问天说得过细,他朋友不多,向问天却十分对他的胃口。眼看着他要去寻左冷禅报仇,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拉着他喝一顿酒,好让他晚些找到左冷禅,如此便可以让向问天多活几日了。 将空酒囊抛给向问天,令狐冲转身便走,背对着向问天摆了摆手,朗声说道:“能活着就别死,下次我请你喝陆师弟的猴儿酒!” 向问天闻言一怔,一把撕下粘的黑色胡须头发,露出原本发白的须发,仰天大笑,竟是觅了一条小路下了悬崖。 嵩山本院之中,方泽凝神聚气,一连发了八十一招离泽神剑,将院子里一座假山贯穿了八十一个前后口径一致的小洞。经过与左冷禅一场大战,方泽紫霞神功小成,控制内劲之法已经妙到毫颠,再加上有九阳真经加成。现在离泽神剑当真做到了收发由心,运转如意。 乾坤一剑震山子,在假山前瞅瞅,又转到假山后面瞅瞅。心中大为叹服,暗道:“要是老夫凌空一掌将假山劈开一角到不是难事,少林拈花指将山石戳一个洞也做得到,甚至丐帮的绝技降龙十八掌将这座假山击得粉碎也无不可。只是一招气剑过来,要将假山前后洞口打得一般大小,就非得将离体的内力控制的凝而不散不可。” 震山子啧啧称奇,劝掇道:“方掌门神技,老夫自愧不如!胡老儿你不是自诩为甚么“开碑手”么?不如你向方掌门请教一下拳脚功夫?” 胡豹闻言大是意动,心到:“方泽这般年纪就将剑法内功练至化境,想来拳脚功夫平常。我若是胜了一招半式,虽然不敢奢望盟主之位,但却是崆峒派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他正要起身,却听方泽朗声说道:“晚辈拳脚功夫稀松平常的很,但有幸与解帮主学得一招半式,今日便在诸位前辈面前献丑了!” “飞龙在天”,“见龙在田”,“亢龙有悔”,庭院当中龙吟之声不绝于耳,掌风裹挟枯枝沙石隐隐化作龙型,如同真正的蛟龙一般狂暴地撞向院墙,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院墙垮塌了一大片扬起满天尘土。 方泽打完收功,胡豹仍然怔怔地站在原地,嘴巴半晌都合不拢来。最后反映过来也只是木木的夸道:“好功夫!好功夫!” 方泽作了一个罗圈揖,沉声说道:“非是晚辈不自量力,非要凌驾于诸位前辈之上,要当这个劳什子盟主!实在是形势迫人,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江湖危机一解,晚辈绝不恋栈,立刻解除盟约。” 峨眉掌门金光上人,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方掌门,其实在坐的都是明白人,这盟主看着威风,实际上却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再说各门各派相聚甚远,就算缔结了盟约,攻守互助,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方泽说道:“此事晚辈早有虑及!我观这帮人虽然行事跋扈,却也有章可循,并不是一味滥杀之辈。所以晚辈就想干脆一劳永逸,主动约战。双方各出十人,定于明年在华山之上比武决一胜负!” 方证大师寿眉一轩,大声说道:“若能如此,最好不过!若是对方不答应又要如何?” 方泽挠了挠头说道:“方证大师见谅,晚辈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若是对方不答应,那晚辈也只能疲于奔命了,救得一家是一家。” “阿弥陀佛!方少侠当真是侠义为怀!老衲愿意听奉盟主的号令!”方证大师对着方泽躬身行了一礼,唬得方泽忙不迭的将其扶起,说道:“方证大师行此大礼,晚辈何以克当!即便真的当了这个盟主,这些个虚礼,咱们还是能免则免吧!” 其他各派掌门见状,纷纷抚须颔首,齐齐拱手行礼道:“参见盟主!” 见到方泽还要推托,冲虚道长连忙阻止道:“盟主,礼重威行!好好勾当大事,些许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了。” 方泽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又有嵩山乐厚摆下香案,请百手书生亲自写下盟约,各派掌门盖上掌门印信,祭告上天之后,武林之盟始成。人人共尊方泽为盟主。 此次缔结盟约共计又九个大派,并三十六个小派。大派有:少林、武当、丐帮、五岳剑派、峨眉、崆峒、昆仑、天山、点苍、黄山。小派有:百药门、天河帮、海沙派、湘西排教、漕帮、飞蛟帮等不一而足。 众人一通忙碌,看看天色将明,各自回房歇息。稍过片刻,便有不下五六十路人马,打着各门各派的旗帜,自嵩山之上疾驰而去,却是各派回山报信之人。 众人走后,方泽看着任盈盈莫名觉得心情愉悦,这倾城之貌当真赏心悦目。 “参见盟主!”任盈盈早已经退下乔装,左冷禅已逃,料想江湖上一见面还对她喊打喊杀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方泽望着眼前这张俏脸,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最后长叹一声,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任盈盈听到方泽关心之语,心如鹿撞,低声答道:“洛阳小巷当中风景到是好得很,只是……” “任大小姐,其实华山风景也当真不错……”方泽话一出口,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心中暗暗对自己这种行为也是鄙视不已。 任盈盈虽然素来多智,面对此时这般情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间患得患失,忍不住悲从中来。 方泽刚刚成为武林盟主,意气风发,此时单独面对任盈盈却显得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任大小姐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道回华山……你可以……你可以……算了,盈盈,我要娶你!非烟也娶,陆离也娶,你我也要。反正我已经负了你们,干脆一并娶了,也没有那许多事了!” 任盈盈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方泽,一时紧张得不知应该是喜是忧。当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方泽伸出双手一把将其揽了过来,只觉得触手柔软,忍不住心中一荡。任盈盈不胜娇羞,只顾着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良久仍然紧张得轻轻发抖。 方泽笑了,总觉得自己离左拥右抱的好日子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仪琳师妹尘缘未了啊 待到翌日天明,嵩山之上的江湖人士已经走了大半。仅仅留下各派精英弟子八百余人。乐厚吩咐弟子连夜赶制了一面武林盟主令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武林盟主方。旗帜黄底黑字,字体遒劲,虽然不是绣的,但仓促之间能做成这样也差强人意了。盟主令旗之后又有几十面旗帜,分做两排,迎风招展,端的气势不凡! 方泽一马当先,领着八百英雄好汉,浩浩荡荡往渭南县城而去。到了嵩山之下,岳灵珊领着恒山弟子与方泽大队汇合,只是她那一双眼睛总是不住往方泽身后的虬髯汉子身上打量。 “一个大男人,身上比我还香!大师哥啊,他是什么人啊?怎的寸步不离跟着二师兄?”岳灵珊嘟囔着嘴问道。 令狐冲唯恐天下不乱,努努嘴说道:“任大小姐你都不认识了吗?昨天晚上我亲眼所见,她和掌门师弟在嵩山本院卿卿我我的,聊了一个晚上。” 岳灵珊啧啧连声,心中不由暗自担忧。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担忧曲师妹多一些,还是担忧二师兄多一些,她是真的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好好的。只是一路上观察方泽,却见他如没事人一般,心中气结,对着令狐冲说道:“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令狐冲遭受了池鱼之殃,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了之。 任盈盈自然也听到二人谈话,她面露自怨自艾之色,拿眼去瞧方泽。方泽对着她淡淡一笑,从马上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盈盈这才略略释怀,惊惶之意顿消,感到了一阵甜蜜喜慰。岳灵珊在后面看着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只感到画面十分违和,扭过头去,不再自找不自在。 八百人一路往西出了河南地界,方泽手书一封交与莫大先生道:“莫师伯,昨日接到解帮主派遣丐帮弟子来报,那刘太素在襄阳出没。劳烦你派遣两名弟子将这封信送给他。” 莫大先生抱拳称令,接过信件,便下去安排。 方泽勒住缰绳,朗声说道:“前面就是渭南县城,我们又不是杀官造反,如此大张旗鼓并不十分妥当。我与几位掌门前去接应恩师。大师兄,你带领众位英雄径去华山,妥善安置。待到将各派弟子解救出来大家再齐聚华山勾当大事。” 众人闻言齐齐称善,方泽当下将人马分做两拨,方泽带领五六十人去往渭南县城,令狐冲带领大队人马去往华山。 又行了七八十里,方泽领着众位掌门在县城之外的密林之中安营扎寨。到了子夜十分,他与众人打过招呼,便潜入县城打探虚实。 县城不是甚大,方泽转了一圈便找到牢房所在。心中暗自寻思:“我在嵩山耽搁了一天一夜,按理来说师傅应该早就到了,为何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莫非又出了甚么意外?” 方泽心中颇为不安,敛迹藏行轻易避开牢子,潜入了地牢之内。虽然里面光线十分昏暗,但这些对于方泽来说都不是难事。他一间一间找了过去,果然发现了几名身着衡山和武当服侍的弟子。他不动声色继续探查。 正在此时方泽隐隐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诵念经文:“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去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谢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解救世间苦……” 方泽听到念经声中所充满的虔诚和热切之情,便知是仪琳正在向观世音菩萨祈祷。方泽此时虽然还未见到其人,但仪琳温雅秀美的容貌,却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仪琳师妹是为故去的师傅,还是为自身的处境在祈祷。要是为我,那可真是糟糕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方泽将自己隐身在暗处,默默观察。只见一个牢子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他脚步虚浮,形容猥琐,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卑贱之态,令人望之生厌。 他进入地牢明显急切了几分,也不看周围动静,径直进了里间。 “我知道小师太吃不惯牢里的东西,特意为小师太准备了几样素斋。小师太,请慢慢享用吧!” “张牢头,你不用刻意为我准备这些,我……我吃馒头就好……”答话的却正是仪琳,只听声音就发现她现在相当虚弱。 仪和形容枯槁,连斥骂起来也有气无力,“哼,仪琳师妹不必理他,这人不怀好意!你快滚吧,上次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吗?” 张牢头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师太何必动怒?关了这许久,又饿了三天,我以为你们已经想通了。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须怪不得我了。” 仪和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张牢头搓着手道:“我要干什么师太不是清楚得很吗?只要小师太从我一次,我立马就放了你们……” 仪和破口大骂道:“呸!无耻淫贼!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她自认自己必死,只想着临死之时激怒姓张的牢头,好趁机解决了他,以便解了仪琳之危。 仪琳听他说得无耻,也有一些恼羞成怒,只是她从未开口骂过人,所以只是涨红着脸,嘴里不住念着经文。 张老头看着仪琳,咽了咽口水,说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我再饿你们两天,到时候你们动弹不得,还不是任我施为?师太虽然年纪大些,想来打铁的王三不会嫌弃,我将你衣服剥了送到他的床上,也能换个几两银子……小师傅嘛……嘿嘿嘿,你不用怕,我一定好好对你,等我们做成了好事,你就知道其中的趣味了……还当什么尼姑……” 张牢头面露淫荡之色,只要一想起还要忍耐两天,方才能够上手,便显得颇为不耐烦。 仪和仪琳对视一眼,面露决绝之色,正准备一死了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忍不住大喜过望。 “我问你答,说错一个字,我就掰断你一根手指头!”方泽捏住张牢头的喉咙,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荷、荷、荷……”方泽松开手,张牢头半天都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 “送他们进来的人现在何处?” “你可知道我是谁?” “很可惜,答错了!” 啪的一声轻响,是手指折断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别落在我的手里……” “又答错了!” 方泽轻轻一掰,张牢头的食指,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 张牢头疼得满头大汗,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碰上了硬茬子。 “少侠饶命,我说我说……” “还是答错了!” 啪的一声张牢头中指又被方泽折断,他这一次忍住剧痛没有叫出声,也不敢玩甚么滑头,一五一十答道:“走了!走了!十五日之前最后两人在此看守,此后这帮人便再也没有露过面,也没说这些人是放是留……” 方泽默默计算了一番,十二日之前正是何大带人诱杀他的时候。从这里到嵩山两三日路程,应该就是何大他们没有差错了。 “那帮人总共抓了多少人送过来?” “一共八十三人……少侠,我真的没有搀和此事,这帮人拿着东厂的腰牌,便是我家大人也得听令行事啊……” “嗯,给你一个痛快吧!”方泽轻轻捏断了张牢头的脖子。随后转过身来对着仪琳、仪和展颜一笑:“仪和师姐、仪琳师妹,好久不见!” 仪琳看着方泽没来由一阵慌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仪和整肃衣冠,与方泽见完礼毕,摇头暗叹道:“仪琳师妹尘缘未了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江湖共主 方泽拜上 方泽行事素来便不是随心所欲,地牢之内共计关押犯人一百六十七人。他都一一详细甄别,将各大门派弟子八十三人带出之后,其他犯人仍旧在押,并不轻纵! 跨出牢门方才发现一众牢子捕快,战战兢兢立在街道两侧。看着方泽扬长而去,却无一人敢上前答话。过得片刻,方有一个官儿斜戴着乌纱帽,匆忙赶了过来。 “可是华山方掌门当面?渭城县令刘广成有礼!” 原来刚刚地牢之内,那群江湖中人给方泽见礼,早有人禀告了刘县令。 方泽漫不经心地作了个揖,说道:“拜见县令大人!在下正是方泽。搅扰了大人清梦,有罪!有罪!只是在下这帮朋友被羁押两三月有余,却不知他们所犯何罪?” 这时有牢子在刘县令旁边耳语了几句,刘县令如释重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朗声说道:“这帮江湖好汉经本县查明皆是守法的良民,方掌门带走无妨!” 方泽意外地看了县官一眼,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大人!可要卑职前往府城调兵?”待方泽不见了人影,便有一个姓郑的捕头跳出来向刘县令献媚。 刘县令厌恶地看了郑捕头一眼,冷冰冰地说道:“郑捕头既然有心,本官就着你将犯人缉拿归案吧!” 说完一甩袍袖,看也不看苦着一张脸的郑捕头,头也不回的去往后堂,心中暗道:“这方泽到是一个讲规矩的,没有将案卷上的犯人一股脑给放了。小偷小摸也就罢了,这地牢还有七八个刑部钦命要犯,要是逃了,却叫本官去哪里拿人?嗯,在华山派周边为官,以后到是可以和这个方掌门亲近亲近。” 方泽一行人汇合了本部人马,众人劫后余生,又与亲朋故旧重逢,立时欢声笑语一片。只有仪和、仪琳与仪清相见之后,得知定闲、定静两位老人家的死讯,顿时泣不成声,连着旁人都受到感染,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方泽有些怏怏不乐,主要是因为有些事情他总是弄不明白。他觉得他师傅肯定还要事情瞒着他,上次若非他有生命危险他绝不会现身。 “师傅到底在绸缪些什么?” 这些事情又不好与旁人一起参详,方泽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只能和衣而卧。只是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曾合眼。他实在是担忧,总怕岳不群身旁一个规劝的人都没有,一个行差踏错又走上前世的老路。 任盈盈见到方泽心事重重,以为他是担心回到华山之后如何向曲非烟交待。她握住心上人的手,对着他浅浅一笑。方泽一些个闲愁杂绪在这明媚的笑容之下立刻烟消云散。 渭南县城距离华山不远,方泽还要与众位掌门商议大事。便带着众人一路往华山迤逦而行。 来到华山脚下早有上千人在此迎候。 “参见盟主!” 八百多各派精英,再加上华山百余名弟子。堪堪上千人数,一声呼喊,声威震天! 曲非烟如同乳燕投林般扑进了了方泽的怀里,这妮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方泽就是她的。 “你下次再丢下我一个人去外面鬼混我便偷偷下山去找你。” “非非,好多人看着呢。你看看是谁来看你了。”方泽轻抚了曲非烟额头前的乱发,柔声说道。 曲非烟不情不愿的从方泽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方泽身后的虬髯汉子,好半天之后,指着方泽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说你怎么不带我去,原来是去找任大小姐了。” 方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大庭广众之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声劝道:“等回山之后我再与你解释好不好?” “非非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别被这个负情薄幸之徒蒙蔽了。”郑陆离在华山等了方泽十几天,谁知道却是这般结果,当真气都不打一处来。现在只是在旁边拱火,没有亲自下场上演手撕渣男的戏码,已经是她极其克制的结果了。 方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场面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面对。看着曲非烟泫然欲泣,似乎在无声地控诉。他狠狠心,一把揽过张嘴欲言的曲非烟,另一只手揽住轻埋螓首的任盈盈,挑衅地对着郑陆离说道:“三个我一齐娶了!你嫁不嫁?嫁就自己过来。” 郑陆离简直肺都气炸,不屑地说道:“切,本姑娘稀罕吗?真把自己当宝了。”说完转身就走,却是走的上山的道路。 方泽咧嘴一笑,心中暗道:“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方泽这一边儿女情长,宁中则、令狐冲和劳德诺早就率领华山弟子将群雄领上了华山。只有仪琳看着山脚下的几人频频回头,驻足之间不由得却是痴了。仪清、仪和目睹仪琳这般状况,对视一眼,摇头叹息不止。 “仪琳师妹别看了,先上山吧。”仪和忍不住出言劝慰。 仪琳心中一痛,泪水便止不住流了下来。轻声说道:“佛祖保佑方大哥一生平安喜乐,有情人终成眷属!师姐,仪琳经此一劫,动了贪嗔痴三戒,以后一定勤修佛法,以求早日证得正果!” 仪和、仪清大了仪琳十几岁,待她便如亲妹子一般,看她如此自苦,心中着实不好受。但又无计可施,只能长吁短叹、徒呼奈何! 回到华山之后方泽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分身乏术。不说华山大小庶务,就只是三个女人哄好了这个,那个又闹别扭,安抚住那个,另一个又闹着要走。方泽一赌气带着一众掌门人便在华山之中四处游览,每日都是至晚方回。 这一日方泽领着几十位掌门人攀上华山之巅。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心胸为之一振,多日郁郁,今朝一扫而空。 冲虚道长抚须赞道:“方盟主年少有为,又尽享齐人之福,当真羡煞旁人!” 方泽摇头苦笑道:“冲虚道长说笑了。”突然心中一动,向一众江湖前辈问道:“各位前辈有没有听过宋时江湖上华山论剑的故事?” 震山子疑惑道:“可是华山派剑气之争?” 方泽摆摆手道:“那时还没有华山派了。大概是南宋年间,江湖上有五个绝顶高手,号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是桃花岛主黄药师,一手弹指神通独步天下,西毒白驼山欧阳锋,蛤蟆功和蛇杖难有抗手,北丐就是丐帮的老祖宗洪七公,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南帝便是大理国主段智兴,一阳指是家学渊源……这四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第一次华山论剑大战了七天七夜,不分胜负……更有那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一手先天功技压群雄,最终夺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 众位掌门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侃侃而谈,方证大师问道:“这些前朝旧事连老衲也只是略有耳闻,盟主何以知之甚详?仿佛亲历一般?” 方泽撇了撇嘴,心道:“射雕英雄传我看了几十遍,能不清楚吗?”嘴上却道:“方证大师忘了华山派祖师是谁的弟子吗?” 一众江湖名宿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广宁全道太古真人郝大通师从王重阳,是华山派的祖师,说不定亲眼目睹了华山论剑,然后传与后辈弟子知晓。也难怪后来选了华山作为传道之所。” 冲虚道长叹道:“如今这江湖上也不知又几人当得起这天下五绝的称号!” 胡豹大声说道:“江湖上总是一代新人胜旧人的,照胡某观之,方盟主、方证大师、东方不败、冲虚道长、再加上华山派已故的风清扬老前辈,比之五绝不差分毫。” 胡豹虽然相貌粗豪,但他这一番评价却是人人觉得中肯。只有冲虚道长摆手说道:“贫道的武功比之他们四位却是差了一截,而且风前辈也已经过世,再列五绝也殊为不妥……不过贫道心中确实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盟主师兄令狐少侠,一个便是那个门门武功都要争天下第一的郑洛……” 方泽与方证大师听到这个名字,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赤山岛郑府大堂,郑洛手持一张信盏,脸上阴晴不定。 “尊驾台鉴: 正月十五,华山之巅,十战定天下武功秘笈归属!万勿爽约! 武林共主,方泽拜上” 郑洛坐在太师椅上将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沉思良久。陡然站起身来,吩咐道:“传我将令:苍松、法照、刘太素暂缓行动,待到正月十五,老夫亲上华山会一会这个武林共主!” 郑洛苦心孤诣四十几年,目标只是为朝廷拔掉护龙内卫这颗毒瘤。护龙内卫成立的初衷便是保护内廷,使其不受江湖中人的侵扰。如今却成为了排除异己的工具。在郑洛看来要是江湖中人不再成为威胁,那在法理上护龙内卫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他本来十分欣赏这个叫做方泽的后辈,武功人品都十分出众。只是方泽现在要为了武林阻挡他的大计,那么少不得要和他斗上一斗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刘太素拜山 杨老太君今年七十有六,十七岁之前从未出过古墓一步。直到那年冬日水潭枯竭,郑洛从外面闯了进来。让她原本一潭死水的心泛起了微澜。 “你是谁?到我家来做甚?”十七岁的少女天真烂漫,看着这个闯入的青年,十分好奇。 郑洛翻遍了古籍珍本,好不容易找到了古墓派的所在,却意外在这里发现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也是大感意外。 他看着杨柳青的调笑道:“姑娘便是此间主人吗?” 杨柳青语音清脆,“我自小在这里生活,从未出过古墓,这里就是我家。” 郑洛疑惑道:“那姑娘为何不出去?” 杨柳青摇了摇头,略微有些神伤的答道:“以前是爹爹不许,现在是我出不去,也不想出去了。我爹走之前说过几天回来接我,只是三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回来……” 郑洛闻言大是意外,问道:“姑娘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杨柳青表情有些古怪,说道:“我从小到大就生活在古墓当中,三年三十年有什么区别?” 郑洛新科进士出身,听她如此回答,却有些抓耳捞腮无言以对。 谁知道杨柳青看他这个样子,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笑容耀得古墓里都熠熠生辉。 二人在古墓中朝夕相处两月有余,渐渐互生情愫。等到郑洛鼓起勇气,说要带她出去找她爹的时候,杨柳青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六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杨老太君如今想起来仍然嘴角带笑。只是她认识的郑洛在四十几年前离家出走的时候便已经死了。这次再见到他,她以为自己的心里会充满欢喜,谁知道有的竟然只是陌生。 “洛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我只求你莫要伤害陆离。” 郑洛闻言默不作声,他自认为自己将身许国,哪怕愧对妻子儿女他也在所不惜。除掉护龙内卫,能保全多少家庭?舍了自己的小家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江湖散人四十多年前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朝廷致仕的兵部尚书。 杨老太君苦笑一声,落寞地说道:“你既然如此铁石心肠,那又何必再来见我?反正我也只当你死了。我知道是你让商儿刻意交好何家堡,我发觉了,也没有拦着他。只是你没有保护好他,却叫我怎么不生你的气?如今我和陆离相依为命,你自诩为天下第一,难道这也做不到?” 郑洛面上平静,内心如何不是波澜起伏,他佯做平静地说道:“柳妹,你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陆离受伤害就是了。” 杨老太君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摇头叹息道:“你这天下第一当真做得没有甚么意味!” 郑洛目送杨老太君离开,几次伸手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颓然将手放下。片刻之后,他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取出纸笔来,一封书信一挥而就。沉声吩咐道:“要刘太素面呈华山掌门方泽!” “诺!” 刘太素宗师气度不差,面对几十位掌门,他进退有据,从容自若。让人不禁疑惑:这样的人物为何以前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头?众人打量刘太素,刘太素也在打量众人。 冲虚道长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刘居士师从何门何派?” 刘太素笑道:“师傅死得早,在下这一身武功却不是传自家师。” “噢?那传阁下武功的人,一定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咯?”莫大先生对于败在刘太素手中有些耿耿于怀,所以对其师门传承分外好奇。 刘太素摆摆手道:“在下主人在江湖中也没有什么名气,不提也罢!”说完又对着方泽拱手贺道:“与方少侠分别不过旬月,现在居然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当真可喜可贺!” 方泽不以为意的说道:“武林各派结盟所为何事,刘前辈又何必故作不知?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望刘前辈解惑?” “方少侠但问无妨!”刘太素心中暗道:“问不问随你,答不答却只能依着我来了。” “你刚刚说的主人可是郑洛?他收集武功秘笈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太素上前几步,将郑洛手书呈上,说道:“我家主人是谁,明年正月十五方掌门一见便知。方少侠何必急于一时!” 方泽缓缓将书信展开,看到众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便大声读:道:“留待有用之身,莫做意气之争!若不听我规劝,明朝引颈就戮!” “呸!好大的口气!”胡豹拍案而起,戟指大骂。 刘太素丝毫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不是胡吹大气,相信贵派掌门飞云子深有体会。” 胡豹显然没有转过弯来,讷讷地说道:“我师兄这几日身体不适,方才要我代他出面……莫非是你们暗算了我师兄?” 刘太素呵呵一笑道:“哪里有什么暗算,金刚门是堂堂正正向令师兄挑战而已,你师兄受了几记大力金刚指还能全身而退也算是有几分能为了。” “你胡说八道!我师兄身为崆峒掌门,武功何等高强,怎会轻易败下阵来?定然是你们使了什么诡计……”胡豹嘴上说着不信,想想师兄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其实已经信了几分,所以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方泽抬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胡豹,对刘太素说道:“你家主人还有甚么口信没有?” 刘太素点点头,答道:“我家主人说,莫要因为强出头而枉送了身家性命。还说十战之约方少侠必输无疑,要是不自作聪明想要倚多取胜,只战三场的话你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方泽闻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所以定了一个十战定输赢,还当真是这样想的。他原本估摸着对方也就郑洛、法照、刘太素和没有露过面的苍松道长可以算一把好手。让他们赢了四场也不打紧。 眼见对方如此气定神闲,想来应该还有好多高手并未摆在台面上。而自己这一边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上对方就有十足的把握。看来这排兵布阵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不用贵主人费心,唯战而已,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刘太素不再多言,向着诸位掌门拱了拱手。昂首阔步就下了华山。 方泽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诸位前辈,这几日我们好好议一议这人选问题。如今距离正月十五也就两个多月了,人选定好之后潜心备战就是了。这一战关系到武林生死存亡,还望诸位仔细斟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下山被擒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震山子精于谋算,又将胡豹的师兄崆峒掌门飞云子请了出来。众人热火朝天讨论了好久,也没有拿出一个必胜的方案出来。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不疾不徐地说道:“依老衲之见,这帮人的幕后主使必是郑洛无疑了。若是与之对战,盟主自不必说,只要对手不是郑洛,无论对上何人都能轻松拿下一场。只是事情有利有弊,那郑洛要是对上我们自然也是可以轻松获胜的。如此一来就是各胜一场了,很难说哪一方的赢面更大。” 冲虚道长道:“刚刚我们商议了一番,如方证大师所言,他也可以拿下法照,比之刘太素也稍胜一筹,但却不知另外几人功力如何。至于静亭、山寂可能与贫道差相仿佛,贫道或许可以勉力为之。” 飞云子一脸尴尬,他虽然从金刚门楚河手里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他见机得快,两拳换了对方一指,知道不是对手,又不能将本门秘笈拱手相送,立刻抽身远遁。所以实际上他对于楚河的功夫也了解得不是十分清楚。 他讪讪地说道:“那楚河我却不是对手,冲虚道长对令狐少侠十分推崇,我想令狐少侠拿下一场应该不难。” 令狐冲谦虚地抱拳说道:“冲虚道长过誉了,小子一定全力以赴!” 今日相商解风却是不在场,他有言在先,丐帮耳目灵通,若有要事,只需告之帮中弟子一声,他便即刻赶来。他受不得拘束,早早的下山讨饭去了。 方泽算来算去,并无十分胜算。心中暗道:“要是师傅回来,或许能够增加一两成胜算,只是茫茫人海,也不知道去那里找去。看来只能临阵磨枪了。” 因为距离着正月十五还久,众人一番商议之后,俱都各回本派。方泽送了一程,便将华山弟子召集到了一起。吩咐道:“大师兄你带着梁师弟、陆师弟先上思过崖即刻传他们九阳真经第二层功法。我等守诚、平之回来之后便上来与你们汇合。” 说完对着宁中则一抱拳,说道:“师娘,门中之事只能辛苦您与三师弟了。” 宁中则含笑说道:“泽儿且放宽心,师娘哪里要受什么累,你三师弟辛苦到是真的。” 劳德诺朗声说道:“这是我分属当为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方泽对着劳德诺点了点头以示勉励。 又对岳灵珊说道:“小师妹,你和曲师妹、袁英与褚先生学艺之事,还望不要懈怠。” 岳灵珊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问道:“二师兄,听说是郑姐姐的爷爷与我们作对,你可千万不要责怪于她……她爷爷是她爷爷,她是她……他们不相干的……” 方泽闻言展颜一笑,说道:“此事还未有定论,小师妹放心好了,二师兄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盈盈的爹不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我们当时也没有因为她爹而选择见死不救啊!” 曲非烟嘟囔着嘴,喃喃念道:“一口一个盈盈,叫得这么亲热!” 方泽视而不见,袁英扯了扯曲非烟的衣角,轻声唤道:“师娘,师傅正在安排大事呢!” 曲非烟被这一声“师娘”叫得心花怒放,娇羞无限,哪里还有半分不满。 宁中则看得有趣,笑道:“泽儿,此事一了,师娘便着手准备你的婚事。你与非非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可不能欺负她!” 方泽郑重抱拳,说道:“听凭师娘安排!” “哼,谁要嫁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曲非烟在众人的哄笑当中匆忙逃窜。 岳灵珊看得呵呵只笑,却听方泽说道:“师娘,不如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婚事也一起办了吧。” 宁中则其实也有此意,笑道:“也好!” “哎呀,娘啊。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岳灵珊脸皮颇厚,说完依旧立在大堂之内,任凭师兄弟们说笑,偶尔还会反唇相讥。只是与令狐冲对视一眼,心底涌起几分甜蜜。 师兄弟们说笑一阵,方泽正色说道:“封师叔、成师叔、丛师叔,你们将华山弟子分做三班,昼夜巡视,以防宵小窥伺!” “谨遵掌门号令!”华山弟子轰然应诺,各自下去准备。 方泽分派完毕,还没有回到小院,就听见远远传来琴箫合奏之声。方泽停住脚步,侧耳聆听,只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任盈盈与郑陆离琴技与吹箫技艺都十分高超,二人初次合奏便配合得天衣无缝,方泽站在院门之外如闻天籁,一时都听得呆了。更不敢弄出丝毫动静,生怕一不小心惊扰到了二人。 良久一曲罢了,方泽听完直觉得余韵悠长,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正待推门而入,又听得郑陆离悠悠叹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盈盈,非非,我与他可能终究有缘无分。我祝你们与泽哥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任盈盈霍然站起,说道:“事情或可转圜的,也许他并没有把你爷爷的事情放在心上。”任盈盈自小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玩伴,对于郑陆离要走,她当真是万分不舍。 “是啊,是啊,我是一丁点也不喜欢你们两个,只是若是你走了他不开心,那也没有甚么意思了。”曲非烟一颗心全都系在方泽身上,他开心她就欢喜,他犯愁她就担忧。在遇见方泽之前,除了她爷爷她是当真什么都不在乎的。遇见方泽之后,她也是什么也不在乎,只除了方泽。 郑陆离笑着捏了捏曲非烟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被曲非烟挥手拍掉。曲非烟有些警惕地说道:“我虽然只有十六岁,三个当中年纪最小,但我可是最先认识泽哥的,所以我做大,你们做小。这个没得商量!” 郑陆离与任盈盈闻言哭笑不得,郑陆离轻叹一声,说道:“他或许不在乎,却叫我如何自处?” 她话一说完,见到任盈盈与曲非烟都有些伤感,接着洒脱一笑道:“江湖儿女何必做小儿女状?你们都把他当作宝,但在我郑陆离眼里他却不算什么。两位女侠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刚刚跨出院门,一个不防就被方泽一把拖住手臂,稍微用力便将她揽入怀中。方泽接着在她的樱桃小嘴上轻轻一啄。笑问道:“提亲还早,这么快就要回洞庭湖待嫁吗?” 郑陆离“腾”的一下,跳出好远。捂着嘴巴,羞得满面通红,惊恐的看着方泽。好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无耻!” 任盈盈与曲非烟追出来相送,刚好看到这一幕,任盈盈羞赧地转过身去。曲非烟不屑地说道:“切,早就亲过了,有什么了不起!” 饶是方泽脸皮比城墙还厚,此刻被二人抓个正着,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解释道:“陆离要走,我留她一留。” 曲非烟瞪着方泽,目光之中警告之意不言自明,仿佛在说:“我和你没做过的事,可不能被其他人抢了先!”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最终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任盈盈返回院落,留着方泽与郑陆离独自在小院之外。 郑陆离跺跺脚,转身要走。方泽一把将其揽入怀中,轻声说道:“你先回去也可以,总不好让你看着我与你爷爷生死相搏!陆离,若我侥幸得胜,我定然不会取你爷爷的性命。立马到洞庭湖向你奶奶提亲。如若我败了,死在你爷爷手里,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郑陆离鼓起勇气双手环住方泽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上去。然后一把推开方泽,转身就走,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方泽默默的跟在郑陆离身后,一直走到下山的关隘处,方才停下脚步,然后目送郑陆离及远,只到连影子都看不清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正在黯然神伤之际,只见到几个人影,在华山狭窄的山道上飞奔,不多时便来到了眼前。 “盟主,方证师伯被掳走了……恳求盟主救我师伯一救!”来人见到方泽倒头便拜,一身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正是少林俗家弟子叫做易达。 方泽抬手扶起易达,说道:“起来说话,发生了甚么事?你且慢慢道来。” 易达正要开口,山道上面又奔上来两个人,一个是武当弟子张巨虎,另一个却是昆仑派震山子的高足谭端。 二人也是十分狼狈,见到方泽宛如见到救星一般。纳头便拜,泣不成声。 方泽隐隐有些猜测,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戒和尚 方泽听完几人诉说详情之后,面沉如水。心中暗自思忖道:“我在这边算计来算计去,原来这郑洛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不然何必出此下策?他一方面修书大言煌煌,让我觉得他胜券在握,所以绝对不会再出甚么阴招。一方面等到各位掌门各自回山之时,他又率人半路伏击,好让我凑不齐十人之数。当真打得好算盘!” 方泽不敢怠慢,安排人安顿好三人之后,立刻下山去救人,现在也只能救得一个算一个了。 袁守诚现在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了,背后靠着如日中天的华山派和天下第一大帮丐帮,走到哪里只要亮出名号,自然就会凑过来一大帮寒暄客套的江湖中人。 处理泰山派的事情有惊无险,玉玑子已经身死,华山掌门大弟子亲自陪着建除道人前来,哪个泰山弟子不怕死敢上前来捋华山派的虎须?建除道人也没有大开杀戒,惩处一批,开革一批,泰山派也就算稳定下来了。搞得袁守诚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看看泰山派情况稳定下来,便向建除道人告辞离去。 袁守诚一路行来,早有丐帮弟子通告他方泽当上了武林盟主的事情,他心中喜不自胜。心中没有担忧之事,便不再急着赶路。一路上悠哉游哉,碰上不平之事都要去管上一管,倒是为华山派赢得了不少侠名。 这一日看看已经到了华山地界,冬日暖阳照得他浑身舒坦。他在马上伸了一个懒腰,随便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将包袱当做枕头,和衣躺下,准备小憩片刻,再上华山。不消片刻便昏昏欲睡。 正在半睡半醒之际,只见一个胖大和尚,倒拖这一根禅杖,急急得往这边行来。那和尚面目凶恶,一看就不像一个出家人。只听他边走边骂道:“欺负几个小尼姑算什么本事,再来和你家大爷比过!” 袁守诚暗道:“这和尚骂骂咧咧的,也不知是与何人放对?” 这时从后面又赶过来两个人,为首之人看到袁守诚明显一愣,讥讽道:“我道你明明武功不差,却为何要逃?原来是找了华山派的帮手!”说完又对着袁守诚一拱手,说道:“袁少侠别来无恙!”来人正是刘太素的师弟万里峰。 袁守诚跳下巨石,对着万里峰道:“你们怎的又在为难这位大师?还有这位大师刚才所说,你们欺负几个小尼姑是怎么回事?” 万里峰道:“本来抓不抓这几个尼姑也是两可之间,既然袁少侠说了,那我们这就回去。”说完对着后面的头陀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转身就走。 “慢着!”袁守诚与那胖大和尚,同时飞身阻拦。 胖大和尚身高力大,使的禅杖约莫有百来斤重,对着万里峰兜头就劈将下去。 袁守诚跃起半空,居高下击,劈空掌力便打向那头陀。正是那降龙十八掌中威力奇大的一招“飞龙在天”。他二人初次联手,居然默契无比。 那万里峰见那禅杖隐隐夹着风声,哪里还敢硬接,只是将身一闪,斜斜一剑只刺那胖大和尚的腰身。和尚虽然身材魁梧至极,反应倒也不慢,见到对方长剑刺来,他将腰身一扭,反手便将禅杖横扫。这一下若是扫实,对方非骨断筋折不可! 万里峰眼见着避无可避心中暗暗着慌,也算他有几分急智,只见他双腿一蹬地,竟然稳稳地落在禅杖之上。万里峰一挺手中长剑,居高临下,直刺那胖大和尚眉心。 和尚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竟然丢下禅杖,撒腿就跑。这一下倒是万里峰吃了一惊,他与人争斗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顾头不顾腚的打法。只是既然占得上风,他又怎肯轻易撒手?当下运起轻功再后面急赶。 眼看着二人越来越近,那和尚背后竟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往后栽倒,同时朝天一蹬,脚尖精准地踢在了万里峰持剑的右手手腕处。万里峰猝不及防,长剑立时脱手。急忙往旁边跃开两步。 那胖大和尚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你这汉子剑法倒是不赖,不戒差点吃了你的大亏!” 万里峰右手手腕处捱了一脚,现在半边手臂都使不上劲来。心道:“这和尚此时正在得意,莫不如与他搭话,拖上一拖。我瞧着他虽然外门功夫已经练到登峰造极,这内功倒是比我弱上一线。等我恢复伤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他心中主意一定,当即开口说道:“不戒大师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不知大师在那座寺庙修行……” 不戒摆摆手道:“什么大师不大师的,我这头发是自己剃的,戒疤是自己烧的,怎么你受伤了吗?我帮你看看……” 不戒说一句靠近一步,最后一句还没有说完,身子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万里峰。 万里峰骇得面如土色怎肯让他近身,匆忙挥出左掌。哪里知道不戒竟然避都不避,硬挺着胸膛捱了一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双手如铁箍一般将万里峰牢牢抱住。万里峰被抱得险些晕厥过去。不戒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松手的同时,出手如电封住了万里峰周身几处大穴。 不戒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如牛。 “爹爹,爹爹,你受伤了么?咦,袁公子?”仪琳、仪清两个扶着受伤的仪和走了过来,看到不戒跌坐在地上,连忙将仪和交给另一位恒上弟子。自己跑过来探查不戒和尚的伤势。 不戒和尚喘息甫定,爽朗地笑道:“乖女儿不用担心,爹爹打了胜仗。那小子和我那女婿方泽是甚么关系?” 仪琳听得她爹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连忙解释道:“爹爹,我与方大哥没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是曲姑娘、任大小姐和郑大小姐,女儿是出家人,爹爹不要乱说话……” 不戒和尚勃然大怒,大声说道:“我女儿国色天香,那臭小子既然还不知足,竟然还娶了三个?乖女儿你放心,爹爹一定帮你出头!” 仪琳闻言大急,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说道:“爹爹你再乱说,我这就回恒山,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不戒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仪琳哭,当下连连保证道:“好好好,爹爹不说了。乖女儿你先和我说说,这姓袁的小子武功如此高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仪琳见到不戒和尚不再乱说,轻轻舒了一口气,解释道:“袁少侠爹爹你也见过,他就是恒山脚下,袁员外的儿子。后来拜了方大哥为师,入了华山的门庭!” 不戒和尚见着袁守诚出掌如风,和那头陀打得有来有回。心中暗暗嘀咕道:“这徒弟都如此了得,这师傅武功要强到什么地步?看来抓女婿的计划要改上一改了。嗯,就是如此办,一定要让乖女儿称心如意才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不知道自己是个高手啊 袁守诚对于自己的武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小时候见到恒山弟子一个个飞檐走壁,心中十分羡慕,奈何恒山三定并不招收男弟子。所以只能央求袁员外为他请了一些江湖武师,让他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只是学了几个月,再与恒山弟子的精妙剑术一对比,便觉得自己学的武功索然无味了。 他长恨自己一个武学奇才,却未能得遇明师,习得高明武功,实在是武林的损失。拜入华山几年,他自认武功比之恒山二代弟子那是犹有胜之,但若是碰上五岳掌门这个级别的高手自己是万万不及的。 他仅有的一次和高手过招,便碰上了刘太素这个级别的高手,他便以为这样的高手,江湖上俯拾皆是。其实这也怪方泽,他教导弟子与岳不群一脉相承,总怕弟子矜骄自满,生出骄娇二气。不管弟子做得多好,最多也只是点点头,久而久之,弟子们也就以为自己这样的成就在江湖上也只是平常。 此刻袁守诚与那个头陀过了四五十招,发现对方始终奈何不了自己,还以为那头陀在使甚么诡计。却不知那头陀越打越是心惊。暗道:“这小子年纪甚轻,怎的内力如此深厚?我一身功夫全在这指法之上,内力却是平常,若不想个法子迟早要折在这臭小子手里!” 袁守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一套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都快打成如封似闭的太极拳了。即便如此仍然稳稳占住上风。 不戒和尚看得心焦,知道袁守诚是故人之后,说话便也不那么客气,只听他大声说道:“袁小子,你和那厮瞎客气什么?又不是比武较技?” 袁守诚不为所动,心道:“你自己刚刚就是轻敌冒进差点吃了大亏,现在却来指点我?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且再看看。” 那头陀出自西域金刚门,正是当年叛出少林的火工头陀的徒子徒孙。名字叫做金虎,一手大力金刚指造诣端的不俗。当日在嵩山之下只出了一指,崆峒掌门飞云子接连使了两拳方才勉强与他战了一个平手。若非当日他太过小心谨慎,擒下飞云子应该不在话下。 他初战告捷,渐渐生了自矜之心。浑然不把中原武林英雄放在眼里,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享誉武林的高手其实也不过尔尔! 金虎现在差不多使出了浑身解数,出招之际故意漏出了不少破绽,只为引袁守诚上钩。哪里知道那小子不知道是没有看出来破绽,还是已经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总之就是不上钩。就这样又过了三十招,金虎体力渐渐不支,急切地想要找一个脱身之策。 袁守诚使了一招“亢龙有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心中暗道:“这厮演戏却是越来越不像了,哪里就到了这个程度?小爷可不会上你的当。嗯,我这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去三分力,留着七分力,再合适不过了。” 金虎感到掌风扑面而来,眼睛想要睁开也难,右手竖起两根指头点向袁守诚右手手腕处。这一指若是点实,石头也要留一个窟窿。心中暗喜道:“这一招却是有了!” 哪里知道他的手指头离着袁守诚还有两寸,袁守诚已经撤回了右掌,左掌夹着劲风呼啸之声,拍向了他的胸膛。仓皇之际急忙出招想要抓住袁守诚的关节。哪里知道,甫一接触,便发觉袁守诚的手臂宛如钢浇铁铸一般,竟然抓止不住。砰的一声,袁守诚的左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噔噔噔噔”,金虎接连退六七步,摇摇晃晃,犹自站立不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霎时间便面如金纸。 袁守诚手掌撤步,狐疑地看着金虎,心中暗道:“为了勾引小爷进你的圈套,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吗?不对,这厮有诈,小爷先静观其变!” 袁守诚目光灼灼地盯着金虎,凝神戒备。金虎见到袁守诚没有乘胜追击,暗暗舒了一口气,抓紧时间恢复伤势,准备稍微能够动弹就立刻抽身远遁。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只听不戒和尚大声喊道:“袁小子你在做甚?快点上去点了他的穴道啊!没看到他在运功疗伤吗?” 袁守诚闻言半信半疑,摆好架势缓缓向着金虎移动。 金虎心中大急,佯做若无其事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中原武林果然人才济济,没想到这位少侠年纪轻轻居然能够和贫僧打成一个平手!袁少侠不知你这套掌法是甚么名堂?” 袁守诚见着金虎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而且瞧着神情也不似作伪,不由更加小心翼翼,生生的停住了靠近的脚步。 不戒和尚见状,不由大骂道:“你这傻小子,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担心有诈的话,就去那边捡一块石头,运用内劲对着他的脑袋砸去,看他躲不躲得过?” 袁守诚一拍脑袋,终于由衷地赞道:“大师所言有理!”转头便去找石头。 金虎心中对着不戒和尚破口大骂,心念电转之下,慌忙说道:“袁少侠且慢动手!贫僧还有一事相告!” 定静看着袁守诚磨磨唧唧,挺身而出道:“我去点了他的穴道。有什么话,先点翻了他再说!”她恨金虎伤了师姐仪和,怎容得他轻易逃脱。边说就便向金虎走去。 不戒和尚大急,喊道:“你这小尼姑虽然性子爽利,但武功却不到火候。且慢动手,小心他狗急跳墙挟你为质!” 定静也不是鲁莽之辈,她也并不近金虎的身,只用剑鞘对着他的几处要穴,疾点而下。 金虎知道能不能脱身就看这一遭了,哪怕拼着留下一身暗伤也要搏上一搏了。他圆睁双目,突然暴起,屈指一弹便将剑鞘弹开,然后揉身而进,化指为爪,径直扣向定静咽喉。 袁守诚手里抓着一把石头,正在兴冲冲地走过来,见到这一幕也顾不得许多,掷出一颗飞石正中金虎手腕。金虎吃痛,闪身就往定静身后躲去。定静抓住时机,接连点了金虎三处大穴。她虽然最后立功,但也为自己鲁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到是袁守诚洋洋自得,喜笑颜开跑过来见礼,“华山弟子袁守诚见过仪和师伯、仪清师伯、仪琳师叔!” 仪清、仪琳连忙还礼,连称不敢当! 仪和肩胛骨被金虎捏断,不能回礼,只是温和说道:“袁少侠修得惊人艺业,令尊泉下有知必然开怀!” “你这傻小子怎不过来拜见师公?”不戒和尚结结实实捱了一掌,此时仍然行动不便,坐在地上诘问道。 袁守诚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咦?这位大师好生面熟,却不知在哪座寺院修行?大师法号叫做不戒,少林也没有不字辈的高僧啊?” 不戒和尚大咧咧地答道:“我在只在你六七时见过你两面,你认不得我倒也正常。你仪琳师叔叫我爹爹,要你叫我一声师公难道叫不得?” “不戒大师所言差矣!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仪琳师叔与我师傅同辈,我叫她师叔自然使得。只是大师又不是五岳剑派弟子,这辈分自然不能这么论!” 袁守诚有秀才功名,对于伦理纲常十分看重,已经到了有些迂腐的地步。他虽然对于国色天香的仪琳师叔有一个这样相貌凶恶,身形魁梧的爹爹十分好奇,但碍于辈分,他绝对不会宣之于口。只是心中想道:“仪琳师叔的相貌定然是随她娘!” 不戒和尚摆摆手道:“不叫就不叫,只是我瞧你年纪轻轻,这武功怎的如此高强?便是定闲师太比你也要差上一些。那你师傅武功比你又如何?” 不戒和尚这番话,引得仪和、仪清、仪琳又暗暗神伤。只是知道不戒和尚素来口无遮拦惯了也不便见责。只是齐声诵了一句佛号。 袁守诚却没有这般顾虑,当即正色说道:“大师慎言!定闲师太已然圆寂,却不好再论她的是非!” 不戒和尚闻言一愣,挠了挠他那硕大的脑袋,歉意地对着仪琳一笑。 袁守诚又道:“至于晚辈的武功比之家师,不若萤火与皓月争辉!” 不戒和尚转了转眼睛,说道:“你这几位师叔师伯要千里迢迢赶回恒山,我又受了伤,你武功如此差劲,肯定护不得我们周全,不如你去叫你师傅前来护送我们一程如何?” 袁守诚还未说话,仪琳却是连连摆手,说道:“方大哥日理万机这如何使得?袁少侠千万不要告诉你师傅!” 不戒和尚只当女儿面薄,瞧着袁守诚还在犹豫,又道:“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原来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袁守诚对着不戒和尚抱拳说道:“晚辈却做不得家师的主。这样吧,若是大师不嫌晚辈武功低微,就由我护送大家一程如何?” 仪琳生怕她爹不依不饶,连忙说道:“如此就有劳袁少侠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东厂番子 方泽现在很怀念有岳不群在华山的日子。自他当上掌门这几个月来,他常常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每日里东奔西跑,就没有片刻闲暇。 冒着凛冽寒风,往着几个方向探查一遍,却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终于在去往恒山的路上,看到了袁守诚与金虎那一战。 “我初出江湖的时候应该没有守诚这么菜吧?”方泽陷入回忆,想起了第一次对阵田伯光闭目等死的样子。“嗯,那时武功虽然比不上守诚,但豪气干云的英雄气概却是要强上太多了。” 方泽没有现身相见,心道:“由着守诚去历练一番也好!”时近傍晚,恒山一行人押着金虎和万里峰露宿在破庙之中。方泽为了避免麻烦,等众人熟睡,袁守诚守夜之际,悄悄潜入,轻轻推了推袁守诚,同时轻声说道:“和我来!” 袁守诚被人靠近却毫无所觉,一身汗毛瞬间炸起,伸掌做出了防御之势。待听到是师傅的声音方才放松心神,悄悄地跟着方泽走出了破庙。 二人趁着月色走了一里许地,见到方泽背对着他停下脚步,袁守诚连忙问道:“师傅怎么鬼……神出鬼没的,为何不现身相见?” 方泽摇摇头,略微有些神伤,说道:“算了,不见也罢?何苦再去招惹她呢?守诚,你代为师走这一遭吧!好生护卫恒山派师叔师伯的安全。师傅今晚叫你出来是有几件事情要交待你!” “不知道师傅要弟子做甚么事?” 方泽缓缓说道:“想来回来的路上你也听说了,为师当了武林盟主,并与那郑洛定下了十战之约……” “师傅你说那幕后黑手是郑老前辈?”袁守诚听到“郑洛”二字,面露诧异之色,想着师傅还与郑大小姐不清不楚,又有些担忧。 对于弟子打断他的话,方泽并不十分在意,接着说道:“虽不是十分肯定,但也绝对和郑洛脱不了干系。十战之约,我们本来就无多大的胜算,眼下少林、武当、昆仑几位掌门又被掳掠了去,我们这一边的胜算就更低了……所以为师想着还是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求人不如求己,督促你们练习九阳真经,若是两月有成或许还可以拼上一把……另一方面为师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抓我的人,我便去抓他的人……” 袁守诚直到此时方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不利的境地,他面露惭愧之色,说道:“都怪弟子无用,身为首徒,武功如此不济,却不能为师傅分忧……” 方泽闻言面色古怪地看着袁守诚,也不说话。 袁守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试探着问道:“或许弟子武功也有那么一二分可取之处?” 方泽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嗯,你的武功是上不得台面。不过你不用多想,且盘膝坐好,为师传你九阳真经第三层心法。”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阴到极盛,便渐转衰,少阳暗生,阴渐衰而阳渐盛,阴阳互补,互生互济,少阳生于老阴,少阴生于老阳。凡事不可极,极则变易,由重转轻,由轻转重……” 方泽一边背诵,一边悉心指导袁守诚行功运气之法。不知不觉便是几个时辰。待到天色微明,袁守诚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时,早已不见了方泽的踪影。他缓缓走回破庙,只见众人均都未醒,只有仪琳手里拿着念珠,坐在残破佛像之前,嘴唇微微翕动,正在默默的念着经文。 她听到脚步声,急忙回过头来,见到只有袁守诚一人,眼中神采瞬间黯淡了下去。却还是忍不住看向袁守诚身后。 “袁少侠,方大哥已经走了么?” 袁守诚见得仪琳如此,缓缓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作痛。 仪琳心事重重,昨晚假寐之时见着方泽来了,恨不得立时起身相见。明明知道对方并不是来看她的,但再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芳心窃喜。她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就是想再看方泽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那么一眼也好。 此时见到袁守诚点头,她心中失望至极,匆忙转过头去,面对佛像,任眼泪划过脸颊。 袁守诚心中暗暗叹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埋怨方泽道:“师傅如此英雄,就是在女人的事情上不爽利!三个和四个有甚么区别?要是我就一股脑娶了得了!” 又过得片刻众人也都悉悉索索地起来了。不戒和尚先是检查了一番绑着万里峰和金虎的绳索,再看到仪琳似乎面有泪痕。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揪住袁守诚前胸衣襟,喝道:“可是你这臭小子惹了我的乖女儿?” 袁守诚毫不动怒,心里默默念道:“我这是代师受过,不碍的!不碍的!” 仪琳见到袁守诚因她之故受了无妄之灾,心中有些不忍,正要开口阻止,忽然听得马蹄声“踢踏踢踏”不绝于耳,自破庙北面传来。众人心中诧异,急忙出门来看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不下百余骑兵,人人戴着尖帽,腰间挎着长刀,脚穿着白皮靴,耀武扬威正往破庙这边而来。不戒和尚面色凝重,吩咐众人道:“东厂的番子,洒家自是不怕,你们都是有门有派的,要小心应对!”他说完又去看金虎和万里峰的神色,发现二人有些紧张地撇过头去,似乎很怕与这些番子照面,方才略略放心。暗道:“至少不是为救这二人而来。” 那为首的番子打了一声呼啸,马队飞也似的便从破庙前过去。路过众人身边时,目光不经意地从众人身上扫过,似乎见到了什么,眉头略微皱起。不过还是没有多做停留。 袁守诚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怕,只是带着一众伤号,和两个人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谓起不必要的冲突。他思索片刻,说道:“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不戒和尚点头赞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行人拿起包袱便走。只是没有想到昨日赶路总是拖延时间的金虎和万里峰,今天到是比谁都要积极,身上绑着绳索也不妨碍他们脚下运步如飞。 不戒和尚和袁守诚对视一眼,虽然心里觉得古怪,但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他们故意绕了一些远路,刻意避开那群番子。可是终究天不遂人愿,约莫行了七八里地,只听得人喧马嘶,却是那群番子去而复返,团团将众人围在中间。 围着袁守诚他们的番子向两旁分开一条道路,那为首的番子骑着马从一众骑兵中施施然地行了过来。用马鞭一指金虎和万里峰两人,对不戒和尚说道: “留下那两个人,我放你们走!” 那声音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至极,丝毫没有留下商榷的余地。 不戒和尚和袁守诚还未怎么样,金虎和万里峰浑身颤抖,仿佛恐惧到了极点,声嘶力竭地求肯道:“袁少侠,你我两方虽是对头,却也不是生死大敌。千万不要将我们留给他们……” 那为首的番子神色冷漠,大概等了三息,见袁守诚与不戒和尚还未答应。打转马身便出了圈子,众骑兵又如潮水一般将空隙合拢。只听到那为首的番子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包围圈后传来:“从逆之人,都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厂公 那为首的番子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只见他话音刚落,众番子一拥而上,竟然无片刻犹豫,当真做到了令行禁止。 仪和大喝一声:“恒山弟子拔剑!”仪清、仪琳并五名恒山弟子,立时便抽出长剑,围成一个圆圈,组成了恒山剑阵。每柄长剑指住对方一处要害,即头、喉、胸、腹、腰、背、胁。七剑连环,既攻敌,复自守,绝无破绽可寻。那群番子虽然训练有素,短时间倒也奈何不得她们。 不戒和尚身高力不亏,将禅杖舞将起来,就冲了上去。只听得“铮铮铮铮”金铁交击之声,五六柄刀便砍在了禅杖之上。禅杖嗡嗡作响,直震得他双臂酸麻,先自吃了一惊,暗道:“这些不是普通的番子!怎的武功如此高强?”不戒和尚不敢再掉以轻心,也绝了杀出一条血路的心思,只是东一禅杖,西一掌的与一众番子游斗。他心念电转,忽而高喊道:“袁小子你华山派难道没有召集弟子的信号?风紧啊,快点求援啊!再等片刻即便你师傅来了,也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此刻围着袁守诚的番子怕不下四五十人,而且配合默契,招式奇诡。袁守诚听得不戒和尚大喊,一招“古柏森森”隔开四五柄长刀,方才郁闷的说道:“晚辈倒是想要求援,却哪里腾得出手来!”“刷刷刷刷”袁守诚说话之间,又有七八柄长刀从四面八方朝他砍来。无奈之下他身子腾空而起,险之又险的避开这致命一击。 不戒和尚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见到袁守诚吸引了大半战力,这边却只有十几人围杀自己。不由破口大骂道:“狗番子,忒瞧不起人!”他大喝一声,脚下生风,奋起全力,不管不顾的跑到袁守诚这边。举起禅杖兜头兜脑地对着围攻袁守诚番子砍将下去。 那群番子见他来势凶猛,纷纷闪到旁边,避其锋芒。袁守诚顿时压力大减,大叫一声,“前辈得罪了!”双脚在地上一点,跃上了不戒和尚的肩头。不戒和尚将肩膀一托袁守诚身子借势便飞上了半空。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方泽担任掌门之后,在外历练的弟子人手一个,未雨绸缪,这一次总算派上了用场。 袁守诚从空中落下,眼见得下方刀枪如林,耀得眼睛生花,被唬得手足无措。匆忙之中总算还有一二分急智,运起全身内劲,一招飞龙在天,猛得向下方拍去。掌风呼啸之间,下方的番子哪里抵得住这种力道?远一些的被掌力震得四散,近一些的便是逃也来不及,只能匍匐在地。 “刘公公,这小子是华山弟子,刚刚发的是求援的信号,而且此地距离华山不远,我们要不要就此作罢?” 那为首的番子听得手下言语,依然不动声色,单手捋了捋鬓边垂下的白发,缓缓说道:“咱家早就想会一会这个能将何公公的孙子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英雄了。呵呵呵,陈挡头,你吩咐下去,这几个人缠住他们就好,可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属下遵命!”陈挡头将身体拱得如同一个虾米。转过身来,脸色便立时变得凛然,沉声说道:“厂公有令,改杀阵为困阵!” “谨遵厂公号令!”一百多人齐声遵令,声势浩大。只见人影翻飞之间,原来杀气腾腾的阵势为之一缓。一众东厂番子,由进攻变成了结阵自保。 不戒和尚和袁守诚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为何围而不杀定要等方泽前来?”但还是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袁守诚对于方泽盲目崇拜,哪怕听到对方困住他们只是为了等方泽过来,他也没有十分担心。 不戒和尚则全然相反,心中暗道:“这方泽武功再强,只怕也强得有限。年岁摆在那里,听说比他这个姓袁的徒弟还小上一两岁。只盼他是一个谨慎的性子,不要一个人莽莽撞撞冲过来才好,不然也是枉送性命而已。”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那群番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椅子,仔细用衣袖擦拭干净,然后请刘公公下马坐了。刘公公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陈挡头他们也毫不关心场中局势,只是恭恭敬敬侍立在刘公公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从南边奔过来三匹骏马,马上端坐着两男一女,正是看到信号赶来的方泽、令狐冲和岳灵珊。 他们三人看到袁守诚与恒山弟子无恙,方才略微放下心来。 方泽一马当先,径直向刘公公方向行去。令狐冲和岳灵珊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左右。有那不开眼的番子阻拦,方泽都只是真气鼓荡将其震到两边。约莫隔着刘公公还有两三丈距离,三人将马停住,方泽马上拱手说道:“五岳剑派盟主方泽有礼了!不知这位公公为何与我五岳剑派的弟子为难?可是我这劣徒干犯甚么国法?” 刘公公乜斜着眼睛打量了方泽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咱家这几年见过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自称武功天下第一。所以一时好奇想看看你这个武林共主,江湖上人人都道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与那些妄人有甚么区别。” 方泽不卑不亢的反问道:“噢?那不知公公看出来了什么不同没有?” 刘公公还未答话,陈挡头大声喝道:“大胆!厂公面前哪有你问话的份!” 刘公公抽出一截宝刀,用手拨了拨锋刃,然后放在耳朵旁边听了刀刃发出的颤鸣之声。一反常态的对着陈挡头温和说道:“呵呵呵,陈挡头有眼不识真英雄啊!他这天下第一可不是你以前杀的那些废物可比的!罢了,罢了,你功夫不到家,难怪你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陈挡头听得厂公这番言语,不由受宠若惊,他一躬到底,谄媚地说道:“小的武功自然不知一晒!只是旁人武功再高那也是不急厂公万一的。” 刘公公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番话要是敢当着何厂公的面说出来的话,咱家立马升你做我的副手。” 陈挡头见到刘公公似乎兴致颇高,又凑趣道:“何厂公武功虽高,但他不过行将就木之人,哪里及得上您老?小的三脚猫功夫虽不敢和何厂公比,但要是碰上陆大挡头,还是能够为厂公分忧的。” 刘公公闻言都气笑了,浑然忘了方泽他们还在旁边。他对着陈挡头骂道:“呸!你挡得住小陆子?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 陈挡头被啐了一脸也不恼,依然觍着脸赔笑道:“厂公法眼无差,陆挡头的武功是比小的强上一线。” 方泽坐在马上也不着恼,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见到二人不再谈话,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他嘿嘿讪笑两声,问道:“厂公?这位公公是东厂还是西厂?” 刘公公“铿”的一声将刀整个拔出,对着方泽阴恻恻地说道:“咱家乐意说的时候,你不听不行!咱家要是不乐意说了,你却多问,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一百四十章何若虚 方泽看着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刘公公,突然就翻了脸。致使他现在都有了一种错觉:“是不是真的身体少了一个零件,人就会变得乖戾喜怒无常?” 方泽无所谓地笑道:“刘公公要取在下的脑袋,在下就要引颈就戮吗?若是刘公公能够胜得过我手中长剑,要取我脑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大胆!” “放肆!” 一众番子听到方泽对厂公不敬,一个个厉声喝骂。 刘公公摆了摆手,属下立刻噤若寒蝉。他将长刀入鞘缓缓说道: “咱家杀人有三不杀!忠于王事的人我不杀;杀了对我没有好处的人我也不杀;除此之外敌人的敌人虽然让我心里不痛快,我还是不杀!” 方泽笑道:“这么说来,在下也在公公三不杀之内咯?” “嘿嘿嘿,正是!咱家现在若是和你做过一场岂不是正如了我那个老对头的愿?当然若是你武功不济,我也不介意将你们一起杀了。呵呵,现在看来你还没有让我失望,应该以后还能给他制造不少的麻烦……既然如此,咱家还要剿逆,就不奉陪了!”刘公公话一说完,便飞身上了马背。陈挡头见状,将手一挥,众番子全部收刀入鞘,翻身上马,列做两队,如潮水一般紧紧跟在刘公公身后。 见到东厂的番子要走,不戒和尚着实松了一口气。不料方泽一个纵身便拦住了刘公公的去路,对着刘公公正色问道:“公公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刘公公目光如电,逼视着方泽。不戒和尚见到方泽横生枝节,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只是与对方不熟也只能把话憋在心里。不过还是悄悄往仪琳的方向靠近了几步,若是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扛着仪琳跑路,至于其他人他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那里知道刘公公心里虽然不耐烦到了极点,却仍然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方泽对着刘公公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公公的对头是谁?实力怎样?” “你以为你是谁?厂公何等身份?凭什么要搭理你?赶紧滚开!”陈挡头急于表现,摧马挥刀便向方泽砍将过来。只见白光闪过,长刀便已经到了方泽头顶,而方泽却毫无反应。 这一刀又快又急,不戒和尚心里还在寻思救与不救,毕竟方泽若是死了,仪琳怕是要伤心很久。“只是这一刀洒家好像拦不下来啊?罢了,罢了,他自己寻死,佛祖也须怪不得洒家。” 他暗自摇头叹息,却见其他人竟然恍若未见,竟然不见丝毫担忧之色。正感到奇怪,只听得铮铮两声翠响,他急忙转头再去看时,那方泽竟然凭着一对肉掌将陈挡头的长刀震做了三段。又在陈挡头愣神的瞬间,抬起一脚将其踹到了三丈开外。不戒和尚见此不由大吃一惊,方泽的地位在他心里蹭蹭的往上涨。 陈挡头一招便被方泽打败,顿时满面羞惭,如果不是刘公公在,他恨不得装死趴在那里,也不愿意爬起来面对他人。现在无奈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刘公公的身边。 方泽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屑地说道:“若是陈挡头刚刚口中说的陆挡头是月前来接何宇的那位的话,那你这身功夫想与他争锋,却还不够看!” 陈挡头心中怒极,面上却发作不得。只想着刘公公愤然出手将在场的人通通杀死,如此方能消他心头只恨! 刘公公瞥了陈挡头一眼,说道:“你丢了我东厂的颜面,回去自领杖责!” 陈挡头战战兢兢,躬身领罚,心中却对方泽愈恨。 刘公公又对方泽说道:“你若想从咱家这里得到消息,只凭着你这身功夫却还不够格!” 方泽咧嘴一笑,心道:“不就是想让我展露一下实力嘛,这个简单!”他回头对着令狐冲说道:“大师兄,刘公公想见识一下我们华山派的剑法,要不你也露两手?” 令狐冲闻言欣然应允,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如今他的独孤九剑最后一式“破气式”略有小得,要至大成差的也只是一些水磨功夫了,急也急不来。不过他自负江湖上除了寥寥数人之外,他是难逢敌手了。眼看着每次都是方泽出风头,他早就心痒难耐。 只见他铿的一声长剑出鞘,身子便已经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长剑挥舞,只将人看得目眩神迷。令狐冲有意卖弄,剑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是众人从所未见。只看得片刻,众人神情都变得凝重,心中暗道:“要是我碰上这种剑法应该如何应对?” 众人越想越觉得无解,越想越是心惊!如不戒和尚的人,看到现在已经呼吸急促,冷汗涔涔而下。 方泽有意为令狐冲扬名,嗤的一声,一招离泽神剑发出,直击令狐冲手中长剑。令狐冲破气式随心而动,长剑挽出一个剑花,便将方泽发出的气剑引到旁边的巨石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石四散之际,令狐冲已经收剑入鞘,落回了马上,转头对着岳灵珊咧嘴一笑。 岳灵珊笑骂道:“大师哥甚么时候练的这套招蜂引蝶剑法?” 令狐冲哈哈一笑道:“小师妹,掌门有令,大师兄岂敢不遵?不过随意瞎比划了几招。” 岳灵珊白了令狐冲一眼,心道:“我信你才有鬼!明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过见到青梅竹马的情郎,现在武功如此高强,心中还是无比替他高兴的。 方泽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些心累,心道:“你们狗粮继续撒,不然这么多人不够吃!” 众人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神来,等到稳住心神不由对令狐冲、方泽二人敬若天神。 这一次刘公公不等方泽再问,说道:“何若虚,提督西厂,掌护龙内卫!手下有大挡头十八人,小挡头一百零八人。大挡头武功约莫和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仿佛,小挡头与各派掌门一个档次。方掌门,你怕了吗?” 方泽闻言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继续问道:“郑洛想做什么?” 刘公公桀桀怪笑道:“看来方掌门树敌还当真不少!不过敌人的敌人咱家不杀,自然也不能让你杀!虽然那个老顽固令人见之生厌,咱家看不惯他的时候也只是敲打敲打他的狗腿子,从不妨碍他与何若虚狗咬狗……哈哈哈,方掌门,现在这个局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刘公公便一夹马腹,当先向南驰去。后面一百多人紧随其后,转眼便散得干干净净。 方泽凝神思索,心中暗道:“这刘公公虽未明言,但言外之意便是郑洛和何若虚不对付,说不定他对付江湖门派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终极目标还是对付何若虚。不过即便如此,那郑洛也不像是能够听得进别人劝的性格,绝不会为了共同的目标来和你冰释前嫌。少不得还是要和他做过一场,这一战一定要打,还要狠狠地打!直到把郑洛那个老顽固打服为止!” “呵呵呵,十八个东方不败,再加上一百零八个掌门级别的高手,当真是地狱难度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传功恒山 对付名门正派远比对付歪门邪道容易,哪怕名门正派实力更强。因为名门正派往往愿意讲理,并且讲究师出有名。而歪门邪道就没有这些讲究了,他们要杀你可能是因为你多看了他们一眼,或者说错了一句话,甚至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今日就是看你不顺眼。 不戒和尚深谙名门正派处世之道,所以哪怕华山派表现出的实力令他高山仰止,但他对方泽的态度仍然没有对待东厂番子的时候那么怂。 “那个……方小……方掌门,既然今日你来了,仪琳的事情你得给洒家一个交待!” 仪琳听她老爹说得直接,虽然十分难为情,却出奇的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背过身去,不敢正眼去看方泽。良久没有听到方泽回复,一颗心渐渐地往下沉,只觉得肝肠寸断,泪水忍不住往下无声滑落。 场中众人看到仪琳梨花带雨的样子,都有一些于心不忍。只是感情的事情,外人又怎好置喙?内心或同情仪琳或埋怨方泽不近人情,却没有人轻易宣之于口。场面上一时有些沉闷。 不戒和尚见方泽只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抓起仪琳的手说道:“我们走!我女儿国色天香,何必上赶着给别人做妾?” 仪琳心慌意乱,明知这样作践自己有些不妥,但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就怕与方泽就此一别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期,这比杀了她还令她难以接受。仪和、仪清、秦娟、郑萼等恒山弟子,向着方泽拱手告罪,然后也都跟着仪琳而去。 方泽见此情景只感觉揪心抓肺,急忙抬手制止道:“仪琳师妹,我有话说……”他快步走到仪琳面前,正色说道:“我与仪琳师妹相识于微末之际,仪琳师妹对我的情意,方某又不是瞎子,又怎会看不明白……” 仪琳抬头看着方泽的脸,鼓足勇气问道:“那为何方大哥可以娶曲师妹,也可以娶郑大小姐和任大小姐,却偏偏对我视而不见?” “方某何德何能,能得到你们青睐?你们在我心中都是如仙子一般的人物,一个便已经承受不起,怎敢轻言再娶?只是事到如今……”方泽说道这里犹豫良久,总觉得自己太也不要脸了,有些说不下去,只是看着仪琳期待的眼神,终于咬牙说道:“若是仪琳师妹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仪琳心愿得偿,只觉得天旋地转,转而晕生双颊,喜极而泣,一头就扑进了方泽怀里。 不戒和尚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如今洒家也成了武林盟主的岳父了。走走走,还回什么恒山,先回华山成婚拜堂要紧!” “不戒大师且慢!”方泽缓缓将仪琳从怀里推开,轻声说道:“仪琳师妹你且等一等,我先与仪和师姐和仪清师姐交待几件事情。” 仪琳含羞带怯从方泽怀里探出头来,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松开方泽的手,“咦呀”一声,躲到了仪和身后。 仪和对于仪琳来说如姐似母,她见仪琳终于心想事成,颇为欣慰,慈爱地说道:“仪琳师妹从今之后可是要蓄发了。”见到仪琳愈发羞怯,便也不再调侃于她。对着方泽双手合十说道:“盟主有何示下?” 方泽点点头,正色说道:“恒山派遭逢大劫,泽深感痛悼!如今恒山派以师姐辈分最高,不知仪和师姐有何打算?” 仪和闻言不由一恸,哀声说道:“自然回山之后遴选掌门,重振恒山!其实贫尼心里有一个人选,本来是想等回山之后与众师妹商议之后再行定夺的。既然盟主问起,贫尼索性现在就说了吧!” “仪和师姐说的是仪清师姐吗?” “正是!”仪和神态毫不作为,对于掌门之位竟然没有丝毫觊觎之心。 “不不不,无论武功还是德行,理当师姐继任掌门之位,仪清怎敢存此非分之想?”仪清闻言忙不跌地摆手拒绝。 “师妹处世公允,我恒山上下无不钦服,况且师傅在世时也是属意你来做这个掌门之位的。”仪和耐心劝说,仪清只是坚辞不受。 方泽见状说道:“仪和师姐、仪清师姐,其实以恒山目前的状况,继任掌门之位真的需要勇于担当的气概,任你们二人谁做了这个掌门,其他弟子难道还会认为你们是贪恋权势?以我之见,掌门之位便由在场七位恒山弟子在你们二人之中推举一个来做好了,不知两位师姐意下如何?” 仪清、仪和、仪文、仪敏、仪琳、郑萼、秦娟在场共计七名恒山弟子,听得方泽提议均觉得有理。一阵商议之后,共同推举仪清做了恒山掌门之位。恒山众人喜不自胜,纷纷上前参见掌门仪清。只等回山之后,正式举行掌门接任大典,再昭告武林同道。 方泽心中暗道:“虽然如今五岳剑派已经归心,只是这实力也太弱了一些,哪怕是看在恒山三位已故师伯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恒山就此没落。九阳真经和独孤九剑是我华山不外传的绝学,九阴真经的残卷不妨传授仪清一些。” 主意一定,方泽也就不再犹豫。他将仪清叫到一边吩咐道:“仪清师姐,我这里有一套内功心法现在传授于你,假以时日恒山派一定会在江湖上大放光彩!请仪清师姐用心牢记!” 仪清见方泽说得郑重,连忙侧耳聆听,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一个时辰之后,方泽说道:“此篇心法虽是残篇,却包含武学至理,以后可做恒山派镇派的绝学。” 仪清武功不弱,刚刚一边用心牢记,一边稍加印证,哪里还不知道这篇心法不凡。当下对着方泽郑重行了一礼,动容说道:“盟主如此厚恩,叫我恒山派怎生报答!” 方泽连连摆手说道:“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伯待我素来亲厚,我一直无以为报,今日便算我偿了三位的人情吧!仪清师姐,恒山弟子若是学了这篇心法,内功有成,可让她们去悬空寺顶石壁之上学一套绝世剑法,若是内力不足千万不要轻易修习,切记!切记!” 仪清道:“盟主之言,仪清谨记!这套心法虽只有一层,却博大精深,可有名字?” 方泽思索片刻,说道:“就叫恒山九阴功吧!” “恒山九阴功?”仪清口中喃喃低语,转而眼中大放光彩,暗道:“有了这套心法,恒山复兴指日可待!” 片刻之后,仪清又问道:“恒山派遭逢大劫,百废俱兴,不知盟主有什么建议?” 方泽双手负后,沉声说道:“封山两年!两年之后就是恒山派威震江湖的时候!” 仪清心中一动,继而躬身说道:“贫尼谨遵盟主之令!” 二人又对门派之事计议了一阵,方才回来与众人相见。 方泽见到众人当仁不让的分派道:“大师兄、小师妹你们二人护送恒山众位师姐妹回山,到了恒山脚下即刻返回,勿要停留!我另有要事交待!” 令狐冲与岳灵珊齐齐抱拳遵令! “守诚、不戒大师和仪琳师妹随我一道回华山!” 不戒和尚对于方泽没有叫他一声岳父,颇有微词。只是见到女儿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欢喜笑脸。他也就放开了怀,跟着方泽一道大大咧咧的上了华山。 第一百四十二章寻宝襄阳城外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方泽与仪琳并辔而行,不时便和她言语说笑。“你我都要拜堂成亲了,怎么还是如此害羞?” 仪琳只是偏过头去不答,但内心欢喜几乎满溢。在她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从来就掺不得任何的虚情假意。况且她根本毫无城府,喜怒哀乐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旁人一看也就全明白了。 “只是方大哥这问题忒也让人难为情!难道我要告诉他当初袁家庄里初见,便已经对他芳心暗许吗?不不不,我还是不要理他,上了华山之后我就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每日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好了……不,还是看两眼吧……” 方泽低下头来,见到仪琳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仪琳陡然被亲,吃了一惊,慌得往旁边一闪,险些跌下马背。方泽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了过来。二人共乘一马,她倚在方泽怀中,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中烦乱已极,要想挣扎着站起身来,说甚么也没力气,红着脸泫然欲泣地说道:“方大哥,仪琳不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子……你快快放我下来……不然……不然……”她连说几句“不然”,要是方泽不放她,她还真不知道她自己要“不然”怎样。 方泽不为己甚,轻轻一推,便将仪琳送到旁边的马背之上笑道:“仪琳师妹在方大哥眼里最是冰清玉洁不过,方才只是情不自禁被仪琳师妹的美貌吸引,唐突了佳人。仪琳师妹勿怪!” 仪琳慌忙摆手道:“不怪的,不怪的,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欢喜……”仪琳说完,竟然脖颈之上都浮现一片红晕。 “仪琳师妹果真不怪?”方泽作势又要去亲她。 仪琳“咦呀”一声惊呼,匆忙闭上了眼睛。良久也不见方泽的动静,只听到方泽的声音远远传来,“仪琳师妹,华山到了,我们要在莫家庄换马步行上山了。” “噢~”仪琳闻言有些怅然若失。 袁守诚与不戒和尚离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他们二人一见如故,若不是中间差着辈分,都有要结拜的趋势了。 “我家的这个傻丫头,以后会被你师傅欺负死。” 袁守诚翻身下马,抓住不戒和尚马匹的辔头,说道:“我师傅再不是这样的人!不戒大师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不戒和尚跳下马背,摇头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华山之上,方泽一回来便下了严令封山。与宁中则商议之后,挑选了岳灵珊、曲非烟、袁英三人传授九阴真经的心法和武功。令狐冲、袁守诚传授九阳真经第三四层的心法,林平之、梁发、陆大有三人传授九阳真经第二层心法。另外又遴选了封不平、成不忧、从不弃、劳德诺、高根明、施戴子、英白罗等七人将九阳真经第一层心法传授。 分派已定,除了令狐冲、岳灵珊、林平之三人不在山上,余者尽皆对方泽感恩戴德,各自闭关潜修内功。 “师娘,九阳真经与独孤九剑是我华山立派之本,本不能轻授。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弟子也顾不得许多了。希望师娘不要怪罪!”方泽一股脑将九阳真经传了十余人,内心也有一些忐忑不安。 宁中则含笑说道:“其实你这样做师娘是支持的。你师傅一辈子谨小慎微,凡事谋定而后动,虽然稳妥,却不如你这般有魄力。泽儿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师娘相信华山派在你的手里一定可以发扬光大!” 宁中则顿了顿,又叹息道:“你师傅过家门而不入,也不知到底在谋算什么,只要我们华山派上下一心,何必耍那些阴谋诡计?” 方泽默然不语,事涉恩师,作为弟子实在不好妄加评判。 宁中则也知道自己失言,笑道:“你怎么又把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傅拐骗上山啦?你自己是没瞧见刚刚非烟闭关之前看你那幽怨的眼神,我这做师傅的都想替她来跟你讨一个公道了。” 方泽也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两声自嘲道:“师娘,弟子以后在山下行走江湖一定在脑门上刻上“有妇之夫”四个大字,不然每次都带一个女侠上山,我怕以后要专门辟一座山头安置我的妻子了。” 宁中则“噗嗤”一笑,因岳不群离去的郁结之情也消散了许多。不过还是劝诫道:“顽皮!都是武林盟主的人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师娘瞧着四个姑娘都对你情深义重,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们。好了,师娘知道你事务繁忙,就不耽搁你了。仪琳小师傅哪里我自会为她准备一些女孩子的衣裳,你不用操心,好好勾当你的大事去吧。” 方泽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师娘其实弟子还有一事要向你禀告,就是我想出去一趟,现在华山派弟子闭关者甚多,山上防务之事就请师娘多费心了!” 宁中则面露疑惑之色,但她知道这个弟子主意极正,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小心!” 方泽拱手行礼说道:“师娘你也保重身体!九阳真经最后两层心法我已经传授给了守诚,大师兄回来之后让他与守诚共同吧。弟子告辞!” 方泽下山之事除了宁中则,并没有其他人知情,哪怕是对任盈盈和仪琳也只是说要闭关潜修。此时距离正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应该能够及时赶回来。 当晚乘着夜色,方泽独自一人便下了华山,哪里知道刚刚准备到莫家庄骑马。月影下任盈盈已经牵着两匹骏马走了过来,她对着方泽展颜一笑,笑容明媚,当真颠倒众生。 “咦?这位仙子我好像曾经见过?” 任盈盈嗔道:“我就知道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又想一个人出去。” 方泽谎话被当面识破,也有些难为情,咧嘴一笑道:“那么这位仙子可愿与小生一道行走江湖?” “甚么小生、仙子的也不知羞!”任盈盈翻身上马,对着方泽说道:“还不走吗?这次你可休想丢下我!” “好咧!”方泽跨上另一匹骏马,打马当先而行。任盈盈紧紧跟在身后,也不问他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因为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和方泽在一起,天涯海角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襄阳城距离华山快马加鞭也不过几日路程,方泽三番两次从此地经过,对于这里的环境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城外探寻几日之后,终于找到了风清扬临死之时所说的那个山谷。他携着任盈盈纵身一跃,便落到谷底,抬眼四望有一山洞赫然就在眼前。 二人抬步而入,只见洞后树木苍翠,山气清佳,便信步过去观赏风景,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着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极目上望,瞧清楚是“剑冢中”两个大字。 方泽心中一喜,暗道:“总算找到了,也不知这里还有没有遗留下甚么宝贝。” 第一百四十三章独孤求败埋身之地 方泽面有喜色,伸手一拂,劲力吞吐便将“剑冢”上的青石板掀开。只见里面埋剑之处空空如也,只有青石板条之上字迹清晰可见。 任盈盈捡起青石板条低声念道:“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她转头望了方泽一眼疑惑问道:“泽哥,这独孤求败好大的口气。怎的江湖上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号?” 她沉思一会,恍然大悟道:“独孤求败?独孤九剑?莫非……” 方泽微微颔首道:“不错,风太师叔的独孤九剑就是学自剑冢!盈盈你再往下看。”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咦?怎的只有字?剑呢?莫非被风老前辈前辈带走啦?”任盈盈现在对这独孤求败可是充满探究之心。 “此剑被风太师叔带出,后来传给了大师兄……”方泽想起风清扬音容笑貌,不由有些黯然。 “若是风太师叔还在,怎容郑洛猖狂!”方泽心中暗暗想道,风太师叔武功原本就在江湖前一二之列,后来又有九阴九阳加成,悟通了武学至理。便是方泽也猜不透风清扬临死之时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泽哥……”任盈盈仰着头,担忧地唤了一声。 方泽握了握任盈盈的柔荑,笑道:“我没事。盈盈你看,这里原本有一把重剑,后来被神雕大侠取走……神雕大侠也就是陆离奶奶的先祖。本朝开创之初重剑又被融了重新铸成了倚天剑和屠龙刀……” 听着前朝旧事,任盈盈促狭的问道:“这些是陆离姐姐告诉你的?” 方泽嘿嘿干笑了两声,叉开话题道:“当日未及细问这独孤九剑取自何处,风太师叔便已经驾鹤西去了。盈盈你冰雪聪明帮我到处找找,看看这剑冢之中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心法剑谱之类的没有。” 任盈盈闻言认真的观察“剑冢”,突然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见石板下已是山壁的坚岩。别无他物,不由得微感失望。 她在山洞中左边走走,右边瞧瞧,不时扒开洞壁之上的藤萝枝蔓,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泽哥,你看这石壁有字!” 方泽凑到跟前,以掌风拍散石壁之上的尘土,字迹便清晰的显现出来。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方泽喜道:“不错!正是独孤九剑总纲!想来风太师叔的剑法便是由此处学来。”继而心情一黯,叹道:“可惜于我却无多大用处了,我练剑太过循规蹈矩,这独孤九剑最后三式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任盈盈目光在独孤九剑总纲上面扫过,最后直愣愣地盯着后面的两行小字,情不自禁念出了声:“余毕生剑法精要皆刻于此!剑法精微奥妙在意而不在招式,悟性高者旦夕便得剑法奥义;若不知机变之辈习之,十载苦练也不过尔尔!” 读到此处任盈盈“噗嗤”一笑,说道:“泽哥,看来你就是独孤前辈口中的不知机变之辈啦!” 方泽认真的想了一想,说道:“嗯,我除了热血上涌蛮劲发作之时,确实不愿意弄险。尤其是与人争斗之时,总是犹豫不决,宁愿将其耗死,也不愿意使出什么灵光乍现的招数。从这一点说说我不知机变倒也无错。” “盈盈,你悟性比我强上百倍,要不你试试练一练上面的剑招?” 任盈盈在洞中慢慢踱步,缓缓说道:“且不着急,我总觉得独孤前辈这话说得有些意犹未尽……” 方泽闻言眉头一皱,问道:“我也有此疑惑,独孤九剑虽然精妙无比,并且门槛极低,有无内功均可练至大成……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方泽想到此处终于豁然开朗,“是极,既然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那他的内功定然已臻化境,怎会只有独孤九剑流传于世?定然还有他平生得意武功一并流传下来。” 方泽心头火热,也在洞中与任盈盈一并寻找起来。二人在石壁之上拍拍打打,每一寸凸起凹陷之处都去摆弄一番。找了大概个把时辰,任盈盈有些气馁,一脚将一个石凳踢翻,只听到洞内响起“轰轰”之声,二人连忙凝神戒备。左边的石壁竟然向两边一分,一个石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狂喜。联袂走进石室,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一个石棺。 石棺粗陋,显然只是随意劈砍而成。石室之内,石椅、石桌俱全,更有一些书籍,方泽抬手去拿,转眼便化成灰灰。却是书籍不堪岁月流逝,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了。 方泽打量了一番石室之内的环境,对着任盈盈说道:“这里想来就是独孤前辈的埋骨之地了。盈盈,看来我们不虚此行啊!我们先找找看看独孤前辈还留下了什么宝贝!” 方泽兴致勃勃地翻捡,良久也不见任盈盈回应,抬头去看时。只见她怔怔地看着石壁,动也不动,竟然是已经痴了。 方泽顺着任盈盈的目光看去,只见石壁之上字迹龙飞凤舞,狂放不羁,与石室之外的字迹简直就像两人所留。刚刚读了两行,便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将目光移开竟不可得。渐渐体内气息宛若万马奔腾,在各大经脉左冲右突,丝毫不受控制。 方泽神志未失,只是身体却不能移动分毫,连眼睛转动一下都觉得为难。他忧心如焚,也不知任盈盈怎么样了。 突然“婴宁”一声,任盈盈软软的昏了过去。感受到任盈盈的呼吸之声,方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暗道:“盈盈晕过去也好,这石壁之上的字迹,邪门得紧,我这一遭也不知道是祸是福了。” “妄自尊大!哈哈哈,这武功究极之境我若是早些悟到,何必在这荒郊僻野蹉跎三十余年的光阴?求败!求败!徒惹人笑耳……” 方泽每多读一个字,内劲便狂暴一分,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一般。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只消片刻功夫浑身衣衫便没有一处干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方泽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内功进境到达巅峰而停滞不前以来,从来没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局面出现。他强运九阳真经内劲,想要将四处乱窜的内力导入丹田之中,但那些内力偏偏不服管束。他催发的九阳内劲一至,便与原来的内劲合到一处,如此一来他体内便如刀剑乱绞,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方泽不管不顾,接着往下读:“……五气朝元,周而复始,四肢元首,收纳甚妙。练神练气,返本还原,天地交泰,水升火降,头足上下,交接如神。静生光芒,动则飞腾,气胜形随,意劲神同。以神帅气,以气帅形,形随气腾……” 读到此处方泽开始想骂娘了,心中怒骂道:“这是干什么?修仙吗?独孤老儿你自己没事瞎折腾,把自己坑死了,临了,临了,隔着几百年还要坑我一把吗?” “可是这怪得谁来?要不是我急功近利怎会找到此处?又或者我内功不济,了不得如盈盈一般晕过去,怎会受这般苦楚?罢了,罢了,大不了武功尽废重头再来吧。” “……五气朝元,周而复始,四肢元首,收纳甚妙……”反正动弹不得,方泽干脆依着石壁之上的方法,运使内力。不再强行压制内力龟缩于丹田之内。 如此周而复始,搬运周天,方泽渐渐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闭上眼睛就能感知石块纹理缝隙,周围一草一木呼吸摇曳,亦看得清清楚楚。方泽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拿起一块石头,他不用丝毫内劲便能将其轻轻捏碎。柔软如一颗草径,在他手里可以坚愈精钢,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方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心中暗道:“难道这便是独孤求败所说的武功究极之境?” 既然尝到了甜头,方泽便不再多想,机械的按照石壁之上的文字运使内力。他对于修练内功,一贯沉得住气,不多时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盈盈幽幽醒转,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她悚然一惊,背对着石壁,螓首左右张望,见着方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紧张地低声呼喊:“泽哥?” 方泽仍然不为所动,任盈盈芳心一沉,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方泽的鼻子之下,暗下决心道:“你若是死了,我便陪你一起葬在此处!”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皓腕之上,任盈盈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身坐在石凳之上,双手托腮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方泽。不一会儿嘴角便慢慢向上翘起,有些得意的轻声说道:“你当初救我之时,故意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在背后却总是偷偷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武功究极之境 山洞之外日升月落,已经两天过去,方泽仍然未醒。任盈盈不敢跑得太远,渴的时候饮些山泉之水,饿的时候摘些野果。百无聊赖之际,对着独孤九剑的总纲也会耍弄几手剑招。 方泽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任盈盈颇为担忧。用水囊去给方泽喂水,但方泽牙关紧咬,竟然一滴也喂不进去。无奈之下,只能将将水囊里的水兜头浇下去,只如浇花浇草一般。 任盈盈也尝试着叫醒方泽,只是无论她如何大声呼喊,方泽没有一点反应。她用手掐,用树枝去戳……水浇、火烧所有的办法都尝试了一遍,就是无法将方泽弄醒。要不是方泽呼吸绵长,心跳有力,任盈盈都以为自己方泽只是一个死人。 任盈盈突然觉得有一些悲凉,要是这个世界上连方泽也离她而去,她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用手绢细细地为方泽擦拭脸颊,又将他的乱发仔细梳理了一遍,然后挣扎犹豫了一会,便轻轻地扑入方泽的怀抱。感受到他的心跳,任盈盈莫名有些安心。 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盈盈若是觉得孤单,我们生一个小盈盈出来陪你好不好?” 任盈盈有些骇异,想要睁开眼睛却做不到,她感受到了方泽的喜怒哀乐,看到了方泽的过往。所有的画面,在她脑海当中一一闪过。 有他当上盟主的意气风发,有接任掌门时候的踌躇满志,有见到岭南双煞滥杀无辜时候的愤懑…… “哎呀,这个登徒子,郑陆离、曲非烟、仪琳,那是我吗?怎的我们都没有穿衣服?这是干什么……”即便只是在梦中,任盈盈都觉得羞愧难当,娇躯火热。 接着画面一转,便有了方泽在华山之上和令狐冲、岳灵珊练剑的情形……任盈盈看到这些画面,不由自主嘴角翘起,心道:“嬉笑怒骂,追逐打闹,很是有趣呢?” 接着画面又是一转,任盈盈脑海中出现了一片肃杀的景象:杀余沧海,黄河帮大开杀戒,杀田伯光……“嗯,这何大远到是条好汉,难怪泽哥对他推崇备至。”一幕幕杀伐直看得任盈盈惊心动魄。 “拜你为师能够为我父母报仇吗?”任盈盈看到了十岁方泽仰着头站在岳不群面前,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颊。突然一股庞大信息涌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那些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画面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脑海当中,任盈盈再也承受不住又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任盈盈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块青石板之上,底下垫着方泽的外衫,篝火烧得“哔剥”作响。方泽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明暗不定。 “你醒啦!”方泽轻声说道。 “嗯!”任盈盈拿起方泽的外衫,将它披在方泽的身上。自己靠着方泽坐下,将头倚靠在方泽的肩膀上。 “泽哥,十岁之前的那些画面是什么?前世今生吗?” 方泽伸手环住她的腰,柔声反问道:“你不怕吗?” 任盈盈转过头来,对着方泽的脸颊啄了一口,娇笑道:“怕什么?你心底无私,只是一个磊落的登徒子,我只怕你想要大被同眠,羞也羞死。” 方泽面色一窘,反唇相讥道:“你不也想和我……” “哎呀,你不许说……”任盈盈羞得挥拳就打。 方泽握住她的皓腕,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良久唇分。 “盈盈,我们生一个小盈盈……” 任盈盈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二人心意相通,相互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了秘密,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后续一切自然是一切水到渠成。 “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方泽知道任盈盈内心深处渴望的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样子,他虽然心头火热,但也不会如此委屈于她。 方泽出了山洞,马也懒得骑,只是一味地运起轻功赶路,二十几里的路他片刻就打了一个来回。去时空着双手,回来时背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任盈盈见到方泽,轻身调笑道:“泽哥哥,何其速也!” 方泽嘿嘿笑了两声,温声说道:“盈盈你看我这箱子里是什么宝贝。” 任盈盈将箱子放在青石板床上,揭开箱盖,果见里面放着珠镶凤冠,金绣霞帔,大红缎子的衣裙,件件都是最上等的料子。 她把一件件衣衫从箱中取出,衣衫之下是一只珠钿镶嵌的梳装盒子,一只翡翠雕的首饰盒子,梳装盒中是胭脂水粉,首饰盒一打开,二人眼前都是一亮,但见珠钗、玉鈪、宝石耳环,灿烂华美,闪闪生光。任盈盈见到这些珠宝镶嵌精雅,式样文秀,显然方泽刚刚是花了一番心血的。心中不由一阵甜蜜。 方泽点起两根红烛,顿时满室生辉。 盈盈浅浅一笑,“我要打扮做新娘子。”她拿起胭脂,调了些蜜水,对着镜子,着意打扮起来。她脸色本白,实不须再搽水粉,只是双颊上淡淡搽了一层胭脂,就大增娇艳。方泽在一旁都看得痴了。 接着又梳了一个发髻,戴上耳环,插上珠钗,手腕上戴了一双玉镯,红烛掩映之下,当真美艳无双。她喜孜孜的回过头来,想要方泽称赞几句。 “泽哥哥,你说我好不好看?” 方泽眼睛闪闪发光,由衷赞道:“好看极了!我给你戴上凤冠!”拿起凤冠,走到她身后给她戴上,又为她披上霞帔。 “盈盈,独孤前辈也算与我华山有些渊源。我们今日就在独孤前辈的石棺之前结成夫妇,回山之后再去禀告我师娘好不好?” “嗯。” 二人在石棺之前跪倒,方泽低声祝祷:“弟子方泽和任氏真心相爱,始终不渝,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妇。”任盈盈也低声道:“愿独孤前辈保佑,让咱俩生生世世,结为夫妇。” 少时礼毕,方泽扶起任盈盈,二人相视一笑,柔情蜜意,自不待言。方泽将内室外室通通打扫一番,又将青石板床移至外室,铺好褥子,然后关闭上内室的石门。大喜之日屋子有一个棺材总觉得不太妥当。 二人饮过合卺酒,相互依偎,坐在床边互诉衷肠,不觉月已西沉。听到红烛“哔剥”作响,室内越来越亮,方泽挥剑斩下一小节烛心,室内顿时稍稍暗了下来。 宽衣解带之时,任盈盈羞不可抑,连脖颈都红透了。方泽前世今生都是一个初哥,面如平湖,心里其实慌得犹如一只老狗。哆哆嗦嗦费了老半天劲,方才解下两人的衣衫,任盈盈早就钻进了被窝之中。方泽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只觉得软玉温香在怀,人生快慰,不过如此。 也不知折腾多久,二人方才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已经是红日东升,阳光透过峡谷洒了进来。方泽亲了亲任盈盈愈发娇艳的脸,披衣而起,径直走到了洞外。 “武功究极之境!今日我便来试试这让独孤求败都扼腕叹息的境界,到底有何了不得之处!” 他闭目感应,周围一草一木竟如亲见。抬手一指,只听“嗤”的一声,石壁之上立时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洞,不知其深。而且根本不用蓄力,几乎就是随心所欲。 以前他的内力蓄于丹田,离泽神剑要发出来,先要调动,然后再经过周身无数经脉,从手指发出。虽然时间也只是一瞬,但高手过招怎容你片刻闲暇?现在方泽内劲不再拘于丹田一隅,而是布于周身四肢百骸,若要用时,屈指一弹,便可发出一道气剑,这比以前效率何止高了百倍? 方泽又耍了一套独孤九剑,只见衣袂翻飞,剑光缭绕,哪里还有丝毫凝滞之处。这剑仿佛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出招变招,浑若天成。 方泽越舞越快,峡谷之中只能见到他的一道残影。那残影时而矫若游龙,时而宛若惊鸿,倏忽在东,倏忽在西,直令人目不暇接。 “哈哈哈哈……”方泽仰天大笑,将手中之剑往崖壁上一掷,只听“铮”的一声,火星四溅,长剑竟然全部没入了坚硬的花岗岩之中。 于是方泽抱膝而坐,迎风呼吸,只觉胸腹间清气充塞,竟似欲乘风飞去。 “此为天人合一,随心所欲之境!” “此境独孤求败半只脚踏入了门槛,可惜天不永年,他终究蹉跎了太久岁月,与这武功最高境界擦肩而过。风太师叔亦窥见一丝缝隙,只是惜败于寿数!时也!命也!” “天助我方泽要成为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华山惊变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任盈盈这样的江湖儿女自然没有这么娇弱,她慵懒地伸一个懒腰,露出一个欣喜满足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将凤冠霞帔放进箱子,穿上了常服。见到方泽正在练剑,她驻足看了一会,便返回山洞开始生火做饭。只是任大小姐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得来这个。山洞内本来就通风不畅,在任盈盈一番操弄之下立时便浓烟滚滚,人在里面如何还待得住。 “泽哥……咳咳咳……” 方泽如风一般一把揽过任盈盈,挥袖一卷,便将篝火悉数抛到了洞外。 任盈盈仰着头看着方泽,有些惭愧地说道:“作为妻子,我一定要学会生火做饭!” 方泽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揶揄道:“独孤九剑这种武林绝学就刻在墙上,你不上心去学,倒是和生火做饭卯上劲了。” 任盈盈有些骄傲地答道:“我夫君武功天下第一,我便要将厨艺练到登峰造极!我在洞外重新生火造饭,泽哥,你等等我。”任盈盈说完踌躇满志的开始了厨艺之路。 方泽笑着摇了摇头,也就随她去了。看着任盈盈手忙脚乱的准备二人的食物,有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充塞于他的胸膛。只是这种感觉没有维系很久,两个时辰之后他便尝到了放任任盈盈自己做饭的苦果。 “泽哥,你尝一尝这个蛇羹怎么样?荒郊僻野的,找不到什么食材,这条蛇我还是好不容易抓到的,然后在小溪里清洗干净,足足煲了半个时辰呢?”任盈盈邀功讨好,满脸希翼的看着方泽。 方泽看着钵里狰狞的蛇头,两颗毒牙都没有拔掉,不由胆战心惊。仗着自己九阳真经的内功,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大碗,赞道:“嗯,好喝!好喝!” 任盈盈被夸得心花怒放,问道:“真的吗?我试试!”她拿起汤钵给自己倒了一碗,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方泽一把抢了过来,“咕嘟,咕嘟”仰头一饮而尽。 “喝一碗真是意犹未尽!盈盈,你还做了什么?” 任盈盈闻言有些委屈,说道:“还煮了一锅饭,可是放少了水,全部糊了……” 方泽轻轻松了一口气,呵呵笑了两声,说道:“盈盈为我素手调羹,夫君怎能不投桃报李,且等我片刻。” 方泽闭上眼睛聆听片刻,突然纵身一跃跳下深涧,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捉住一条金色的大蛇重新跳了上来。他将蛇去头、剥皮,然后再在溪边洗净,用长剑切成小段放进钵里,从包袱里找来调料撒上,然后生火开始蒸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得任盈盈目瞪口呆,面红耳赤,她仿佛觉得刚刚自己做蛇羹的时候步骤好像省略了很多! “泽哥,我……”任盈盈有些局促不安。 方泽为她乘了一碗蛇羹,哈哈大笑道:“这世界上哪有一个人能将所有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的?我家盈盈冰雪聪明,音律武功双绝,于厨艺一道有些瑕疵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总要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的……” 方泽握住任盈盈的双手,轻声说道:“好,那以后我教你生火做饭,你教我弹琴吹箫可好?就教我演奏你和陆离一起弹奏的那首。” 任盈盈轻点螓首,依偎在方泽的怀中。 接下来几天,方泽闲暇时便指导任盈盈独孤九剑。以他如今的境界,早就已经不拘于任何武功招式,即便随手一挥一挡,往往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指点别人练剑更加不在话下。 任盈盈练剑之时,碰到什么难题,方泽寥寥几语便能切中肯肇。是以任盈盈武功进境极快。 算一算时间,想来令狐冲和岳灵珊应该已经回了华山。方、任二人便稍微收拾一番往华山行去。来时忧心忡忡,怕这一趟没有什么收获,归去之时二人心境却大不相同。 方泽现在颇为志得意满,自问天下再无敌手,便再也不把元宵华山十战之事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已经放得更远。只想解救出各派掌门之后,再往京城一行,将何家之事彻底做一个了结。再然后就是将华山发展成天下第一大派。到那时激流勇退,携美笑傲江湖、行侠仗义方是他的平生大愿! 只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方泽现在最想的便是找一个人来印证一下自己的身手。方泽坐在马上品评金庸武侠人物,浮想联翩,心中最想交手的还是武当祖师张三丰。 这个邋遢老道这一生委实太过匪夷所思。虽然与人交手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几乎都是秒杀。对付玄冥二老一招;面对几十个番僧和军队的强弓硬弩,进出来去自如;毫无防备受了一流高手刚相一掌,也是反手一掌将其击毙……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惊人的创造力,太极拳剑使得少林武当齐名江湖一百多年…… 而方泽之所以对其推崇备至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张三丰活得够久。如果真如后世传闻中的一般,他活了两百多岁,那么他现在应该离开人世不久…… “要不要去找一找张三丰的遗迹呢?如果他真的活这么久,那么他极有可能早我一步到达武功的究极之境!算了,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任盈盈看到方泽在想心事,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她现在好比做了亏心事,然后要去面对,心中实在不安。几次都想夺路而逃,等曲非烟、仪琳、郑陆离都与方泽大婚之后再回来。但又实在舍不得弃方泽而去,哪怕只是暂时分开。 “泽哥,非烟妹子那里我要怎么说啊?”离华山越近,任盈盈便越是忐忑不安。 方泽回过神来,哈哈一笑,说道:“她种了七八年桃树,好不容易挂果了,结果被你抢了先,她不找你拼命才怪!” 任盈盈又羞又气,冷哼一声说道:“你休得意,若是非烟发现端倪,我就说你练功走火入魔强迫的我……” 方泽顿时着慌,赶紧闭嘴。也和任盈盈一起想怎么和曲非烟解释。唉,当真犯愁! 二人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遥遥看见三四个火箭炮冲天而起。方泽大惊失色,匆忙说道:“不好!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华山有大事发生。盈盈,我先行一步!” “嗯!”任盈盈郑重点头! 方泽哪里还敢怠慢,弃马之后,身子立刻化为一道残影,直奔华山而去。 有所为轩内,左冷禅身着大红袍服,怔怔地看着牌匾出神。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问道:“德诺,你说这块牌匾是方泽所写?” 劳德诺腿上汩汩往外淌血,额头冒汗,双目再无往日的神采,闻言只是机械地说道:“左师伯,你走吧!火箭炮已经发出,想来掌门即刻便会赶回来了。” 左冷禅发出桀桀怪笑,看向劳德诺的眼神充满戏谑,“事到如今你还能做华山弟子吗?莫不是你以为你为这姓曲的死丫头挡了一剑,方泽就不报父母之仇啦!” 劳德诺心丧若死,眼中已连一点求生的**也都没有了,喃喃低语道:“屠村的事情,我不过是事后得知,如何能够算到我的头上?我要是早知其中内情,哪里还有脸面再回华山?罢了,罢了,此事确实是因我而起。我当年为了孙子能够拜入你的门下,甘愿为你潜入华山。哪里知道你如此丧心病狂,只为了取信师傅,居然安排一伙绿林中人屠了王家沟……事后又安排汤英愕带人杀人灭口……心肠何其歹毒!如今我只求速死,望左师伯成全!” 左冷禅似乎还没有戏弄够,又道:“当日之事你可以推托不知情,今日你为我通风报信,说方泽不在山上,令狐冲领着众人在闭关。此事却又如何向你掌门师弟解释?” “砰砰砰”劳德诺以头抢地,额头立刻见血,双目涣散,宛如行尸走肉。突然之间他抬起头来,眼神怨毒地盯着左冷禅,厉声喝问道:“是你!是你!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将华山派的消息告诉你,你就将辟邪剑法传给楚儿的!你骗我!你骗我!你为什么要来华山杀人……”劳德诺状若疯癫,扑向左冷禅,结果被他一脚踢开。 左冷禅皱眉看看鞋子上的血迹,从怀中掏出手绢细细擦拭干净,然后又将手绢随手一丢,尖着嗓子说道:“脏死了!” 劳德诺仍然在自言自语,“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大师兄一进思过崖的山洞,你就将万斤巨石滚下封住了洞口……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师娘!你为什么要杀她……” 劳德诺眼神望向有所为轩内一角,宁中则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岳灵珊与曲非烟泪流满面,对着左冷禅、劳德诺二人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不过她们却动不得分毫,显然已经被点了穴道。 左冷禅呵呵笑道:“我为什么杀她?呵呵呵,谁叫她武功既高,又碍手碍脚的……今日我不光要杀她,华山满门都要死在我的剑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来帮你 “左冷禅你这个狗贼!看剑!”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并未前往思过崖闭关,只是在自己的院落练武。 他们看到火箭炮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三人将左冷禅围在垓心,挺剑便刺。几十年的师兄弟配合默契,加上参演紫霞神功日久,武功已经今非昔比。此时含怒出手,左冷禅仓促之间居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德诺快去解开你两位师妹的穴道,即刻求援!”封不平看得清形势,知道左冷禅仓促应敌,一但稳住阵脚,再想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劳德诺闻言有些意动,茫然地看了一眼封不平等人,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前去解穴。待抬头看到岳灵珊充满仇恨的目光之时,他又有些迟疑,生生的停下脚步,伫立当场,不知所措。 左冷禅心中大急,若是没有人质在手,他可不是方泽的对手。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声说道:“德诺,你若现在助我赶紧杀了这三条走狗,还有活路!不然等你掌门师弟回来了,你觉得他会饶了你和你孙子的命吗?” 封不平闻言大惊,他匆匆赶来,一瞥之下,还以为劳德诺是力战不敌。现在听得左冷禅言语,顿时方寸大乱。他活了六七十岁,生死之事看得已经比较淡,但就怕死得没有价值。 劳德诺紧了紧手中长剑,忽而往岳灵珊方向走几步,忽而又往左冷禅方向走几步,委实难以抉择! 封不平厉声喝道:“德诺!人这一生行差踏错在所难免!千万不可一错再错!你素与掌门交好,若是现在悬崖勒马,掌门定然会既往不咎的!” 劳德诺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正要去解了两女的穴道。 又听左冷禅嗤笑一声说道:“既往不咎?也包括父母之仇吗?方泽且不去说,你只看你解开你岳师妹的穴道,她会不会一剑先刺死你!” 劳德诺看了一眼岳灵珊,四目相对,感受到岳灵珊眼中的冷意,他匆忙移开目光。接着对左冷禅大喝一声:“你闭嘴!”紧接着疾走两步,探手便解开了岳灵珊与曲非烟的穴道。 岳灵珊一得解脱,先是狠狠地瞪了劳德诺一眼,拾起长剑便加入战圈,招招有进无退,完全是不顾生死的打法。 “找死!”左冷禅一脚踢在丛不弃的手腕上,将他的长剑踢飞。身形转换,眼看就要从岳灵珊脖颈抹过。 劳德诺把心一横,扯住岳灵珊的衣袖往后面一带,自己将身拦在了二人中间。 “噗”,鲜血从劳德诺的脖颈喷涌而出,他双眼直直地看着岳灵珊,嘴中喃喃念道:“对不起……小师妹……”然后身子往后一栽,顷刻便断了气。 “快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黄烟,黄烟带着一种甜甜的香味,让人不自觉就想多闻几口。曲非烟一手拉住岳灵珊,一手拉住封不平,身形疾退。丛不弃、成不忧二人尾随其后。 左冷禅见到曲非烟将手一扬,早已用衣袖捂住口鼻,往后跳了几步。是以给了几人可趁之机。此刻见到五人已经逃走,立刻闭气穿过黄雾追赶。 堪堪追到门口,又见一股黑烟扑面袭来,隐约闻到一股恶臭,就险些站立不稳。他匆忙将脚在地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用剑将屋顶绞破一个大洞,自己也从洞口一跃而出。遥遥看见五人已经跑到了几十丈开外,他不敢怠慢,运转轻功,紧随其后,对着落到最后的成不忧就是一剑。 这一剑来势凶猛迅疾,成不忧听到背后风声,将剑往后一撩,却落了一个空。心道大事不好,想要往旁边躲避,已然来不了。“嗤”的一声,左冷禅的长剑从他后心贯入,将他整个胸膛贯穿。 成不忧喉咙“荷荷”作响,不断的往外冒血,已然说不出话来。左冷禅长剑在成不忧身体里一绞,成不忧立刻被削成了两截。 “成师弟!” “成师兄!” 封不平、丛不弃眼见得成不忧惨死,哪里还顾得上逃跑,立刻回转身来与左冷禅拼命。 曲非烟急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岳师姐,将他们全部毒翻算了。” “嗯!” 二人各自从随身的口袋掏出十几包毒药,对着左冷禅喝道:“左冷禅,你再来纠缠小心我们与你同归于尽!我这次手里拿的可不是迷烟,只要我将药包捏碎,哪怕你武功再高,只要沾着一点立马皮肤溃烂而死!” “死丫头!你吓唬哪个!”左冷禅嘴里虽然说着不信,但还是退后了几步,小心戒备。 左冷禅眼珠乱转,自宫之后以往的冷面冷心、不骄不躁的个性似乎都不复存在,他的性格愈发乖戾暴躁、喜怒无常。 “岳师姐,你们先走,我来殿后!”曲非烟一把抢过岳灵珊手中的药包。 岳灵珊此刻也已经冷静下来,闻听此语,哪里肯依,沉声吩咐道:“我是师姐,听我的,你们先走!” 曲非烟心疼地看着岳灵珊,温声说道:“岳师姐,师傅的大仇还等着你来报呢?你见到那个没良心的,替我转告他,这次他带任大小姐下山都没有带我,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必须带着我。” 岳灵珊闻言鼻子一酸,险些又滴下泪来。她一挺长剑,没好气的地说道:“你自己亲自和他说去,我可不做你们传声筒。封师伯、丛师伯你们回来!” 封不平、丛不弃对视一眼,知道报仇无望,红着眼睛,面对着左冷禅缓缓退至曲、岳二人身旁。 左冷禅心念电转,暗道:“若是她们手里真的拿的是厉害毒药,哪里会如此顾忌于我?其中定然有诈!”他如鬼似魅,转眼便移动到四人跟前,一剑横撩,直欲将四人一剑封喉! 曲非烟来不及思索,捏破药包,随手一扬,身周一丈之内顿时各色烟雾缭绕。 左冷禅虽然闭气,但脚步还是一趔趄,险些栽倒。他强忍着不适,出手如电,将四人穴道封死。 他知道毒药厉害,赶紧几个跳跃,跳出烟雾范围之后,立马盘膝坐下,运功驱毒。 曲非烟、岳灵珊等四人穴道被制住,想拿解药也没有法子。纷纷晕厥在地上。 曲非烟晕倒之前仍然喃喃自语道:“死没良心的……” 方泽心急如焚,上了华山之后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巡山的弟子。他稳住心神,闭目感知,突然之间面色大变,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一般,径直往有所为轩而来。 还隔着里许地,遥遥看到左冷禅站起身来,望了这边一眼,然后将长剑架在了曲非烟的脖子上。 “桀桀桀,方掌门来得何其迟也!” 方泽也不搭话,一个横移便是几十丈,转眼隔着左冷禅便只剩下十几丈的距离,一招金丝手宛如探囊取物一般,左冷禅感觉到一股磅礴吸力,一个不防,长剑都差点脱手。他骇异非常,提着曲非烟的脖颈,对着方泽大喝一声:“你再靠近,我便一剑将她杀了!” 方泽只是不理,屈指一弹,一道凌空剑气,径直射向左冷禅的面门。剑气转瞬即至,还隔着丈许,森森剑气就让左冷禅打了一个寒颤。他哪里还敢硬接,松开曲非烟,人往旁边一闪,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道剑气。 曲非烟脱离左冷禅的控制,就被方泽的金丝手吸了过来。方泽一把将其揽住,绷着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 左冷禅本来惊骇欲绝,他完全不能理解,短短几月时间,方泽的武功怎么可能精进到这般地步。 正准备抽身远遁,又见方泽揽住了曲非烟腾不出手来,心中大喜,暗道:“好机会!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托大!” 他快如闪电绕到了方泽身后,一剑横劈就要将方泽的头颅斩落,方泽却似乎全无反应。 左冷禅内心狂喜,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忍不住就要仰天狂笑。 “近了……更近了……”左冷禅仿佛看见了方泽的头颅滚落。 “哈哈哈,我终于要称霸天下了!”剑刃隔着方泽的脖颈不过几寸。 “去死吧!”左冷禅面部表情都已经开始扭曲,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之内狂跳。 “铮”,想象中头颅滚落的画面没有出现。左冷禅一愣,加了一把力,长剑仍旧纹丝不动。定睛一看,立时唬得魂飞魄散,当机立断弃剑,身子亦接连往后跃,一直跃到十丈开外,方才站定,面色惊恐地看着方泽。 方泽缓缓站起身来,左手食指与中指捏着剑尖,剑身兀自“嗡嗡”颤鸣不止。他对着左冷禅轻描淡写地说道:“让左师伯失望了,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来帮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王图霸业,俱归尘土 左冷禅苦心孤诣要称霸武林,几次三番谋算华山派而不得,反而走上了自宫练剑的歪路。他自认武功才智在江湖上能比得过他的就没有几个。可是一败于岳不群,签订城下之盟,丢了五岳剑派和嵩山掌门的位子;二败于方泽,江湖上再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他对华山派是切齿痛恨,此时见到方泽,恨不得生食其肉。但却对其武功忌惮非常。 “你这是什么武功?”左冷禅从嗜血癫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冷着脸沉声问道。 方泽两指夹住长剑往左冷禅掷去,“接剑!” 左冷禅觑得真切,探手一把抓住剑柄,哪里知道那剑去势不歇,竟然带着他往前面飞去。左冷禅心里吃了一惊,暗道:“这臭小子内力长进得怎这样快?” 他暗运内力重重地一跺脚,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寸许厚的脚印,总算让剑停了下来。 方泽没有趁机动手,等到左冷禅稳住阵脚,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再来,我不还手!” 左冷禅眯了眯眼睛,仿佛正在权衡。蓦的左冷禅身子化为一道残影,出招迅捷诡异,竟然绕到方泽身后直击他的后脑。 方泽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只见他头也不回,只是反手屈指一弹,左冷禅的长剑就偏离了目标,刺了个空。 左冷禅也顾不得许多,绕着方泽前后左右,一气呵成,连出了十三剑,招招直击方泽要害。方泽双脚纹丝不动,双手左拦右拨,将左冷禅的杀招尽数化解。饶是左冷禅心性坚韧,但久攻之下,居然都没有碰到方泽一片衣角,也不由有些气馁。 方泽摇了摇头,心道:“左冷禅心性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但对我目前的境界居然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也不知郑洛全力施为之下能不能和我有一战之力。”方泽对于元宵华山十战之约,隐隐还多了几分期待。 左冷禅知道今日事不可为,趁着方泽神思不属之际,折而向左,正准备掳掠人质脱身,以图后计。堪堪伸手抓向晕倒在地的岳灵珊,一道气剑后发先至,“嗤”的一声,竟然贯穿了他伸出的左手小臂。 “啊!”左冷禅痛呼一声,同时竖剑在身前防备。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方泽。 “伏剑自杀,我留你全尸!”方泽缓缓地向左冷禅走去,每踏出一步,左冷禅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一分。只见他脸色霎时不停转换,心里翻起无数念头。终于左冷禅不再挣扎,慢慢的将剑横在脖颈之上,双目平静地看着方泽,淡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方泽离着左冷禅两步之处站定,说道:“功夫还是那个功夫,不过自创的离泽神剑而已。只是这境界乃是武功究极之境!我称之为天人合一之境!” “天人合一……天人合一……”左冷禅机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无比苦涩,暗道:“我若不求这王图霸业,一心钻研武艺,武功能不能达到这至高无上的境界?或许是不能吧,毕竟以前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左冷禅直视方泽,说道:“你让我自杀,这是我敬你的!也许我给自己一个痛快,你等下就不痛快了!不过左某死后可以将头借你一用,哈哈哈……” 他边说边用剑慢慢的划过脖颈,霎时鲜血就滋滋地往外冒,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面上连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些许悲凉,和一丝解脱。直至割破整个喉管,他方才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方泽没有再去看他,左冷禅最后的话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快步买入有所为轩,看到劳德诺与宁中则倒在血泊之中,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跌跌撞撞地将宁中则扶起,不死心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如果说岳不群对他的好,还有几分投机的成分的话,那宁中则对他当真如慈母一般。方泽强忍悲恸之情,将宁中则的尸首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又去检查劳德诺的尸体,摸了摸他的心跳,知道已经无救,心中又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整个华山静谧得有些过分,方泽不通解毒之道,对于曲非烟四人中毒晕倒,他也束手无策。不过他也并不十分担心,“毒不死人”的徒弟制的毒,定然毒不死人,他们四个少时自会醒转。 方泽深知以左冷禅不可能对付得了华山,他等不及想知道其余门人下落。当即运转内力,发出一声长啸。如是三声之后,只见袁英带着二十几个华山弟子急急的向山上奔来。 袁英见到方泽大喜过望,喜极而泣道:“师傅!”后面众人俱都大喜,全都围着方泽见礼。 方泽见他们无恙也略略安心,轻轻点了点头,向袁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英有些惭愧地说道:“具体详情弟子也不甚清楚,三师叔要我们躲着不要出来,说除非等到师傅回山。不戒大师为了掩护我们也受了伤,仪琳师叔正在照顾他。师傅,我先给几位师叔和师叔祖解毒。” “噢?你曲师叔调制的毒药你也会解?”方泽闻言到是有些意外。 袁英面露不屑之色,颇为自傲地说道:“曲师叔、岳师叔就会配置一些吓唬人的玩艺儿,哪里及得上弟子……咳咳咳,师傅,我先解毒……”袁英本来还准备大吹法螺,只是见到方泽面色不善,后面的话生生被她吞了回去。 袁英手上不慢,略微检查了一下,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分别让四人闻了闻,不多时几人便陆续醒转。 岳灵珊醒转之后见到方泽,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二师兄,我娘被左冷禅害死了……” 一众华山弟子闻言俱都面露悲戚之色。 方泽如鲠在喉,许多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等到岳灵珊哭声渐渐变成啜泣,他方才开口劝慰道:“小师妹,左冷禅那个恶贼已经伏诛,师娘泉下有知定然不想看到你如此难过的……” 岳灵珊抹了抹眼泪,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小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兄他们人呢?”方泽颇为疑惑不解。 岳灵珊强忍悲恸,将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袁英等华山弟子俱都面露惭愧之色,“师门有难,自己居然躲了起来,真真让人无地自容!” 曲非烟满腹委屈,既伤心师傅宁中则之死,又怨恨方泽的不辞而别。她红着眼睛,扑倒方泽怀里一顿乱捶,捶累了就开始放声大哭:“你死哪里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方泽又心酸又愧疚,轻轻开口说道:“非非,我还有些事情处理,等我安排好了之后,回来任打任罚!” 曲非烟闻言一把推开方泽,转身就跑。方泽对着袁英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急忙跟了过去。 方泽吩咐道:“小师妹,我先去救大师兄他们出来,你安排人先将师娘的灵堂布置好……三师弟……唉,择一地好生将德诺安葬吧……” 岳灵珊轻轻点了点头,方泽径往思过崖而去。悬崖峭壁,十几里的险道,方泽瞬息而过。来到思过崖下,只见一块巨石堵住洞口,何止万斤,简直就是一座小山。 方泽试着推了推,巨石纹丝不动。他大喝一声,离泽神剑击向巨石,只见到石屑翻飞,数百剑一过,巨石便变得支离破碎。方泽双掌往前一推,掌风呼啸,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双龙取水”一式。只听得“夸擦擦”一阵乱响,巨石纷纷滚落悬崖。 此时里面听到动静,一齐使力,不消半个时辰内外通道终于被打通。令狐冲他们一齐涌了出来,自然满肚子疑问。询问方泽,方泽也不答话,只是当先领路。 待到来到有所为轩外,众人明白前因后果。整个华山之上,悲声大作! 第一百四十八章丐帮上华山 “自古华山一条路”,又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这上山之路再难行,对于此刻正往华山而去的三人来说那都不算什么。为首那人七十左右的年纪,一个大大的酒槽鼻子,破衣烂杉,手持一根绿竹棒,正是那丐帮帮主解风。 “帮主,我们大模大样的去求华山派庇护,连礼也不准备一份?” 白霞客紧随其后,他虽为解风之子,但从来都是以帮主呼之。 “哼!我丐帮天下第一大帮,何时沦落到要托庇于他人羽翼之下?帮主,这华山派也太目中无人了些,我们都到他家门口了,竟然一个华山弟子也没见到。” 说话的是丐帮白莲堂堂主云松,也是解风年轻时欠的风流债留下的私生儿子。他素来与白霞客不睦,凡事都要对着干。 “哟嚯,你讨饭还讨出一身傲骨来了?就凭你练到第八掌的武功,就敢称自己天下第一大帮啦?要是帮主现在死了,你执掌丐帮的话,我看丐帮立马就要沦落成三流门派……”白霞客这话是将解风也骂进去了,他素来看不惯解风溺爱云松。 云松闻言果然气得面色涨红,反唇相讥道:“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比我早练武三年,至今第十一掌还没有学会。丐帮要是交到你手里,我看不要说三流门派了,能不能存活都是可题……” “嘁,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有身为武林盟主的结义兄弟……你有什么?” “你恬不知耻!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不能自立门户,老是想着依靠别人……”云松对于白霞客的惫赖束手无策,每次吵架总是落在下风。 解风见他们两个吵得实在不像样子,厉声喝道:“都闭嘴!”看着二人犹在忿忿不平,又道:“华山之上隐隐有哭声传来,你们在此稍候,我先去前面打探一下!” 解风翻身上了左侧悬崖,定睛一看,只见华山弟子来来往往,人人披麻带孝。还有一众杂役忙忙碌碌,正在搭设灵堂,供人吊唁。解风看得面色一紧,他素来善于趋吉避凶,心中暗自思忖:“这次来得到不凑巧,也不知华山死的是谁?若是华山派都不能护得丐帮周全,我少不得要被人捉去和方证与冲虚二人做伴了。” 他闷闷不乐跳下悬崖,沉吟不语。 白霞客看得焦躁,大声可道:“老头……帮主,可是华山派出了什么变故?快快快,我们前去助我贤弟一臂之力!”说完他一马当先,匆匆往山上赶去。 解风一把提溜住他的后领,权衡再三,方才开口说道:“你二人先下山去买些祭礼,我在此等候。华山派有重要人物故去了。” 白霞客闻言大急,可道:“可是我那兄弟……” “混说什么!速去速去!不要聒噪!”解风摆摆手,有些没好气的回道。 解风一行三人再上华山的时候,早有袁守诚带着几个华山弟子全身缟素迎了上来。 “解师傅,家师因师祖婆婆之死过于伤心,不能见客,还请解师傅恕罪!” 解风心里吃了一惊,可道:“宁女侠怎么走的?” 袁守诚神色黯然,又将昨日之事细细讲了一遍,然后引领三人前往灵堂祭拜。祭拜毕,又有人领着三人偏厅奉茶。 云松一上华山便浑身不得劲,此时见到四周无人,便对解风说道:“帮主,现在华山自顾不暇,我们莫不如下山去吧!” 解风看了云松一眼,又看看白霞客,开口可道:“霞客,你怎么看?” 白霞客难得和云松意见一致,良久怅然道:“若我那兄弟没有出这档子事,我少不得在华山多住一些时日,如今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就不要给我义弟添乱了。” 解风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稍后便向方盟主辞行。”他看着二人,又道:“你们两个武功虽然不济,但侠义不缺,这很难能可贵。不过你们不能下山,为父下山去主持丐帮大局……” 白霞客闻言一愣,跳将起来,大声说道:“你这老头莫不是疯了,还为父……你说什么?如今那刘太素领着人满天下寻你,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济得甚事?” 解风见到白霞客口无遮拦,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头上,打得白霞客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为父那叫趋吉避凶,好勇斗狠算什么本事?我要真正施展起来,刘太素如何是我的对手?”解风在他们二人面前自称“为父”,显然上了瘾。 白霞客刚刚头上捱了一下,咂摸了一下嘴,欲言又止,反驳的话没敢说出口。对着云松使了使眼色,云松恍若未见,对着解风拱了拱手,说道:“帮主三思,哪怕帮主掌法大成,不将刘太素放在眼里,但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过群狼,那刘太素身后好手众多……帮主莫不如和我们一起在华山暂时避其锋锐,以图后计?” 云松这话说得大违本心,他自己是不畏强敌,不愿托庇于人的。他虽然不愿叫解风一声爹,但这不过是几十年习惯使然,内心深处早已经认同了解风。他试过刘太素的身手,自然不愿解风独自下山,以身犯险。 方泽一晚上没有合眼,听到解风领着两位堂主前来,他也必须出面来接待一下。他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云松的这一番话,立刻迈步入厅,对着解风三人拱手说道:“三位贵客临门,方某怠慢了!”又对白霞客笑了笑叫了一声“白大哥”。 解风拱手口称“盟主”,白霞客则一把扶住方泽肩膀,用力摇了摇,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四人分宾主坐下,方泽缓缓说道:“三位为了武林公义,不辞辛劳来华山助我一臂之力,方某感激不尽!” 云松听得方泽此言,对其好感大增,明明是他们前来托庇于华山,在方泽嘴里却变成了他们是来华山助拳的。 白霞客闻得此言连连摆手,说道:“兄弟说这些却是太见外了一些。我们不过被那刘太素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方才来找兄弟庇护……” “咳咳咳……”解风好险茶水都喷了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心道:“这小崽子说话,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留啊!” 云松也是神色尴尬,刚刚准备恭维几句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方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大哥却是说笑了,刘太素我也与他交过手,如何是解帮主的对手?况且解帮主于我有半师之谊,这降龙十八掌当真对我助益良多。大哥这样说,莫不是说我也不是那刘太素的对手?解帮主不过是不想做意气之争,以大局为重,暂避其锋芒罢了。” 白霞客与云松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均道:“莫非果真小看了老头子?” 解风心中大感熨帖,抚了抚乱糟糟的胡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盟主言重了,我辈侠义道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元宵节十战之事,关系到武林生死存亡,我丐帮又岂能置身事外?” 方泽恭维了一句,“解帮主高义!” 顿了顿又道:“华山派正值多事之秋,减慢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方某少陪,诸位请自便!” 三人齐齐起身抱拳说道:“盟主自便,是我等叨扰了!” 方泽点点头,又与三人客套两句,方才离坐而去。宁中则与成不忧身死,华山上下人心惶惶,再加上还要处理二人丧葬事宜,他也实在是分身乏术。他现在反而盼着元宵节早些到来,一劳永逸解决这些江湖纷争。 第一百四十九章你要是被绑架了,你眨眨眼睛啊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哪怕这种活着暂时可能要背负很大的痛苦。江湖多事,华山派没有通知其他门派前来祭奠。停灵七日之后,在华山中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将宁中则、成不忧入土为安了。 即便是劳德诺也没有剔除他华山派弟子的名号,包括他的孙子也仍旧留在华山习武。对外宣扬劳德诺与左冷禅力战而死。 “小师妹你恨三师兄吗?”宁中则的墓前,方泽向岳灵珊问道。 岳灵珊抬起头看向方泽,十**岁的姑娘,眼中多了一些忧郁,反问道:“那二师兄恨他吗?” 方泽转过身来,背对着岳灵珊,沉声说道:“我恨!” 岳灵珊不解,“既然恨他,为何又要顾及他死后的身名?” “我恨他这么多年的师兄弟,却仍然不相信我的为人。师傅在他二次归山的时候对他用过移魂**,他确实对当年王家沟被屠一事,一无所知。但左冷禅这次找上他,告诉他我父母之死和他有关,他却怕了,他居然做了左冷禅的内应。小师妹,你说他怕什么?”方泽说完有些意兴阑珊,望着天边的云彩,怔怔发呆。 岳灵珊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她想不明白,为何劳德诺归山之后,却又复叛,既然叛了,为何又要为非烟妹子挡那一剑,最后更是牺牲性命救了她的一命。 现在听到方泽这样说,她也想得明白了,她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抱膝,喃喃地说道:“他怕二师兄报复他,将他逐出华山。不不不,他是怕的孙子在华山没有立足之地,所以想向左冷禅讨要辟邪剑法。” 方泽道:“是啊,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小师妹,你听听他为自己孙子改的名字,呵呵,姓劳名苦,他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他劳德诺劳苦功高!只是他也忒把我看轻了一些,十几年的师兄弟他居然怕我因左冷禅之事,迁怒于他。” “二师兄且不提他了,不管他救了多少人,娘惨遭横死,他难逃罪责!我不恨他,却也休想让我原谅他!”岳灵珊眼中泪光闪现。 方泽轻轻点了点头,劝慰道:“山上风大,这几日你也熬得狠了,随大师兄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嗯,二师兄也早些下来。” 等岳灵珊和令狐冲他们领着华山弟子走远,方泽喃喃说道:“三师弟是为亲孙子绸缪,师傅您老人家呢?若只是为我,弟子有些担待不起!” 岳不群从山坳处现出身来,在妻子墓前,默然良久。方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出言打扰。 岳不群神情萧索,几次欲言又止,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弟子武功天下第一,元宵之日,华山之巅,我准备独战十大高手。师傅对弟子有信心吗?” 岳不群望了方泽一眼,面露犹豫之色,还是没有说话。 方泽又道:“战完十大高手,弟子准备前往京城,会一会西厂厂公何若虚和他手下的高手!” “不可!”岳不群艰难地从喉咙里崩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令方泽一时有些错愕。 方泽对着岳不群怒目而视,大声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师徒谈话,要如此试探来试探去的?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对徒弟眨眨眼睛啊。弟子现在武功天下无敌的……” 方泽一腔愤懑无处发泄,运转离泽神剑,对着十几丈外的一座小山头,“刷刷刷刷”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几百剑后,饶是方泽内功深厚也有些气喘嘘嘘,只听“轰轰隆隆”一阵乱响,小山头上滚下来一颗万斤巨石。巨石借着下冲之势,径直对着坟墓而来。 “连石头也来欺负我!”方泽大喝一声,双脚重重往地上一跺,立时陷入地面尺余深,同时双臂往前一推,竟然想要螳臂当车。 岳不群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小心!”正准备上前帮忙。靠近方泽之际,方泽内力一弹,便将岳不群弹到一边,同时开口说道:“不用!” 万斤巨石借着下冲之力,又何止万斤,方泽手臂甫一接触,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震得全身骨头都差点散架,双脚陷入地面已经没腰,险险阻住了巨石。 方泽运转神力,大喝一声:“起!”同时身体拔离地面,双手上举,竟然将巨石举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动山摇,走到悬崖边上,大叫一声:“去也!”巨石带着风声坠落无底深渊。 “师傅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出来,弟子一肩担之!”方泽虽然气喘如牛,但这一股豪气却直冲霄汉。 “差一点……京城……去得……”岳不群好像很久没有与人说话,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方泽心中疑惑,仔细观察,终于发现岳不群胡子后面的脖颈之上,竟然有一处剑伤,像是被人正面一剑正中咽喉。 岳不群见到方泽看他伤口,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解释道:“就一剑……入咽喉半寸……他没有取我的命……伤了声带……” 方泽沉声问道:“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何若虚……护龙内卫……十一年前,天降异象,破军降于王家沟……护龙内卫屠村……左冷禅设计骗劳德诺的……他不过从何大哪里得来的消息……”岳不群艰难地将这段话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泽。 方泽听完只觉得天雷滚滚,半晌说不出话来。莫名有些心虚地说道:“师傅你看着我干嘛?过完年我都二十二了,真要有什么破军星,今年也不过十一岁吧。” 岳不群收回目光,点点头道:“何若虚想不明白……但你是王家沟唯一的活口……所以你杀他何家堡的人……他也不出手对付你,只有你才能将破军引出来……你去京城不是与何若虚为敌,是与整个天下为敌……去得……也去不得……” 方泽听完这一席话,茅塞顿开,看着岳不群有些愧疚地说道:“师傅,你信这些吗?” 岳不群喉咙开始渗血,张开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索性抽出长剑,在地上写道:“为师虽然学的是道家武功,但一直钻研的是儒家的学问,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不信的,不信的。” 方泽又道:“那师傅何苦独自在外奔波,与弟子一起壮大华山不好吗?” 岳不群有些欣慰地看着方泽,又在地上写道:“你我师徒一明一暗,大事可期!明面上一举一动全在何若虚掌控之中。我走了,你好生看顾华山!” 方泽知道难以扭转岳不群的心意,只能对着师傅的背影发出一声长叹。哪里知道岳不群在刚刚被方泽削断的山头哪里驻足良久,然后挥剑写道:“山头一破,此地风水就败了!得另觅风水宝地!”写完之后就飘然而去。 方泽看到石壁之上的字有些无语,“说好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呢?”他伸出长剑轻轻一挥,石壁便被削下来一块,字迹荡然无存。 第一百五十章盟主令旗,遍传天下 又过了两日,待众人悲戚稍减,方泽召集华山弟子剑气冲霄堂前听令。方泽居中高坐,令狐冲领着一众师弟坐在左边;封不平领着他与丛不弃的几个徒弟坐在右手。余下众人以袁守诚为首侍立在堂下。全场一百余人鸦雀无声,全都凭气凝声聆听掌门训示。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我华山人事安排上有些变动,想要说与大家知悉。当年我年轻识浅,设立的华山三堂一院,却是显得有些职司混乱,是时候做些变动了。” 众人竖起耳朵,聆听下文。 “从今日始,华山增设藏经阁,由掌门执掌,设为永例!所有宗门典籍悉数归于藏经阁。九阳真经与独孤九剑除掌门与各堂堂主之外,其余门人弟子不能修习!封师叔入藏经阁,为我副二!” “遵掌门号令!”封不平站起身来对着方泽一躬到底。 “长老院由封师叔执掌,风太师叔、师娘已然身故,增添令狐冲、岳灵珊二人入长老院。凡长老院成员华山所有功法,均可修习,但无掌门之令,不得外传!违者废除武功,逐出华山!每三年可添一人入长老院。只要各位同门武艺技压同侪者,或者对华山有大功者,不拘辈分,人人可入长老院。” 众弟子均道:“从今以后只要担任堂主或者入选长老院,便可修习华山绝艺了。”一时心头火热,齐齐拱手听令! “剑气堂奖善罚恶,由梁发担任堂主,施戴子副二,严明纪律,赏功罚罪,不得偏私!” 梁发、施戴子二人站起身来拱手称令。 方泽轻轻颔首,又道:“新设护卫堂,丛师叔担任堂主,高跟明师弟与陆大有师弟为其副二,遴选门中没有职司的弟子充实其中,护卫华山派的安危!” 丛不弃见得方泽委派自己担任堂主,不由大是意外,怔了一怔,又感到心头火热,急忙站起身来与高跟明、陆大有二人一起向方泽拱手行礼,齐道:“定不负掌门所托!” 方泽微微沉吟片刻,又道:“大师兄调任演武堂堂主,小师妹和英白罗师弟为其副二。大师兄、小师妹,我华山绝艺甚多,可莫要叫师兄们跟你们学什么“冲灵剑法”了。” 众弟子闻言哄堂大笑,令狐冲与岳灵珊也相视一笑,站起身来向方泽拱了拱手。 “原外事堂由袁守诚担任堂主,林平之为其副二,遴选没有职司的弟子充入其中。迎来送往,必不要堕我华山威名!” 袁守诚与林平之向前一步,齐齐拱手说道:“弟子领命!” 方泽眼光在众门人之中扫了一圈,又道:“新设华山医卫堂,曲非烟担任堂主,袁英为其副二。”见曲非烟只是撅着嘴,又道:“非非可愿意帮我?” 曲非烟看看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有些赌气地说道:“那么多人你只管安排,到我这里就非得叮嘱一声……”不过还是与袁英上前向方泽拱了拱手。 方泽呵呵笑了两句,接着对宁中则的六个女弟子拱手说道:“劳烦几位师妹一齐入医卫堂听用。” 六人慌忙站起身来,还礼道:“不敢当掌门之礼,谨遵掌门号令!” 诸事分派已毕,各堂堂主又在弟子中挑选人手,场面十分热闹。一时间华山一扫颓气,面貌为之一新。 解风见此,与云松、白霞客感叹道:“不出三年,华山定然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九阳真经、独孤九剑这两门武功比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又过了两三日,待到各堂初具雏形,方泽宣袁守诚与林平之前来听用。 “你二人分别前往少林、武当,再在你们堂口,选几个伶俐的弟子前往各派传我盟主令旗,安抚各派不要轻举妄动,谨守山门。元宵之日,我自有决断!去吧!” 袁守诚与林平之领命而去,又选了十名弟子。人人骑着骏马,背负“武林共主方”的金色令旗。准备妥当,一行十二人,下得华山,快马加鞭,奔赴各方而去。 袁守诚去少林,林平之去武当,二人到是可以同行一路。堪堪抵达嵩山脚下,林平之向袁守诚拱了拱手,说道:“大师兄保重!”然后奋马扬鞭,径直向武当行去。 袁守诚目送林平之离去,直到看不到他人影,方才打马择路上了少室山,将马系在树下,舍骑步行,缓缓上山,但见五峰如旧,碑林如昔,稍后到了一苇亭,少林寺已然在望,只见两名老僧人谈笑着走来。 当先那位僧人年纪甚是老迈,看到袁守诚背后的武林盟主令旗,发出一声嗤笑。目光中隐含挑衅之意。 袁守诚皱了皱眉头,心道:“当日方证大师在嵩山之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共尊家师为武林盟主,怎的这老僧见我令旗装束,却隐含敌意?” 他不敢施礼,上前打个问讯,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华山袁守诚奉盟主之命求见少林方生大师。” 那两名僧人听到袁守诚自报家门动也不动,只是凝目向他打量,但见他身形高大,浓眉大眼,仪表颇为不凡,声音洪亮,却不震人耳鼓,已经知他内功不凡,先自吃了一惊,轻视之心顿去。 为首那老僧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袁少侠此来有什么指教?方盟主武功虽然被公推为盟主,但那不过各派为救回门下弟子所行权宜之计……”顿了顿瞟了一眼袁守诚背后的武林盟主令旗,只觉得颇为刺眼,又道:“要是袁少侠想要凭着一面令旗,就对我少林派指手画脚,那却是打错了算盘……” 后面那个僧人比前面这个老僧约莫年轻个十几岁,不过也有五六十岁年纪,他踏前一步朗声说道:“方见师兄所言不差!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林才是武林执牛耳者?黄口孺子也敢妄称武林至尊,号令群雄!” 袁守诚饶是好脾气,也被这两个老和尚气笑,他拱手说道:“少林方证大师亲盟主口谕,听与不听,贵派自决之!” 两位僧人对视一眼,心中也委实难以决断。概因方证大师在少林寺中地位尊崇,他的话也没有人不听。但现在方证大师业已经失踪,若是再让少林听命于华山派却是不能。所以二人故意开口相激,旨在激袁守诚含怒出手,料想他年纪轻轻能有甚么能为?只要届时给他一个难堪,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方见见袁守诚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倒还不错。又道:“少林正直多事之秋,方生师兄不见外客,少侠请回吧!” 袁守诚见到两个老和尚执意不肯放行,也不多话。当即气沉丹田,厉声长啸道:“华山弟子袁守诚求见少林方生大师!”如是喊了三声,震得道旁树木漱漱作响。两位老和尚齐齐变了脸色,大喝一声:“放肆!”探出双手,抓向袁守诚。 第一百五十一章盟主令旗,遍传天下(二) 袁守诚见两位老僧探手来捉,大叫一声:“来得好!”一招寻常招式“野马分鬃”避过二人擒拿,闪到二人身后,错步旋身,双脚踏玄位,沉肩,右掌自右腋下发出,取老僧丹田,左颈,右手取年纪稍轻的僧人协下要穴。这一招有名堂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杀招“神龙摆尾”。此招往往败中取胜,无往而不利。 那年老的僧人唤做方见,年纪稍小的唤做方智。他二人内功虽高,但甚少下山,临阵对敌经验不足。加上欺负袁守诚年轻,是以一上来未用全力。此刻见到袁守诚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被唬了一跳。要是几个要穴被拿,岂不是任人宰割? 当下不敢怠慢,二人一左一右同时挥掌击向了袁守诚的胸膛。他们竟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的算盘。三人间隔不过尺余,避是不开的,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三人竟然“蹭蹭蹭”同时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袁守诚气血翻涌,一时之间内力不继,急忙运转九阳真经的内功恢复伤势。他心中暗道:“这两个老和尚忒也不要脸,二人同时出手也就罢了,竟然看到避不开我的招式,就用这般无赖的打法!” 好在九阳真经玄妙非常,片刻之后袁守诚又变得生龙活虎。见到方见、方智二人仍在盘膝打坐疗伤,他不愿趁人之危,便指着二人说道:“两位大师疗完伤我们重新打过!小爷还有好多精妙的招式没有使出来,这次算个平手。” 方见、方智面面相觑,脸上均浮现匪夷所思的神色。方见丹田上捱了一掌,此时内力涣散,完全聚不起来,若不好生休养,武功都难尽复,哪里还有余力出手?方智则更加不堪,协下要穴被拿,到现在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闻言只作未觉,只是仍旧臊得满脸通红。 袁守诚见二人既不答话,也不起来再战,完全摸不着头脑。心道:“看这两个老和尚的穿着,应是少林“方”字辈的高僧,莫非是和我这个小辈动手,自知理亏,此刻故意放我过去?管他呢,先去面见方生大师,将师傅交待的事情完成再说。” “两位高僧既然不愿和小辈动手,那在下就先行上山面见方生大师,稍后再来向两位请罪!”袁守诚对着二人一拱手,转身大踏步往少室山行去。 “阿弥陀佛,可是华山袁少侠当面?” 袁守诚闻言抬眼望去,只见五六个黄袍僧人伫立在山道之中,身后还跟着二三十灰衣僧人。说话的那个僧人年纪甚老,满脸皱纹。 袁守诚不敢怠慢,深深一揖,说道:“华山派晚辈袁守诚,参见少林派诸位前辈,请教前辈上下怎生称呼?” 那老僧笑道:“贫僧正是方生。”接着用手往旁边一指,说道:“这是我师弟方相、方闻、方苦,被少侠拿住的是方见、方智两位师弟。”说话之际,众僧齐刷刷看向方见、方智,二人联手败于袁守诚羞得无地自容。 袁守诚躬身说道:“参见方生、方相、方苦三位大师!”转身又对方见、方智行了一礼,说道:“多有得罪!”说完紧走两步,来到二人身后,伸出双掌抵住二人后背,顿时一股醇厚内力传入二人体内。片刻之后,方见、方智面露喜色,竟是已经行动无碍了。 二人长身而起,对着袁守诚合十行礼,说道:“多谢袁少侠不计前嫌!” 方生大师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袁少侠不知方盟主遣你前来所为何事?” 袁守诚正色说道:“方证大师及诸位少林弟子身陷囹圄,家师每每思及,愧悔无地。特遣弟子前来告之方生大师,元宵之日定然将方证大师等人救出重围,希望方生大师谨守少林门户,勿要给贼人可趁之机!” 方生大师郑重点头说道:“少林方生谨奉盟主号令!元宵之前定然携众前往华山助盟主一臂之力!” 袁守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方泽嘱咐他的意思是要各派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华山顾此失彼,哪里忙得过来。只是这些话,当着人家的面又怎么说得出口。 方生大师见到袁守诚忸怩不安,又疑惑地问道:“可是方盟主还有甚么吩咐?” 袁守诚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既然如此晚辈告辞!”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方生大师,家师准备以一人之力独占十名高手,到时候烦请少林派为家师掠阵!”他说完也不回头,匆匆忙忙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方生大师看着袁守诚远去的身影,呵呵笑出了声。 方相不解地问道:“师兄,这袁少侠最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方生笑道:“华山派怕我们给他们添乱。” “当真岂有此理!这小子忒也瞧不起人……”方见气得暴跳如雷。 方生看着方见,长叹一声道:“方见师弟,掌门师兄远见卓识,你我拍马难及,既然掌门师兄都心甘情愿奉方泽为武林共主。你又何必争一时意气?而且依老衲之见,华山派并没有言过其实。” 众僧若有所思,齐齐宣了一声佛号。 林平之离了袁守诚之后,在路上非只一日。这一日来到了武当山脚,还未及上山,便在解剑石旁看到一个道人。见他未做武当装束,林平之暗自警惕,绕开那个道人,疾行上山。 “贫道借你背后那面旗子一观,你这小子跑这么快做甚?” 林平之听得声音,只觉得背上一空,武林盟主的令旗却已经到了那个道人的手上。 那道人摩挲着令旗,口中喃喃自语道:“武林盟主方!啧啧啧,好大的威风。” 林平之被人悄无声息便将令旗夺走,心里已经吃了一惊,一边暗自戒备,一边拱手说道:“前辈还请将令旗赐还,晚辈上武当山还有要事。” 那道人身形枯瘦如柴,寒冬腊月,道袍敞开一截,露出瘦骨嶙峋的肋骨。闻言用手指挖了挖鼻孔,然后揩到令旗之上,只看得林平之心头火起,直欲发作。 “哦?你要上武当去传这劳什子盟主令吗?不用去了,不用去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下山的。倒是老道这围点打援之计奏效了,总算等到了一条小鱼。小子,和老道走一遭吧!” 林平之“铿”的一声拔出长剑,华山剑法连绵不绝,再不容情。 那道人看了两招,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叹道:“匠气太重!”说完屈指在剑面上一弹,林平之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长剑险些脱手,匆忙向后跳了几跳,直到几丈开外方才站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道人。 那道人一指没有弹开他的长剑,心里也是有些意外,赞道:“这内功倒是不弱!”说完揉身而进,挥掌拍向林平之。 林平之早就看好方位,双脚略微调整,待到老道掌风袭来,他抛开长剑,双掌往前一推,与老道对了一掌,身子借着掌力倒飞去十丈开外。 老道见林平之不自量力与其对掌,有心给他一点苦头吃,又不想一掌将其毙命。是以接掌之时,收了五分掌力。饶是如此,仍见到林平之倒飞出去好远,心道:“糟糕,莫不是一掌将其打死了?” 老道正自懊恼之际,只听得马蹄哒哒,却是林平之强运九阳真经,翻身上马而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若拜我为师,明年我就去考个举人 林平之牢记师傅的教导:若是不敌,撒腿就跑,保留有用之身!并且郑重告诫弟子,这是他十多年闯荡江湖用血泪得出的经验,一定要弟子践行。 那老道显然被林平之这一番操作弄得措手不及,呆立半晌方才喃喃自语道:“年轻人的血性和朝气呢?我可是辱及你的师门,就这般不顾你师门的脸面吗?” 到手的肉票怎能叫他轻易溜走?老道一愣神的功夫,林平之已经骑着马不见踪影。老道也不着急,循着踪迹,运步如飞,紧追不辍。 林平之当初能在青城派的围追堵截之下逃亡千里,现在躲避老道一人的追杀却颇为费力。两天前他弃了马,自己装扮成一个乞丐,混进了乞丐群宿在破庙。然后以银钱开道,要这群乞丐陪着他一起回华山,那群乞丐四处乞讨,见林平之出手大方,欣然应允。 但那老道仿佛阴魂不散,转个弯都能遇见。要不是林平之见机得快,一行乞丐又有十余人,非给那老道发现不可。 这是回华山的必经之路,否则就要多绕七八天的路程。况且若是这老道锲而不舍直接堵在华山脚下,那他这七八天的路程也就算白绕了。林平之将身上的银子分做十份,发给这些乞丐,要他们上华山替自己求援。自己则原路返回,径直入了襄阳城。 他受伤不轻,入城之后找了一间客栈,为自己开了一间上房。一顿胡吃海塞之后,便开始盘膝疗伤。 待到天色稍晚,林平之和衣躺在床上,心中得意,暗道:“任你这贼老道武功高强,也要喝小爷的洗脚水!你露宿荒郊,我却大摇大摆的睡在客栈里。只等援兵一到,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得益于岳不群五岳会盟之时建立的信鸽系统,五岳剑派之间传递消息比以前方便快捷许多。这一次传递盟主令旗,本来也是可有可无之事。方泽之所以非要这样做,一为扬威,二也是为了让门下弟子多在江湖上露露脸,不能让人觉得华山除了他方泽、令狐冲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所以袁守诚、林平之临走之前,他早就面授了机宜,打不过跑就是了,只要设法传出消息,支援的人马随后就至。 袁守诚从少林出来,信马由缰,悠哉悠哉去接应林平之。约莫走了两三天,仍然不见林平之回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打马往前走了一二十里,官道之上出来走来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这两个乞丐一个形容枯槁,另一个还是一个稚龄,他们二人与平日所见乞丐略有不同,见着行人也不伸手乞讨,行色匆匆只顾闷头赶路。 袁守诚是解风之徒,对乞丐有些亲切感,正准备上前询问。老丐将小乞丐护在身后,带着几分畏惧之意地问道:“可是华山派的大爷?” “你认得我?你可是丐帮的人?”袁守诚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那老丐慌忙摆手,说道:“老乞丐不是丐帮的,也不认得贵人,只是见你与林大爷穿着一样的衣服,故而冒昧相问。” 袁守诚匆忙下马,扶住老乞丐的胳膊一阵摇晃,急切地问道:“我林师弟怎么了?” 老乞丐袁守诚这么一摇,慌作一团,嘴里虐虐诺诺,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袁守诚见他这个样子,连忙松开过书的,怎的如此上不得场面?” 身后的小乞丐从老乞丐身后探出身子,稚声稚气地说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走了一天一夜前来报信,你摇我爷爷做甚么?” “人清,不得无礼!莫要冲撞了贵人!”老乞丐生怕袁守诚见怪,连忙作揖赔罪。 袁守诚退后一步,对着二人拱手行礼道:“是小子孟浪了,老丈勿怪!敢问可是我林师弟有什么口信?” “不怪……不怪……”老乞丐忙不迭地摆手。 “你林师弟被一个道人阻住了归途,将银子分发给我们,要我们去华山求援。只是好多人拿了银子就去喝酒吃肉了,又有几个被那恶道人拦住了,搜出了银子,赶了回去。只有我们爷孙,将银子藏好,第二天动身,说去河南投亲,方才蒙混过关的。” 叫人清的小乞丐一番话,吐字清晰,调理分明。只听得袁守诚赞叹不已,只是救人如救火,他没得心思和二人寒暄,向着二人拱了拱手,翻身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直到袁守诚走远,老乞丐方才嘘了一口气。身后的小乞丐,嘟起嘴巴埋怨道:“这位大爷出手可没有那个林大爷阔气。爷爷,我们拿了林大爷一百两,能让我继续念书吗?” 老乞丐慌得连忙捂住了小乞丐的嘴,说道:“可不许乱说……” 马蹄哒哒,却是袁守诚去而复返,老乞丐以为孙子的话,被他听了去,袁守诚是回来找麻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贵人勿怪……” 袁守诚皱了皱眉头,下马将老乞丐扶起,说道:“事情紧急,还没来得及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不敢劳贵人动问,大家都叫我穆老三,这是我的孙儿穆人清……” 袁守诚点点头,说道:“在下华山袁守诚,还未谢过两位报信之恩。”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穆老三。穆老三瞥了一眼银票的面额,哪里敢接,只是推托道:“林大爷已经给了一百两,再给就多了……实在不能收……” 袁守诚将银票往穆老三手里一塞,朗声说道:“老丈,华山派恩怨分明,你们受得起。”他又瞧了瞧穆人清,只见他不过**岁年纪,神态不卑不亢,见着生人,丝毫也没有畏惧躲闪之意。 袁守诚又道:“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穆老三讷讷地说道:“我准备带着孙子回湖北老家,用贵人赏赐的银两置办几亩薄田糊口……” 袁守诚闻言建议道:“人清分外投我眼缘,老丈若是不嫌弃,可以让他与我做个徒弟,我也可以帮你老人家在华山脚下莫家庄找个差事,如此岂不两便?” 穆老三不敢推辞,心里又有些意动,一时间犹豫难决,嘴里“这个……那个……”的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我不愿练武,只愿读书!”穆人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袁守诚的提议,拖着穆老三就要走。 袁守诚闻言一愣,一个闪身拦到二人前面说道:“学武功飞檐走壁,行侠仗义有什么不好?” 穆人清摇头晃脑说道:“侠以武犯禁,不学不学!”说完拖着满脸难色的穆老三又要走。 袁守诚急了,“我亦有秀才功名,你拜我为师,半天学文,半天习武可好?” 穆人清认真地注视着袁守诚,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只是秀才功名啊……似乎低了一些……” 袁守诚闻言绝倒,咬牙说道:“你若拜我为师,明年我就去考个举人回来。” 穆人清没有再犹豫,乖乖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袁守诚一把将穆人清扶起,喜得抓耳挠腮,说道:“好好好,你们爷孙先在前面的客栈等我,我将林师弟迎回,同上华山禀告恩师。” 袁守诚收得佳徒,心情大好,走得时候仿佛马蹄都轻快许多。 待袁守诚走后,穆老三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斥责道:“你若不愿拜师,拒绝了就是,怎逼得贵人起誓?江湖中人发起火来,可是耍子?” 穆人清看着袁守诚离去的方向,低声说道:“师择徒,徒亦择师!爷爷,若是师傅是那种动辄欺负弱小之人,清儿怎可肯屈身事贼!” 穆老三叹了口气,说道:“人小鬼大,只是你今日既然拜了师,他日就不能动另攀高枝的念头,你可知晓?” “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孙儿明白,爷爷我们走吧,这次我要吃肉,你可不能拦着我。”穆人清乖巧地挽着穆老三的手臂说道。 穆老三呵呵讪笑两声,带着孙子径直往华山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若做你们大师兄可使得 林平之有些百无聊赖,在来福客栈当中深居简出两三日的时间,也不见那老道找上门来。这一日他又穿上乞丐的衣服,在灶底抓了一把锅黑抹在脸上,随手抄起一根竹棒,就小心翼翼地准备出城去打探消息。 路过城门口,看到几个乞丐懒洋洋地坐在地上,前面摆放了一个破碗。他随手丢过去一块银子,说道:“借你吃饭的东西使使!”然后在乞丐错愕的眼神中,拿起破碗扬长而去。 出了城门,行了七八里路,远远地瞧见在必经之路边多了一把竹椅。那老道就躺在上面,边上还有四五个乞丐端茶倒水,小日子倒过得惬意。 林平之正要退走,只听那老道喊道:“小叫花子过来,道爷有话问你。” 林平之暗叫一声糟糕,算算距离两人间隔不过几十丈距离,逃是逃不掉的。听那老道言语似乎也未发现是他,不过若是硬着头皮走到跟前,非叫他看出破绽不可。 林平之一步一挪,突然之间大喊一声:“我要上茅房!”转身拔腿就跑。老道嘿嘿冷笑一声,施展八步赶蝉的功夫,转眼就拦去了林平之的去路,然后将手一伸,喝道:“你能逃得过道爷的火眼金睛?将银子拿出来,滚回襄阳城里去。若是再敢为那小子通风报信,道爷打断你的狗腿!” 林平之愣了一愣,心中暗道:“这老道莫不是个傻子?”他磨磨蹭蹭的从怀里掏出银票,一脸肉疼地递给老道。老道从他手里一把抢过银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林平之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站住!”老道一声大喝。 林平之生生止住脚步,凝神戒备。 老道三步并做两步,赶上林平之,探手入怀,一阵掏摸。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道:“你这小叫花眼神躲闪,定然还藏着许多银票……” 林平之强虚惊一场,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一边粗着嗓子赔罪道:“瞒不过道爷法眼,就剩下这么些……” 老道将银子掏摸干净,心满意足,嘴上却骂骂咧咧道:“任你这小子奸滑似鬼也要喝道爷的洗脚水,滚吧!” 林平之正准备溜之大吉,又听得马蹄哒哒,声音由远及近,转眼之间,便看到袁守诚骑着骏马奔到了跟前。只见他勒住马缰在老道十丈之处立住,马上拱手说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怎的在此设卡阻拦我华山弟子归程?”他已从穆人清处得知前因后果,看一看情况自然立刻知道是这个老道弄鬼。 老道不惊反喜,抚掌大笑道:“好极,好极,没有堵着小的,来了一个大的,你可是方泽?” “在下华山袁守诚,恩师名讳上方下泽,道长所为何来?”袁守诚想探一探老道的底细。 那老道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听清了,老道法号唤做苍松,久不在江湖上走动,致使竖子成名。你若是能叫你师傅将武林盟主叫老道来做,老道定然不在为难你们。” 袁守诚知道今日之事难以闪了,当下开口也不再客气,语含讥讽道:“哦?我还以为是个有道之士原来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你有何能?就敢口出大言!快快说出我林师弟的下落,不然在下决不与你干休!” 林平之悄悄溜到袁守诚那边,见到二人言语交锋,针锋相对,心痒难耐,陡然一声大喝道:“呔!贼道人瞧瞧小爷是谁!”他扒开脸前的乱发,露出锅底一般的黑脸,倒是先唬了袁守诚一跳。 片刻之后袁守诚看得真切,惊喜地问道:“林师弟?你没事吧?” 林平之将黑脸往袁守诚的方向凑了一凑,咧嘴一笑道:“大师兄我没事,这老道本事稀松平常能耐我何?” 苍松道长见到林平之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小子倒是古怪,他与我对了一掌受了内伤,这个全然做不得假的,不躲起来疗伤,怎的五六日不见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此处?” 不过他虽然内心惊疑,倒也不惧他们,爽朗一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师兄弟二人随我走一遭吧,省得道爷动手。” 袁守诚和林平之对视一眼,然后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苍松。饶是苍松生性豁达也被激怒了。他冷哼一声,长剑如电闪雷鸣,森森剑气迫得人肌肤生疼。 袁守诚胯下骏马受惊,希律律一声,扬起前蹄。袁守诚腾空而起,铿的一声,掣出长剑,也不见他用什么招式,只是双手握住剑柄居高下击。苍松道长的剑气顿时消弭于无形。 林平之又自知之明,看到苍松出招,早就退的老远。此刻见到袁守诚出招,立刻站在远处赞道:“大师兄好功夫!这一招已经有师傅一成的火候了。” “住嘴!” “闭嘴!” 袁守诚与苍松道长各自出言喝道。苍松喝止是因为不忿林平之抬高方泽,贬低袁守诚,那也就间接贬低了他。因为他自问只凭袁守诚这一招,起码有他五六成的火候。 他对着袁守诚颔首赞道:“你这小子倒是实诚,不像那个林小子只会为你们师傅胡吹大气!” 袁守诚看也没看苍松,只是对着林平之斥责道:“都是成亲的人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凭着我的微末伎俩怎及恩师万一?你如此抬举我的武功,置恩师于何地?” 林平之闻言脑袋一缩,连连道恼。 苍松道长只比吃了死苍蝇还难受,他以为这师兄弟一唱一和故意恶心自己。他不再做口舌之争,出剑如电,顿时剑光缭绕,将袁守诚笼罩在内。只直看得林平之为袁守诚揪心不已。 袁守诚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匹。“呀,这一招怎么接?”“太快了,没有看清……”“好险,差一点就被刺中了……” 苍松内心震惊更甚,他闭关十载,苦练内功剑术,自以为当今之世,任其横行。哪怕暂时听命于郑洛,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武功会比不上他,不过是因为偿还恩情之故罢了。此时出了一十七剑,居然奈何不得,眼前这个小辈,怎不叫他气沮! 袁守诚瞧见一个破绽,归剑入鞘,站在那里渊渟岳峙。 林平之赞道:“大师兄好气概!” 苍松道长白了林平之一眼,疑惑问道:“怎么?认输了!” 袁守诚内息翻滚,要他认输却是不能,他强压着一口气道:“晚辈肉掌领教前辈精妙剑术!” 苍松险些气得背过气去,手舞足蹈,咿呀乱叫,然后将剑一掷,大喝道:“来!” 袁守诚二话不说,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苍松见他这一招带起滔天声势,隐隐还有龙吟之声,面色也变得凝重几分。他也不退,使出平生绝艺,劈空掌,与之对了一掌。 “波”的一声二人均是摇了一摇,袁守诚无有丝毫停顿,不管敌苍松如何花样百出,千变万化,自己只是把“降龙十八掌”连环往复、一遍又一遍的使出。这诀窍果然使得,两人拆了四五十招,苍松竟不能逼近半步。 苍松道长有苦自知,心中懊恼,暗道:“这小子似拙实奸,他这一身功夫七八成都在这内功和掌法上,于剑法上却是平常,却骗得我弃长取短,当真不当人子!” 二人又斗了二十余招,苍松道长渐渐瞧出袁守诚虽然内功浑厚,掌法精妙,但对敌的经验却是不足,往往招数之间的衔接不够圆融。自己想要胜他也就几十招之内,只是他骄傲至极,又自恃身份,几十招占不到上风,便不愿再战。 他往后一跃,跳出战圈,瞪着袁守诚摆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连一个小辈也奈何不了,怎供郑老驱驰?郑老的厚恩只能后报了!” 那降龙十八掌最耗劲力,使得久了,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感不支。饶是九阳真经内力源源不绝,袁守诚此刻也感到一丝眩晕。他朝着苍松拱了拱手说道:“苍松道长弃暗投明可喜可贺!” 苍松闻得此言,又感到一股无名火起,焰腾腾按捺不住,“怎的我就是暗,你们就是明了?郑老忧国忧民怎的就暗啦?”不过他现在对着袁守诚和林平之连分说一二的心情都没有,“罢了,罢了,随你们怎么说吧。” 苍松好不容易平稳心绪,问道:“你实言相告,你师傅比你功夫如何?” 袁守诚面露真诚之色,由衷说道:“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 苍松道长时而狐疑,时而不解,目光在袁守诚和林平之身上逡巡,他一生好武成痴,好半天才觍着脸问道:“我若现在拜师,做你们大师兄可使得?”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到元宵不出关 苍松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半分玩笑的成分也没有。他生性惫赖,于万事都不怎么上心,独于武功一道下得了苦功。 他见二人脸色古怪、并不答话,又道:“怎的凭我的武功人品做不得你们大师兄?” “华山派的规矩,先入门者为师兄,苍松道长真要拜入恩师门下,却只能为我师弟……”林平之上面已经有了几个小师兄、师姐,怎会甘心后来者做他的师兄,是以听到苍松的话,他就急忙开口回绝。 袁守诚摆手制止林平之,对着苍松道长正色拱手道:“苍松道长的武功,在下佩服之至。若苍松道长果真有心,一个大师兄的名头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华山派遴选弟子极其严格,尤其是像道长这般带艺投师的,武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守我华山戒律……道长此事你须先考虑清楚!” 苍松原本没有想这许多,听到袁守诚之言,不由连连颔首。此为正理,为防止绝学外传,所有门派都有一套遴选弟子的机制。就算现在他入了华山派,肯定也会有一个不短的考核期,方才能接触到门派绝学。他为武功而来,若不能马上如愿,又怎甘心受人拘束? 他一想通此节,也不与二人纠缠,冲着二人摆摆手,走到众乞丐面前,将从银子分了,在一众乞丐千恩万谢声中就此飘然而去。 林平之撇了撇嘴,喃喃低语道:“倒会拿着小爷的银子做人情。” 危机一除,林平之便受不得自己浑身脏臭了。他借过袁守诚的骏马,一溜烟骑回客栈,盥洗完毕,换上华山服饰,背上插上武林盟主的令旗之后,他感觉自己武功都高了三分。 等他打马回返,见到袁守诚愁眉不展,不由疑惑问道:“如今大敌已退,大师兄何故愁眉不展?” 袁守诚不为所动,嘴中喃喃自语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林师弟,掩其不善,而著其善,后一句是什么?” 林平之看到袁守诚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没来由有些心慌,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师兄,是不是“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只是你怎的突然读起“大学”来了?可是师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有,大师兄直说无妨,打这哑迷,师弟可听不太明白。” 袁守诚摆摆手道:“不关你事,是我突然想去考一个举人功名,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林平之闻言肃然起敬,心道:“大师兄不愧为大师兄,文武双全,如此方为我等表率!” 袁守诚有些难为情,不愿在此事上多说,一马当先而去,林平之拍马紧随其后。二人先是汇合穆老三爷孙,待到入了陕西境内,英白罗、袁英、缪彩、袁雄等华山弟子纷纷回归。几路人马汇集一处,人人背后负着长剑,插着一面盟主令旗,招摇过市,竟然惹得人人侧目,艳羡非常。华山声势,一时无两。 一路上茶馆酒肆之中,江湖人士,见到华山派这般声势,也是议论不绝。 “周兄,你家世居华阴县,这方盟主到底是怎样一个奢遮人物?听说年纪不大却做了武林共主,难道武功比少林方证大师还高?” 姓周的汉子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滋溜喝下一口小酒,慢腾腾地说道:“王掌柜有所不知,我与方盟主却是有过一面之缘……” 王掌柜心痒难耐,亲手给姓周的汉子斟了一杯酒,催问道:“哦?那方盟主长得如何模样?莫非也是如开国常将军一般,是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的好汉?” 姓周的汉子反驳道:“王掌柜却是有所不知,这武林高手都是高来高去,与沙场征战的将军却是不同。这方盟主不过弱冠之年,生得剑眉星目,俊朗不凡。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内功已臻化境,抬手一指,人身上就要多一个窟窿……” 姓周的汉子说着小心翼翼地一指街道上的林平之,轻声说道:“那位就是方盟主的小弟子,名震东南的福威镖局便是他家的产业……王掌柜你与福威镖局的罗镖头也打过交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少东家的本事如何……不是我周某吹牛,那是等闲二三十个好手都近不得身的……” 旁听众人听得连连咋舌,对华山派的敬仰之情,生生的又拔高了许多。 华山弟子仍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旁人说些什么都不会太多过在意。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下山执行师门交待的差事。虽然去得不是甚远,只在华山周围几个门派传递信息,但也开阔了不少眼界。此时碰到一起,自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中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穆人清,自然引起了一众华山弟子的兴趣。 此次下山英白罗辈分最高,袁守诚年纪最长,加上袁守诚是方泽大弟子,所以众人隐隐都以袁守诚为首。 “袁师侄,这是准备收徒了吗?”英白罗好奇地看着穆人清,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却气度不凡,不由亦有些心动,心道:“我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几个师兄,若是收个出众的徒弟倒是不错。” “咳咳咳,英师叔见笑了,守诚这点武功哪里就敢收徒?不过是见他仰慕华山派的威仪,经不起他的苦求,勉为其难收下了。上山之后暂时也不传他武艺,先让他夯实基础,这一两年的时间倒是仍旧以读书认字为主……”袁守诚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穆人清的反应,看见他恍若未闻,不由轻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暗发狠,“回山之后一定努力攻读诗书,争取早日考一个举人功名,也好将这师徒之名坐实。英师叔看着穆人清眼泛绿光,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可别让他抢了去。” 英白罗闻言隐隐有些失望,已经拜师了,他倒是不好开口相求了。 穆老三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处在一众华山弟子当中,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性格懦弱,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不差,哪里看不出自己的孙子成了香饽饽。既为他高兴,心里又有些担忧:“要是华山弟子都抢着收清儿徒弟,那就大大不妙了,少不得要得罪人。” 穆老三忧心忡忡,穆人清坦然自若。穆人清今年不过八岁,但与人说话逻辑缜密,思维清晰,并不因谁的夸赞就沾沾自喜,既不让人觉得过份疏离,也不让人过份亲近。英白罗对于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小一号的师傅嘛。 一行人晓行夜宿,不过两日功夫便来到了华山脚下。袁守诚与众师兄弟分别,先将穆老三安置在莫家庄,然后携着穆人清便上了华山。 方泽高坐在有所为轩内,听着华山弟子门人汇报山下经历,以及各派接到盟主令旗之后的反应。心中成竹在胸,现在他武功既高,对于一些个阴谋诡计也不是太上心。之所以听得仔细,不过是想了解各个弟子的处事风格和心性而已。 “平之,你刚刚说你大师兄收了一个徒弟,不知道姓甚名谁?” 林平之恭敬回道:“姓穆叫做穆人清,还不过八岁年纪……” 方泽听到“穆人清”三个字先自吃了一惊,暗道:“这几十年后的天下第一“神剑仙猿”怎的变成守诚的弟子啦?”方泽为了华山的发展大计,曾经暗中在剑宗门人当中寻访过穆人清。没有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方泽看碧血剑时,只记得书中提到华山派开山祖师乃是风祖师爷。想来可能是风清扬或其后辈,传人出山,再次中兴华山派。至明亡时,又发展为江湖第一流的门派。想来穆人清可能是剑宗那一边的门人。如今剑宗气宗合二为一,穆人清阴差阳错居然拜在了袁守诚的门下,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方泽没有去过多干涉穆人清拜师之事,吩咐众弟子下去安顿。他眉头紧缩,如赴刑场一般,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与任盈盈之间的好事,被曲非烟诈了出来,如今曲非烟却是防贼一般的防着他,直教方泽无可奈何。何况还要面对仪琳楚楚可怜的目光,和不戒和尚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方泽当真是生不如死。 “闭关!对!我这就去闭关,不到元宵那日休想让我出关!” 第一百五十五章约法三章 方泽议完事和护卫堂堂主丛不弃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声不响闭关了。现在华山之上宁中则身死,岳不群还在玩潜伏,令狐冲与袁守诚等中坚力量也要闭关研习九阳真经,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武功不济,方泽能够依靠的老人也就只有封不平、丛不弃两个了。 听到方泽闭关的消息,曲非烟又委屈又生气。其实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她差不多就等着一个台阶下了。偏偏方泽这种直男加渣男,最后时刻就去闭关了。 曲非烟瞪着任盈盈,任盈盈有些心虚,她低头不敢与曲非烟对视。仪琳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干脆闭目开始念经。这里本是仪琳的房间,任盈盈为了躲着曲非烟才来到这里,哪里知道曲非烟横冲直撞还是找到了此处。 不戒和尚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太合适。他将屋子内的刀剑都带了出去,最后还贴心的为她们三人关上了房门。从不念佛号的他,摇着硕大的脑袋,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戒和尚也没敢离得太远,他站在院子里竖起耳朵留神听着房内的动静。里面一个是直面左冷禅的新晋女魔头,一个是成名已久的魔教圣姑,他怕自己那个不谙世事的傻女儿遭了池鱼之殃。 “非非,我……” 曲非烟摆手,气鼓鼓制止道:“我做大,你做小,不然我定不与你们干休!” “好!”任盈盈一口答应,只要能与她泽哥长相厮守,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咦?你这就答应啦?”曲非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任盈盈走过来拉着曲非烟的手,郑重点头说道:“非非,我并非有意抢在你的前面……有些事情实非我所愿,不过是情难自控而已……” 曲非烟甩脱任盈盈的手,白了她一眼,呛道:“哼!你也就是知道因为泽哥的缘故,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有恃无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两个都只知道欺负我……” 任盈盈轻咬了嘴唇,默默低了头。仪琳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正准备劝解几句,开口说道:“曲姑娘……” “你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边都快凑成一桌牌九了,你还上赶着往上凑。”方泽遁了,曲非烟见着谁都没有好脸色。 “我……我……”仪琳涨红了脸,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曲非烟坐在凳子上,许是说得久了,口有些渴,端起茶壶一仰脖,汩汩的灌了几口水,接着说道:“你们一个个的也别装可怜,能过我们就约法三章,不能过趁早一拍两散。” 任盈盈早就不堪其扰,闻言眼睛一亮,心道:“这是要谈条件呀,我且看她怎么说。要是太过分了,我少不得也要争上一争了。” 仪琳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人,弱弱的说道:“曲姑娘,我都听你……” 任盈盈见小尼姑要坏事,急忙开口打断道:“非非,你先说说看。” 曲非烟冷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第一条我做大,以后凡事不能越过我去,你们可依得?” 仪琳连连颔首,任盈盈不置可否,只是开口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嘛……在我没有洞房之前,你们不许……你们不许偷偷和泽哥那个……”饶是曲非烟大大咧咧,这些话仍旧有些说不出口。 任盈盈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真是没羞没臊。”不过想想自己已经和方泽有过夫妻之实,又有些难为情。 仪琳却是没有听懂,她不懂“那个”是“哪个”,只隐约猜测是什么亲密行为。她连连摆手说道:“曲姑娘放心好了,断然不会的……” “我都依你,第三条呢?”任盈盈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曲非烟一鼓作气继续说道:“你们前面两条若依我,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只是那登徒子惯会招蜂引蝶,现在就有我们三个加上郑陆离那个狐狸精了,若是再来几个莺莺燕燕的,你们怕是不怕?” 曲非烟这话一说完立刻引得两人同仇敌忾。任盈盈问道:“非非你准备怎么做?” 仪琳虽然担忧,但还是轻声反驳道:“只是我如何管得住方大哥……” 曲非烟一把攥住两人的手,豪情万丈的说道:“所以我们坚决不能让他一人下山,以后无论去哪里,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人跟着……” 三人在房间里秘议良久,待到出来的时候,好得蜜里调油,哪有半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不戒和尚看得一愣一愣的,百思不得其解。 腊月二十三,小年。华山之上白雪皑皑,整个门派总算也从宁中则逝世之后的氛围中缓过神来。除了方泽闭关未出,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出来露了一个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各门各派从十几日前,前来拜年的就没有停过。如今华山之上,峨眉、点苍、崆峒、少林、武当等不下二十个门派的人齐聚如此。华山之上,住不下这许多人,好多二三代的弟子干脆就住在了华山脚下的莫家庄。 曲非烟来往穿梭,接待工作做得有条不紊,俨然以华山掌门夫人自居。她并非贪恋权势,只因那一声声“方夫人”叫下来,她就乐此不疲了。 封不平辈分够高,居中主持大局;令狐冲武功够高,震得住宵小。整个华山虽然来了不下几百人,居然半点乱子都没出,直看得群雄啧啧称赞。 此次少林由方生大师带着四个弟子前来,他少时受过风清扬的大恩,所以央着令狐冲带他到风清扬的墓前拜谒。 祭奠已毕,方生大师长叹道:“风前辈剑术通神,不知贵派除了方掌门之外,还有几人得了真传?” 令狐冲拱手答道:“不敢说得了真传,晚辈的剑法也受过风太师叔点拨。” 方生大师闻言心中一喜,说道:“令狐少侠可否容贫僧讨教一二?” 令狐冲如今对手难觅,闻言自无不可,喜道:“方生大师请!” 令狐冲九阳真经已经学了三层,更是领悟到了以无招胜有招这剑学中的精义。这独孤九剑精微奥妙,达于极点,但毕竟一招一式,尚有迹可寻,待得再将以无招,胜有招的剑理加入运用,那就更加的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 令狐冲一出剑,方生大师便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断然不可取胜。方生大师凝目望去,只见令狐冲将内力慢慢运到长剑之上,一剑击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方生大师取下念珠,凌空一掷,只见那念珠滴溜溜乱转,直往令狐冲剑尖套去。同时袈裟一扬,遮住自己身形,右掌从袈裟后挥出,正是他的绝技袈裟功的一招~穿花手。 令狐冲长剑一挑,念珠便击得粉碎,溅到石壁之上,冒出一片片火星。令狐冲暗赞道:“方生大师内功到不容小觑!” 此时见袈裟后蓦地伸出一只右手,令狐冲挽了一个剑花,便向那只手掌砍去。方生大师若是不缩手,这剑非要将他的手掌削断不可。 方生赞道:“好剑法!”长眉一扬,右手缩回,同时左手探出,直抓令狐冲胸口大穴。 令狐冲本来准备以九阳真经硬扛一掌,然后挥剑横削。如此自己便可轻松取胜。只是又想,“这是比武较技,又非生死之争,怎能依靠对方不知自己内功深厚而取胜?” 当下推出左手与方生对了一掌。旨在让对方知道他的内功浑厚不要掉以轻心。 只听得“啵”的一声,方生大师“蹭蹭蹭”一连退了七步方才稳住身形。 方生大师站定之后脸色大变,说道:“你……你……” 这一下变起仓促,令狐冲急忙拱手请罪。 方生大师摆摆手笑道:“原是老衲不自量力,没想到华山风清扬前辈的剑法,令狐少侠居然得了精髓,并能够推陈出新。而且这内功,啧啧啧,少年可畏!少年可畏!”他一连说了两句“少年可畏”,脸色也慢慢落寞。 呆立半晌,方生大师方才问道:“眼见着元宵将至,不知方盟主是个甚么章程?” 令狐冲道:“不敢欺瞒大师,此事我亦不知。掌门师弟已有成算,并不许我等插手?” 方生大师一惊,疑惑问道:“哦?盟主武功比之少侠如何?” 令狐冲摸了摸头,赧颜一笑,说道:“非是晚辈要抬高掌门师弟武功,只是这次回山我便真的看不明白了。以前的时候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武功上胜过他,没想到这差距却越来越大……” 方生大师瞧着令狐冲神态不似作伪,好半天方才摇头念道:“阿弥陀佛!” 第一百五十六章群英齐聚华山 方泽现在好想从思过崖的山洞里出去。“闭关闭关,我如今还要闭什么鬼关。明天就除夕了,也不知道非非气消了没有?” 方泽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往石床上一躺,又想起任盈盈含羞带怯的俏脸,和仪琳的倾国之貌来,忍不住心中一荡。 闭关近一月,他除了武功,什么都琢磨一遍,尤其是他的女人。 “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的盈盈也不偷偷来看我?” 方泽想不明白的是,任盈盈现在是曲非烟的重点防控对象。一天十二个时辰,曲非烟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睁着眼睛盯着她。任盈盈即便是想来看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方泽此时的心情好比原来顿顿白菜豆腐到能甘之如饴,突然吃了一段时间的山珍海味,然后再顿顿吃糠咽菜,难熬得狠! 正在他怨念颇深的时候,突然间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比平时的似乎要轻盈一些。 方泽心头一喜,暗道:“这脚步之声不似袁熊来送饭了莫不是盈盈来看我了?”他急忙走出山洞,遥遥看去,只见曲非烟颐指气使带着任盈盈和仪琳径直往思过崖而来。 方泽大惊失色,心道:“这妮子这是要来个当面对质吗?”抬头看看山顶,又瞧瞧悬崖,心中暗自思量是上天还是入地,先躲上一躲。 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你若再躲,我们便再不见你!”声音未落,三道明丽的身影,从思过崖险道上几个起落间,翩然落在方泽身前。 方泽刚刚从悬崖边探出脑袋,闻言生生将脑袋缩了回来,对着三人呵呵讪笑两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曲非烟一把搂住方泽,接着又一把推开,还未说话便先红了眼眶滴下泪来,“你这个死没有良心的,我们接你下山你还想跳崖逃走……” “没有的事,不过看一看崖底的风景。我神功大成刚刚出关,你们来得倒是凑巧,莫不如我们一起下山?”方泽满脸讨好的表情看着曲非烟。 曲非烟抽了抽鼻子,然后将满是鼻涕泪痕的脸在方泽身上擦,最终抬起头来,瞪着方泽说道:“你还往不往家里带人啦?” 方泽一听有戏,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再不会了,只等师娘孝期一过即刻迎娶你们过门!”同时冲着任盈盈和仪琳眨了眨眼睛,任盈盈见状,只是对着方泽善解人意的笑笑。仪琳却是不争气的心脏“咚咚”地开始狂跳,只得转过脸去不与方泽对视。 曲非烟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这次饶了你吧,只是下次再不放你私自下山了,若是你私自下山没有带上我们,我们自己有手有脚的,你也就见不着我们了。” 方泽有些意外,看看盈盈和仪琳对此也无异议,心中暗道:“这小妮子厉害啊,这么快就把我的后宫摆平了。这以后的日子怕是再不得逍遥自在了……” “非非这是说哪里话,你夫君现在天下无敌,天下大可去得。带上你们笑傲江湖,正是我平生所愿,怎么可能独自下山。” 曲非烟呸了一口,笑骂道:“你是哪个的夫君?忒不要脸……”不过脸上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任盈盈看得无语,心中暗道:“非非这也太不中用了吧?在我我们面前张牙舞爪的,却被泽哥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往思过崖下走去,只见袁雄提着饭篮,气急败坏的奔上来,叫道:“师……师傅……师……师傅,大……事不妙。” 方泽见他甚是焦急,斥责道:“怎么?慌什么?” 袁雄纵上崖来,将饭篮在大石上一放,道:“师傅,糟糕,我瞧事情不对。” 方泽见着他的身手不俗,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弟子,武功倒是没有落下。对于他没头没脑的话,倒也没有过多见责,耐心问道:“到底发生甚么事?细细说来。” 袁雄气喘喘的道:“师父、师娘……师娘……还有一个师娘,衡山、泰山、嵩山几位前辈都来了……” 袁雄“师娘、师娘”叫了几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结巴了,听得方泽不由莞尔,不过还是斥道:“呸!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几位前辈助拳来了,那不是好得很么?怎么叫做事情不对?胡说八道!” 袁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说道:“不不不,几位前辈来了自然是好事,只是几位前辈刚刚坐定,山下又来了几千人……姐姐说不像名门正派的,大师伯已经前去探查,姐姐叫我来禀告师傅知道……” 方泽微感诧异,道:“有这等事?如今江湖上居然还有人敢捋我华山派的虎须?” 他回头对着三女说道:“我先行一步,山路险滑,你们和袁雄一道下山。” 见着三女点头,方泽大袖一甩,身子腾空而起,一去便是里许。十一二里的山道也只是片刻功夫就到。 站在有所为轩外,凝目看去,只见得山道之上敲锣打鼓,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在山路上拖成了一条长龙,迤逦向山上行来。 方泽目力极好,只见众人身后隐约打着一个横幅,上书“天下英雄齐赴华山恭迎圣姑”,这一伙人约莫四五百人左右,竟都是任盈盈旧部。 隔得稍远,另一伙人不甘示弱,也是锣鼓喧天,当先一人一袭白色锦衣,外罩一件玄色大敞,头上带着束发紫金冠,寒冬腊月天气,竟然手持一柄折扇,当真骚包无比。边上三人将他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在四人背后不远,旗帜上写着大大的“郑”字,和“喜”字,还有包着红色绸缎的六十四抬嫁妆。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直把方泽看得一愣,心道:“怎的盈盈的旧部和陆离的人马凑到了一起?瞧着这阵势,莫非陆离是要把自己嫁咯?”想到此处,方泽心头火热,恨不得立时下山。 只是如此这般动静早就引得群雄前来观瞧。众人见得方泽,纷纷见礼,不多时方泽周围便也聚拢了数百人,只等着山下的人马上山。 片刻当先一拨人马已经上得山来,为首三人正是黄河老祖与夜猫子计无施。三人一举手,身后喧闹立止。 计无施向着方泽拱了拱手,言道:“参见盟主!” 方泽略微思索片刻,说道:“诸位当日援手之德,方某感激涕零。只是诸位这并未参与会盟,这盟主之称,方某愧不敢当!” 计无施道:“诶,方盟主此言差矣,此盟主非彼盟主,我们敬的是当日征讨何家堡的盟主,如何当不得?” 黄河老祖并身后群雄纷纷点头附和。 方泽呵呵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也可。诸位所为何来?莫非真是要接盈盈下山?” 计无施道:“正是!当日任教主身死,圣姑弃我等而去,我们便如孤魂野鬼一般,外有日月神教咄咄相逼,内部为争夺教主之位,自己人又打得不可开交,数月以来损失惨重,竟然还是谁也不服谁……万不得已计某方才出此下策,想要圣姑出来主持大局,实在不是有意冒犯盟主虎威……万望盟主垂怜……” 方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转头对高根明说道:“高师弟先领众位英雄下去安顿!” 高跟明躬身领命,对着计无施道:“诸位英雄请!” “盟主……” 计无施还待要说,方泽笑着打断道:“计兄稍安勿躁,此事我理会得。现在方某还有要事,稍后与盈盈便来拜访。” 待到计无施他们跟着高根明走后,韩家三位岛主簇拥着郑陆离已经来到跟前。 方泽笑嘻嘻地上前拉住郑陆离的玉手,还没有开口说话。“啪”的一声,郑陆离的纸扇已经敲在了他的手上。 郑陆离柳眉一轩,英气勃勃,朗声说道:“你可说过要来洞庭湖迎娶我的,我苦等不至,便抬着嫁妆上门了。方盟主准备将我如何安置?” 方泽摇头苦笑道:“陆离,我师娘已经去了……婚嫁之事只能延后了……” 郑陆离闻言一愣,她本抱着向方泽兴师问罪之心,只是此时竟觉得有些心虚,讷讷地说道:“我不知道宁女侠已经……泽哥,我不是有心的……” 方泽握着郑陆离的手,温声说道:“不知者不罪,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且师娘的大仇也已经报了。” 郑陆离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她披红挂彩而来,哪怕方泽不见怪,但华山派上下这许多人,又会怎么看她?她扬了扬手,对着韩家三位岛主说道:“三位叔叔,麻烦你们将箱笼上面的红绸扯掉……” 方泽急忙阻止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施师弟你带着韩家三位叔叔将箱笼全部送到我的小院。”转头又道:“师娘在世时,最盼着我成亲生子,又怎会见怪这些旁枝末节。死者已矣,尊敬与缅怀放在心里就好。” “可是……”郑陆离欲言又止。 方泽笑道:“没有什么可是,等大事了了,我们即刻成婚,到时候我还要带你们去师娘的坟前祭奠她老人家,先这样吧。暂时委屈你了,陆离。” 郑陆离轻轻“嗯”了一声,有些话却不好当着群雄的面说,便也跟着施戴子先下去安顿。 当日五岳会盟之后,华山派又在山中辟了十几处院落,饶是如此,今日安排起来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安排一些人住在山下莫家庄。 方泽看着眼前景象,心潮彭拜,不由想起岳不群来,心道:“如今江湖中人人共遵华山派,师傅你老人家却没有办法亲自来感受这份尊荣,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见此盛况,会不会感到心满意足?” 第一百五十七章五岳并派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你费尽心力、孜孜以求,为之奋斗终身、殚精竭虑,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等到你撂开手,不去想它,事情却取得了你意想不到的进展。 左冷禅的雄心壮志,第一步当上五岳剑派的盟主;第二步促成五岳并派,他来做这个五岳派的掌门;第三步以五岳派为基础,慑服群雄,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至于后续一统武林,号令天下,可能想过,但完成前面三步,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岳不群想的没有那么多,自他接任华山掌门以来,一直如履薄冰、夙夜忧叹,想的便是如何不让华山派被吞并,再之后便是如何光大华山。 左冷禅死在了他的野心之下,岳不群幸运一些,因为他收了方泽做徒弟。 “盟主,我们四人商议过了,并派一事并无不妥。”莫大先生仍旧是一副愁苦的样子,痨病鬼般的身形也没有什么改变。如今衡山、恒山、泰山、嵩山四派他的辈分最高有些事情当然也只能由他牵头,比如说一直讳莫如深的并派一事。 方泽是真的想不到,四派掌门今日找他商议的是这件事。他看了其他三派掌门,有些疑惑地问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弟子门人之间一直也是以师兄、师弟互相称之。何以诸位今日又提起并派之事?” 建除道人刚刚接任泰山掌门之位,而且他能接任掌门之位也是多亏了华山之功。可是即便如此,他对于并派还是有很多顾虑的。听到方泽发问,他沉吟良久方才说道:“盟主无论人品武功都是一时之选,若无华山派我们四派又有哪个能够独善其身的?所以这并派之议,是大家心悦诚服,共同商议的结果,中间并无什么隐情。烦请盟主万勿推辞。担任第一任五岳派掌门!” “仪清师姐,乐厚师叔,你们也是这般想法?”方泽看向二人询问道。 乐厚虽然被方泽叫了一声师叔,但他知道嵩山派和华山只见成见和矛盾太深,若不并派只怕难以消弭。所以他反而对于并派是最热衷的一个。 “原来的五岳剑派盟主如今成为了武林共主,若不并派,那我们四派之于华山派与少林、武当之于华山派又有甚么区别?” 仪清闻言亦是点了点头,虽然如此行事有趋炎附势、紧抱华山大腿之嫌,但在这波诡云橘、凶险万分的江湖中保住门派的火种,些许小节真的算不得什么。 方泽也算明白了众人的心思,他不置可否,只是环顾众人,缓缓说道:“诸位的心思,方某也算明白了。我就想问诸位一句,对于五岳剑派并派诸位还有什么疑虑?” 莫大先生未急着表态,仪清微微皱眉说道:“盟主,五岳剑派风俗和宗教信仰多不一样,这并派之后此事却是难办……” 方泽轻轻点头,并未直接回复,而是看着其他三人问道:“诸位呢?” “莫大没有异议!” “建除没有异议!” “乐厚没有异议!” “好!”方泽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既是众位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五岳派今日新创,百废待举,在下只能总领其事。衡山的事务仍请莫大师伯主持。恒山事务仍由定静师姐主持。泰山事务请建除师兄主持。嵩山派仍然由乐厚师叔主持……” 说道此处方泽心中暗道:“既然已经并派,若还是如从前一般那这并派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方泽朝着四人拱拱手又道:“咱们五岳剑派今日合派,若不和衷共济,那么五派合并云云,也只有虚名而已。大家今后都是份属同门,再也休分彼此。在下无德无能,暂且执掌本门门户,种种兴革,趁着此时各位都在,便商议一个章程下来。” 四人闻言纷纷颔首,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商议了两个时辰,方才拿出一份具体章程。 五岳派掌门:方泽,总摄派内诸事,派内弟子悉数听其号令。 五岳派下设五堂: 华山堂堂主:方泽(兼任) 衡山堂堂主:莫大 恒山堂堂主:仪清 泰山堂堂主:建除道长 嵩山堂堂主:乐厚 仿华山建制,五岳派亦设藏经阁,各派武功秘笈悉数解往华山藏经阁。增添各堂堂主入长老院,除九阳真经与独孤九剑之外,原来各派所有功法长老院成员均可参阅。 虽然已经并派,但人多口杂,在完全信任之前,方泽还没有心大到将其余四派的人与原来华山的老人一视同仁。对此莫大先生他们倒也没有异议,反而为能一睹华山紫霞神功的玄妙而暗暗窃喜。除却以原来五岳剑派命名的五堂之外,华山原来的五堂也做了一番变动: 剑气堂堂主:梁发,衡山、恒山、泰山、嵩山其余四堂,各遣一人为其副二。 护卫堂堂主:丛不弃,衡山恒山、泰山、嵩山其余四堂,也是各遣一人为其副二。 演武堂堂主:令狐冲,也如剑气堂和护卫堂一般,从四堂各抽调一人为其副二。 外事堂堂主:袁守诚,从四堂各抽调一人为其副二。 医卫堂堂主:曲非烟,从恒山堂抽调三人为其副二。 安排甫定,众人都觉得甚为妥当,齐声拜见掌门之际,曲非烟、任盈盈、郑陆离、仪琳四人听到消息,联袂走了进来。 “泽哥,我叫计无施、老头子、祖千秋三人遴选了一些没有什么恶行的江湖好手,共计两百零七人,他们也愿意加入五岳派,听从泽哥的号令!收与不收,泽哥你一言而决!”任盈盈其实还是想给这些老部下一条出路,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方泽。 方泽沉吟良久,终于一锤定音,说道:“以往既然无有恶行,以后若能受我五岳派的戒律,收之又有何妨?” 任盈盈大喜,兴奋的说道:“我现在就去申明纪律,以后他们若有作奸犯科、欺压良善者,任凭梁发堂主处置!” 方泽笑道:“盈盈且慢!这帮江湖人士散漫惯了,但义气深重,也有可取之处。我的意思是将他们单独设立一堂,由你来做他们的堂主如何?” “谨遵掌门号令!”任盈盈虽对于堂主什么的不甚上心,但能够为方泽分忧,她又有什么不愿做的。她冲着方泽嫣然一笑,说道:“请掌门赐堂名!” “他们久历江湖,消息灵通,以后打探消息,居中联络,自有大展身手之处,就叫做暗卫堂如何?” “谢掌门赐名!”任盈盈与方泽拱了拱手,就喜滋滋的飘然而去。 郑陆离见着任盈盈得意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低声念道:“也不是只有你有人马……”终是觉得自己在这些事情上与她计较有些小家子气,轻轻咳嗽一声,对着方泽缓缓说道:“韩家三位叔叔,武功也不错,尤其是水上功夫。他们手下也有八百余人,哪怕是去掉一些行止不端之辈,也能剩个五六百人……你若不用我便把他们赶回家去……” 方泽见郑陆离虽然心中早有成算,却偏偏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话,只觉得好笑,他不等她说完,便朗声说道:“覆海堂,陆离你做这个堂主,你自去安排吧!” “德性!”郑陆离“啪”的一声,一收折扇,抬脚就走了出去,刚迈出门口脸上笑容便掩藏不住。 诸事分派完毕,众人纷纷告退。五岳剑派并派之事,还有诸多手尾。各堂堂主个个都有好一阵子可忙。 仪琳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泽,心中却是一阵心酸,暗道:“她们三人,人人都能帮上方大哥的忙,便只有我什么也不会……” 方泽见到仪琳的样子,便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他笑着牵住她的手,在仪琳刚刚长出短发的头上摸了摸,温声说道:“往后仪琳便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为我副二可好?” 仪琳羞不可抑,先是重重点头,接着又担忧地说道:“就怕我笨手笨脚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方泽看着仪琳近在咫尺的俏脸,一时间不由痴了,情不自禁往她嘴唇上亲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大战一触即发 “七岁从文,三年中秀才,五年中举人,十年进士及第,金榜题名;遂入仕,三年一迁,及三十八岁,官授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太子太保,经略陕西、延、宁、甘肃及宣、大、山西边务,处置洮河之变。分化政策围剿青海叛军,平“海寇之患”,七十岁假死致仕……” “少年得志,有感阉祸甚烈,残害忠良。仆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尝觉朝不保夕。乃与阉贼若虚虚与委蛇……此乃余毕生之耻……乃勤修武艺,初从阳明公练气,后入古墓得秘笈与美人,旦夕苦练,败尽天下英雄……” “……六十九岁自感天下虽大,却并无一人是余敌手,与阉贼若虚决战于皇城之上,紫禁之巅,苦撑十余招,终被剑气伤及脏腑,无奈假死避祸……十二载辛苦绸缪,誓要毕其功于一役,铲除护龙内卫及何家堡这个毒瘤……” 杨老太君看着郑洛略显落寞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一辈子无愧社稷,无愧于百姓,独独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商儿……要是元宵节你真的打死了你的孙女婿,你让商儿在九泉之下何安?” 郑洛不为所动,缓缓转过身来,苦笑着说道:“你们都担心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甚至让陆离不顾非议自己将自己给嫁了,就没人担心我万一不是那个臭小子的对手?” 杨老太君隐隐有些怒气,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可能?你和他比斗,只用了五成功力就占了上风。如今不过一年半的功夫,他就算旦夕苦练又如何及得上你?你若是不想相让,直说便是!罢了,罢了,大不了老太婆随着陆离一起下去陪商儿就是了……” 郑洛有些心累,女人无论出色,结了婚就是为了丈夫而活,有了子女,又一门心思扑在子女身上。他朝着杨老太君摆摆手,缓缓说道:“嵩山之上左冷禅对上他,还能遁走,短短几月之间,在华山之上左冷禅再对上他,便再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伏剑自裁……什么人老夫都看得明白,唯独此子却是一个异数……柳妹,你现在还觉得我是虚言推托吗?” “这个……这个……老头子你就不能不打吗?你今年已经八十二了,就在这赤山岛上等着含饴弄孙不好吗?”杨老太君期待地看着郑洛。 郑洛仰天大笑,目放精光,在杨老太君的肩膀上拍了一拍,朗声说道:“郑某此生已许社稷,莫能许卿!柳妹不必再劝!” 杨老太君摇头低语道:“也罢,我这一生终究不过是从一个坟墓到另一个坟墓罢了。你……你自己善自珍重吧……” “笃笃笃”伴随着拐杖拄地的声音,杨老太君身影渐行渐远。 郑洛举起手,脸上浮现挣扎之色,最后还是颓然地将手放了下来。 郑洛默立片刻,突然一扫颓势,龙骧虎步,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沉声吩咐道:“法照、法音何在!” 法照禅师、法音师太二人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行礼,侍立两旁。 “你二人先行一步,在襄阳等候!记住好生看管各派掌门!” “属下遵命!”二人领命而去。 “山寂、静亭二人听令!” “属下在!”山寂、静亭高声回应。 郑洛摸了摸手中的玉珏,终是没有下定决心,冲着二人摆摆手道:“罢了,随他去吧,你二人不许为难苍松。先去吧,在襄阳等候,不许节外生枝。” 山寂和静亭对望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拱手称命。 待众人都去了,刘太素带着万载出来相见。 “太保,依晚生愚见,我们并不一定要与华山派为敌,那方泽侠骨丹心说不定还能成为太保铲除何若虚的助力,和化敌为友,共谋大事?” 郑洛道:“太素所言,我何曾没有想过。先不提我与他联手是不是何若虚的对手,我们若不消除陛下疑虑,杀了一个何若虚,又会出来一个李若虚、刘若虚……杀之不尽,何时是一个尽头?他是江湖共主,我要强干弱枝,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刘太素仍旧有些不甘心,劝道:“太保,即便我们削弱了武林,使得江湖上再没有威胁朝廷的人和势力,难道朝廷真的就会取缔护龙内卫?” 郑洛苦笑了两声,颓然道:“我亦不知,不过事在人为,我辈行事当首先占据大义。而且陛下乃英明之主,猎物都没有了,还养着猎狗做甚?”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如何又能说服得了旁人? 刘太素没有再多言,他事郑洛如师,总之听命行事也就是了。 “我们也准备动身吧,这年就在路上过了。待在家里老太婆还不待见我,呵呵呵。” 郑洛望向杨老太君的方向,只见王伯拿着一件熊皮大敞走了进来。他躬身向郑洛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为郑洛披上大敞,说道:“老太君说,“老太爷春秋已高,北地风寒,万望保重身体!”还说,“她一辈子见惯了老太爷不辞而别,这一次也就不来送您老人家了……” 郑洛正在系领子的手滞了滞,缓缓说道:“告诉柳妹,就说郑洛这辈子欠她良多,无以为报,定当舍命护得陆离周全!”接着冲刘太素一挥手,高声说道:“整顿兵马,出发!” 刘太素闻言,高声下令道:“列阵!准备出发!” 随着刘太素一声令下,堂外人喧马嘶,顷刻间八百余人便列成了阵列。人人骏马得骑,铠明甲亮,背负横刀,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刘太素望着阵列,冲着湖边做个手势,又有百十艘大船向赤山岛驶来。 这八百人是郑洛南征北战的家底,人人得授高明内功心法,又习战阵之道,说八百人能敌万人丝毫不是吹嘘之言。 郑洛立于船头心中感慨万千,他本意兵不血刃削弱江湖势力,却偏偏事与愿违。那他也只好一力降十会了。 弃船登岸之后,八百人马奔走在湖北道上。这般声势又如何瞒得过华山暗卫堂的探查,一只只信鸽冲天而起飞向华山之上。 消息传到华山的时候,人人忧心忡忡,江湖好汉齐聚一堂,许多人都见识过郑洛的风采,心气已为之夺。只有华山派弟子对方泽近乎盲目的信任,并不怎么将即将到来的大战放在心上。 “方盟主,这幕后主使果真就是郑洛,也不知此人为何要与我们江湖中人过不去?”方生大师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方泽摇摇头道:“方生大师,非是晚辈不肯见告。此中内情晚辈也委实不知!” 解风眼珠子乱转,问道:“方……方盟主,你可有应敌良策?十战的人选可曾选好了?要是实在选不出十个人,我丐帮……”说到这里,解风环顾左右,见到白霞客与云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接着说道:“……丐帮之中也老叫花子可堪一战了。” “盟主,老衲方生请战!” 莫大先生与乐厚对视一眼齐齐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掌门,衡山堂莫大嵩山堂乐厚请战!” 令狐冲向方泽一拱手,笑嘻嘻地说道:“掌门师弟,算我一个。” 方泽朝着四周团团一作揖,朗声说道:“诸位高义!这十人之选就依照诸位之意,另外再加上五名五岳派弟子就是了。” 众人见方泽如此随意确定了人选,全都不解其意,抬头望向主座上的方泽。 方泽呵呵一笑,说道:“以后仰仗诸位之处甚多,这一次恳请诸位前辈就让小子独自出出风头吧。我首战,若能侥幸战而胜之,便再战……如此只至六战全胜……如若我不胜,则……算了,等我不胜再说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还待要劝,方泽只是不听,坚持己见。最后群雄终究无可奈何,只能心怀忐忑,拱手告退。 第一百五十九章有红衣太监拦路 离元宵还有三天,方泽为了缓解众人的紧张情绪,不得已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他紧张不起来,但又要表现出紧张的样子,说实话很考验演技。 有时候亲近之人的关心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盟主,此颗小还丹虽不能起死人,肉白骨,但对治疗内伤却有神效。盟主一身干系武林生死存亡,还请盟主收下一备不是之需……” 方生大师带着群雄来了,送了一堆丹药。方泽统统笑纳,然后将他们送了出去。 “泽哥,这是我根据毒经配制的十香软筋散,若是不敌只需将药包捏破即可,你有九阳真经护体自然无碍,此毒无色无味敌人一闻便全身筋骨酸软,数日后虽行动如常,但内力已半点发挥不出……” “泽哥,你千万要小心……” “方大哥,我昼夜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为你诵经祈祷……” 最难消受美人恩,方泽将门一关,连方生大师都可以拒之门外,偏偏这几个红颜知己对他的关怀,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郑陆离仰着小脑袋,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心情十分复杂。她以为自己豁达,凡事都看得通透,偏偏事到临头,她又开始患得患失。 她想把方泽这略显儿戏的十战之约,看做寻常的比武切磋。可是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她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一方是自己的爷爷,虽然十八年未见,毕竟血浓于水;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未来的夫君。所以越是临近元宵,她就越是纠结痛苦,这种痛苦甚至比他人更甚。因为哪怕只是心里胜负的天平向某一方偏一些,她都要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方泽见到郑陆离紧咬着嘴唇,脸色变换不定,走到她的身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凭我的武功,别人想要杀我难如登天!而我想要手下留情,轻而易举!我最多让你爷爷吃些苦头,教训一下这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也算帮奶奶出气了,如何?” “你莫要哄我!当年在何家堡你虽与爷爷打得热闹,但事后我才知道,爷爷才用了五成功力……泽哥,你莫要大意,全力以赴吧,不然你叫我有何面目和她们三个相见?”郑陆离红着眼眶,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方泽呵呵一笑,朗声说道:“诶,此事也怪我,我总不可能抓着一个人就告诉他,我的武功天下第一吧,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我的武功什么水平,盈盈最是清楚不过,当日我和她在山洞中待了十几日……” 方泽说到此处,只觉得冰冷的目光扫来,让他遍体生寒,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抬脚便往外面走,连声说道:“今日又创了两招离泽神剑,不行,不行,还差点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堪堪走到门口,被郑陆离一把揪住,喝问道:“我十里红妆送上门来,你竟然与她先做了苟且之事?” 瞧着郑陆离怒眼圆睁,呼出的气息都喷在了自己脸上,而一旁曲非烟只是抱胸冷笑连连,方泽哪里还敢怠慢,一溜烟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只剩下郑陆离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方泽的一片衣衫,气得连连跺脚。 郑陆离找不到正主,看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超然物外模样的任盈盈便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她大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冷哼了一声,道:“便是让你耍了个心眼,拔了头筹又怎样?我们终究要凭本事看看谁来做……做……” 郑陆离有些说不下去,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我怎的突然吃起这等飞醋来?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要去争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头。” “呸,你要做大还需问问我同不同意!”曲非烟本来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只是龙有逆鳞,郑陆离这个妮子居然觊觎她大夫人的名头,这叫她如何能忍? “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凭本事来争!”郑陆离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但又莫名感到有些兴奋和刺激。 “铿铿铿铿”四柄长剑出鞘,三人齐齐回头看向举着长剑的仪琳。 仪琳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铿”的一声长剑归鞘,嗫嚅道:“曲姑娘、任大小姐、郑大小姐,我不与你们争……你们……你们也不要伤了和气……” 三人理也不理,顷刻间就战做了一团。郑陆离家学渊源,九阴真经和古墓派的武学造诣颇为深厚,本来在三人中武功最为高强,任盈盈稍弱,曲非烟最不济,只剩下一张嘴硬了。 可是近来任盈盈在剑冢学了独孤九剑,虽然不甚上心,毕竟天资聪颖,居然和郑陆离打了一个旗鼓相当,偶有妙手还能惊出郑陆离一身香汗。 她二人互相把对方当做劲敌,把曲非烟撂到了一边。曲非烟又气又急,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迎风一撒,顷刻间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袁英对曲非烟这个师娘有些无语。自己辛辛苦苦研制的十香软筋散交给她,她除了在师傅面前献宝,第一次使用居然可以把自己给搭进去,“唉,曲师娘还是只适合玩那些糊弄小孩子的毒药。” 要不是师傅叫她过来看看,她都不知道四人要瘫软在地多久。她一边调制解药,一边喃喃自语道:“我还只有十三岁呀,这一群师娘哪个不必我年长些,怎的这么不让我省心啊。这要是让外人见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朔风扑面,大雪纷飞,华山弟子在上山的必经之道上搭了一座棚子,提供一些温酒吃食,以供上山的客人暂避风雪。 林平之作为五岳派外事堂的副堂主,在堂主袁守诚闭门读书的时候,自然由他担当起迎来送往的重任。 今日已经是正月十四,据暗卫堂的消息。郑洛一行人应该正午十分就能到达。现在已经到了未时,却迟迟没有看到郑洛的影子。事情反常让林平之有些担忧。 “袁师兄,随我一起到前面看看!” 袁雄将手中的雪球远远抛开,高声答道:“好呐!”声音之大,震得林平之耳朵嗡嗡作响。 林平之揉揉耳朵,戏谑道:“袁师兄声音如此洪亮,怪不得师傅喜欢你。唉,我就没有袁师兄的嗓子,屡屡被师傅责怪,总说我说话声音小。” 袁雄今年十一岁,身高却赶得上十五六的人了,而且身形异常雄壮,挡在林平之前面,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林师弟莫要哄我,师傅嫌我笨,不然我要学大师兄的降龙十八掌他怎不教我?天天要我打坐练气……” 林平之莞尔一笑,回道:“那是袁师兄声音还不够洪亮的缘故,下次你站在师傅旁边大吼一声……” 二人打马便走边说,约莫往前走了五六里地。突然间入眼一片猩红,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眼前这一幕让人瞬间汗毛炸起。“嘘!”林平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神情凝重的看着前方。 只见一人穿着一袭大红蟒袍,头戴尖顶圆帽,脚踏皂靴,背对着这边却不知相貌如何。在他的对面有七八百人手持横刀严阵以待。林平之二人到来他亦没有转身,只是不紧不慢地牵引着手中红线,轻轻一扯,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对面三颗人头便冲天而起,脖项出鲜血喷溅,三具无头尸首转眼就倒伏在雪地之中。 “桀桀桀,郑太保,你若是再拒不奉诏,你这七八百人可经不得咱家几下牵扯!”蟒袍太监声音低沉,说起话来不急不缓,自有一番气度,并没有其他阉人那股子拿腔作势的姿态。 郑洛神情凝重,“护龙内卫首领不得出京!何督其罪当诛!” “何若虚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不像有些人罔顾圣恩,假死托生!这欺君之罪,落个满门抄斩已经是陛下洪恩了。” 何若虚从怀中掏出圣旨,用手在雪地中尸首的脖项处蘸了些鲜血,边写边道:“太保要圣旨倒也容易,咱家现在就写!” 郑洛见他此举,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直冒,厉声喝道:“逆贼!你当真无法无天!” 第一百六十章天生护法金刚的坯子 何若虚听得郑洛叫他“逆贼”,他也不恼,只是将写好的圣旨一卷,纳入怀中,周身气势一收,整个身体都变得佝偻起来。他每一步都做得慢条斯理,让人想挑错也找不出理来。 他瞧着郑洛仍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摇头轻叹道:“你这乖戾的脾气,甚么时候能改改?当年进士及第何等风光!今日怎生变得这副神憎鬼厌的模样?” 他这话说得不疾不徐,声音也不甚大,只是旁人听起来,不约而同就有了共鸣。林平之听得这个声音,少年时在福州锦衣纨绔,人人恭维尊敬的画面便浮现出来,接着画面一转,青城派余沧海的身影浮现,父母被擒,镖师被杀,自己也失陷于敌手……一幕幕宛如当日重现,只见他时哭时笑,一时间竟然不能自拔。 不单单是他,众军士也如他一般,或哭或笑,不能自已。就连郑洛在马上的身子也晃了一晃,脑海中浮想联翩,“是啊,少年登科,鲜衣怒马,一日看尽京城花,当日我是何等风光……我与柳妹情投意合,又是何等恩爱……我这几十年终究是虚度了……” 袁雄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突然在林平之耳旁大喝一声:“林师弟这位公公说话有古怪,我们快些扯呼!” 他这一喊,声音大得吓人,竟然自带几分佛门狮子吼的声势。众人纷纷惊醒,何若虚淡淡地看了袁雄一眼,笑道:“有意思,天生护法金刚的坯子,就是走差了路,护的是歪门邪道。” 郑洛遐想连篇,猛然间听到袁雄大喝,立时回过神来,厉声喝道:“阉贼,焉敢乱我心志,我与你势不两立!” 郑洛拍马而起,凌空两掌拍向何若虚。只听得掌风呼啸,何若虚不紧不慢,双臂前伸,画了一个圆,一招如封似闭,郑洛的掌风未及近身,便已经消弭于无形。 何若虚露出赞赏的笑容,说道:“太保竖起门门功夫天下第一的旗帜,咱家原以为定然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啧啧啧,一试之下却也不外如是……” 他转头又看看袁雄,接着又道:“便是拿你手底下所有的人马来换那个孩子,咱家也不换……小娃娃,随公公回京可好?” 何若虚话语温和,袁雄却唬得肝胆欲裂,扯着林平之翻身上马,使命地拍,那马儿受疼,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何若虚也不阻拦,看着两人的背影桀桀怪笑。 郑洛脸色凝重,沉声问道:“你我的恩怨总有一日彻底了结,你今日拦路到底想要怎样?”接着他悚然一惊,又道:“莫非华山派与你有什么勾结?”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恩怨了解了如何?”何若虚目光,蟒袍无风自动,身子如鬼魅一般在一众军士之中穿梭。双手拨弄间,红绳宛如夺命的利刃,马匹纷纷被懒腰截断,一大批军士栽下马来惨叫连连。 何若虚伸脚踏碎一个军士的头颅,就如同踩碎一个西瓜。他蟒袍上被鲜血染红,也不知是人血还是马血。只见其面色狰狞,宛如地狱魔神,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一下。 刘太素等人将郑洛团团护在中间,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何若虚。 “十二年间你让我损兵折将,今日便还你一些利息。这圣旨你接也好,不接也罢。咱家不过是一个传旨的,这便回京复命了。”他随手将一份圣旨抛在地上,一步一顿竟然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何若虚走远了,众人心神为之一松,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刘太素捡起地上的圣旨,恭恭敬敬递给郑洛。 “太保,这圣旨上说些什么?” 郑洛将圣旨合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上青筋直冒,疾声痛呼道:“权阉妖言误国!权阉妖言误国啊!”“噗!”郑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接着身子摇了一摇,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 “太保!” “太保!” ……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洛悠悠醒转,满面悲戚地看着众人,缓缓坐起身来。冲着众人,低声说道:“陛下欲封禅华山,封方泽为太古通玄显佑真君,著我接方泽入京陛见……” 刘太素学贯儒、道,闻言简直匪夷所思,问道:“方泽非儒非道,怎能受封?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太保这到底是何人的手笔?” 郑洛嘴唇哆嗦,内心沮丧简直难以言表。十二年他自以为厚积薄发终于有了与何若虚叫板的实力,结果弄得假死托生。十二年来殚精竭虑,苦心孤诣,只为将何若虚连根拔起。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个笑话。 他自以为得计的,却是别人不屑一顾的,因为何若虚的眼里根本没有郑洛。 “张霸凌!陛下御宇二十一年,如今越发笃信道教,龙虎山的牛鼻子说的话比内阁首辅还管用。”郑洛心气已为之夺,情绪低落到了谷底。 他武功越高,才越觉得何若虚深不可测,今日一交手才发觉,他与何若虚的差距不是越来越小,反而是越来越大。十二年前他可以撑过十招,现在他连撑过一招都没有信心。 刘太素不无担忧地问道:“太保,如今如之奈何?哪怕我们赢了方泽,但何若虚羽翼已成,陛下哪怕要对付他,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素,我们以前是不是把问题都想得太简单了。年轻时书生意气,总觉得事在人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对于权阉干涉朝政,老夫深恶痛绝,直欲除之而后快……为了达成目标,老夫苦练不辍,与天下高人比武过招,鲜有败绩……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老夫不惜假死托生,一直在积蓄实力……只是今日这一战却把老夫打醒了……何若虚其实一直在养寇自重,整个江湖加起来怕也不是护龙内卫的对手……” 想通此节,郑洛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树上雪花扑棱棱掉下来。 笑了一阵,郑洛已经眼泛泪花,好不容易止住,又道:“怪不得当年为官的时候,总有刺客侵入大内欲行刺王杀驾之事,而且每每都被护龙内卫成功化解……我应该早些明白的……我应该早些明白的……我这么多年的绸缪竟然不过是一个笑话,哈哈哈哈……” 郑洛的笑声良久不绝,引得众人担心不已。 刘太素、山寂、静亭、法照、法音、万载齐齐躬身说道:“我等愿为太保效死!” 一众甲士齐齐翻身下马,同时高声呼喝:“我等愿为太保效死!” 郑洛环首四顾,眼泛泪花,挺起原本佝偻的身体,感激涕零地说道:“禹秀能得众位兄弟之助,实乃平生幸事!从今往后老夫再不敢消沉。诸君,为了江山社稷,敢与老夫一起搏命乎?” “敢不尽心竭力!” 又有军士举刀高呼:“万胜!万胜!”一众人马直喊到声嘶力竭,方才将战死的军士登记造册,又选了一处平地,将其安葬。方才列好阵势,听从郑洛的调遣。 郑洛本来身材便十分高大,而且意志坚韧,他虽然一时受挫,几乎心灰意冷,但马上又调整了过来。 他一马当先,将手中长鞭一指,发号施令道:“诸君且随老夫上华山会一会江湖共主!” 第一百六十一章虎头蛇尾的大战 郑洛一扫颓势,神威凛凛,当先上得山来。麾下士卒被何若虚拦路斩杀一百,此时还有七百余人,人人神情肃穆,紧随其后。待来到华山派驻地,七百士卒分做两排站定,郑洛带着刘太素等人径直往山巅行去。 此时一轮圆月挂在中天,皑皑白雪覆盖,整个华山如同仙境。方泽穿着一件月白长衫,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块抹布,来回擦拭剑身锋刃。月光如水,映照得方泽宛若神仙中人。 在方泽身后,令狐冲与方生、莫大等人分排站定。 曲非烟、任盈盈、郑陆离和仪琳隔得稍远。曲非烟嘟着嘴骂骂咧咧,“骚包!这寒冬腊月天气,居然就穿一件单衣……” 任盈盈与郑陆离不住点头,难得的对曲非烟的意见表示赞同。只有仪琳满脸担忧地看着方泽,目光不敢稍离。 见到郑洛一行人到来后,方泽也只是略微拱了拱手。心中暗道:“反正都是要做过一场,何必虚伪客套?” 郑洛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声说道:“后辈小子,丝毫不知礼数!莫道阿离就要嫁给你,就是凭着老夫的年纪也当不起你一声前辈的称呼?” 方泽抬头看了一眼郑洛,缓缓说道:“老前辈若是上华山做客,晚辈自然待之以上宾之礼!只是今夜你我是敌非友,又何必惺惺作态?” 郑洛也知方泽说得不错,不过他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智珠在握、稳操胜券的轻狂模样。他本就是一个暴脾气,加上昨日在山下也被何若虚弄得灰头土脸,损失惨重,当即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打?” 方泽道:“双方各出十人,车轮战,直到最后场中只剩一人。我先上,你们随意!”方泽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郑洛刚要下场,法照一把拦住他说道:“太保莫不如让属下先行试探一番……” 郑洛脸色铁青,沉声说道:“不用!这小子要是输了,其他人也不会上了。哼!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是想一人挑战我们十人,也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两两相斗,十战之约自己必输无疑。老夫岂能让他看轻了去?便如期所愿,让他心服口服!” 方泽“啧啧”连声,说道:“郑老前辈你可得讲道理,要不是你使诡计抓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十战之约,两两相斗,果真我方没有胜算?” “要打便打,啰嗦什么?”郑洛一抖肩,甩掉熊皮大敞。抓过万载递上来的一把青龙偃月刀,双手抓住刀柄,只是随手舞了一下,地上的积雪便一扫而空。 陡然间郑洛双袖鼓荡浑圆,双手持刀,猛的朝方泽劈下,浑然天成。这力道怕不是一座山都要给他劈下一块。 这一刀虽然威势惊人,旁人远远观望都感到胆战心惊,但方泽身心空明,这一刀从出刀到落刀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想要避开却是不难。 他嘴角含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动作,只见他单手持剑,反手上撩,竟然选择与郑洛的大刀硬碰硬。 “不要……”郑陆离眼力不差,吓得花容失色,情不自禁已经喊出声来,希望她爷爷手下留情。 见方泽如此托大,郑洛亦是有些恼怒,即便想要收力已经来不及了。 “滋滋”,刀剑相碰,冒出一片片火星,刺耳的声音传来,人人都捂上了耳朵。 “砰砰”方泽落脚处青石龟裂,但单剑却是稳稳地托住了大刀。 “去吧!”方泽手腕一转,力道从剑上传到大刀之上。郑洛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双手差点拿捏不住,只能撤招,身子“蹭蹭蹭”一连退了几步。 郑洛一招受挫,不由双目圆睁,怒视着方泽说道:“我这刀重一百三十二斤六两,乃京城有名的铸造师陶冶用寒铁所铸,老夫四十岁时曾用它破重甲骑兵七十二,你小子居然敢小觑老夫!” 方泽挽了一个剑花,笑道:“华山制式长剑,乃恩师收录门墙时所赐,重六斤四两,郑老前辈,请再赐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郑洛一直对方泽另眼相看。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敌。 八十二岁的老人手持一百三十二斤的大刀,劈就是劈,砍就是砍,削就是削,动作丝毫不见凝滞,更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花招。 便是方泽有心拿郑洛来给自己喂招,也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二人过了十几招,周围的人早就受不了二人的刀罡剑气,退出了好远。 令狐冲估摸了一下双方的战力,顿时放下心来。心中暗道:“我若与郑老先生放对,胜负怕还在两可之间,对上方师弟……唉,周身上下看着全是破绽,却不知如何出剑……” 方生大师已经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打到现在凭着他的武功修为,竟然已经看不太明白了。 郑洛那一边除了刘太素与法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其他人也如方生一般,虽然心中惊骇莫名,但委实判断不出到底谁更甚一筹。 “啪”的一声,方泽屈指一弹,弹在了宽厚的刀面上,只听得长刀嗡嗡作响,不住颤动,直将郑洛震得双臂发麻。 他干脆将大刀砸在地上,单手拖刀,转身就走。 “拖刀斩吗?”方泽嘿嘿冷笑两声,快步跟上,挺剑刺向郑洛后心。 二人约莫还有一丈距离,郑洛突然扭转身来,手腕上翻,大刀斜撩,带起风雷之声,直奔方泽头颅。 方泽早有防备,将头一偏,让大刀正好从他笔尖掠过。然后他揉身而进,直击郑洛胸口要穴。 郑洛将袍袖一挥,方泽只感到劲风拂面,触脸生疼,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这也就是他,要是旁人捱这一铁袖,定然有死无生。 郑洛虽然挥出去一袖子,但胸口要穴被制,顿时委顿在地,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大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太保!” “太保!” 刘太素与法照双双抢上,同时挥出一掌,想要将方泽逼退,抢回郑洛。 方泽左手负后,右掌连击,“啪啪”两声响,刘太素与法照便倒飞了出去。 不是方泽刻意想要装逼,实在是刚刚大意了没有闪,捱了一个大嘴巴子,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维持了一晚上的高人形象,怎能最后一下破功?他还有好多老婆在远处看着的好不好。 此时众人见胜负已分,全都一拥而上,各自凝神戒备,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拿眼来瞧方泽。 郑陆离看着瘫坐在地的爷爷,轻轻拉着方泽的衣袖,说道:“泽哥……” 方泽拿手拍了拍郑陆离的手背,柔声道:“放心吧,郑老先生无事!” 刘太素强压下翻滚的内息,拱手说道:“方盟主,我们输了,我们即刻下山,以后再不与你们为敌!” 方泽对着郑陆离使了一个眼色,郑陆离会意,立刻上前解开郑洛穴道,并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哼,老夫能有什么事?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扇他一耳光,如此方才解我心头之恨!”郑洛虎死不倒架,犹自嘴硬。 他见其他人都不接话,便也觉得有些难堪,顿感有些下不来台。从怀中掏摸一阵,将那黄绢圣旨拿将出来,大声宣读道:“华山派方泽接旨!” 方泽闻言一愣,心道:“这闹的又是那一出?你们输了乖乖下山,然后将方证大师等人放出来也就罢了……圣旨?什么圣旨?” 郑陆离也有些脸红,摇着郑洛的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山掌门方泽,道行高深,护佑一地百姓有功,特加封为太古通玄显佑真君,御赐金冠一顶、法袍一件,自接旨之日起即刻入京觐见,钦此!” 见方泽仍然无动于衷,郑洛一把将圣旨塞入方泽手中,又遣人捧来金冠法袍,然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这变化来得如此突兀,方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匆忙叫住郑洛,正色问道:“不知方证大师他们现在何处?” 郑洛头也不回,说道:“他们又不是什么物件,难道老夫还随时带在身上?老夫下山,他们自会平安返回,你急什么?” “那郑老先生苦心孤诣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老夫要做什么要和你交待吗?好好对待陆离,否则休怪老夫下次还抽你!”声音传来,郑洛人已经走远,华山这个地方他是再也没有脸待下去了。 方泽捧着圣旨只觉得十分荒诞,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第一百六十二章武当冲虚拜见真君 江湖无事,方泽这个五岳派的掌门自然乐得清闲。每日里纵情山水,携美同游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又或者指导一下门人弟子武功,骂骂咧咧的一天天日子过得飞快。 “禀告师傅,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来访。” 方泽只觉得耳旁响起了一个炸雷,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传讯这样的事情只,大家都喜欢支派袁雄前来通报。 方泽盯着袁雄看了一阵,直看得袁雄心里发毛,暗道:“莫非师傅嫌我声音还不够洪亮?” “且虽为师去迎接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回来之后为师考较一下你的武功……” 袁雄“哦”了一声,乖巧地跟在方泽身后。 华山险窄的山道之上,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身形矫健,几步便是一丈,哪里看得出来是刚刚脱离樊笼的老人家。 “两位老人家别来无恙!”方泽笑着拱手行礼。方泽正行礼间,觉得有人扶住了自己左臂,定了定神,见方证大师笑容可掬的站在身前,“方盟主折煞两个老朽了。”数月不见,方证大师不见清减,反而圆润了些。 冲虚道长也道:“方盟主所为,我等齐感大德,况且你为盟主,贫道和方证大师不过盟主手下一小卒,天下哪有位份尊贵者反而给属下行礼的道理。盟主请受老道一拜!”说着冲虚便扎扎实实的给方泽行了一个道门礼节。 方泽想要去扶,却被方证一把拉住,并且冲着他摇了摇头,搞得方泽一头雾水,急忙说道:“可是小子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处?请两位老人家示下!” 方证大师一把拉住方泽的手,说道:“进去说,进去说。” 方泽被两人架着来到了有所为轩,分宾主坐下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两位老人家到底打得什么哑迷?还望见告。” 方证大师嘿嘿笑道:“老衲与冲虚道长被关了两月有余,出来的时候,冲虚道长听到他家徒子徒孙,元宵之战居然没有前来应援华山,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冲虚道长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当真叫老道愧悔无地,自己学艺不精失手被擒也就罢了,想我武当派不下千人,居然被苍松一个人堵住了下山的道路……此事……唉,不提也罢……若非盟主,只怕老道要被囚禁至死了……” 方泽有些理解冲虚道长怒其不争的心情,但还是出言劝慰道:“晚辈倒是听闻道长两位高徒,与苍松缠斗百招有余,只是最后惜败一招而已,道长何必求全责备?” 冲虚摆摆手道:“不消提起,不消提起,若是两人不敌为何不上十人?十人若是再不敌大家伙并肩子上也就是了……可见都是一群不知变通之辈。唉,老道如今便是羡慕岳先生与方盟主,这教出来的徒弟当真是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这话方泽却不好接,只得叉开话题道:“对了,两位老人家来华山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是无事,那可得好好盘桓两天,好让晚辈一尽地主之谊!” “好,好。”方证大师笑容满面。 冲虚道长道:“却是当真有一事想与盟主一起参详。” “道长但说无妨!” “敢问盟主,岳先生现在何在?”冲虚道长抬头看着方泽问道。 方泽若有所思,以指头轻扣桌面,半晌没有出声。 方证大师忙道:“盟主不愿见告也无妨,郑老先生托我二人带一句话给盟主:星象之说本是虚妄,万万不可做了别人手中的刀而茫然不知。” 方泽现在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他记得师傅当日说过王家沟之所以遭遇灭顶之灾也是因为什么破军星降于王家沟,引来护龙内卫屠村。而且自己屡次与何家堡为敌,却没有遭遇报复,也正是因为他是王家沟唯一的活口,要靠他引出破军星来。 “只是冲虚道长为何要问师傅的下落?师傅又是从何处得知此等隐秘的内情?莫非师傅与何若虚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瞧着何若虚的行事风格,也不想是有什么恻隐之心的人,何以独独对师傅网开一面?” 方泽想到此处悚然动容,百思不得其解,他相信师傅不会有害他之心,可是若是旁人阻挡了华山派发扬光大,师傅也绝对不会妇人之仁。 “莫非师傅答应何若虚找出破军星,换来护龙内卫对华山派网开一面?” 想道此处,方泽问道:“两位老人家,晚辈与那破军星有甚么关联?且晚辈闲暇时也研读过一些星象之书,书中说:破军者,北斗第七星,化气为耗,是军队中的敢死队、先锋队,冲锋陷阵,以争锋破坏为目的……入则为军中良将,退则为一方巨寇,朝廷何以如此不见容?怎没有想过招此上应星命者入朝为将?反而欲除之而后快?”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冲虚说道:“盟主有所不知,当今天子,本是一地藩王入承大统,即位之初,又掀起了大礼仪之争,朝中官员被杖毙者不知凡几……刚好有破军星降于王家沟,之后便有天子得位不正,有真龙天子降世,破军、贪狼为辅弼的谶言甚嚣尘上……” “当今道门领袖张霸凌精通星象之学,如今天子对其言听计从……不知有几家藩王便是遭了此人构陷而阖家被灭……” 说到此处冲虚一把拉住方泽来到了轩外,指着北方的天空说道:“此时方值酉末,盟主请看,那颗熠熠发光的便是破军,紫微星在那边,在破军的辉映之下,紫薇星几乎黯淡无光……” 方泽看着满天星斗,仿佛冥冥之中有些感应,他有些心虚的问道:“道长也信这些?这些事情都是那郑洛和你们说的?” 方证大师说道:“方盟主,你可知那郑老先生为何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方泽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那郑洛与何若虚应该是对头没错,莫非他是想一合武林与那何若虚分庭抗礼?” 冲虚道长摇头说道:“是也不是,他与何若虚放对是真,只不过他也真是想削弱江湖的力量。郑老先生自视甚高,他并看不起江湖中人,否则他也不会说自己门门功夫天下第一了。他想的是削弱江湖,让护龙内卫没有用武之地,从而自上而下取缔护龙内卫,不得不说郑老先生有些异想天开了。” 方泽点了点头,他也不认为郑洛能够成功,但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抬头仰望星空,遐想连篇,魂穿之前,谁要是和他说自己上应天星,他能啐他一脸,现在嘛,他有些不确定了。而且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个大明朝,细微处有一些差别,例如郑洛出生就生生提前几十年,历史上的郑太保嘉靖二十五年,二十六岁才中的进士,而现在郑洛已经八十二了,却还是嘉靖二十一年。所以他也有些不确定。 “是时候往京城走一遭了,会一会人人谈之色变的西厂厂公何若虚,如果可能见一见当朝天子也无不可。” “方盟主,方盟主……” 方泽想得入了神,连冲虚道长和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哦,道长有何见教?” 方证大师说道:“道长的意思是,我们有没有可能和郑老先生化敌为友,共抗西厂?” 方泽沉吟半晌,最后一锤定音道:“晚辈知道两位老人家的顾虑,是担心我们抄了何若虚的老窝,如果等他腾出手来,会来报复我们是吧?其实报复是一定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与郑洛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与其寄希望于他人,莫不如自己发奋图强……” 见到两位老人家还要说话,方泽又道:“两位难道真的忍心数百年的基业在自己手里没落下去?晚辈以为,即便没有护龙内卫,凭着郑洛眼睛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总有一天还是会对江湖各大门派动手的……正好晚辈受封太古通玄显佑真君要入京觐见,不如等我先去会一会东西二厂之后再定行止如何?”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一回事。 冲虚道长呵呵一笑,玩笑道:“武当冲虚拜见真君!” 第一百六十三章袁雄的混元功 方证大师今年已致耄耋之年,便是冲虚道长也七十有六。在这个岁数不光遭受了牢狱之灾,还要为了门派在江湖上奔走。这种精神让最近颇为松懈的方泽着实感到汗颜。送走两位老人家之后,方泽就开始认真思考起门派的未来起来。 现在五岳派作为江湖第一大派丝毫没有半点吹嘘。无论是从人数还是实力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方泽拿到封不平整理出来的五岳派名册,自己都吓了一跳。五岳派下设十堂,各堂人数总计五千四百一十六人。江湖上除了丐帮,单比人多的话,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若不比人数只比实力的话,顶尖战力便有方泽、令狐冲、岳不群三人。稍次一等,有袁守诚、莫大、乐厚、封不平、丛不弃、不戒和尚、郑陆离、任盈盈、岳灵珊等人,这些人拿到江湖上除了顶尖三四个大派之外,那是妥妥的掌门一级的人物。 武功再稍次一些人数则更多,如黄河老祖、计无施、韩家三柱、林平之及方泽的一帮师弟等,少说也有几十人。 “还不够!”方泽啪的一声合上名册,信步走了出去。 “袁雄,袁雄……冒冒失失干什么去?”方泽刚走几步,就见到袁雄鬼鬼祟祟,到处游荡,便出言喝止住了他。 袁雄拱手侍立道旁,期期艾艾说道:“师傅,林师弟与岳师叔比试剑法,弟子想过去看看……” 方泽闻言心里一沉,暗道:“这惯性这么大的吗?怎么二人又搅和到一起去了。”他心里想着,脚下不停,一叠声的催促着袁雄来到了演武场中。 待看到令狐冲与黄彩琴还有一众华山弟子都在的时候,心情方才略微放松。 众人见到方泽到来,齐齐拱手行礼。方泽摆摆手,自己也开始留神看起二人比剑。 二人你一招“金雁横空”,我一招“无边落木”,倒是打得有来有往。尤其是内功方面比原著中要强了很多,长剑之上都带着丝丝剑气。 方泽碰了一下令狐冲的肩膀,戏谑道:“大师兄你指点小师妹剑法,我指点平之,我们也来比上一场如何?” 令狐冲闻言眼睛一亮,他元宵之战没有出手,正好憋着一股劲。方泽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掌门师弟,若是小师妹赢了,你准我二人下山游历三两个月如何?” 方泽说道:“那要是我赢了,大师兄戒酒一个月怎样?” “成交!” “小师妹,刺他檀中穴!” 岳灵珊闻言剑尖一颤,当中直入。林平之“呀”的一声,挥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蹭蹭蹭”连连退后三步,险之又险避开了这一招。 岳灵珊得意地冲着令狐冲一扬头,令狐冲又道:“太岳三清峰!” 岳灵珊闻言身形晃动,第一剑已经刺出,接着第二剑比第一剑的劲道更狠,第三剑又胜过了第二剑,剑剑直击林平之的上盘。 林平之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眼见得岳灵珊招式凶猛,一阵手忙脚乱招架,同时口中大呼:“师傅救我!” 方泽跳脚大骂道:“蠢才!苍松迎客谨守中庭,天神倒悬刺她左肋!” 林平之依样施为,果然稳住阵脚,便趁势反攻。 岳灵珊娇叱一声,又听令狐冲道:“小师妹青山隐隐接古柏森森……”她心中还在纳闷,这两招大同小异怎么接得起来。不过她现在对令狐冲盲目信任,既然令狐冲这样说,那她便这样做。虽然接得别扭,但勉强还是使出了连招。一击之下,发现威力果然大了许多,连忙向令狐冲投去感激的眼神。 “别分心,九阴神爪扣住他的脉门。” 方泽也说道:“撤剑!黑虎掏心!” 岳灵珊果然扣住了林平之的脉门,而林平之也一招黑虎掏心直击岳灵珊的胸口。吓得岳灵珊花容失色赶紧撒开手,一连退出好远。 她气急败坏地走到方泽面前,嗔道:“什么样的师傅就教什么样的徒弟,二师兄你自己说这一场可是我胜啦?” 方泽在林平之的头上拍了一下,喝道:“还不谢过你师叔手下留情!” 岳灵珊摆手说道:“我不用他道谢,二师兄你刚刚是不是和大师哥打赌来着?” 方泽颔首道:“正是,刚刚和大师兄打赌却是我输了……”又转头对令狐冲说道:“大师兄我愿赌服输,以后你要娶几个老婆,我绝不干涉。”说完拎着袁雄扬长而去,只剩下令狐冲目瞪口呆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岳灵珊…… 令狐冲张口结舌地说道:“小师妹你莫非没有听清楚我和掌门师弟打赌的内容?” 岳灵珊冷笑一声,杏眼圆睁,“我若是能听得清你还敢打赌吗?” “哎呀,小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 方泽正襟危坐,看着堂下侍立的两个弟子,缓缓开口问道:“你们二人武功进境如何?” 林平之答道:“弟子混元功已经第三层了,华山剑法也已练得精熟,九阳真经正在开始修练第二层……” 方泽闻言微微颔首,这个进度不快不慢,七八年后五岳派少不得多一个一流高手。又将目光看向袁雄,直吓得袁雄打了一个哆嗦。 见到实在躲不过去,方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弟子华山剑法练了三……三招……”说到这里又抬头去偷瞄方泽的脸色,见到方泽面无表情壮起胆子,接着又道:“不是弟子不用心,实在是学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 “不过师傅,华山长拳弟子是记得的。” 方泽咬牙说道:“且打给我看!” 袁雄扭扭捏捏,求助的目光看向林平之。林平之急忙开口说道:“师傅,袁师兄他……” 方泽抬手止住他,说道:“你且先去闭关练功,直到混元功或者九阳真经有了突破方能出关!若再多说一句,往后三年你便在思过崖上过吧。” 林平之将求情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心道:“袁师兄死道友不死贫道了,师弟我义气为重,替你通风报信,让大师兄来为你求情,保重了!”林平之哪里还敢逗留,一溜烟地跑了。 袁雄看到林平之远去的背影,情知躲不过去,硬着头皮摆开架势,便开始打拳。只是他这套拳法本来就不甚熟练,加上方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紧张之下,更是打得一塌糊涂。 方泽看得脸色铁青,沉声问道:“你上上几年啦?” “弟子……弟子上山三年多了……” 方泽喝骂:“三年多了,你光吃饭长个去了吗?” 袁雄一激灵,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方泽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师傅,弟子实在记不住啊……” 袁雄今年未满十二,方泽又怎忍重责?只是他还没怎么样呢,袁雄反倒号啕大哭起来,搞得方泽苦笑不得。 方泽将腿一抖,想要将袁雄弹开,只是他怕伤着弟子,只用了半分力。哪里想到,一抖之下,袁雄竟然纹丝不动。方泽一愣,又加了半分力气,这一下袁雄倒是晃了一晃。 袁雄感受到师傅腿上传来的力道,以为师傅是要责罚他,反而用尽全身力气牢牢抱住方泽大腿不撒手。 方泽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估计了一下,用足两分力气将腿一抖,袁雄立刻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被甩出了一丈开外。 此时袁守诚远远看见,以为师傅正在责罚袁雄,立马大声高呼:“师傅且慢动手,袁师弟没有偷懒,他混元功练到第四层了……” 袁雄见到袁守诚便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屁颠屁颠爬起来躲在他的身后。 方泽一试之下,对于袁雄的内功已经了然于胸,不疾不徐地吩咐道:“你们太师娘当年卡在混元功第四层,十年不得寸进,你们两个不得自矜!” 袁守诚和袁雄立刻躬身应是。 “守诚,你现在也是混元功第四层,可与你袁雄师弟一同闭关互证有无,为师为你们护法!” 袁守诚闻言面有难色,支唔道:“府试在即,弟子答应了人清,今年一定要考一个举人回来……所以……” 方泽连连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自去吧,我领着你袁雄师弟去闭关就好。” 袁雄闻言如遭当头一棒,方泽见了觉得好笑,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走出好远,方才大声说道:“和你几位师娘说一声,我这次真的是去闭关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我许你太上长老之位 到处草长莺飞的季节,思过崖上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仿佛季节变换与它毫无关系。方泽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小胖墩,心中啧啧称奇,“我混元功练到第五层花了多长时间来着?三年?五年?” 方泽运用内功探查过数次,袁雄筋脉贯通,并且宽厚无比。对于常人修练内功总是碰到各种各样的滞碍,若没有机缘可能一辈子便再无寸进。而袁雄全无滞碍,日积月累,水到渠成,内功自然深厚无比。 袁雄周身雾气蒸腾,额头上汗珠滚落,不多时便浸湿了衣衫,稍后衣服又被内力烘干。如此周而复始,方泽见他脸色憋得通红连带着肚子也大了一圈。忙道:“雄哥儿,运转丹田之气,过檀中、华盖、神藏、天突四穴,一鼓作气吼将出来……” 方泽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高亢长啸,震得方泽脑袋嗡嗡作响。声音及远,山谷响起阵阵回声,惊起飞鸟无数。 方泽右手探出,放在袁雄脉门之上。见他体内真气鼓荡有如洪流,不由面露喜色,“不想这二愣子,内功进境居然赶在了他大师兄的前头。” 他见袁雄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于内功一道却有些可取之处,只是临阵对敌实在欠缺得很。这样吧,为师今日便传你鬼域阴风吼,你且用心牢记……” “鬼域阴风吼共分四重,当日在古墓之中,为师也只得了前面两重……”方泽当年探寻古墓得了九阴真经残卷,虽然将华山派的武功短期内拔高了一截,但于长远来说终究不及华山传承下来的完整功法。只是于短期内提高战力有些神效,方泽也一直为九阴真经不全而扼腕叹息。 “此功属音波功,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亦可以音布罡气,其威力无比,其音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 见袁雄听得认真,方泽又道:“第一重:面北而坐,取五心朝天式,上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上腭,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双手于下丹田处成托式,即掌心向上,掌指相对,意守丹田一柱香,引真气自督脉、任脉行到中丹田,并在此汇聚成球,其色赤。口中默念,意念中丹田之真气化为波圈,若水纹之状。碰肤弹回,须反复重阳之数……” “雄哥儿,你记住了吗?” 袁雄头摇得如拔浪鼓一般。 方泽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你跟着我做。” 当下把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声收气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前前后后,却也费了一个多时辰功夫。 袁雄资质鲁钝,内功却已有深厚根抵,学这般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的武功,最是合适,当下苦苦习练,两个多时辰之后,已得大要。 “嗷呜……”两声高亢长啸,直入云霄,然后穿林过屋,径直传入山间令狐冲的耳中,令狐冲心中暗道:“这声音一前一后,正是鬼域阴风吼,只是华山之上也只有我与掌门师弟会此神功,莫非是来了强敌,掌门师弟长啸求援?我且上思过崖去看个究竟。” 从华山本院上思过崖还有十一里的山路,分外险窄,令狐冲一路上听得长啸之声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一般,听之让人觉得阴风阵阵,头晕目眩,不得不运起九阳真经的内功抵御,方才不至于跌落悬崖。 好容易上得崖来,隔着老远便看见方泽抚掌大笑:“哈哈哈,不错,不错,待为师明日下崖求过解帮主,让他收你为徒,传授你降龙十八掌,不消三年除了寥寥几人,我想华山之上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袁雄挠头冲着方泽呵呵傻笑,“师傅,我要是学了降龙十八掌可打得过我姐?” 方泽莞尔一笑,“你要打你姐做什么?” 袁雄连连摆手,说道:“不打!不打!只是她说我武功太差,老是拧我耳朵,我若是武功强过她,她自然高兴,也就不会拧我耳朵了……” 方泽瞧见了令狐冲,在袁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先下崖去吧,我与你大师伯有话要说。” 袁雄分别向方泽与令狐冲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两丈,走在险窄的山道上如履平地,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令狐冲看着袁雄的背影啧啧称奇,“这傻小子练起内功来,这进境倒是与掌门师弟当年如出一辙,不过这剑法嘛……啧啧,不提也罢。可见内功一道原不需要多高的天份……” 方泽白了令狐冲一眼,反唇相讥道:“切,等你哪日内功被你师侄超过了才是笑话,天份如此之高的华山首徒,十几年了混元功还未至圆满,还有脸在这里饶舌。” 令狐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莫要弄鬼,你留我在这里,莫非是要我给你打掩护?想我令狐冲一身正气,欺骗几位弟妹的事情我可是万万不会做的……” “当真不做?” “当真不做!我令狐冲铁骨铮铮,你也别想收买我……”令狐冲拍了拍胸脯。 “我许你太上长老之位,只要你在思过崖陪我待上半年。” “五岳派掌门我都不稀罕。” 方泽呵呵一笑,说道:“这太上长老职位仅在掌门之下,虽然尊贵却没有具体的差遣,上山下山来去自由,非有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劳动大师兄的大驾……可惜了大师兄全然不感兴趣,只愿做这演武堂的堂主,终日教授弟子武功……唉,罢了,罢了,人各有志……” 令狐冲一拍脑袋,大声说道:“我近日混元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可能需要闭关个一年半载的,恳请掌门师弟为我护法!” “好说!好说!只是修练混元功最后一层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却是万万不能受人打扰!”方泽循循善诱道。 令狐冲思索了片刻,说道:“掌门师弟说得在理,以后派人送饭万万不能近思过崖一里之内……” 方泽想了一想觉得再无漏洞,说道:“那就劳烦大师兄下崖一趟,将朝廷御赐的道袍金冠拿来,不要惊动旁人,然后将诸事付与封师叔处理,我在此处等你。” 令狐冲点点头正色道:“掌门师弟,可是此行过于凶险?所以你不愿意带着几位弟妹?” 方泽想了一想,将当日岳不群在师娘墓前的话对令狐冲和盘托出,又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的言语详细的说了一遍。见令狐冲只是默然不语,他开口宽慰道:“大师兄,以我今时今日的武功,即便是龙潭虎穴,全身而退总不是难事,反而是五岳派初建,我有些放心不下,需要你留在家里坐镇,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令狐冲点了点头,返身便下了思过崖。一个时辰之后,他带着金冠法袍又来到了方泽面前。 见到方泽穿上法袍,戴上金冠,飘然而去。令狐冲郑重拱手说道:“有我令狐冲在,若是我五岳派少了一人,掌门师弟你回来唯我是问!” 方泽背对着令狐冲摆了摆手,接着纵身一跃,径直跳下了思过崖。 第一百六十五章方道爷入京 方泽身着道袍,头戴金冠,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沿着官道一路往京城行进。因为当今天子崇道,一路上人人都对其恭敬有加,斋僧布道的富户也不在少数,使得方泽怀里的银票都没地方使去。只好将银票兑换了几十两散碎银子背在身上,见到穷困人家,随手就布施出去了。 一路上受到恩惠的百姓对其千恩万谢、歌功颂德,让方道爷心情颇为爽利。所以施舍银钱便更是大手大脚,堪堪走到河北地界,手中的银钱便已经所剩无几。 此时方到河北保定地界,临近京城,官道之上也渐渐热络起来。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只听见后方传来鸣锣开道之声,一队兵丁簇拥着车架便向这边驶来。 官路之上的客商纷纷往官道两旁趋避。方泽将身闪过一旁,打眼一瞧,却见这一队军马约莫有五六十个军士。当先一人身着箭袖红衫,长发束于头顶,顾盼之间,俏脸生煞,原来竟是一名娇俏的少女。 方泽再往后瞧,两辆马车被一众军士簇拥在中间,马车上竖着一面龙旗迎风招展,上书“大明蜀王”四个大字。听着车轴吱呀作响,显然马车载重不轻。 方泽暗道:“大明藩王无诏不得进京,这蜀王大张旗鼓入京,莫非也是得了天子旨意?” 他想得入神,忽然听得耳畔风声大作,却是那红衣女子将手中马鞭兜头抽了过来。 “狗道士!你贼眉鼠眼乱瞧什么?” 方泽将身闪过一边,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长成道爷这样还叫做贼眉鼠眼?” “大胆!胆敢辱骂郡主!”车架骤然停下,一众军士纷纷抽刀出鞘。顿时七八个军士便向方泽围拢过来。 红衣少女何曾受过这般辱骂,见方泽闪过了她的鞭子。当下不管不顾,二鞭、三鞭、四鞭、五鞭……接连抽向方泽。 方泽笑嘻嘻的在鞭影中穿梭,待到红衣少女的闪电五连鞭抽完,方泽将头凑到红衣少女马前,一把抓住马的辔头,笑道:“看清楚了,像道爷这般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怎么也和那贼眉鼠眼四字沾不上边吧。” 红衣少女吃了一惊,挥手还要再打,突然听到马车之中一个稚气的童声说道:“阿姊,切莫生事!这里可不是蜀中,父王的交待,你莫非忘了?” 红衣少女闻言神情一黯,接着又不服气的说道:“难道我在蜀地便胡作非为、仗势欺人过吗?还不是因为不忿妖道妖言惑众,让我一看就来气……况且这个道士贼……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红衣少女一个“贼”字出口,看到方泽目光向她扫来,莫名心中一颤,生生将贼眉鼠眼改成鬼鬼祟祟。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词,但方泽也懒得和她计较了。 “你们将刀收起来!” 前面的马车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头戴翼善冠,身着青衣。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故作沉稳,让方泽看来好笑。 那少年先是吩咐侍卫收刀,接着上前走了几步,在方泽面前站定,深施一礼道:“在下蜀王世子朱承?,阿姊冲撞了道长,我代阿姊向道长赔个不是。” 红衣少女闻言只是在马上将脸撇向一边。 方泽对于礼贤下士这一套有些腻歪,尤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做出这副姿态的时候,让他更是别扭。他无所谓的摆摆手就欲离开。 那朱承?又道:“敢问道长在哪座仙山修道!” “华山……”方泽不欲与他们纠缠,运转功法转眼便将车队甩在后头。 “华山?嘘,还好不是龙虎山的……”朱承?轻轻舒了一口气。 “世子、郡主,眼瞧着就要入京了,我们千万别得罪了道士,要知道陛下对张天师言听计从……何况那谶言……”说话的人做文士打扮,说到这里他左右瞧了瞧,放低声音继续说道:“谶言如不想法子破除,那可是关系到世子能不能继承王位的大事……” 红衣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叠声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她话一说完,翻身下马,一头就钻进了马车里。 朱承?对着那文士拱拱手,二人相视苦笑摇头。他阿姊就这样的脾气,从小到大对江湖极为向往,加上蜀王夫妇又对其宠爱有加,甚至专门请了峨眉派的凌风师太教授她武功。如此一来愈发不可收拾,自从武艺有成之后,便天天骑着骏马在锦官城中“行侠仗义”……堂堂皇室贵胄竟然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蜀中侠女,闪电神鞭”的浑号。 可是往日里哪里会有那许多不平之事让她撞见?不得已许多侍卫便自学演技,自导自演了很多强抢民女、欺压良善的戏码,让郡主过足了江湖侠女的瘾。 世子朱承?一头挤进马车,红衣少女急忙坐到一边,给他腾出位置。 “阿姊你可以不来京城的……” 红衣少女看着幼弟,一改刁蛮任性的脾气,柔声说道:“我若是不来,你可怎么办?父王和母妃又怎么办?父王在京中的耳目早就打探清楚了,能和那姓张狗道士抗衡的,也就只有何督主了……我若是不嫁,他又怎会在天子面前替我们说话?” 朱承?手掌握拳,重重地捶在马车车厢之上,“可是我真的不稀罕这劳什子蜀王之位,就让陛下收回去好了。” 红衣少女一把握住朱承?的拳头,叱骂道:“你又在说什么傻话?阿姊何尝不想带着你和父王母妃归隐山林?可是你看看周王、成王一家如今何在?” “可是……阿姊……” “没有什么可是!阿姊总归是要嫁人的。”红衣少女眼神坚定,一锤定音。 车磷磷马萧萧,晌午时分一座宏伟的皇城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姐弟二人听到侍卫禀告,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打量这座皇城,只是脸上却并无什么喜悦之色。他们看到皇城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他们一头扎进去了,可能一辈子就休想再出来了。 蜀王世子入京,早有官员前来迎候,这些官员自有那文士和世子前去打发。红衣少女只是露了一下脸,便坐回马车看着京城那巨大的城门发呆。 蓦然一个道袍金冠的年轻人出现在城门口,让红衣少女没有聚焦的眼神重新明亮起来。 “无量那个天尊!贫道乃御封太古通玄显佑真君方泽,奉陛下旨意前来觐见的,却不知要先找那个衙门通报?”方泽抓耳捞腮,他是真的搞不懂见皇帝要走什么程序,并非故意为之。 城门守卒见方泽法袍金冠,气度不凡,自然不敢怠慢,谄笑着拱手问道,“道爷可有陛下旨意?” 方泽从怀里掏摸一阵,拿出黄绢写就的圣旨塞到守卒的手里。慌得那守卒一阵手忙脚乱,才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打开观瞧。见到圣旨不假,城门口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久就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了方泽前面,极尽阿谀奉承,甚至搬了一条凳子让方泽在僻静处休憩。 “方道长稍候,等下便有上官引领道长前去觐见!” 方泽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他不耐烦与这些官员应酬,干脆闭目假寐。他这番做派,引得那军官更加恭敬有加。 城门口这么大的动静,蜀王世子他们自然也都瞧了一个真切。车架路过城门之时,朱承?掀起车帘对着方泽微微颔首致意。方泽咧嘴一笑,装模作样的回了一个道门稽首。 两人各怀心事,就此擦肩而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星君转世,辅弼良臣 金阙玉宇,恢宏大气。方泽曾经参观过后世的故宫,这番直接参观几百年前的故宫原貌却还是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前面引领的太监,时刻关注着方泽的一举一动,仿佛要从他的举动中看出敬畏、惶恐、震惊等情绪出来,然后他好在心里鄙视一句“土豹子”。 可是方泽注定让他失望了,虽然方泽也在左右观望,但更多的是带着参观历史遗迹的眼光。仿佛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到宏伟的皇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不错”,这让领路的太监优越感荡然无存。 二人一路上穿廊过户,约莫走了一刻钟,方泽抬头一看,面前出现一座建筑,不像宫殿,反而更像道观。方泽眯着眼睛看着牌匾上面“玉熙宫”三个字,便知道到地方了。 领路的太监躬身而退,门口又有太监唱班道:“太古通玄显佑真君觐见!”“叮”里面传来一声磬响,接着有声音答道:“宣!” 等着门口的太监推开门,方泽昂首而入,入眼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绕开香炉,抬眼瞧去,只见正前方盘腿坐着一个道装打扮的中年人,他三缕黑髯,面色红润,手里还拿着一个敲磬的棰儿。方泽在看他,他亦在打量方泽。 方泽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正主了。后世记载他四十年不上朝,却能将一众大臣操控自如,可见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主。 方泽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个道家稽首,口称“参见陛下”。 嘉靖皱了皱眉头,挥手道:“我知你不是道士,却不知你来觐见,连个道家稽首也不演练一下。”他说着又拿着木棰敲了一下磬,大声说道:“李芳,给真君赐座!” 李芳弓着身子搬来了一个蒲团,方泽谢坐之后,大大方方盘腿坐了,与嘉靖皇帝大眼对小眼,场面一时有些冷场。 方泽直视嘉靖,问道:“陛下宣草民前来,意欲何为?” 嘉靖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方泽说话如此不客气。当下冷冷地说道:“真君干犯国法,本来要付有司论罪的,不过有人对朕说,若不遣个几万大军怕是拿你不下。朕就想看看真君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方泽呵呵一笑道:“陛下现在见到啦,草民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臂。” 嘉靖撇了撇嘴,道:“确实平平无奇!” 方泽拱手道:“陛下谬赞了。” 嘉靖觉得这个谈话有些进行不下去,怎的这个方泽好孬话都听不懂吗?“平平无奇”那是夸赞吗? 方泽心中暗道,“平平无奇古天乐嘛,这个梗我懂。” 嘉靖皇帝冷哼一声,又道:“黄河帮两百余条性命,青城派余沧海、岭南双煞、何大、左冷禅、西厂五个档头,这些人可是全部死于真君之手?” 方泽郑重拱手说道:“为民除害乃是我辈侠义中人分所当为之事,陛下不用太过放在心上。如果陛下硬是要赏,赏个几百万两银子花花也不是不行……” 嘉靖大声咆哮道:“朕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朕自己盖宫观都短了银子……”刚刚咆哮完毕,嘉靖皇帝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稍稍坐正,继续说道:“他们有罪自然有官法如炉,哪里轮得到你滥用私刑?” “陛下,官法果真治得了他们?”方泽反问道。 “叮叮叮”嘉靖一连敲了几下玉磬,惹得李芳等太监全都过来,等候他的吩咐。嘉靖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叱退了他们,又道:“尊师岳先生今年六十一岁,年岁看上去却与朕一般无二,朕也听闻武当清虚元妙真君享寿二百一十七载,朕想问你,天下真有长生不老之法?” 方泽知道嘉靖说的清虚元妙真君就是他自己册封张三丰的道号,但见他还说起岳不群,不免错愕,问道:“陛下见过家师?” 嘉靖有些热切,说道:“岳先生传了朕一些导引之术,朕习练两月,竟然比张天师的仙丹还管用。岳先生还说你的本事强他十倍,朕要想固寿延年还需下旨宣你亲来传授于朕。” 方泽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太古通玄显佑真君是这么来的。他原以为是皇帝听了什么星象之说,宣他来京之后引出什么真龙天子、左辅右弼,好一网打尽呢。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草民并无长生之法?延年固寿倒还勉强可行,只要陛下禁欲,以后再不服用金丹,并且勤加修练导引之术,延寿几载应该不难。” 嘉靖闻言大失所望,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果真没有延寿几十载的法子?” 方泽摇了摇头道:“陛下金丹之毒尚未深入骨髓,现在停止可得常人之寿……若不当机立断,草民断言陛下寿不过六十……”方泽这番话并不是信口开河,嘉靖十五岁登基,在位四十五年可不就是没有活过六十岁嘛。 嘉靖大喝一声,长身而起,“大胆!” 帷幕后闪出一人,仙风道骨,盯着方泽,目光中的敌意毫不掩饰。宫门大开又有一排番子跨刀昂藏而入,全都虎视眈眈地瞪着方泽。 嘉靖挥了挥手斥退左右,又对帷幕后面出来的那人说道:“国师,此人说你炼制的丹药有毒不能服用,你可有甚么说辞没有?” 那人正是龙虎山的天师张霸凌,他乜斜着眼睛看了方泽一眼,语含轻蔑地说道:“黄口孺子懂得什么金丹大道?丹药神效陛下已经亲身验证过的,况且微臣也与陛下同时服用金丹,若是金丹有毒,微臣又岂会以身犯险?” 方泽呵呵一笑,出言反驳道:“唐朝二十一位皇帝中,至少有五位是因为服用丹药中毒而丧命的,他们是太宗、宪宗、穆宗、武宗和宣宗。国师以身试毒,博取富贵,这种精神当真让人值得敬佩!陛下!丹药之道不过是透支生命潜力,寅吃卯粮,长久服用必不得永年!草民请陛下诛此侫幸之臣以为后来者戒!” 嘉靖眼神饱含深意地看向张霸凌。 张霸凌见状,噗通一声匍匐在地向嘉靖请罪,说道:“这金丹之法乃臣家传秘术,之所以献与陛下全因臣一片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啊!这贼子因星象之说故意攀诬于我,请陛下为我做主!” 嘉靖面色阴晴不定,在二人脸上扫过。本来他对方泽的话没有当一回事,此刻见到张霸凌匍匐在地两股战战,而方泽面色淡然自若,他反而起来几分疑心。 嘉靖语气淡漠地说道:“国师起来说话吧。现在真君就在你的面前,你与朕仔细瞧瞧,他到底是哪位星君转世,又要辅佐哪位真龙来夺朕的天下?”他说完一拂袍袖,重新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张霸凌听得嘉靖语气,知道嘉靖已经因为方泽的话对他见疑了。当下心一沉,汗水涔涔而下,转过头看向方泽的眼神充满怨毒。方泽笑语吟吟仰头与其对视。 张霸凌绕着方泽仔细端详半晌,手指还不停掐算,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方泽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心道:“这牛鼻子倒会装腔作势,怪不得能将嘉靖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突然之间张霸凌“啊”的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不省人事。嘉靖本来还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这一下变起仓促,忙将玉磬敲得“叮叮”作响,说道:“快传御医……”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嘉靖平静下来,连带着看向方泽的目光也古怪起来。 方泽心中大怒,但也发作不得,暗暗恨声道:“这厮居然玩这么大,那也就怪不得小爷了。”他站起身来,对着嘉靖拱了拱手,问道:“陛下可否让草民瞧瞧国师的状况?” 嘉靖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方泽探出三指放在张霸凌脉门之上,见他气血两虚,不由也有些诧异,“这厮难道不是装的?” 当下也不敢怠慢,将张霸凌身子扶正,一股精纯的内力便输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筋脉。 太医还没有过来,张霸凌便已经悠悠醒转。 嘉靖目光如电,逼视着张霸凌,沉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张霸凌匍匐在地,转头看向方泽,眼神复杂,最后咬牙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真君定然是星君转世,来辅佐陛下的无疑。大明有星君辅佐明君,定然能够威服四海,万世不易。奈何贫道修行日浅妄自窥测天机,此刻遭了反噬,怕是要折损几十年的阳寿……不过能够为陛下觅得良臣猛将辅佐,微臣虽死无憾!” 他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直把嘉靖与方泽都说得目瞪口呆。 嘉靖皇帝心机深沉,他虽然笃信道教,但对于这番话却是不敢轻信,只是淡淡地反问道:“何以见得?” “陛下请看!”张霸凌突然之间精神大振,指着方泽说道:“真君虎睛凤目,神完气足,此为一也;日月角挺起,寓意将来注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为二也;田宅宫饱满,注定大富大贵,妻妾成群……凡此种种无不入辅弼之臣的型格……敢问真君生辰八字?” 张霸凌这一番话把二人都说得一愣,不过方泽还真的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生辰八字,便将这世的年份加上前世的月、日、时辰拼凑在一起报了出来。 张霸凌运指如飞,嘴中念念有词,突然大笑出声说道:“陛下,此事再无差错。” 嘉靖皇帝仍然半信半疑,问道:“国师此话怎讲?” 张霸凌恢复往日风采,一捻长须,缓缓说道:“陛下只须派人查查我朝开国时魏国公的生辰八字便知。” 嘉靖皇帝此刻内心也有些火热,要是坐实了方泽是魏国公转世,那他藩王入承大统,得位不正的传言便也不攻自破了。他一敲玉磬,李芳弓着身子走了进来。“你去查一查,开国时魏国公的生辰八字。” 李芳小心的瞄了一眼方泽,便退了下去。 方泽却是有些懵,暗道:“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做什么辅弼良臣哪有做江湖共主逍遥快活。不过我随便拼凑的生辰八字若是与徐达暗合的话,那倒也太巧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太慢!太轻! 嘉靖最注重的就是帝王权术,即位之初他从来没有将江湖上英雄好汉放在眼里。一群莽夫而已,动静闹大了,直接派军围剿就是。哪里有那些狗屁读书人难缠?个个都是牛脾气,登基二十一年,廷杖打死的,没有一百也好几十个了,就没有哪年让他消停过。 索性他也就让他们闹去,我不上朝总可以了吧。只要不是太出格就好。要是实在耐不住他们聒噪了,还有东西两厂和内阁首辅来收拾他们,朕安心修仙就好。 只是最近十几年他越发感到不安,因为他发现原来他自以为掌控在手心的西厂,其实是掌握在何若虚的手里。明面上东厂可以与之抗衡,其实不过是一个假象。虽然表面上西厂忠心耿耿,并且与皇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换一个人做皇帝,西厂还是西厂,而他却要从九天之上跌落尘埃,死无葬身之地了。 以前有个叫郑洛的老倌告诉他,要他当心护龙内卫首领提督西厂,小心尾大不掉,他一笑置之。这些清流就是这样,最喜欢清君侧来邀虚名。 直到他在江西陆丰做藩王时的旧识张霸凌入宫,告诉他一些事情,他才真正开始担心。原来这些年江湖中人刺杀他的事情,不过是西厂自导自演。原来他不能越过何若虚指挥西厂。 知道这些之后嘉靖怒不可遏,但他还是知道隐忍,这些年暗中扶持东厂打压西厂。又派人联络那个装死的郑洛,要他在朝堂与江湖之中暗中培植势力。只不过那老倌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竟然和江湖中人大打出手起来。 “莫非他以为朕是不愿除掉何若虚?非不愿实不能耳!可见这老倌也是个没用的。” 谁都指望不上,他自己只能不动声色,明面上还是对何若虚信任有加,甚至让西厂来保护他的安全。可是有谁知道,他夜夜都寝不安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护龙内卫在皇宫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何若虚应该还是发觉了,他对他的不信任。所以何若虚也开始有动作,而且这个动作一做,嘉靖立马就偃旗息鼓了。 “这该死的阉狗!”嘉靖紧握拳头,心中暗暗咒骂。 “他怎么敢?居然敢在外传朕得位不正?一个阉竖居然敢结交藩王?欲行废立之事乎?好,你结交一个,朕就杀一窝!直杀到人头滚滚,将我老朱家敢与你私相授受的全部斩尽杀绝!” 嘉靖其实已经无计可施了,所以他将目光看向了朝堂之外。直到那一日他白龙鱼服遇见了华山派的岳先生,二人相谈甚欢。岳先生不过传授了他一门导引之术。便被何若虚一剑刺伤了喉咙。说什么“江湖贼寇接近天子,定然居心叵测!” “现在居然要为自己孙子求娶蜀王的女儿,大明国的郡主,何宇一个阉狗,他也配?蜀王若是拎不清,那他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嘉靖心中还是有些得意,“既然何若虚这老狗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说,那就朕自己来说!你当年说破军星妨紫薇行屠村之事,那朕还不能说破军星转世专为辅佐真龙天子而来吗?既然破军星已经为朕所用,那朕不是真龙天子,还能谁是?至于蜀王,呵呵,朕下旨让蜀王世子送阿姊入京出嫁,总没有人说得出什么错处。朕倒要看看在朕眼皮子底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嘉靖想得入了神,直到李芳真的证实方泽的生辰八字与徐达的一模一样,他方才回过神来。他狐疑地看向张霸凌,心中暗道:“这也太巧了吧?莫非是国师暗中操作?” 只是看着张霸凌不知所措的表情,显然不是他的安排。 张霸凌是真的不知道,他哪里会去记几百年前的人的生辰八字。他原准备用五行相生相克那一套来自圆其说的。现在倒好,省事了。他摸着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可谁知道他刚刚其实慌得一比。 嘉靖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有这些已经足够了。至于是不是把方泽架到了火上烤,他并不十分在意,谁叫岳先生自己把这个弟子吹到了天上去呢?何况方泽本就与何若虚有不共戴天之仇。 “太古通玄显佑真君方泽,正三品,见官不拜!赐金牌令箭,以后入宫见朕无须通禀。赏赐宅邸一座,黄金百两!御赐宝剑一柄……” 方泽看着眼前的嘉靖与张霸凌这一对君臣若有所思,不过他还是领旨谢了恩。因为不管如何,他总是需要与何若虚做个了解的。有皇帝背书总归要方便许多。 李芳领着方泽退出了“玉熙宫”,一些个赏赐稍后自有太监送到宅邸,不消自己亲自拿着。 “李公公,这并不是出宫的路。” 李芳笑容可掬,说道:“厂公要见一见真君!” “何若虚?” “正是何公公!”李芳一边领路,一边笑着拱手。 方泽不在多言,跟着李芳约莫走了一刻,便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李芳躬身笑道:“到地方了,陛下也不富裕,若是等下真君还活着,咱家再将赏赐奉上,若是……那后续也就免了……” 方泽看了李芳一眼,问道:“李公公希望我是死是活?” 李芳咂摸了一下嘴,回道:“死也罢,活也罢,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真君保重,咱家先去宫外等候……若是就等不至,咱家定然会为真君收尸的。” 方泽呵呵一笑,拱手道:“如此就承李公公盛情了。” 李芳连连摆手,“好说!好说!”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方泽抬眼望去,只见入眼一片绯红。护龙内卫首领、西厂提督太监何若虚身着大红蟒袍端坐在广场中央,两边各侍立九位太监首领,同样着红袍,只是袍上没有蟒形。 一十九人气焰滔天,让人望而生畏。 方泽自从领悟了武功究极之境后,从来没有与人正经交过手,他也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只是入宫之时长剑已经解下,此时却没有趁手的兵刃,这让他有些挠头。 “何公公青天白日要在皇宫之中行凶吗?”方泽走到何若虚五丈之内站定,戏谑地说道。 何若虚抿了一口盖碗中的茶,慢条斯理地说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西厂诛杀妖言惑众的妖道,要给谁交待!” 他这话音调甚轻,节奏也慢,却莫名给人莫大的压力。却是他独有的蛊惑人心的手段,对手内功越高便越容易受到影响。当日在华山脚下,郑洛便中了招,若非袁雄喝破,怕是要吃大亏。 方泽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漫不经心说道:“怎么说?今日是一决生死,将你我恩怨彻底了断,还是择日再战?” 方泽并不知道嘉靖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在皇宫之中还是有些顾忌。虽然他自己不怕,不过五岳派还有好几千人马了。 何若虚桀桀地笑出了声,“倒是比郑洛那个傻大个要强上几分。今日不便取你性命,不过若是让你就这样出了宫,那咱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将金牌令箭呈上,以后没有咱家的命令不许入宫,你去吧!” 方泽挠了挠头,说道:“金牌令箭却不在我的手里……不如我们还是打过一场吧。” 何若虚脸色一冷,沉声道:“本来还想留你多活几日,谁知道你却如此不识抬举。也好,咱家成全你!” 红影一动,何若虚便已经到了方泽身前,探手直抓方泽的咽喉。 方泽纹丝不动,屈指点在何若虚的手臂上。口中说道:“太慢!” 何若虚手臂一麻,手指离着方泽的咽喉不过一寸,却不得寸进。当机立断,回手蓄力,然后双掌往前一推,排山倒海的掌力便向方泽袭来。 方泽一招“双龙取水”与何若虚双掌接实。“啵”的一声,掌力余波四散。那十八名太监纷纷出手,各自护住一方,免得掌力余波殃及远处的殿宇。 二人双掌一触即分,何若虚仰头倒飞了出去。方泽脚下青石板片片皲裂,双脚竟然犁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他强忍着翻滚的内息,说道:“太轻!” 何若虚稳住身形,听得这话,闷哼了一声,说道:“装模作样!”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方泽瞧着眼前的情形也暗自着急,伤了何若虚还有十八个好手虎视眈眈,他内息翻滚,少说却需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方某从不趁人之危!十日之后你我承天门外,决一死战!” 方泽说完看也不看场中诸人,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 “督主,杀不杀?” “厂公,杀不杀?” 何若虚看着方泽离去的背影惊疑不定,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泽出了皇宫。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何若虚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为时已晚。只能虚弱地说道:“先扶我回去,我要运功疗伤,你们为我护法,胆敢在百丈之内窥探者,杀无赦!” 第一百六十八章夜袭!连毙五人! 方泽出了皇宫,李芳在拐角处笑吟吟地看着他。方泽暗暗提高了警惕,“是友是敌还不清楚,万万不能让他看出虚实来。” 方泽强压着翻滚的内息,若无其事地说道:“李公公我活着出来了,陛下赏赐的黄金你可省不下来了。” 李芳是嘉靖潜邸时的老人,虽然面相显老,其实今年不过五十多岁,在何若虚他们眼里算是年轻人了。不过谁要是以为他只是仗着嘉靖的宠信才走到秉笔太监的位置,那非要吃大亏不可。 李芳笑得一张脸皱成一朵菊花,凑到方泽跟前谄媚地说道:“真君果然是星君下凡,陛下能得真君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区区百两黄金算得了什么,若是真君在京城短了银子使,只管开口……” 方泽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正好缺了三五万两银子,既然公公开了口,我要是再退却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李芳闻言笑容戛然而止,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送银子,哪有人顺着杆子往上爬,问他借银子的。 他尴尬地笑笑,说道:“真君说笑了……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陛下还有另外的差事交待,我却是不能耽搁太久……”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刘胜,你领真君去他府上。” 刘胜对着李芳躬身讨好地说道:“公公自去公干,我一定将真君服侍好。” 接着李芳对着方泽一拱手说道:“如此我就少陪了,改日我再请真君喝酒……” “诶,何必改日?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李公公,京城哪家酒楼最好?我们……” 李芳仿若未闻,一溜烟便跑得没影了。 御赐宅子有三进,大概二三十间房屋。虽不十分奢华,倒也雅致。便是洒扫的下人也一应俱全。 刘胜将方泽领过来之后便告辞离去。方泽吩咐下去,让人不要打扰,然后将房门一关,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立马盘膝坐于床上,功行数个周天,总算将伤势压制下去。剩下的内伤,九阳真经在周身筋脉自动运行,也就只要花费一些时间了。 “何若虚内功比我差上一筹,就是不知剑术如何?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次他吃了亏,下次肯定不会和我单打独斗了,得要想个法子才是。唉,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留力,一掌拍死他,也除却了无穷后患。” 其实也并非方泽不想使用全力,全都是练了降龙十八掌的缘故,习惯使然。降龙十八掌讲究“有余不尽”,因此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所以何若虚轻敌,全力与方泽对掌,方泽却没有把握住机会,失去了斩杀何若虚的良机,当真徒呼奈何! 暮春时节,临近初夏,京城的夜晚还有些寒冷。方泽穿着单衣,推开房门,走入庭院之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阵凉风吹来,让方泽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左边的房檐上有三人,呼吸绵长,显然内功不弱。右边的房檐上也有三人,内功修为比左侧三人尤有胜之……嗯,离泽神剑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方泽在心里默默盘算,突然之间,屈指一弹,三道剑气带起破空之声,迅捷无比的射向右侧三人的藏身之处。 剑气由下往上,击穿屋檐如击败革。只听得三声闷哼,接着“夸擦擦”一阵乱响,三人压垮屋顶,齐齐掉落下来。全部胸膛被射了一个对穿,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左侧三人知道行藏已经败露,毫不恋战,即刻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身远遁。 方泽一甩袍袖,身子宛如鹰隼,腾空而起。在屋顶上稍一借力,便窜出去十几丈远,追上一人,在他后心印上一掌。那人捱上一掌五脏六腑都被方泽震碎,口里喷出混杂着内脏的血沫,扑倒在地,顷刻死绝。 方泽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追去,他一步跨出便是十几丈,转瞬又追上一人,如法炮制将其击杀。 再想追杀另外一人之时,已然瞧不见他的踪影。但他想要逃出生天却是难如登天。方泽凝神感知,便确定了他逃走大概方位,运转绝顶轻功,不消片刻就将其堵在了一个死胡同内。 那人困兽犹斗,挥剑就劈,方泽用二指夹住剑刃,往前一推,剑身便割破了他的喉咙。 方泽连杀六人,内心毫无波澜,调转身形,一路飞檐走壁,不多时便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之中。 “咦?居然有一个没死?正好演一出戏示敌以弱。骗不骗得过都好,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方泽听着地上的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悄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接着自言自语道:“何若虚的内功果然霸道……” 这时宅院外的下人听到动静,纷纷打着灯笼过来查看。见到三具死尸,一个个唬得魂飞魄散,但见到方泽面如白纸,委顿在地,也就只能壮着胆子过来听候吩咐。 “大……大人……这如何是好?”管家说话都哆哆嗦嗦。 方泽摆摆手道:“不过是入室行窃的大盗,被我亲手击毙……我不想生事,你们将他们收敛在外面的院子里去,明日清早找几个人将他们运出城去埋了……我先进去休息,记住千万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方泽一步一挪进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几个下人心里虽然怕得要死,但哪里敢有异议,立即将三具死尸抬到外院,又将地面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方才下去休息。 方泽在房内一直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三更时分,听到那人翻墙而去,他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何若虚外宅,偏厅之内,何若虚神态萎靡地缩在一张太师椅上。王老太君、何宇侍立在两旁伺候。堂下跪着一人,正是去刺杀方泽的六人之一。 何若虚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他,让他遍体生寒,只听何若虚阴恻恻地问道:“王瀚,咱家再问你一遍,当真你们三人还未出手便被他气剑所杀?既然如此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王瀚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说道:“厂公,小人断然不敢撒谎!在下几人当真毫无防备,便被气剑穿胸而过……”王瀚一把解开袍服,露出对穿的两个血洞,又道:“小人之所以能侥幸逃脱,便是因为小人心脏与常人有异,小人的心脏长在右边……” 何若虚摇摇头道:“不通!不通得很!你们没有受伤都逃不过他的洞察,你在身受重伤之下如何躲得过他的眼睛……除非你投靠了他!”说到最后几个字,何若虚声色俱厉,甚至不顾内伤动用了他蛊惑人心的法门。 王瀚冷汗涔涔而下,急忙辩解道:“厂公明鉴!在下有一门龟息闭气之法,有心算无心之下方能侥幸逃脱……厂公……厂公,那方泽内伤未愈,一番打斗之下,口角渗出鲜血,几乎站立不稳,这些都是小人亲眼所见啊,厂公……” 何若虚丝毫不为所动,缓缓地说道:“你闭气给我看看。” 王瀚哪里敢违逆,深吸一口气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果然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呼吸之声。 何若虚点点头,然后冲着王瀚挥了挥手。王瀚重伤在身,憋气半个时辰几乎到了极限,一张脸早就已经涨得通红,此刻见到何若虚挥手,他如蒙大赦,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赏你锦衣卫千户之职,荫一子入锦衣卫当差,就先从百户做起吧!”说完何若虚便站起身来,王老太君扶着他径直往后堂走去。 王瀚只觉得喜从天降,这番因祸得福让他庆幸不已。 何宇故意落后两步,待他爷爷走远,他冷笑着对王瀚说道:“王千户,你帮我去华山传个消息可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齐聚京城 方泽伤势已无大碍,剩下的不过是慢慢调理罢了。不过他仍然将房门紧闭,整天整天的不露面。日常饭菜都是吩咐放到门口。 如是过了两天,方泽又觉得如此这般太过着了痕迹,怕是骗不过何若虚那个老狐狸。索性拿过金牌令箭出了大门,往皇宫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刚刚来到玉熙宫外,抬头便看见张霸凌。张霸凌也见着了方泽,只见他神色尴尬地笑笑,抬脚就要要溜。 方泽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笑吟吟地问道:“国师哪里去?晚辈还有事情请教!” 张霸凌讪讪一笑,推辞道:“陛下见召,却是怠慢不得,真君见谅!”说完迈步就要离去,方泽一把攥住他的手臂,说道:“诶,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国师,前番我见你对方某颇有敌意,何以后来却将方某星君转世之事坐实?你我素无恩怨,今日国师若不说个清楚明白,方某以后少不得天天造访国师府邸……” 方泽攥住张霸凌手臂,张霸凌挣也挣不脱,走也走不掉,加上前几日听说过此子与何若虚比斗的凶名,那是半点脾气也不敢发的。 他张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求恳道:“真君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我在家中恭候真君的大驾,到时候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现在当真耽搁不得,陛下还要我去相一相蜀王世子的面相……真君莫不如先放我过去?” 方泽听他说得诚恳,想起来京路上那姐弟两的模样,有心救他们一救,略微思索片刻,说道:“国师现在富贵已极,为天下道门领袖,正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凡事过犹不及……掺和到帝王承继,鲜有善终者……今日口舌耽耽,一言决人满门生死,必为来日取祸之尤,望国师深思!方某告辞!” 张霸凌目送方泽转身离去,心中想着方泽刚刚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入了神,连李芳凑过来都没有发现。 “陛下与蜀王世子已经久候多时了,国师何故在此逡巡不进?” 张霸凌叹了口气,问道:“李公公,我们也算多年旧识了,你说要是我们帮着陛下解了此围之后,我回龙虎山潜心修道如何?” 李芳闻言有些意外,说道:“国师舍得京城的富贵?” 张霸凌咬咬牙,说道:“舍得!” 李芳笑容可掬道:“只要国师舍得,咱家一定竭力成全。” 张霸凌朝着李芳拱拱手,昂首进了玉熙宫。 见着朱承?姐弟,他也只是瞟了一眼。对着嘉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旁若无人在朱承?姐弟上首坐定。 嘉靖目光扫过,丝毫也不见怪,只是缓缓说道:“国师这便是朕家中两个晚辈,你与朕瞧瞧可还妥当?” 朱承?闻言躬着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他阿姊朱含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方才让他心中稍安。 张霸凌端详良久,然后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闭目抚须不语。姐弟二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心中着实忐忑不安。 嘉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淡淡地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先下去吧,何督这几日闭关,含烟大婚之事稍后再议。” 待姐弟二人躬身告退之后,张霸凌立马战起身来,不等嘉靖发问,立刻谄笑着说道:“陛下,近日臣夜观星象,发现紫薇星大放光芒,隐隐盖过皓月之辉,寓意陛下喜遇左辅、右弼,不日便将扫尽妖氛、澄清玉宇!” 嘉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说那方泽是左辅,那何人是那右弼?”嘉靖乜斜着眼睛看了张霸凌一眼又道:“国师莫非是说自己?” 张霸凌听出嘉靖话里的调侃之意,神情有些尴尬,讪讪说道:“陛下,微臣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当不得辅弼良臣。但微臣这观星望气之术,陛下也是验证过的……以臣观之蜀王世子背后并无天子之气,不足为虑……倒是厂公……” 张霸凌说到此处,声音不由一低,连带着嘉靖也是神情一凛,他用眼神制止住张霸凌的话头,朗声说道:“朕听闻前日厂公身体有些微恙……李芳你替朕走一遭,去看望一下厂公,要他好生保重身体,朕以后还要多多依仗他之处……” 李芳走后,嘉靖沉声道:“李芳是个稳重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朕对他是放心得紧,只是他手下的人嘛……唉,不提也罢,都是一些没长眼睛的东西!” 张霸凌说道:“陛下不久之后定能一展胸中抱负,且放宽心便是。” 嘉靖闻言,喟然长叹道:“朕登基御宇二十一载,无一日不是胆战心惊,在这深宫内院若无几个得用的人,便是一个宫女都可以趁朕熟睡之际轻易地取了朕的性命。当日在安陆做藩王之时是何等逍遥快活……也怪朕听了你那番言语,才致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窘境!” “陛下,当日臣以曹孟德之言劝诫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武宗无后,龙气南移,方有陛下由蛟化龙这一番际遇……只是其中凶险自然比寻常太平天子更多一些,如今潜龙在渊之时即将过去,陛下马上也将要龙腾于九霄之上了。” 天家无私,嘉靖之所以对张霸凌如此信重,并不完全顾念旧情。当年武宗正值壮年,只不过偶然落水,天下皆以为无事,只有张霸凌偷偷潜入嘉靖王府,对嘉靖说武宗定然活不过明年三月,要嘉靖早做准备不要让其他藩王捷足先登。 当时嘉靖还是兴王,听说此事立刻骇得面如土色,立刻便将张霸凌关进了大牢。不过还是悄悄上了心,一直留神打探京城的动静。直到来年三月武宗驾崩,谷大用从京城出发来接他去继位的时候,嘉靖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嘉靖想着往事,看向张霸凌的目光复杂难明,忍不住口中喃喃念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国师,你再为朕推算一番,到底何日才是朕扫清妖氛、澄清玉宇之时。” 张霸凌叫苦不迭,暗道:“我要是真有这般本事,又何必在乎这区区人间富贵?”他心思百转,装模作样掐算一番,最终咬牙说道:“便在真君与厂公决斗之后……不过此事还有一些阻碍,陛下要提防小人从中作梗……” 张霸凌最后这句话,却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些转圜的余地。说到这里,他把脸憋得通红,然后咬破舌尖,让献血从嘴角流出,自己只作未知。 “微臣泄露天机,怕是不得永年!” 嘉靖看他这般模样,心中大是动容,连忙纹身宽慰。 张霸凌趁机告退,形色匆匆,差点被门槛绊倒。这些细节落在嘉靖眼里,不由对张霸凌的忠心更加赞许。 在方泽宣布闭关之后,郑陆离便留了心,见袁雄送饭之时,每次都会带上一壶好酒。心中暗暗纳罕:“若是泽哥助大师兄突破,怎会每日美酒不断?糟了,这小贼摆了一个空城计,却是把我们都蒙在了鼓里,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快活去了。” 她越想越不对,当下便召集任盈盈、曲非烟、仪琳,怒气腾腾杀上了思过崖。等她四人上得崖来,令狐冲宿醉刚醒,见着四女对他怒目相向,令狐冲当即和盘托出。 “几位弟妹,掌门师弟此去京城凶险万分,真不是去逍遥快活去了……” 曲非烟在华山待得最久,她与令狐冲十分相熟,其他几人不好说他,她却满不在乎。 “大师兄你与他是一丘之貉,我们信你不过。退一步说,我们是他妻子,哪有丈夫赴险,妻子却在家里高乐的道理?难道便只能拖他后腿吗?我们也去京城!” 曲非烟这话一出口,三女齐齐点头附和。 令狐冲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掌门师弟要我看顾你们,我是断不容你们下山的。” 郑陆离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大师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泽哥死于何若虚之手,那何若虚腾出手来会放过我们吗?我看不如点齐人马与他决一死战!” 令狐冲踌躇难决。 任盈盈也劝说道:“陆离说得有理!我们快马加鞭一路先行,大部队随后接应。若事不谐,则大闹京城!” 任凭几女说得天花乱坠,令狐冲只是不允。 曲非烟眼珠一转,对着仪琳耳语几句。仪琳点点头飞速下崖,不过一个时辰,便带着岳灵珊上了思过崖。 然后令狐冲蹲在角落,眼巴巴的看着五女意气风发,安排进京事宜。 稍后计议已定,便又封不平、和丛不弃坐镇华山。令狐冲领着几女先行,袁守诚带着一众精英弟子为中军,莫大先生点起五岳派一派精干,共计一千五百余人浩浩荡荡齐往京城进发。 第一百七十章欲行狸猫换太子之计 张霸凌的府邸便在皇城边上,宅子一共五进。装点得甚是堂皇大气。此时月色正好,张霸凌站在后花园中对着北面的天空长吁短叹,眉头紧锁。 “国师看出点什么?”方泽揶揄道。他也穿着道袍,二人站在一起像极了正在谈玄论道。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 张霸凌仙风道骨,卖相还是不错的。可是不知为何,偏偏在方泽面前,这高人风范怎么也提不起来。 “真君莫要说笑了!星象之说贫道却是不信的!” 方泽闻言大是意外,惊诧道:“噢?那为何外界纷纷扬言,陛下是因为听信国师星象之言,才对众多藩王痛下杀手的?” 张霸凌苦笑一声道:“星象之说,陛下信,何若虚也信,反而是贫道研究了几十年,却不怎么信……” 说到这里张霸凌欲言又止,不停左右张望。方泽知他心中顾虑,摆摆手道:“且放宽心,有我在,任何人都不可能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张霸凌继续说道:“何若虚心怀异志,假借星象之说暗中与周王、唐王勾勾搭搭,陛下不过借我之口,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他们自有取死之道,真君何必替他们打抱不平!” 方泽自然没有替这些野心家打抱不平的心思,只是问道:“十二年前何若虚为何在王家沟行灭村之事?” 张霸凌道:“此事贫道与岳先生说过,你既然知道是何若虚所为,肯定是见过岳先生了吧?事实就是如此,中间并无什么隐情。何若虚笃信玄学,这也是为何贫道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方泽咂咂嘴,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追问道:“就凭着破军星降于王家沟,便将满村屠了?” “十二年前冬日,我也刚刚来京城不久根基未稳,常常也要听从何若虚的摆布。那一日破军星突然光耀天空持续一柱香之久,随后便化作一道光华落于西南方向。当夜何若虚便突得暴疾,卧床不起……” 这事还真有些稀奇,方泽一时也听得入了神。 张霸凌继续说道:“真君应该清楚,即便是十二年前,以何若虚的内功修为,也早就已经百病不生了,怎会突染恶疾?一连卧床三日,水米不能进,太医也束手无策……直到钦天监推算一番,方才知道乃是破军星降世与何若虚命格相冲的缘故……后面的事情不说也罢了,终归是造孽……” 方泽听得心头火起,焰腾腾按捺不住,“阉贼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张霸凌又道:“要说此事也却是离奇,屠村之后,何若虚沉珂立起。只是屠村的人回来之后复命,整个王家沟并没有刚刚出生的小孩……此事便一直成了何若虚的心病……就连贫道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前几日贫道见到真君,通过生辰八字方才知道破军转世竟然是借尸还魂!” 方泽悚然一惊,犹自强辩道:“我报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张霸凌摇摇头道:“真君且放宽心,贫道说过,星象之说贫道是不信的,只是推算出这么一个结果而已。但其实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大部分时候我不过是在胡说八道。至于真君信不信,根本无伤大雅!” 方泽不敢在这个话题上面再深入探讨,只是心里却暗暗觉得有些讽刺。“知道真相的,对于真相不屑一顾!不知道真相的,却对真相孜孜以求!” 方泽不愿意去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星象之说,反正几日之后将何若虚弄死了,总不会错!他朝着张霸凌拱了拱手,便满怀心事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 何若虚与何宇相对而坐,烛火照得密室之中如同白昼一般。在灯火的映照下,让何若虚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面无血色。 ————— 何宇嗫喏着说道:“是不是孙儿多此一举了?” 何若虚盯着何宇怔怔出神,最后终究化作一声长叹,“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只要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你想报仇,你想要郑陆离来京城,让他看着方泽身死,然后痛不欲生?” “孙儿……” 何若虚摆摆手,又道:“大丈夫快意恩仇,又怎能说是错?只是打蛇不死,日后必遭反噬。我们本来胜算有七成,若是方泽来了强援,那胜败便是五五之数了……宇儿,你目光终究短浅了些……” 何宇惶恐,慌忙跪伏请罪。 何若虚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坐起来!膝盖这么软将来如何执掌护龙内卫?” 见到何宇愈加惶恐,何若虚忍不住心中一软,叹道:“唉,罢了,我时日无多,总要在临死之前为你清除障碍。如此也好,华山派就让他们来吧,省得我再费一番手脚。皇帝年长,且心思深沉,不是你能够把控得住的,爷爷也会替你设法除去……宇儿,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何宇对于这个爷爷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还有一些怨恨。即便是来到京城半年之久,他对何若虚也没有生出半点孺慕之情,生出的也只有惧怕。 今日难得听到何若虚真情流露,不由让他有些动容。他哽咽着吐露心声说道:“孙儿其实并不想要什么富贵,小时候与陆离荡舟湖中,方是孙儿最快活的日子……” 何若虚拍拍何宇的肩头,叹道:“晚了,晚了,谁叫你错生在了何家?宇儿,为了何家能够千秋万代,你我这些牺牲算得了什么?你若不想自己的子孙再重蹈覆辙,其实也是有法子可想的……顶多是不让他姓何而已……” 何宇刚开始听到他爷爷要为他清除皇帝,他还没有多惊讶。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若虚与皇帝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了,迟早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乍闻他爷爷要行这狸猫换太子之计,还是让他惊骇莫名,并且隐隐有些兴奋。 “爷爷你是说……” 何若虚面上波澜不惊,似乎说得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开口说道:“你在嵩山之下日日勤奋耕耘,总算没有白费工夫,有三个女子即将临盆,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诞下男婴……桀桀,宫里郑贵妃也要临盆了。皇帝嘛,自然可以去死了……” 何宇面色狰狞,心怀激荡,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爷爷要我迎娶郡主又是何意?” 何若虚嘿嘿冷笑了几声,说道:“我要你迎娶郡主不过是让你与皇家搭上关系,身份自然也贵重几分……我死之后,即便你武功不能服众,有郡马都尉这个头衔傍身,自然为你接任护龙内卫与西厂减少了几分阻力……呵呵,没想到陛下居然将蜀王世子也宣调入京……如此也好,总要有人为皇帝暴毙而背锅……张霸凌、蜀王世子,哈哈哈,当真再好不过了……” 说到得意处爷孙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半晌方斜。 “爷爷,方泽那边你可有把握?” 何若虚冷哼了一声,眼中精光涌现,直欲择人而噬,让人见之胆寒。 “大势在我,任何人胆敢阻我,我必让他万劫不复!方泽虽然武功高强,单打独斗我可能和他旗鼓相当。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又不是什么狗屁江湖中人,怎会讲究什么公平决斗?到时候布下天罗地网,定叫他插翅难逃!” 何宇听得他爷爷这样说,心中大定。他想着到时候擒下方泽如何在陆离面前折辱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陆离对他苦苦哀求,悔不当初没有嫁给他……只是想想,何宇便觉得心中火热,直觉得快意无比! 第一百七十一章挽天倾(一) 有时候人做什么计划,可能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得那么远。有些人走一步看一步,聪慧一些走一步看三步。至于走一步看十步的,那是神不是人。能把下一步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出纰漏,都算是难得的人杰了。比如何若虚便怎么也没有想到,华山派的人马居然大张旗鼓地进京了。 何若虚一步步稳扎稳打,何曾又想过自己会有造反的这一天。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何若虚也想仿南北朝时高澄质问元善一般,问嘉靖皇帝一句:“我们父子有功,陛下何故要造反?” 何若虚佝偻地坐着,像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者。只是西厂与护龙内卫的人员在这间密室进进出出,又时刻提醒着人们:这座皇宫做主的究竟是谁! “陆丰、陈谨、郑龙、郑虎,你四人各领本部人马去将方泽妻妾与令狐冲夫妇擒来!算了,对方也不是庸手,多带点人全部杀了吧!” —————— 四人对视一眼,纷纷拱手告辞离去准备,中间并不多问半句。 “邝云、邝志,你二人带领本部人马驻守内苑,一过酉时便落钥。任何人窥视宫廷杀无赦!” “蒋敬、蒋钦你二人带领本部人马监视东厂动向!若有异动,杀无赦!” “李国、李华、白无净、白无垢、常来、常往、周末、吴迪、王能、钱忠,你们十人各领本部人马,今晚随咱家一道去会一会方泽!” 一连串的命令自何若虚的口中发出,十八名当世绝顶高手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点异议,可见何若虚平日积威甚烈。 待众人走后何若虚又将王老太君唤了进来,低声吩咐道:“若有宫人来唤,你便亲自将宇儿的孩子送入寿宁宫……周贵妃诞下麟儿之后,死于难产……此事手尾做得干净一些……” 王老太君欲言又止,何若虚不耐烦地挥手赶人。片刻之后密室之内又变得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何若虚心里十分清楚,这一仗他如果要赢,关键所在就是他能不能够将方泽诛杀。他与方泽交过手,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他。不过反复推敲之下,由他率领十个护龙内卫围杀方泽,他也实在想不出哪里会有不成功的道理。 蜡烛忽明忽暗,哔剥作响,映照得何若虚的脸色阴晴不定。何若虚屈指一弹,削去半截烛芯,烛火便重新变得稳定下来。 “咱家只想求个安稳,陛下不愿给我安稳就算了,你方泽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将咱家放在眼里?既然你们都不想我好过,那咱家只好将桌子掀了,大家都别过了!” “方泽在做什么?”何若虚仿佛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背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来。那人一袭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他想着何若虚拱了拱手,说道:“义父,方泽从国师府回来之后,两日未出房门半步!我与青龙、朱雀、玄武三人已经牢牢占据真君府外四方,但凡他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何若虚听到没有安心半点,反而心脏突突跳了起来,甚至莫名有些心慌。他沉声吩咐道:“你且回去盯紧,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有异动,马上回来禀告!” “是!”绰号白虎的黑衣人说完随即身形就隐没在黑暗之中。 白虎对于何若虚的小心谨慎有些腹诽,总觉得他义父有些小题大做了。江湖中的成名英雄、门派之主死在他们四兄弟手里的,难道还少吗? “全都是一些浪得虚名之辈!义父是年纪越老,胆子越小!要依着我的性子,我们四兄弟联手,屠方泽如杀一狗尔!”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何若虚一手调教出来的护龙暗卫。几十年来也不知为他杀了多少政敌,清除了多少障碍,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次,是以现在除了他们义父何若虚,鲜少有让他们真心诚服的人。 即便心里觉得方泽不过尔尔,但白虎小心谨慎的风格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这次他们不过是扮做普通的百姓,就在真君府四方的民居里监视着方泽的一举一动。 白虎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的回到了自己的监视之所,关上院门,隔着门缝注视着真君府的动静。 “这位兄台莫非是在监视我?” 白虎闻听此言全身汗毛竖起。猛地回头,看着屋顶上对着他笑语吟吟的年轻人,如临大敌!他正要高声示警,那年轻人又道:“你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你看有没有人搭理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 白虎警惕地环顾四周,心里不停的权衡利弊,沉声问道:“明人不说暗话,敢问真君,我那两个兄弟怎么样了?” 方泽呵呵笑出了声,说道:“啧啧啧,事到如今你还要试探一番吗?白虎兄弟?” 方泽从屋顶跃下,落在白虎身前。白虎控制住贸然出手的冲动,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方泽。 方泽视白虎如无物,转过身去自顾自地说道:“三人如你一般装扮,也是如你一般,有偷窥的癖好。如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我却没有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如今我想把这个开口的机会留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珍惜……” “我珍惜你妈……”方泽话音未落,白虎猛地往前一扑,虎爪手径直抓向方泽后心。 方泽头都不会,一记后摆腿正好踹在白虎的小腹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白虎高瘦的身体倒飞出去将院墙撞出一个大洞。 白虎的身子刚刚落地,方泽如影随形,一个兔起鹘落便又来到白虎身前。一把揪住他的后颈,纵身一跃,就跳到真君府里,然后将其一把掷于地上。俯身问道:“我平生第一次逼供是在洞庭湖上,那一次碰到了几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从那以后我便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以后便再也没有干过逼供的事情……不过对于何若虚的走狗,我不介意让他死得痛苦一些……” 白虎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得鲜血都染红了衣服的前襟。他眼神怨毒地盯着方泽, “哈哈哈……义父会为我们报仇的……到时候让整个华山派为我们陪葬……咳咳咳……哈哈哈……” 方泽听得大皱眉头,喃喃念道:“原来还是一个认贼作父、不知悔改之辈!”他踏前一步,目放精光,盯着白虎说道:“何若虚到底准备如何对付我?” 白虎直觉得天旋地转,接下来精神一阵恍惚,最后终于眼神呆滞,将何若虚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方泽听完面色凝重,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冲着外面喊道:“将人运出城去埋了!” 片刻之后,管家带着几个下人,便战战兢兢的前来善后。他们心里对方泽畏惧,并不敢有丝毫违逆。 方泽没有片刻犹豫,身子猛地腾空而起,径往城外行去。陆公公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照白虎处得来的信息,另外三人的武功也只是比陆公公稍弱,何况还带着一大票掌门级别的高手,乍听得这般消息怎不让方泽心急如焚。 第一百七十二章挽天倾(二) 以方泽如今的武功放开手脚全力赶路,又岂是耍子,一步便是十几丈。从真君府到城门口,旁人要一两个时辰,方泽却只要几个起落的功夫。 只见他道袍大袖飘扬,纵高伏低间,宛若神仙众人。有那好事的百姓,一路尾随大呼:“神仙!神仙!”只是片刻间就不见了方泽的身影。 出了城门口上了大路,一直奔了五六十里路,隐隐听到有喊杀之声,方泽心中一喜,大喝一声道:“呔!兀那贼子!休得伤人!” 等到越过遮眼的树林,方泽从天而降,落在两拨人马中间。正所谓关心则乱,此刻静下心来观瞧,才发现情况隐隐有些不对。 人是令狐冲与陆公公两批人没错,怎么瞧着反而是自己这方占了上风?令狐冲与陆公公打得不可开交,剑气冲霄,而其他人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曲非烟她们四女正在抱臂旁观,见到方泽落在中间,将地面都砸了一个坑,她们也只是瞟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大声为令狐冲喝彩助威。 方泽在四位夫人面前讨了一个没趣,连忙凑到岳灵珊边上讨好地问道:“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岳灵珊冲着方泽眨眨眼睛,笑道:“二师兄,打不过可以用毒啊!袁英那臭丫头调制的十香软筋散当真了得,除非有解药,否则就算你是大罗神仙,只要闻上一点也是半点内功也用不出来。要不是那个姓陆的见机得快,以掌力拍散毒雾,此刻早就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说完岳灵珊拉着方泽的衣袖央求道:“二师兄,你快去帮大师兄一把……” 方泽看了看场中形势,宽慰道:“小师妹且放宽心,不过是对手难求,大师兄稳胜的。” 岳灵珊一听这话,果然放下心来。令狐冲与陆丰交手,她们却是插不上手的。 方泽转过头来,挤出一个笑脸,对着四女拱手道:“四位女侠,贫道稽首!” 仪琳讷讷地想要回礼,郑陆离一把将其拉到身后,其他二女也仿若未闻。 方泽一手揽过曲非烟,一手揽过郑陆离,笑嘻嘻地说道:“辛苦几位娘子千里寻夫!相公我这段日子在京城置办下了好大产业,真可谓是广厦千间,仆婢如云……正想接几位娘子进京享福……好巧不巧几位娘子就来了……正可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让大师兄打发了那个阉贼,我们赶紧入京。” 听到方泽胡说八道,曲非烟最先扛不住,顺势一把就搂住了方泽,拍打他的胸膛,嗔怪道:“你这个小贼为何每次都是不辞而别?” 直看得郑陆离皱眉不已,暗道:“每次言之凿凿,再不给他好脸色的是你,每次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得晕头转向的也是你。”她伸手在曲非烟臀部重重地一拍,大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原则啦?” —————— 曲非烟毫不示弱追上去,立马和郑陆离揪打在一起。 方泽看着二人撕打不由老怀大慰,“女孩子打架就是比令狐冲和陆丰打架有看头!” “盈盈、仪琳,你们也来啦!”方泽牵过二人的手,笑盈盈地说道。 任盈盈只是含笑看着他。被方泽牵着小手,仪琳却有些羞涩,小脸涨得通红,螓首低垂,不敢与方泽对视。 那边郑陆离与曲非烟见状,立刻放弃对抗,同仇敌忾。 曲非烟皱着鼻子说道:“磨磨唧唧的,赶紧赶路吧!” 郑陆离盯着方泽牵着二人的手,也说道:“别腻歪了,赶紧将那个死太监打发了!” 方泽呵呵一笑,方才开口说道:“不必急于一时,还有一路人马前去劫杀我五岳派的人马了,留着小师妹与大师兄在这里,我们前去接应一下如何?” 曲非烟她们四个闻言眼睛一亮,她们甚少与方泽一起行走江湖,此刻听得他的提议,自然欣然应允,一个个摩拳擦掌。 方泽对着岳灵珊一拱手,又对令狐冲喊道:“大师兄,此皆为虎作伥之辈,不必留手!打发了他们之后,现在此稍候,我与几位娘子去去就来!” 令狐冲生平未遇到过如此高手,正那他练剑,听得方泽言语,连忙回道:“掌门师弟自去无妨!这里我理会得!” 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全程都未将陆丰放在眼里,让陆丰心中又气又为方泽没有出手而暗自庆幸不已 方泽点点头,翻身上了令狐冲的宝马良驹,对着四女说道:“众位师太,且随贫道一起闯荡江湖去也!” 众女嗤笑,齐齐上马,几声呼喝,策马扬鞭而去。 这一路有人作伴又与平时一味赶路不同。虽然五人速度不慢,但相互之间说说笑笑、偶尔斗嘴俱都是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便已经行了一百多里,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众人方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盈盈,暗卫堂有没有什么讯息?” 任盈盈摇了摇头。方泽从怀里拿出一个火箭炮,点燃引信,只听“砰”的一声,火箭炮窜上高空化作一把银色的小剑,在夜空中甚是显眼。正是华山掌门召集弟子的讯号。 片刻之后只听得“咻咻”两声响,天空先后亮起两把银色的小剑。估计一下距离也就在三四里外。 方泽将手一挥,沉声道:“天黑路滑,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跟来!” 见到四女纷纷点头,方泽一夹马腹,骏马希律律一声,迈开四蹄便窜了出去。三四里的路程,转瞬便到,堪堪跑了一会,方泽便听得厮杀之声震天作响。 方泽脸色一沉,定睛一看,只见袁守诚与一个红袍太监厮杀在了一处,虽然处于下风,短时间倒也自保无虞。莫大先生、乐厚、林平之三人与另一个老太监战作一团。只是他们这一边却显得颇为吃力,乐厚甚至还受了剑伤,胸口处被鲜血染得通红。 这两个老太监方泽虽然叫不出名姓,但那日在宫中却是有过一面之缘。俱是护龙内卫十八个大档头之一。武功非是一般掌门人可比。 梁发、施戴子、陆猴儿、英白罗等人却是无恙,只是隐隐护在在袁英两侧,与十几个锦袍太监对峙。双方似乎都在顾忌着什么,只作试探性的攻击。 方泽站在马上轻轻一跃,身子便如离弦之箭,迅捷无比地来到了与林平之他们厮杀的老太监眼前。 老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想都不想就是一剑劈下。 莫大先生与乐厚齐齐惊呼,“小心!”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中却是抱怨方掌门实在太过托大,这下怕是要被砍为两段了。本来二人看到方泽来援,欣喜若狂,此刻却是心丧若死。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实在太过无常了!方掌门若死,这两个老太监武功奇高,今日五岳派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二人没有听到利剑入肉的声音,急忙睁眼再看时,只见那老太监不知怎的,头已经歪到了一边,鲜血不断从嘴角喷出来,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是死不瞑目了。 林平之喜滋滋地凑到方泽跟前叫了一声师傅,却被方泽一巴掌拍在肩头,林平之如遭重锤,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再不用心习武,为师就要赶你回家继承万贯家财了!” 林平之闻言如丧考妣,大声高呼道:“弟子回山便去闭关,再不敢懈怠!” 方泽冷哼了一声,道:“好自为之!” 此时莫大先生与乐厚纷纷上来见礼,口称参见掌门。莫大先生说道:“掌门何必苛责太甚?林少侠的武功比起老头子已经不遑多让了!”乐厚亦是点头附和。 这话方泽却是没话接,只能拱手道:“两位前辈先歇息片刻,待我打发这群番子我们再来叙话!” 第一百七十三章挽天倾(三) 方泽一招秒了一个老太监,己方自然是士气大振。与袁守诚缠斗的老太监却是目眦欲裂,状若疯虎,只听他大吼一声:“郑虎!”当下不管不顾,连连抢攻,直欲立马将袁守诚毙于剑下,再找方泽报仇。 今日早些时候,陆丰领着陈谨与他们兄弟二人,率领一队护龙内卫小档头出得京来。郑龙当时见对手不过四女一男,自觉陆丰与陈瑾他们的人马对付他们已经绰绰有余。一时建功心切便带着郑虎前来伏击五岳派的大队人马。谁知道却害了自己兄弟的性命,现在当真让他悔不当初! 郑龙剑法诡异迅捷,袁守诚应对起来本就吃力。这一番拼命的打法下来,更加让他拙于应对,几招下来更是险象环生。 方泽在旁边看得气急,不由破口大骂道:“蠢才!何必与他对攻?你若防守得滴水不漏,他能耐你何?” 袁守诚对于方泽的话历来是言听计从的,他沉下心来屏气敛息,不再盲目出手。任凭郑龙怎样来攻,他只行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策,终于稳住了阵脚。 莫大先生他们看着袁守诚与郑龙打斗心中赞赏不已。方泽看了却是大皱眉头,摇头不已,心道:“要么趋于激进,要么趋于保守,错过多少取胜的良机啊!”眼看着袁守诚暂时自保无虞,他也就不着急插手了,就让他自己增长一些战斗经验吧。 转头再看袁英那边,方泽不由喜笑颜开。这个弟子倒是优秀得出乎他的意料。梁发、高跟明等人和那群太监单打独斗都有些力有未逮,但有了袁英的毒药加持,居然稳稳地占据上风。只看地上倒下的都是护龙内卫便知端倪了。 正在此时,远处亮起一片火把,只听得马蹄哒哒,由远及近,呼啦啦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千余人将场中众人围了。来人先是看了看场中形势,待看到方泽便齐齐翻身下马,躬身下拜,“属下参见掌门!”一千多武林高手,齐声参拜,声势更胜千军万马。 正是建除道人、仪清师太、老头子、计无施等人率领大部队前来援五代史,看过一段话让他记忆犹新,“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他虽没有造反的心思,但看着自己兵强马壮,也是生出一股豪气来,忍不住胸怀激荡,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宫中还有一位皇帝要救,方泽便不再耽搁。他一步跨出硬生生挤进袁守诚与郑龙中间,左手画一个圈,将袁守诚迫出战圈,然后右手屈指一点,一道气剑发出,直射郑龙咽喉。只听得郑龙喉咙发出“荷荷”的声响,一头扑倒在地。 主将已死,其余人等哪里还有什么战心,呼喝一声,立时作鸟兽散。方泽大手一挥,命令道:“为虎作伥之辈,草菅人命之徒,全部诛杀!” 五岳门人齐声称命,分散合围,聚而歼之!顿时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柱香后,厮杀之声渐绝。众人陆陆续续重新围拢在方泽身旁,听候他的吩咐。 方泽望着众人眼含笑意,缓缓开口说道:“英姐儿与雄哥儿,为师等下带你们去皇宫大内见识一下。” 袁英、袁雄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闻言自然欢呼雀跃。 方泽又道:“其余人等听候莫师伯的调遣,距离京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为我后援!” 吩咐完毕,方泽对着莫大先生一拱手,高声呼喝一声“驾”,然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曲非烟冲着还在愣神的袁英姐弟两说道:“还不快点跟上?” 袁英、袁雄二人从小叫花子变为华山弟子,此刻又要入皇宫,只觉得人生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哪怕袁英素来稳重,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兴奋,她在袁雄的头上拍了一把,说道:“快点上马跟上师傅师娘,我们去皇宫咯。” ————— 七骏如飞,在茫茫夜色当中穿梭。几十里外皇城之中,嘉靖脸色铁青,心内一股无名之火按捺不住,他额头上青筋直冒,对着空旷的宫殿大声咆哮:“朕是天子!何若虚要干什么?他是要弑君吗?” 张霸凌与李芳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嘉靖又道:“宫门已经落钥了,刘胜呢?他是死人吗?东厂就这么不济事?朕的心腹呢?锦衣卫呢?还有朕的大汉将军,通通都是窝囊废吗?” 嘉靖发泄了一通,颓然坐在蒲团之上。好半晌抬起头来,望着张霸凌问道:“国师可有良策救朕?” 张霸凌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答道:“陛下勿忧!微臣夜观天象,紫薇虽然黯淡,但有破军与七杀二星为其羽翼,今夜定然有惊无险!” 嘉靖眼神一亮,满脸期翼地问道:“可是真君会来救朕?” 张霸凌轻轻点了点头,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君臣二十几年,总不好让你如此担惊受怕!只不过今夜这星象当真是古怪,若是真有星君助陛下渡过此劫,贫道还是回龙虎山潜心修道吧。这京城每一日都胆战心惊的,再来这么几遭,哪怕是泼天的富贵,老道怕也没命享了。” 嘉靖定了定神,又问李芳道:“几更天啦?” 李芳躬身回道:“回禀陛下,二更了。敢问陛下今夜宿于何处?” 嘉靖怔怔出神,随口答道:“翊坤宫曹妃处吧。” 李芳躬身告退,先行下去安排。少倾便有值守太监抬着龙撵过来。嘉靖对着张霸凌说道:“今日不能出宫了,委屈国师在这熙宁宫将就一夜吧。” 张霸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了拱手,目送嘉靖离开。 嘉靖今夜思绪如潮,按理说应该怎样都不能入睡的,可是堪堪到了三更,双眼便怎么也睁不开,整个人都昏昏入睡。但他不是傻瓜,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现在谁也信不过。强撑着吩咐道:“李芳!李芳!宣国师过来进献丹药!你自己去,要快!” 嘉靖一叠声地催促,李芳哪里还敢怠慢,一溜小跑便往玉熙宫而去。 嘉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看着眼前倍受他宠爱的曹妃,竟然笑语盈盈地盯着他,他直如看见了鬼,内心恍然大悟。 他厉声叱问道:“何若虚给了你什么好处?” 曹妃年纪不过三十,长得美艳不可方物,她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到嘉靖跟前坐下,讥讽道:“陛下喜怒无常,平日杖毙了多少大臣和宫女?便是我等妃子也是动辄得咎。何公公哪怕不给什么好处,只要送走陛下,我们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我们都是愿意做的。” 嘉靖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听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我们?呵呵,看样子朕真的很不得人心啊。曹妃,不过你要知道,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曹妃嫣然一笑,满室生辉,她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弑君?谁敢弑君?臣妾先去沐浴更衣,稍候再来服侍陛下。” 嘉靖伸手想要抓住远去的丽影,终是徒劳无功,口中喃喃念道:“贱婢!”但架不住眼皮越来越沉,身子往旁边一歪,带着满脸不甘就此沉沉睡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挽天倾(四) 令狐冲见不得英雄好汉落难。开始的时候他还抱着砥砺自己剑法的心思与陆丰过招,只是见到陆丰剑法高超为自己平生仅见,不由大起惺惺相惜之意。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他心中正邪观念不像岳不群与方泽那样浓厚,否则他也不会与向问天称兄道弟。他自问哪怕是见着向问天作恶,他也做不到像岳不群与方泽一样将其毫不留情的诛杀。 令狐冲曾经想过自己、方泽、岳不群三人之间对待魔教中人的区别。岳不群是只要是魔教中人,他管你作不作恶,见着了只要打得过,必然诛杀。方泽是除非当场撞见作恶或者有苦主的情况下,即便明知不敌也不会手下留情,否则就是见到了也不会痛下杀手。至于他自己只要对方合他的脾性,总也下不了狠手。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幻化做无数剑影,迫得陆丰眼睛都睁不开,更加无从躲避。他心里暗叹:“死在这样一个青年英侠手里也算不枉了。” 丝丝剑气已然划破陆丰的肌肤,突然“当啷”一声,接着丹田如遭重锤,却是令狐冲收剑入鞘,然后一掌拍在了陆丰的小腹之上。陆丰踉跄了几下,终于站立不稳,一头扑倒在地,嘴边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令狐冲出手如电,又将陈瑾与一众西厂太监的武功尽数废去。然后冷冷地说道:“掌门师弟曾经说过,若是放下屠刀便可成佛,那如何慰籍那些死在屠刀之下的亡魂?我之所以不杀你们,便是不想冤枉了好人。至于废了你们武功,自然是因为你们半路截杀我们在先。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陆丰勉强支起身子,嘿嘿惨笑道:“令狐少侠侠骨仁心,陆某谢过!”他说完摇摇晃晃走向陈瑾,将他搀扶起来,然后又对一众参与截击的太监说道:“诸位兄弟,我们本就是残缺之人,今朝又武功尽废……从今往后便将前尘旧梦抛开,与陆某一道做个田舍郎,只求三餐温饱如何?” 听得陆丰此言,原本还有些心灰意冷的众人,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 陈瑾一边咳嗽,一边哈哈笑道:“好好好,我与陆档头结茅而居做个邻居……”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牵引了伤势,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其余众人被二人情绪感染,纷纷出言附和:“愿为两位大档头执鞭坠镫……” 又有人笑道:“什么鞭啊镫的,以后怕只有锄头给你拿了……哈哈哈……” “韩档头,你都五十七了,还拿得起锄头吗?” “哼!我拿不起?想当年……罢了,罢了……走吧……” 看着一众太监蹒跚着相携而去,令狐冲只感到一股萧索之意。突然触手一片滑腻,却原来是岳灵珊伸手握了握他的大手,又对着他粲然一笑,令狐冲觉得有一股柔情蜜意填满胸腔。 岳灵珊对着令狐冲浅浅一笑,将头依偎在令狐冲怀里,然后柔声说道:“大师哥……” 令狐冲双手环住岳灵珊的腰身,刚要说话,只听得马蹄哒哒,远处七匹骏马在黑夜中风驰电掣一般行来,方泽在马上哈哈大笑,“大师兄、小师妹,且随我入宫救驾……哈哈哈,我们看谁能立下这这擎天保驾之功!” 七人也不停留,只是路过令狐冲时均露出玩味的笑意。令狐冲与岳灵珊相视一笑,意气风发翻身上马,豪情万丈地说道:“令狐冲随掌门师弟去会一会天下英雄!” 黑夜中的北京城墙如同一头蹲在哪里的巨兽,它张开大嘴,只等着猎物上门。城楼之上灯火通明,众军士执戟张弓,严阵以待! 方泽呵呵一笑,抓起袁英和袁雄的后领腾空而起,待跃至最高点,以掌力在二人背后轻轻一推。二人便如腾云驾雾一般越过了城墙,轻轻落到了城内的街道之上。 一蓬蓬的箭雨,如飞蝗而下,方泽看也不看,袍袖一拂便将飞箭扫开。之后在空中连着虚踏了七步,轻飘飘地落在了袁英和袁雄身边。 “英姐儿,雄哥儿,沿着大道而行,我们待会儿在皇宫边上汇合。” 袁英郑重地点了点头,袁雄咧嘴一笑。要见着皇帝了,二人都有些兴奋,不等军士聚拢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令狐冲、岳灵珊、郑陆离、任盈盈也是一跃而过,只有曲非烟和仪琳在城墙那边干着急。 城墙上的士卒连声呼喝,如蚁一般涌下城墙。方泽只是不理,对着令狐冲他们说道:“你们不要纠缠,先去皇宫前面等我们。”说完又翻身跃至城外,一手环住一个,在空中虚踏,胜似闲庭信步。 “非非,今日我搂着你的腰怎不叫我登徒子啦?” 曲非烟心中只有无限欢喜,巴不得方泽这样搂久一点,哪里还会见责。只是出于少女的矜持,弱弱地啐了一口。三人甫一落地,便迈开大步,往皇宫行去。 约莫到了三更时分,一行人堪堪来到皇宫门口,只见火光烛天,将御门街照得通亮。三千御营亲卫、大汉将军,将七人团团围住。便只有袁英、袁雄不见了身影。 一位身着鸳鸯战袄的将军,越众而出,大声喝道:“皇宫重地!来者止步!若再往前一步,定斩不饶!” 方泽手持金牌令箭,拱手说道:“吾乃太古通玄显佑真君方泽,奉旨前来救驾!胆敢阻我去路者,一律以谋逆论处!”说完便将金牌令箭展示在众军士眼前。 那将军惊疑不定,与边上的副将窃窃私语。少倾那副将小心翼翼地凑到令牌跟前,详细查勘。良久之后冲着方泽一拱手,说道:“真君勿怪,此刻宫门已经落钥,内外消息不通。真君要见驾,明日请早!” 方泽佯怒道:“我是来救驾并不是来见驾,若是陛下今夜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那将军面色凝重,沉声问道:“不知是何人作乱?有劳真君前来救驾?” 方泽缓缓开口说道:“西厂督公何若虚!” “可有圣旨!” “难道我这金牌令箭做不得数?” 见那将军迟疑,方泽又道:“如此勤王保驾之功,将军难道就不想分一杯羹?将军可随方某一道入宫,若是方某虚言诓骗,将军可将方某就地擒拿,也是大功一件……若再迟疑,保不齐便让那阉贼得手了。” 那将军姓卢名策,正是三千禁卫军统领。他早知道何若虚与陛下之间有些龃龉,是以方泽一说造反的是何若虚的时候,他便已经信了几分。现在又见方泽如此委屈求全,当下再无疑虑。对着方泽一拱手说道:“请!” 方泽七人鱼贯而入。卢策一声令下,大军尾随其后杀奔内苑。 那副将一把扯住卢策低声说道:“卢将军三思,西厂……西厂……我们惹不起啊。”他言语颤抖,仿佛言及什么大恐怖之事。 卢策将手奋力一挥,将那副将摔了一个跟斗,冷声喝道:“大胆!再敢乱我军心,休怪我不念昔日的情分!” 那副将喏喏的,欲言又止。 卢策又道:“再敢多说半个字,本将认得你,本将的刀可认不得你!来人啊!将这个怂货打将出去!” “诺!” 从旁边闪过两个军士,一人拖着一条手臂,一把将那副将拖了下去。 那副将还要再说,卢策一刀柄便拍在了他的嘴上,直将他满嘴牙都拍碎,血肉模糊,“呜呜”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泽走在前边一直冷眼旁观,对着卢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将军倒是顾念袍泽之情!可惜啊,慈不掌兵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挽天倾(六) 方泽不欲在这些小事上多做纠缠,在宫门大开之际,抢先入了皇宫。几千人人喧马嘶,这番动静着实不小。一些个值守太监、宫女不明所以,吓得惊呼连连、抱头乱窜。 方泽想了一想,对着卢策说道:“将军,何若虚谋反定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说不定皇宫早就在其控制之中。方某素闻东厂刘公公与其不睦,莫不如你派遣一队信得过的人,手持金牌令箭调他前来救驾?” 卢策本就心中忐忑,闻言欣然赞同。当即接过金牌令箭,安排考得住的属下前去传令。 曲非烟根本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觉,她只要跟在方泽左右便觉得万事皆足。她瞧瞧对着方泽耳语道:“泽哥,皇帝长成甚么模样?” 方泽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待会我与大师兄斗那何若虚的时候,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曲非烟见方泽目光中满是担忧,一颗心早就化了,郑重地点头说道:“泽哥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郑陆离以手抚额,“嘁”了一句,不过还是没有和这个拎不清的曲非烟计较。 众人谈话之际,皇极殿各处大门洞开,从来闪出千余西厂番子无数。待众番子站定之后,何若虚身着红色蟒袍,老态龙钟地走了出来。左右两边各立着五个老太监,正是护龙内卫十八个大档头。 何若虚长眉一轩,不紧不慢地说道:“卢将军何故与乱臣贼子一道逼宫?欲谋反耶?” 他这话一出口,只见三千禁卫军均面露迷茫之色。人人心中均想:“是啊,我等宿卫宫廷,却行此逼宫之事,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念至此,不由军心动摇,直欲先走。只把前番方泽金牌令箭之事忘了个干净。 卢策听得何若虚言语,也只觉得如同魔音入耳,不由心矜动摇。正在苦苦挣扎之际,方泽的声音在耳旁炸响,“此乃阉贼蛊惑人心的手段,卢将军还需谨守本心!”声音宛若黄钟大吕一般,令人听之忘俗,刚刚那股烦闷之感,顿时一空。 卢策将长刀在地上重重一拄,大声说道:“是非曲直,我们在御前分辨个清楚,何公公,陛下何在!” 莫看简简单单一句话,这可是何若虚拿手的本事,唤作“魔音入耳”,无论你内功多高,闻言都要有片刻恍惚,若是内功不济,当即走火入魔都有可能,乃是他从“辟邪剑谱”中琢磨出来的音波攻击无上法门。 何若虚一计不成,对方泽的忌惮便多了几分。他面沉似水,阴恻恻地说道:“真君自做你的江湖共主,咱家自做我的西厂厂公,阳关道独木桥,我们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要拼个你死我活?” 方泽闻言冷笑道:“你这阉贼今日也开始说这些软话了吗?那十二年前王家沟几百条人命怎么算?一百多年来枉死在何家堡手里的冤魂怎么算?事到如今再来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吗?” “大胆!” “放肆!” 听得方泽言语无理,大档头白无净、白无垢忍不住出言呵斥。 何若虚摆了摆手,制止住鼓噪的二人,说道:“真君过激了!大丈夫行事,何必执着于这些小节?” 方泽都被气笑了,冷哼道:“何时父母之仇也变成小节啦?昔时子夏问于孔子:“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自古有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就算你这阉贼说出花来,我也必取你首级!” 李国、李华做为护龙内卫的大挡头,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日见厂公一再退让,而方泽却不识抬举,早就气炸了肺。他二人对视一眼,长剑一撩,两道剑气化作气浪直奔方泽而去。 令狐冲四尺青锋挽出一朵剑花,护在方泽身前,“嗤嗤”两声,三道剑气撞到一起,顿时掀翻两旁无数士卒。 李国、李华还要出手,被何若虚按住肩头,只能恨恨作罢,收剑退到左右。自始至终方泽纹丝未动。 何若虚看了看令狐冲,心中暗道:“一个方泽便已经如此棘手,没想到这个令狐冲也有如此本事!今夜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他斟酌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真君若要报父母仇,倒也简单!你只消答应咱家一个条件,咱家立刻便将项上人头奉上!” 白无净、白无垢闻言大急,连忙出声劝阻道:“督主万万不可!” 李国、李华、常来、常往等大档头也伏地苦劝:“督主,人死万事皆休!要是这小子言而无信,督主岂非白死?” 何若虚看也不看他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泽,又道:“真君乃五岳派掌门,江湖共主,怎会言而无信?真君今日只要你撤兵,不再理会朝堂之事,明日我便将项上人头送至府上!真君以为如何?” 旁人不明所以,似乎也觉得提议可行,只有卢策心中担忧不已,要是方泽答应了何若虚的要求,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在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方泽之际,方泽哂然一笑,说道:“父母之仇岂可假手于人!你的狗头还是留着我自己来取吧!” 方泽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他隔着老远,就对着何若虚拜倒,禀告道:“厂公,蒋公公来报,东厂刘公公带人攻进内院了……” 何若虚面沉似水,屈指一弹,那小太监立刻身首异处,脖颈处鲜血喷涌,场面骇人之极。除了寥寥几人,旁人都不知道何若虚如何出的手。 领现金红包! “督主,再不速战速决可就来不及了。”大档头吴迪附耳说道。 何若虚慢条斯理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沉声说道:“全都杀了!” 十个大挡头早就按捺不住,一听此言,顷刻化作十条残影扑向众人。 方泽双臂一展,一股柔和劲力使得众女不由自主退后了十几丈,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你们协助卢将军从旁边攻进内苑,这里交给我和大师兄!” 众女点头,卢策一声令下,三千禁卫军呐喊一声,绕过战圈,直奔皇宫内苑。 令狐冲在十人扑来之际早已经高高跃起,一招破剑式竟将十人杀招悉数破去。 何若虚赞道:“好剑法!”他身子弓着如同一只大猫,倏然出击又快得似离弦之箭,软剑抖得笔直直奔令狐冲喉咙而去。 方泽双手下探,再猛然提起,皇极殿前的地砖离地而起,在令狐冲与何若虚中间竖起一道高墙。也不见何若虚如何动作,眼见得一击不能建功,便抽身退出十丈开外。 “李国、李华、白无净、白无垢,你四人随我扑杀方泽!常来、常往、吴迪、周末、王能、钱忠,你六人与我取下那个臭小子的首级!” “属下遵令!”经过一番试探,现在双方都对对手有了一些初步的认知,是时候见真章了。 随着卢策他们攻入内苑,皇宫之中,处处都是喊杀之声。大明平静了一百多年的皇宫大内,于今夜显得分外喧嚣。只是这喧嚣之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要人头落地! 第一百七十六章挽天倾(六) 袁英、袁雄姐弟两,比方泽先行了一步,来到皇宫前,看到御林守卫森严,立时便闪了。半大的孩子,自然不会引起别人过多注意。他们绕着皇城转了半圈,不多时便来到了后殿,因为守卫都被引去了前门,此处防守并不严密,他们立刻翻墙而入。 无头苍蝇一般在皇宫中转了半晌,只见得殿宇森森,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却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寻皇帝。 “姐,我饿了,要不我们先去找些吃的?你说皇帝天天吃啥?在华山大师兄每次都只让我吃七分饱,还说是师傅说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说气人不气人!师傅那么忙,哪里会管徒弟吃多少饭……” 耳旁听得袁雄絮絮叨叨,袁英一阵烦躁,但皇宫重地,却又不好大声呵斥。只能压低声音说道:“闭嘴!你一个人都吃两个人的量了,还说吃不饱?当年若不是大师兄,你早被那个恶乞丐打断腿去乞讨了……轮得到你学成绝艺,来皇宫转悠?” 袁雄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这么一说,哪里会真怪大师兄?我还想着大师兄将来做我姐夫呢?” 袁英气急,就要去揪这口无遮拦的夯货,一时竟忘记了身在何处? “谁在哪里?惊扰了陛下休息,你们担待得起吗?”两个小太监寻声而来。 袁英硬着嗓子答道:“不知道万岁爷在此休憩,死罪!死罪!我们这就走。”说完假装转身要走。 “慢着!你们两个是在在哪里当差的?”假山之后转出来两个小太监。 甫一露面,袁雄伸手疾点,“啪啪”两下,那两个太监便动弹不得。二人张口欲要呼救,袁英、袁雄早将利剑横在二人脖颈之上。 “你们若喊,我便割下你们的狗头!明白吗?” 二人连忙说道:“不敢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袁英眼珠一转,问道:“陛下在此休憩?” “正是!正是!是我们几个抬过来的……” 那太监话音未落,袁雄便在二人颈后拍了两掌,两个太监顿时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袁英没好气地埋怨道:“你干嘛?我还没有问完呢?” 袁雄呵呵一笑,说道:“知道皇帝在这不就够了,我们脱了他们的衣服进去瞧瞧。” 袁英俏脸一红,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要她扒男人衣服她却有些难为情,虽然太监算不得什么男人。 “要脱你脱,我可不脱!”她说完便背转身去。袁雄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两个太监的衣服,鞋帽,然后随手一抛,丢给袁英一件。 “要死啊你……”袁英不情不愿,穿上衣服,又将帽子戴上,至于鞋子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换的。 二人收拾停当,鬼鬼祟祟来到翊坤宫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看看虚实。只听宫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款款走出来一位宫装妇人,她虽然姿容甚美,但此刻却面露焦急之色,脚步甚是匆忙。边上还跟着两个宫女,帮助掩上门之后,也是行色匆匆地跟了过去。 事出突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袁英、袁雄二人赶紧垂手侍立在道旁,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们可不认为凭着现在的武功,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 好在三人神思不属,行色匆匆,并没有过多留意,自顾自的走了。待三人走远,袁英、袁雄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听到里面传来嘈杂之声,二人心中好奇,便悄悄溜了进去。只是见到屋内情形,二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十几个宫女团团围住一个男子,抓手的抓手,压腿的压腿,有两名宫女一人拿着麻绳的一头,拼命的在勒那男子的脖子。那男子此刻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看到袁雄、袁英闯了进来,眼神透露出一丝求生的渴望。 那群宫女见到有人进来也慌了神,就有宫女拔下头上的发簪,照着身下的男子一顿乱刺,可能太过紧张之故,连刺几下居然都没有刺中要害,惹得身下的人反抗更加剧烈。 袁英、袁雄几步跑上前去,三两下便制服了几个宫女。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喘息不止的皇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雄戳了戳袁英,轻声说道:“师傅说皇宫内,有胡子的便是皇帝,姐,你看他是皇帝吗?” 袁英一巴掌拍在袁雄的手上,喝骂道:“别胡说八道!”她对着嘉靖敛衽行礼,缓缓走道嘉靖身边说道:“陛下,我先瞧瞧你的脉相。” 嘉靖此刻羞愤欲死,他的伤虽无大碍,但气急攻心之下,双目充血涨得通红,让人瞧着就十分骇人。但他还是知道好歹,缓缓伸出一条手臂任由袁英把脉。 袁英皱着眉头,凝神把脉。袁雄在旁抓耳捞腮,好不容易见着皇帝一回,眼下又立了救驾之功,怎的这皇帝老儿也不安排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好半天袁英方才松开嘉靖的手腕,一边为嘉靖包扎被发簪戳到的伤口,一边说道:“陛下并无大碍,只要开两副理气的药,调理一番就好了。如此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说完袁英拉着袁雄就走。嘉靖恍若刚刚回过神来,他环视一眼地上强压下滔天怒意,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问道:“两位姓甚名谁?是何人派你们来救朕的?” “家师名讳上方下泽,听闻陛下有难,就要我二人混入宫中,前来相救。如今家师那边情况未明,我们就先告辞了!” 嘉靖暗暗沉思:“果然是真君!国师学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算竟然分毫不差!就是不知这两人究竟谁是星君转世来辅佐朕的。”他抬头还要再问,袁英、袁雄已经去得远了。 “罢了罢了,总有相见之日。如今身边一个得力的人也没有,要是再来一群不知死活的贱婢,朕怕是性命难保!为今之计需得先让内外互通消息,才能让人入宫勤王保驾!” 一念至此,嘉靖再不迟疑,看着地上被点了穴道的宫女一眼,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大踏步往玉熙宫而去。 ………… 令狐冲独孤九剑当真了得,六个大档头联手将其围在垓心,他也怡然不惧。独孤九剑招招攻敌之必救,二三十招已过,六人联手竟是连令狐冲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而且现在令狐冲修练九阳真经,不虞内力不继,奇招、妙招层出不穷,六人稍不留意便是险象环生。 方泽与何若虚过招之时,一直分心旁顾,此刻见令狐冲稳稳占据上风,便开始一心一意对敌。他对于救皇帝并不十分热衷,大明朝换了谁做皇帝,老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总之皇帝是能救就救,但何若虚和护龙内卫却是非铲除不可! 李国、李华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交错而过。长剑带着破空之声,从左右两边分别划向方泽的脖颈。白无垢、白无垢则从前后夹击,当头还有何若虚从天而降,软剑直取方泽的百会穴。这四面合围,当头痛击的阵势一成,直叫方泽除了遁地一途,别无逃生之法。 这是方泽武功练到极致之后,遇到最凶险的一次。五剑几乎同时而至,根本不可能各个击破。而且五剑都是往他身体要害奔来,也不存在以伤换命的打法。 电光火石之间,旁人看都看不清其中凶险,何谈化解?方泽将长剑竖在胸前,运起全身内功,以脚后跟为轴,原地疯狂转圈。 霎时间方泽周围狂风大作,脚底下青砖片片飞起,围绕住方泽周身。还不待五人近身,方泽双臂一展,围绕在身旁的青砖便如流矢一般向四周飞去。 五人隔着方泽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将方泽大卸八块。突然青砖扑面打来,匆忙之中只能挥动长剑一一将青砖打落。方泽那肯错失良机,一招“履霜冰至”,乘隙一掌印在李国胸口,只见李国胸膛明显凹下去一块,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李华见状怒急攻心,虎目圆睁,大叫一声,挥剑就刺向方泽后心。方泽头也不回,宛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侧身让过,待李华收剑不急之际,一剑便将其挥作两段。 这一下变起顷刻,场上众人都觉得有些胆寒。白无垢、白无净二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便是连何若虚都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方泽目光复杂。 钱忠靠着方泽战场最近,看到李华惨死,一时有些愣神,被令狐冲抓住破绽一剑刺在左肋。他捂住伤口,“腾腾”往后退了几步,双眼惊恐地看着他。其他人飞奔过去将他抢了回来。众人全部停剑罢斗,围绕在何若虚身旁,结成阵势,虎视眈眈地看着方泽与令狐冲。 一时间十个档头两死一伤,其他人锐气大挫。究竟如何了结,还要看何若虚到底作何打算。 此时月上中天,皇宫之中的喊杀之声渐渐小了下来。何若虚面沉似水,低声吩咐道:“你们拖住他们两个,我去挟持几个人质!” 他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答应,转身疾驰而去。 方泽怎肯让他离去,当即大喝一声道:“大师兄助我凿开阵势!莫要让那阉贼跑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挽天倾(七) 令狐冲以身做剑,卷起无数剑气,笔直冲向白无垢等八人。人还隔着老远,剑气便已经迫得人肌肤生疼,由不得八人分心旁骛。 方泽双膝微微弯曲,然后猛地冲天而起,怕有七八丈高,然后一招“飞龙在天”拍向八人,自己则借着掌力,飞身追向何若虚。 八人迫于掌力,已经躲闪不得,而令狐冲剑气已至。没奈何只能运剑抵御剑气。只是高手过招,哪怕招数只是些微凝滞,就是生死之间的差别。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令狐冲剑前人后,从八人中间一掠而过,径直将八人的阵型撞了一个通透。 耳旁传来几声闷哼,天空飘起蓬蓬血雾,接着吴迪与钱忠就尸首分离,“砰砰”两声栽倒在了地上。 白无垢气为之夺,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抢先夺路而逃。其余五人见状面面相觑,一咬牙各自分散逃生。 几人的动作迅捷无比,令狐冲追之不及,将长剑对着落后稍许的常来猛地一掷。常来长剑反手一撩,便将令狐冲的长剑打落,哪里知道令狐冲已经欺身而进,距离他不过两步之遥。 若是此时他但凡还有一丝血性,令狐冲手中没有长剑,他未尝没有取胜之机。只是他此时心胆俱裂,一心只想逃命,哪里还提得动剑? 只见令狐冲将手一招,长剑就回到了他的手中。正是“金丝手”隔空取物,运用内力的法门。常来见此,双膝一软,便跪地求饶。 “饶命!饶命!愿为令狐少侠前驱!” 令狐冲平生最看不起软骨头,但也不屑杀他。一掌印在常来丹田,将他武功尽数废去,便也随他去了。 常来武功被废,好像突然间便老了十岁。他侥幸保了一条性命,对着令狐冲千恩万谢,生怕他反悔,让他即刻性命不保。他挣扎着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宫外行去。 令狐冲抬眼四望皇极殿四周,除了满地头颅与鲜血,便再无一个人影,心中不由怅然若失,暗暗叹道:“何苦来哉?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何若虚在前面慌不择路,方泽在后紧追不辍。突然间鼓声激昂,号角之声大作。无数火把将半边天都照得通亮,火把下一对对长矛手、刀盾手、弓箭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将二人围在垓心。 接着是十几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嘉靖皇帝出阵。 明军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紫禁城,屋舍殿宇响起阵阵回响。 方泽在人群中看到卢策与曲非烟等人,心中大定,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 何若虚蓬头垢面,长剑指地,兀自站得笔直。前有大军,后有强敌,如今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由不得他不低头认输。正准备横剑自刎之际,嘉靖皇帝哈哈大笑道:“何督,你若自裁,朕便将你那孙儿凌迟处死!” 何若虚轻蔑地一笑,讥讽道:“一刀和一千刀有什么区别!” 嘉靖勃然大怒。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阴恻恻地说道:“朕要是将你送进宫的孽种剁成肉泥喂狗,不知何督作何感想?” 何若虚将横在脖子上的长剑,缓缓放了下来,沉声问道:“陛下欲待怎样?” 嘉靖冷哼了一声,说道:“朕要将你手脚筋挑断,然后将你囚禁在大牢之中,不知何督意下如何?” 何若虚哪里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不过是不想他死得这么痛快,想要多折磨他一段时日罢了。 “好!好!好!陛下尽管放手施为……”何若虚说一个“好”字便走近一步,嘉靖硬顶着压力竟然咬牙不退,只是刘公公与卢策已然将其护在身后。待隔着嘉靖约莫三丈,何若虚突然暴起,猛地向皇帝扑去。 方泽早就防着他狗急跳墙,又怎会让他如愿?在他暴起之际,已然跃至他与嘉靖之间,一掌使出十成力道前推,径直拍向何若虚的右肩。何若虚抬手抵御,只觉得身体如被一头蛮牛撞了一般,右手骨断筋折,体内气血翻涌,连带着身子也倒飞了出去,一头跌倒,将地上都砸了一个坑。终于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嘉靖暴怒,瞧了一眼何若虚的尸首,厉声喝道:“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遵命!” 两个侍卫抓住何若虚的手臂,拖着就走。何若虚猛地睁开眼睛,左手抓住一个侍卫的头,往另外一人的头上一撞,二人头颅顷刻便被撞得稀烂,脑浆子都迸了一地。何若虚一手抓住一人的尸首猛地向方泽掷来。然后自己往旁边一跳,出手如电,拿住了郑陆离的穴道。 方泽将尸首踢开,已然来不及救援郑陆离,心里大是懊丧! “泽哥……”郑陆离也为自己大意懊恼不已。 何若虚一边咳血,一边对着郑陆离桀桀怪笑,“我那孙儿一直对你牵肠挂肚的,咱家心里还在想那个傻大个的孙女究竟哪里好……啧啧啧,虽然模样只是一般,但这股子英气,却不输男子了。好,好得很,配得上我那孙儿……” 嘉靖皇帝一言不发,旁边的东厂刘公公见状,开口说道:“何若虚你莫以为抓着一个女娃儿便能逃得出去吗?” “咱家逃不逃得出去,你说了却不算!”何若虚目光灼灼,紧盯方泽。 刘公公看着嘉靖,只等嘉靖一声令下,便会下手擒拿何若虚。 场中一时除了火把的哔剥之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嘉靖皇帝默然良久,最后缓缓说道:“李芳拟旨:将西厂作乱的贼子通通枭首,首恶蒋钦、蒋敬,明日押付刑场凌迟处死!宫女杨金英等十三人齐付刑场凌迟!邝云、邝志已死,暴尸三日,有胆敢为其收尸者,夷九族!将何若虚送进宫来的野种,剁碎了喂狗。刘胜领东厂本部人马三千、禁卫军三千围了何若虚的宅子,要是他府中走脱了一只蚊子,你提头来见!” “卢策,你领本部人马三千,宿卫宫廷!陈广志,你传令下去,今夜城中若有人无旨调动一兵一卒夷九族!” 嘉靖这一番命令,杀气腾腾,让人脊梁骨直冒寒气。什么叫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就是!他传完旨意对着方泽点点头以示嘉许,然后便起驾回了玉熙宫。 方泽知道这是嘉靖最大的让步了,何若虚是他最想折磨的人,但他还是卖了方泽一个颜面,没有对何若虚逼迫过甚。 方泽不为己甚,待嘉靖走后冷冰冰地对何若虚道:“你提条件吧!不过莫说什么让我自废武功的蠢话。” 何若虚有些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真君随我走一遭何府。咱家要在密室传功给我的孙儿,至于这个姓郑的丫头嘛,自然是陪我在密室里,护卫我们爷孙的周全咯……呵呵呵……” 方泽瞟了何若虚一眼,沉声道:“何宇跑不掉!即便我肯,陛下也不会肯!” 何若虚惨笑道:“咱家与陛下斗了二十几年,原来拿他不过逗个闷子……呵呵,不说也罢……逃不逃得掉,不劳真君费心,咱家传功之后,只要真君继续在何府待上一天,即可!”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投资好文】。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方泽想了一想,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对着何若虚点点头,“如你所愿!” 第一百七十八章落幕 何若虚不愧是一个老狐狸,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居然没有给到方泽可乘之机。硬生生被他挨到了何府。 来到何府之后,方泽对于何宇和王老太君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堂而皇之对密室检查了一番,就连密室有没有暗门也被他检查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何若虚忍耐的极限,他方才大摇大摆的在密室门口一丈之处摆上了一个桌子,和令狐冲等人围着桌子盯着密室。 方泽在门外,里面的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有把握隔着门就将何若虚等三人杀死,但没有把握在杀死他们之前保护郑陆离不受伤害。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安静的等待。 何宇痴痴地看着郑陆离,心中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蔓延。时而兴奋,时而又如万蚁噬心般痛苦,时而又自惭形秽,时而怒发如狂。 只是他不知到底该恨哪一个。方泽吗?他好像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他到了今天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仿佛更应该恨的是他那个变态的家族使命。 “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摒除杂念,气运周天……常使身如空箱……宇儿,我时间已经不多,这几年的功力你能够炼化多少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若是再沉溺于儿女私情,我看也就不用再费劲了,你能逃得过方泽的追杀?”何若虚越说越是严厉,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何宇恋恋不舍的看了郑陆离一眼,一咬牙转过头来,遵照何若虚的指示吸收功力。 “何宇,当年你但凡有点魄力,可能我们早就儿女成群了。你想想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谁之过?你我从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本来可以泛舟湖上逍遥自在的,可是这个老怪物非要逼着你自……宫……算了,不说也罢,总之我可是没有甚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郑陆离侃侃而谈,何宇渐渐道心不稳,他对于郑陆离的执念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见他额头汗珠涔涔而下,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王老太君对郑陆离怒目而视,怒骂道:“小娼妇!”一个枯瘦的手重重地印在了郑陆离白皙的脸上。 与此同时,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气剑破窗而入,从王老太君脸颊划过,带起她一束灰白的头发。 “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方某与你们拼个玉石俱焚!” 郑陆离见到方泽如此,非但不为捱了一巴掌而恼怒,反而觉得有些甜蜜。虽则此刻受制于人,但只要知道方泽守在屋外,她便莫名有些安心。 王老太君悚然一惊,这一剑控制得妙到毫颠,若是存心取她性命,不过也是方泽一念之间。 何若虚淡淡地说道:“不要节外生枝!点了这个丫头的哑穴!” 王老太君既忌惮又愤怒,终是无可奈何。点了郑陆离的哑穴之后,将身子藏在了郑陆离身后,再不敢轻易露头。 月落日升,何若虚脸上露出一丝疲态,传功已毕,但事情还不算圆满。他取过纸笔,一挥而就,然后递给何宇。 王老太君凑过来凝目去看时,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你得了何大与我的毕生功力,但要化为己用还需一段时日。爷爷已经油尽灯枯,留此赴死。你和你奶奶上黑木崖,取全套辟邪剑法送给东方不败,以为晋身之资。五岳派在江湖上一家独大,与日月神教之间仇怨甚深,绝无和解的可能。或早或晚必有一战,到时候你乱中取势,或许还有一丝转败为胜的可能。羽翼未丰之前,一定不要去找方泽寻仇,切记!切记!” 待二人看过,何若虚便把信件烧了,然后朗声对着门外说道:“真君,咱家传功完毕!现在只需你与令狐少侠与我在此坐上两个时辰,便可进来取咱家的首级了!” 何宇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开口说道:“爷爷,我们一起杀出去……”他话音未落,王老太君一把拉住他,叹道:“这是你们何家人的命,宇儿,不要意气用事!宫中的那个孩子保不住,但你还有两个孩子,奶奶已经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要为他们好好活着啊!” 方泽在门外冷冷地说道:“叫我如何信你!” 何若虚呵呵一笑道:“你不信也得信,因为你没得选!真君且放宽心,咱家多杀一个女娃娃,改变不了什么。耐心一些,两个时辰之后咱家保证这个臭丫头活蹦乱跳的,绝不会伤他一根毫毛!” 听着方泽没有吭声,何若虚又道:“真君别想着抓着二人做人质来与咱家交换,你抓着了只管杀了便是。只是这个臭丫头就要为我们三人陪葬了……” 方泽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无奈说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何若虚对着王老太君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离开。何宇恋恋不舍地看了郑陆离一眼,一狠心和王老太君两个,把密室门打开一角,即刻飞身远遁。 府外喊杀之声大起,片刻之后渐渐停歇,显然是何宇他们与刘公公交上了手。方泽不为所动,只是仔细留神密室之内的一举一动。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刘公公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人还未至就高声呼喝道:“何若虚何在?” 方泽抬眼看时,只见他半边脸上皆是血迹,半边耳朵居然给削了去。 “还有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之后何若虚任你处置!这段时间刘公公不妨先坐下来饮茶!” 刘公公哪里听得进去,尖着嗓子叫道:“除了陛下,还没有人能够吩咐咱家做事!”他说完抬脚便要硬闯,方泽探手一吸,杯中的茶水便被他吸到手中,然后随手一挥,茶水化作满天流星,劈头盖脸的向刘公公打去。 刘公公听得背后风声,大袖一拂,那茶水竟然穿袖而过,只将他的大袖打得千疮百孔,然后噼里啪啦打在身后的墙上。 刘公公迈出的步子,硬生生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好气地说道:“那边给真君一个面子,再让这条老狗,活上片刻!” 方泽现在门下弟子甚多,也不想多结仇怨,对着刘公公拱拱手道:“公公高义!” 方泽凝神静听,听到何若虚没有乱动,方才略略安心。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泽霍然站起,朗声说道:“时辰已到,何若虚你放陆离出来!” 刘公公也跟着大声喝道:“何若虚出来受死!” 密室内一点动静没有,方泽与刘公公面面相觑,良久方泽开口说道:“上当了!”他闪身入了密室,只见何若虚盘腿坐在郑陆离身后,已然气绝多时。 第一百七十九章五岳派的千秋大业 嘉靖皇帝一宿没睡,一个人盘坐在蒲团之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于后续的手尾如何处理,期间李芳进来请了三次旨,嘉靖也只是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并不下具体的旨意。这让李芳好生为难,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主子,他是越发看不透了。 李芳小心翼翼地关上玉熙宫的门,摇头叹气不止。何宇和王老太君逃了,何若虚死了。陛下说过走脱一只苍蝇,要刘丰提头来见的,那现在到底要不要惩处刘丰?还有那个方泽,到底是奖是罚,也要给句准话呀! “李公公何事愁眉苦脸?”来人一袭青衫,三缕长髯,约莫半百年纪。只是李芳知道,这个岳先生已经六十出头了,不过是修练有道,驻颜有术罢了。前几次见他都是满腹心事,今日倒是春风满面,只不过声音却略显沙哑。 李芳知道他是陛下看重的人,不敢怠慢,赶忙躬身行了一礼,口称:“岳先生!” “不敢当公公之礼!公公有何烦心事,不妨与岳某分说一二?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岳某能够为公公解忧呢?”岳不群赶忙扶起李芳。 李芳长叹一声,便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又道:“岳先生何以教我?” 岳不群爽朗笑道:“李公公且放宽心,待岳某去问问陛下!” 李芳好意提醒道:“岳先生可别触怒了陛下。” “无妨的,无妨的。”岳不群笑着说完紧走两步,在玉熙宫前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摆,朗声说道:“草民岳不群,求见陛下!” 宫门大开,岳不群昂首而入,对着嘉靖皇帝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问道:“陛下何事不决?” 嘉靖示意岳不群坐下,手中把玩着一个敲击玉磬的小木棰,沉思良久之后叹道:“人人都道朕刻薄寡恩,连身边的宫女都不能容朕。朝堂之上,那群大臣们还不知道把朕编排成什么样子。朕不在乎身后之名,可大明江山险些断送在朕的手里,叫朕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岳先生朕真是那无道昏君?” “就草民看来,陛下聪慧,无人能及,只是……”岳不群顿了顿,又道:“只是陛下所忧的应该不是这身后虚名之事吧?” 嘉靖正了正身子,正色道:“何若虚已死,西厂也就不足为虑了。可是朝堂之上,文官一家独大,他们虽然不会武功,可是那股子腐臭酸气……唉,杀也杀不净,打也打不怕……当真叫朕为难……先不说这个,江湖上五岳派一家独大,你那弟子武功盖世,又是江湖共主,若他当真想要对朕不利,朕如何抵挡?” 岳不群呵呵一笑,拱手道:“草民正为此事而来!” 嘉靖身子前倾,喜道:“岳先生何以教朕?” 岳不群清清嗓子,从容不迫地回道:“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文官独大根本不足为虑。陛下只需找一个底子不怎么干净的首辅即可。用得着的时候他是陛下的一把刀,用不着的时候,将他的把柄丢出来,平息众怒就是。” 嘉靖眼睛一亮,起身扶住岳不群,大声说道:“岳先生此计甚妙!你接着说。” “至于我那徒儿,陛下更加不用担忧。他连这个华山掌门都是我逼着他做的,直到现在为止,他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我回去,好让他卸下重担,他好带着娇妻美妾悠游山水呢。若是陛下担心侠以武犯禁,草民也有两个提议……” 嘉靖道:“甚么提议?且说来听听!” 一个九五至尊,一个山野草民,一直商议了半个时辰。直说得嘉靖从面无表情一直到龙颜大悦。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畅快过。他一把扶起岳不群,朗声说道:“如此就有劳岳先生替朕去传旨吧!万万不可薄待了功臣!” 岳不群恭恭敬敬地向嘉靖行了一礼,说道:“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 郑陆离得救之后如同乳燕投林,一头就扑进了方泽的怀抱,难得没有讥讽几句。 方泽领着莺莺燕燕一大帮人,回到真君府上。甫一进门,曲非烟等四人就叽叽喳喳的各自去找自己的卧房。管家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大人有天使在客厅等候。” 方泽也没有多少意外,如今大势已定,不管嘉靖是论功行赏还是秋后算账,总要说个清楚明白的。 方泽叫了令狐冲、岳灵珊、袁英、袁雄四个,一齐到了客厅。待到看清楚来人,几人脚步顿了一顿,不觉失声叫了出来:“师傅?/爹爹?” 岳灵珊哪里还顾得那许多,眼眶盈泪,抱住岳不群失声痛哭。 “爹爹,你去哪里了?娘给左冷禅害死了!” 岳不群饶是铁石心肠,此刻也化为了绕指柔。他拍了拍岳灵珊的肩膀,用沙哑地声音说道:“珊儿,苦了你了……” 岳灵珊猛地抬头,满脸关切地问道:“爹,你的声音怎么啦?” “不碍的!不碍的!爹还有事与你大师兄、二师兄谈,其余的我们稍候再说。”岳不群连连摆手,好不容易让岳灵珊止住了哀啼,他方才冲着令狐冲与方泽点点头道:“泽儿,冲儿,为师还有些事情要交待,我们坐下再说。” 方泽与令狐冲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师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待众人坐下之后,岳不群从怀里掏出一份黄娟写就的圣旨,递给方泽,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这是圣旨,你们几个先看过再说。” 方泽看过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又将圣旨递给令狐冲。令狐冲展开圣旨,岳灵珊急忙凑过去看,看完亦是震惊得捂住了嘴。 方泽略微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师傅,本来莫名其妙得了一个真君的封号,不少江湖中的英雄便把弟子看做侫幸之人……如今……这如何使得?” 岳不群抚须笑道:“如何使不得?陛下金口将华山周围二十里都赐给了华山派,又拨银五十万两在华山上修建宫观,加封你做一品护国真人,与国同戚的好事全被华山派得了,你还要如何?” 方泽皱着眉头说道:“弟子倒不是介意外人的说法,只是这是将华山派架在火上烤啊!如此封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红了眼珠子。况且如此一来,华山派少不得要受朝廷的调遣,行事怕会有诸多掣肘!” 方泽话一说完,令狐冲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岳不群见状,正色说道:“泽儿、冲儿,凡事有得有失,如果只想占尽诸般好处,却不想付出一点什么,世间安有如此好事?此事是为师苦心孤诣,一力促成,也是我华山派真正发扬光大的最好机会。你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体谅为师的苦心?” 方泽默然良久,他对于些封赏倒说不上十分抵触。大明朝也不是什么异族政权,为国家出一份力,他反而乐见其成。只是他不想为了一家一姓,就轻易将自己卖了。 令狐冲则是巴不得套在身上的枷锁越少越好,只是碍于师傅的情面,他也不好反对太甚。 方泽道:“师傅,如今五岳并派,世间已经再无华山派了,只有五岳派华山堂而已,您老光大华山的念头何以如此根深蒂固呢?” 岳不群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华山派也好,五岳派也罢,不过是一个名称的区别罢了。泽儿,你这个掌门做得很好,为师不如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之后五岳派又该何去何从?为师思虑再三,只有如山东孔家一般,方能保证五岳派千秋万代长盛不衰!所以这一次你以后务必要和朝廷打好关系。” 方泽从未想过岳不群会想得如此长远,他对着岳不群拱手说道:“师傅放心,弟子从命便是!” 岳不群大喜,用力地拍了拍方泽的肩膀以示嘉勉,然后转头对令狐冲说道:“冲儿,以后好好对待灵珊,为师这便去了。” 三人闻言大惊,方泽忙道:“如今大敌已除,师傅还要去何处?”岳灵珊更是抓起岳不群的衣袖,生怕一松手,他便不知所踪了。 岳不群神态萧索,低声说道:“泽儿,冲儿,珊儿,你们好自为之,华山有你们在,我很放心。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当没有我岳不群这个人……”说完他转身便走。 方泽大吃一惊,拦住岳不群道:“师傅,你是不是和陛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岳不群脚步顿了一顿,又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为师是自愿的,并没有什么人逼迫于我,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岳不群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灵珊怅然若失,低声啜泣。令狐冲在旁不住地安慰。 方泽怎么也撩不到,事情最后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五岳派武林独尊,声势隐隐盖过少林武当。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岳不群又要追求五岳派的千秋万代。方泽不知道怎么去劝他师傅放下执念,在华山安享天伦,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祝师傅以后的人生万事顺遂,莫要再生什么波折了。 第一百八十章摘叶杀人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方泽强求不得。这一世岳不群待他如亲生父亲一般,比之岳灵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不愿在这种小事上违拗于他。 当务之急还是找出何宇和王老太君的下落,斩草除根!任盈盈的暗卫堂倾巢出动,打探到二人往西而行。方泽正要亲自去追之时,又失去了二人的踪迹。方泽无奈,只能先将此事放过一边。 圣旨已下,人人都知道方泽有擎天保驾之功。这几日真君府上来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方泽不耐烦与他们应酬,叫来袁守诚和林平之待客,自己则专等着入宫谢恩之后回转华山。 到了第五日,嘉靖遣天使来宣方泽、袁英、袁雄入宫。玉熙宫里,嘉靖红光满面,对待三人甚为亲切。 “此次朕能化险为夷,得真君与诸位高足出力甚多。真君但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方泽知道师傅暗中与嘉靖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不愿师傅太过为难,该给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他躬身行了一礼,答道:“陛下厚赐微臣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只是恩裳酬臣微末之功已经太过,实在不敢再领陛下赏赐!” 嘉靖对于方泽的态度甚为满意,摆摆手笑道:“真君何必过谦!这样吧,既然真君不愿再领受赏赐,朕就将赏赐赐给这两位小英雄,真君以为如何?” 方泽踌躇良久,颇为为难,迎着嘉靖殷切目光,硬着头皮答道:“我这两位弟子年纪还小,只怕当不起陛下的恩典!” 嘉靖大手一挥,豪气冲天地说道:“有志不在年高!不过真君所虑也甚有道理!朕也不愿捧杀了两位良才。这样吧,朕就赏袁英一个宁国县主的封号,授金册,禄八百石;授袁雄锦衣卫千户之职。” 袁英、袁雄听完封赏,懵了一下,俱都回头来看方泽。方泽内心苦笑不已,心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当皇帝。不说俸禄,只这几个职位拿出来,便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好汉抢破头愿意为嘉靖皇帝效死!” 方泽冲着二人点点头,袁英、袁雄方才喜滋滋地上前谢恩。 嘉靖心满意足,他很喜欢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君臣四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期间嘉靖还不死心地向方泽讨教了一些延年益寿之道。方泽也只是把后世那些永生之道拿出来敷衍,并传授了嘉靖一些粗浅的内功心法。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嘉靖方才放师徒三人告辞离去。 临别之时,嘉靖拉着方泽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朕知道真君志不在朝堂,只是以后朕若有难处,万忘真君不辞辛劳,能来助一助朕!” 方泽郑重地拱了拱手,答道:“陛下有召,微臣万死不辞!以后国家有难,五岳派弟子,死不旋踵!” 嘉靖闻言大是意动,激动地大声说道:“好!朕定然与真君两不相负!” 方泽走后,嘉靖望着他的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岳先生所言不虚,真君果然只能以情相结,不能以利相诱!” 方泽一路上长吁短叹,暗道:“师傅,弟子这一回终是如你所愿了!就是不知对五岳派来说是祸是福了!” 何宇与王老太君走得匆忙,又担心五岳派和朝廷的人探知其行踪。一路上晓宿夜行,往西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摆脱了纠缠的人。这一日折返回来,又到了河北地界。 他二人从小锦衣玉食,这十余日都是风餐露宿,其中苦楚实在难以言表。看看黑木崖近在眼前,何宇心道:“若似这般狼狈不堪去投靠东方不败,让他平白看轻了自己。不如找个地方饱餐一顿,换身行头,洗漱一番再做计较。” 只是大县二人不敢进,因为城门口到处都是二人的画影图形。虽然不惧捕快,可若是暴露了行踪反为不美。恰好周边有一个孟家庄的地方,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富户。二人心下计较一番,便前去拜庄。 王老太君和何宇虽然衣着华贵,但十几日未曾换洗,衣裳也早就脏污不堪,不便本来颜色了。二人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到守门的庄丁喝道:“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小心冲撞了贵客!” 王老太君眉头一皱,就要给那庄丁一些苦头吃。何宇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抢先出列,拱手说道:“这位小哥请了!不知贵客盈门,多有讨扰!我们这便走了!”说完拉着王老太君就走。 “宇儿,那庄丁出言不逊不知死活,你怎不让奶奶教训他?”王老太君疑惑不解。 何宇冷冷一笑,道:“反正他已经难逃一死,我们何必急于一时?就留他的性命到晚间吧。” 二人绕到庄子后头,翻墙而入。不多时便转到客厅,隐隐听见有人说话,何宇用手指捅开窗户纸,运转目力瞧去。只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黑袍老者,袍子上绣着日月纹饰。老者方面大耳,五缕黑须,甚是威严。边上侍立着四个精壮好汉,四人都身着黑衣,人人手持朴刀。下手站着一人,甚是富态,做员外装扮。此时他大气也不敢出,垂手聆听黑袍老者训示。 “日月神教?”何宇看老者装扮,心中暗暗纳罕。略微思索片刻又心下了然:“是了,此地隔着黑木崖不远,日月神教来此打打秋风实在在正常不过了。就是不知这孟家庄和黑木崖关系到了哪个地步?孟家庄要是属于日月神教的外围势力,我初来乍到到不好赶尽杀绝!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孟庄主,圣教主千秋,你就拿这些凡俗之物做寿礼?这些年孟家庄在圣教庇护之下日益壮大,你可莫要想瞎了心!”黑袍老者说话中气十足,显然内功不弱。 孟庄主立于阶下,闻言汗水涔涔而下,他抬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将身子躬得更低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童堂主容禀,春耕刚过,正是一年生计艰难的时候,众多佃户都从家中借银借粮,小人这里实在难以为继了……” 孟庄主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额头上便被茶碗砸出了一个大包,血水混着汗水将他前襟染红。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但还是纹丝不动,也不敢擦拭一下,只将头低着苦苦哀求。 童堂主冷哼一声,说道:“圣教这几年蛰伏太过,以至于你们都敢不将圣教放在眼里了。我叔父童百威与你父有旧,我才给你三分体面,若是旁人如此敷衍我安排的差事,哼哼,我便让他家破人亡!” 孟庄主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圣教主的教诲,小的们时常诵读,并且铭记于心。童长老的大恩大德,孟家庄上下也不敢或忘……小的这就下去准备,即便是将庄子卖了,也要凑出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童长老和童堂主这里,孟某也有心意奉上,请童堂主稍候!” 童堂主厉喝一声,“去吧!不要让童某等得太久!” 孟庄主一滑碌爬将起来,连滚带爬的下去准备。童堂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何宇在门外听得真切,心道:“原来竟是那东方不败的寿诞到了,如此我却不好空手去了。这孟家庄想来也盘剥不出甚么油水了,我却要想个法子,到哪里去借些寿礼!” 他心中计议已定,便和王老太君退出了孟家庄。路过门口之时,见那庄丁仍然站在那里。何宇冷笑一声,从路旁摘过一片嫩叶,手腕一翻,那嫩叶便似那离弦之箭,顷刻间洞穿庄丁的脖颈。那庄丁受此飞来横祸,极目四望,四处寻找元凶。待看到何宇和王老太君冷酷的笑容,他眼中泛起惊怖之色,只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一手指着二人,一手按住脖子,嘴角汩汩往外冒血,顷刻间便靠在墙角,缓缓坐在了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王老太君心中大是受用,赞道:“做得好!奶奶盼着有朝一日,宇儿也能将那方泽如法炮制一番!” 何宇冷笑道:“会有这么一日的!我一定要在陆离面前亲手将那方泽千刀万剐!奶奶,东方不败寿诞,我们先去县城借些寿礼。如今我们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那些有负于我的人,百倍千倍的偿还给我!” 王老太君点了点头,二人运转身法,避开行人,专选荒僻路径,只往县城而去。 二人走后不久,孟家庄立刻就变得人声鼎沸,人人自危。那童堂主眼光毒辣,取下嵌入大门之中的嫩叶,放在手中摩挲,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当今之世,能以嫩叶洞穿人的咽喉而余势不歇嵌入大门的,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除了圣教主之外,怕也只有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等寥寥几人了。圣教主已经几十年不轻易下黑木崖了,而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都是得道的高人,显然不会来此和一个泥腿子过不去……莫非是那方泽……是了,定然是他!敢和我日月神教过不去的也就只有那五岳派的掌门,武林的盟主方泽了。” 想到此处,童堂主悚然一惊,一缩脖子,不住四顾张望。简直到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程度。他一声呼喝,便和四个随从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穷凶极恶臭味相投 贺鹏刚从赌场出来,今日有些点背,身上输得清洁溜溜。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等到天黑之后去做上一票。 “已经好久没有去见桃红姑娘了。”一想起桃红姑娘那浑圆的大腚,贺鹏不由浑身火热,整个人如同抓心挠肝般难受。 “都怪狗日的程四,手气也忒好了一点!下次要是落了单,非要拧断他的狗头。只是他家那娘子长得是真水灵啊。程四也真不是个东西,守着这样一个娘子还不知道珍惜,天天只顾在外面厮混,呵呵,也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他家的娘子,就等着他赌到倾家荡产呢。” 贺鹏就是惦记着程四家娘子的其中一个,奈何程四家底殷实,看家护院的就有三四个,就连到赌场赌钱都要带着长随。要不是这样贺鹏早就动手了。 贺鹏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一双三角眼却在四处乱瞄,想要搜寻今晚下手的目标。“总要弄点本钱翻本才好!”贺鹏如是想着。 他这般漫无目的的瞎逛,突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险些被撞得跌了一跤。他被撞得无名火起,立刻开口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长眼睛吗?” 何宇眼神淡漠地看向贺鹏,一言不发。贺鹏正准备上去揪住来人,狠狠地讹上一笔。只是迎上那人的目光,他便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伸出的手就生生地收了回来。 “大爷勿怪!是我走路不长眼睛,您先请!”贺鹏战战兢兢退到一边,额头微微见汗。他不是愣头青,只瞧那么一眼,便知道这两个人他惹不起。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贺鹏手上的人命也有几条,他看待死人的眼神便与那个青年看待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你认识我?”何宇问道。 贺鹏头也不敢抬,忙不迭地答道:“不认识!不认识!” 王老太君微不可查地冲着何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贺鹏余光瞧见了,立刻吓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大爷,我还有用,我还有用,不要杀我!” 何宇对于贺鹏的应变倒是有些意外,不由对他也生了几分兴趣,他戏谑道:“哦?你有何用?瞧着你也像一个亡命之徒,怎不见你与我舍命相搏?只是瞧了我一眼,便连连告饶是何道理?你若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不介意留你一条小命!” 何宇的这一番话证实了贺鹏的猜想,他不觉得何宇是在是在说什么大话连一丁点怀疑都没有。 贺鹏壮起胆子看了何宇和王老太君一眼,见到何宇笑容玩味,王老太君再是连正眼也不瞧他。他赶紧低下头,说道:“公子与这位老太君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人上的人。而且小的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冒昧撞了公子一下,公子却仍然纹丝不动,想来定然身手不凡。二位衣着华贵,但风尘仆仆的样子,料想应是暂时落了难……小人……小人地头熟,可为二位贵人前驱,万忘贵人饶了小人一条性命……” 何宇闻言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若非他不常在外面走动,他都会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贺鹏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保住了。赶忙答道:“小人叫做贺鹏,大家都叫我贺疯子,说我打起架来像个疯子一样……” 王老太君呵斥道:“谁问你这些?你这里那家豪富一些,沾亲带故的人又少一些的?” 贺鹏有些疑惑,接着想到什么,不由悚然。他张口结舌问道:“两位贵人是想……”他话还未说完,王老太君如刀子一般锐利地眼神就扫了过来。贺鹏急忙改口说道:“小人知道!小人这就带路!” 贺鹏不傻,他知道自己做完带路党,十有会被二人灭了口,所以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有几次甚至都想放声高呼求救,但是他没胆一试。 何宇似乎看穿了贺鹏的这些小心思,他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我还缺少一个伶俐的忠仆。” 贺鹏大喜,连忙表忠心道:“贺鹏愿为公子执鞭坠镫,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何宇淡淡地说道:“且看着吧!” 贺鹏一咬后槽牙,发狠道:“公子,城西程家累代巨富,目前只剩下一根独苗,三四个看家护院的仆人,并无什么亲族。虽则家业被那程四败了不少,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来我们此行会有不少的收获。还有那程四的娘子委实风骚得紧,公子若是有心……” 何宇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连忙打断贺鹏的话茬道:“若是果真如你所说,程四的娘子我便赏你了,只是此行不留活口,你与那小娘子怕只能一宿风流了。” 贺鹏听到何宇动辄判人生死,心中不由一寒。他本来也是穷凶极恶之人,更多的不过忧心自己的性命而已,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惋惜,也是为了程四的娘子。 月黑风高,程四家门口早早的挂起了红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哔剥作响,证明了程家曾经的豪富。寻常人家灯油都是省着用的,整个县城有几家是这样败家的。 贺鹏抓住门环,将门叩得嘣嘣作响。一个老仆将门打开,见到贺鹏打门,不由眯起双眼,沉声说道:“贺疯子,这么晚你来程家做甚?”说到这里,老仆顿了顿,紧紧抓着门栓抱在身前,厉声喝道:“贺疯子你可莫要想瞎了心!程家可不是小门小户……” 突然一把长刀将那老仆透体而过。何宇冷冰冰地声音就传到了贺鹏的耳边,“将尸体拖进来,关门!” “杀人的时候,奶奶可别用什么高明的功夫,让人瞧出了端倪,这里可是县城。” 王老太君呵呵冷笑:“杀鸡焉用牛刀!甚么臭鱼烂虾也值得你奶奶动手?” 何宇不置可否,洒然一笑了之。 贺鹏现在脊背都有些发凉,隐隐有些后怕。“当时若不是见机得快,说不得此刻尸体都凉了。” 何宇将那带血的刀递给贺鹏,吩咐道:“剩下的你来!” 贺鹏不敢推托,接过刀,红着眼睛便闯入内宅,何宇和王老太君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三人一路走,又碰到了两个护院。二人上前喝问,被何宇凌空一指点倒在地贺鹏上前,一顿乱刀将二人剁成肉泥。 这一番动静早就惊动了里面的人,贺鹏杀红了眼,一刀一个,接连砍翻了两个丫鬟。待三人来到中堂,只见那程四正抱着他的娘子瑟瑟发抖,见着了贺鹏,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哆嗦着,不住求饶。 “贺鹏,饶了我……我将金银全都给你……”见贺鹏浑身浴血,不为所动,程四又道:“对了,我娘子……我娘子……我知道你早就相中了这个她……你带走……你带走……只求你饶我一命……” 贺鹏嘿嘿狞笑,一步一步走近说道:“你倒是不傻!” 程四见着贺鹏提着血刀靠近,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屎尿横流,屋子里臭味熏天。何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贺鹏不敢怠慢,上前一刀就砍下了程四的脑袋。那妇人惊叫一声,吓得昏死了过去。 何宇受不了里面的味道,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他缓缓开口说道:“明早之前将这里的手尾收拾好,值钱物件都寻将出来,我先去休息了。” 何宇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看也不看贺鹏一眼,丝毫也不担心他会逃走。 贺鹏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直到何宇和王老太君走后,他方才狞笑着扑向那昏死的妇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出手就是老剑宗 方泽在京城待得久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吩咐好管家看好宅院,自己领着莺莺燕燕和一大帮人便启程准备回华山了。 汇合莫大先生和袁守诚的大部队之后,方泽便在树林将众人召集起来,准备商议一下后续的事宜。 “何若虚授首,何宇远遁,此次未尽全功,还不是懈怠的时候。盈盈,你安排暗卫营继续打探何宇的下落,若有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先来回报!” 与众人相熟了以后,任盈盈已经不像以往那般害羞,顾盼之间多了几分豪气。她上前一拱手,笑着脆声答道:“遵命!” 郑陆离与曲非烟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狐媚子!”任盈盈知道二人的脾气,扬了扬头,只做未闻。 方泽对于三人的小动作不与理会,继续吩咐道:“陛下拨款五十万两在华山修建宫观,此事后续便由守诚和平之负责!我的意思是先为五岳派修一座主殿,剩余的款项为衡山堂、嵩山堂各修一处院落,为泰山堂修一处道观,为恒山堂修一处庵堂,其余各堂各建一个堂口。至于具体的选址,你们两个多听听各位堂主的意见。” 袁守诚与林平之站起身来,齐齐拱手,口称遵命!莫大先生和建除道人等四人也是称谢不已。 方泽摆摆手又道:“五岳派初建,方某不求原来各派之间马上就能亲如一家,但我绝对不允许互相拆台的事情发生。梁师弟,你做为剑气堂的堂主奖善罚恶勿要徇私!” 各门人弟子齐齐拱手说道:“谨遵掌门教诲!”声震旷野,回响之音连绵不绝。 方泽豪气冲天地大手一挥,大声说道:“各位同门听我将令!随我班师回朝!” 众人齐齐应诺,哄笑声中队伍也不显杂乱,一路径直去往华山。 五岳派精英齐出,留守华山的除了封不平等,便是一些家眷和妇孺。黄彩琴来了华山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与林平之自成婚之后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开始时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怕林平之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她商人之家出身,哪怕是后来拜了法音师太为师,学了一身本领,但对官府的畏惧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何况五岳派要面对的是西厂和护龙内卫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不叫他忧心如焚? 这段日子她一日三次的打探京城的消息,只到昨日听到五岳派凯旋而归的消息,她方才略略安心。 “算算日子,平之应该也就这几日要回了……”黄彩琴站在山腰翘首以盼。 蓦地,一道人影从山脚下疾奔上山,初始还是一个影子,黄彩琴发愣片刻,那人已经近在眼前了。来的正是法音师太。 黄彩琴硬着头皮屈身行礼,“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法音师太侧身避过,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个老厌物可当不起林夫人大礼!” 黄彩琴面露难色,讷讷地说道:“师傅……” 法音师太挥手打断黄彩琴的话头,冷声说道:“贫尼今日来正是为了了却你我师徒之间的孽缘……拿来吧!” 黄彩琴闻言心中一痛,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未成婚之前她其实与法音师太关系极好。此刻听到这决绝之言,怎不让她痛彻心扉? “师傅待弟子恩重如山,是弟子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哼,往事休提!今日只要你将华山的内功心法交给我,从今以后阳关道独木桥,我们各走各的!” 黄彩琴紧咬着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倔强地跪在那里。 法音师太强忍怒火,喝道:“为师玉成了你的好事,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弟子不敢!只是平之已经知道了我做内应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将我揭发出来,我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法音师太怒极反笑,“呵呵呵,好,好得很!好一个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为师今日就废了你的武功!” 法音师太单掌劈向黄彩琴的额头,黄彩琴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为师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还顾不顾念师徒之情!” 黄彩琴睁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弟子实不愿做对不起平之的事!” “冥顽不灵!”法音师太盛怒之下,一掌击在了黄彩琴的小腹之上。 黄彩琴痛呼一声,额头汗水滚滚而下。身下流出一片殷红将襦裙都染红了。 法音师太初心是要这个弟子乖乖听话,将华山的高明内功悉数给偷出来。黄彩琴誓死不从,她也只是想废了她的武功。所以哪怕是盛怒之下出手,她也极有分寸。此刻看到黄彩琴身下那一片刺眼的殷红,她也方寸大乱,懊悔万分! “你怀孕啦?” 黄彩琴本来痛不欲生,听到这个似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茫然地看着法音师太,木然地问道:“我怀孕啦?”低头看了看身下的血迹,一把抱住法音师太的腿,连连哀求道:“师傅!师傅!救救我的孩子!你救救我的孩子!” 黄彩琴状若疯癫,只是不住哀求。法音师太探手拿住她的脉门,眉头紧缩,好半晌方才说道:“晚了!保不住了!” 黄彩琴如遭重锤,顿时委顿在地。 法音师太怔怔地看着这个曾经的爱徒,心中不由懊悔万分,转而又变得十分烦躁。 “都怪方泽这个贼子!” 黄彩琴万念俱灰,口中喃喃念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何方鼠辈!擅闯华山!”从不弃领着两名弟子,看了看浑身鲜血的黄彩琴,一挺长剑便向法音师太刺去。 丛不弃身上紫气蒸腾,长剑离手如风驰电掣一般射向法音师太。他忧心黄彩琴的伤势,是以一出手便没有留情。 法音师太本来就心乱如麻,根本无心恋战。她见这一剑来势汹汹,只能强打起精神,将拂尘划一个圆圈罩住来剑,身子接连后退化解剑身上的劲道。 两位华山弟子连忙扶起黄彩琴,见她浑身浴血但并无什么伤痕,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师兄,我的孩子没了……”黄彩琴泪雨涟涟,只是不住喃喃自语。 两位华山弟子对望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同仇敌忾起来,“这尼姑好狠辣的心肠!” 其中一人在旁掠阵,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火箭炮来,点燃引信,对着天空就放,只听“砰”的一声,火箭炮在半空炸开,幻化做一柄银色的小剑。 法音师太本就理亏,见到这般情况不由大是焦急,“你这老货休要咄咄逼人!贫尼一再退让,你休要不知进退!” 从不弃冷哼一声,也不答话,长剑挽出满天的剑光,直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了。此招虚实相应,直叫人防不胜防。老剑宗出手,又岂容小觑! 法音师太避无可避,加之也被打出了真火,当下把心一横,拂尘丝丝暴涨,迎着剑光而去。 从不弃运剑如飞,削断拂尘丝无数,但招式用老,终于被一束拂尘丝缠住手腕。从不弃也不着慌,鼻孔冷哼一声,只见脸上紫气一显,却是将真气运转到了手腕。只听得他大叫一声,“开!”缠绕的丝线便被寸寸崩断。法音师太也被余劲形成的气墙撞得倒飞了出去,她勉强稳住身形,看向丛不弃的眼神也慎重了几分。 从不弃这七八年来,潜心苦修,早非吴下阿蒙。武功之长进更不可以以道理计。这一招既然占得先机,丛不弃立刻揉身而进,长剑在前,身随剑走。 在旁人看来,此刻丛不弃已经人剑合一,两者再也分不出彼此。 “铮!”剑尖对上拂尘,然后长剑势如破竹一般,破开了拂尘,直取法音师太咽喉。 法音师太将拂尘撒手避过长剑,不提防丛不弃后掌又至,匆促之间只能出手与丛不弃对了一掌。 丛不弃身子摇了一摇,退了两步化去余力。而法音师太却强撑着纹丝不动,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也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丛长老,这位是我师傅……算了吧,就算我自己命苦……只是我对不起平之……”黄彩琴哀哀戚戚,声音悲切。 丛不弃闻言一愣,收剑立于一旁。接着又怒视法音师太,疾声厉喝道:“自己的徒儿也能下此重手!你这贼尼姑果然歹毒!” 法音师太此刻内息翻滚,一时半会还说不出话来。她眼神复杂地看了黄彩琴一眼,转身一言不发的便往华山山脚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安营扎寨之后,方泽没有想着去钻四女的帐篷。那样除了找不自在之外,没有其他的乐趣。钻一个女人的帐篷,方泽肯定会乐此不疲。一个帐篷若是住了两个女人,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勉强应付,当然其中一个女人要是仪琳。女人上了三个,方泽肯定就敬而远之、畏如猛虎了。 万籁俱寂的时候,方泽将剑放在膝上盘膝而坐。剑是御赐的,长约四尺,乃陨铁所铸,不甚锋利,但入手甚为沉重,坚固异常。方泽的武功早就到了不滞于物的境地,但有此利器在手,单剑破三千重甲,他自信可以做到,万军从中来去自如,料想也不费吹灰之力。 五岳派现在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按名册上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千四百多人,而且多数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人人都对方泽敬若神明,方泽自信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五岳派定然不会出什么疏漏。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谁能弹压五岳派这个巨兽呢? 岳不群想的是五岳派的千秋万代,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五岳派放眼天下再无敌手的时候,朝廷还能不能容忍它的存在! “何若虚都知道制造一些刺客养寇自重,师傅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改朝换代吗?” 方泽琢磨来琢磨去,也不得要领。索性出了帐篷,想去外面走动一下散散心。刚刚走出帐篷,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兀那贼子,哪里去?” 郑陆离一身劲装,用折扇掀开帘幕,笑吟吟地看着方泽。 接着她身后帐篷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任盈盈、曲非烟、仪琳全部穿戴整齐,俏生生地盯着方泽。 “我就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们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吗?” 曲非烟撇撇嘴,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一要防着你不告而别,二嘛,我们怕你往家里带人。” 方泽被她们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了,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相请不如偶遇,几位娘子随我一道逛逛?” “走吧!”曲非烟一把驾起方泽的胳膊,三女紧紧跟随。五人沐浴着月光的清辉,徜徉树林之中。凉风习习,蛙鸣与蝉鸣竞相入耳。众人均觉得心旷神怡。正所谓“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泽哥,你刚刚在想什么?”任盈盈打破沉默。 方泽戏谑道:“我在想你们的夫君武功已经天下无敌,是不是干脆出家,潜心长生大道……” 仪琳有些紧张的说道:“方大哥,我刚刚还俗,你……你可不能看破红尘……” 郑陆离摸了摸仪琳的满头短发,又白了方泽一眼,温言说道:“别听到胡说八道,他出家?他舍得吗?” 仪琳兀自不放心,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方泽。方泽讪笑两声,牵住仪琳的手,说道:“方大哥去做和尚,仪琳就陪我做个尼姑。” 仪琳如释重负,郑重地点了点头。 郑陆离没好气地说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方泽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我其实想的是,如今五岳派势力太大,会不会引来朝廷的猜忌。而我百年之后,五岳派会不会成为野心家达成目标的工具,此事实在让我为难!” 他这样一说,四女纷纷沉默。连郑陆离也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凝神思索起来。 方泽又道:“我师傅为五岳派的未来谋划得十分长远,就唯独没有考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浪必堆之。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怎忍心看到五岳派在我百年之后,变成一个如日月神教一般的毒瘤?我敢断言,若是现在我们不未雨绸缪,五岳派将来危害肯定更甚于现在的日月神教!” 郑陆离道:“泽哥,我们在时,五岳派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我们死后哪里又管得了那许多?” 任盈盈也道:“泽哥你也莫要杞人忧天了,正所谓盛极必衰,王朝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门派?大明朝建立的时候难道不是好的?太祖皇帝驱除鞑虏,体恤百姓,严惩贪官污吏,奠定了仁宣之治的基础,可是如今回过头来看时,你会发现好多政策也都已经不合时宜甚至拖了后腿。所以泽哥你现在哪怕殚精竭虑,想出许多好的对策来,将来也不一定适合五岳派的发展。” 众人听任盈盈说完都是不住地点头,任盈盈见状继续说道:“就拿日月神教来说吧,你只去看它的教义,又有哪一条不是劝人向善的?可是这一百多年来,日月神教的所作所为,我想泽哥也心知肚明,它被称作魔教,可是半点也不冤枉!” 方泽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然后对着四女拱手笑道:“多谢诸位娘子开解,是方某着相了!那我们便着眼于眼前,现在五岳派在江湖中一枝独秀,而且五岳派门下弟子众多,难免良莠不齐……要是有人做出什么欺压良善的事情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曲非烟道:“你一个门派之主事事都要操心,那还要梁发师兄剑气堂做什么?” “非非所言极是!那我们且行且看着,我也抓大放小,先不操这份闲心了。还是抓紧时间大婚,与诸位娘子洞房要紧。” “呸!” “说两句便不正经了!” ………… 在四女的笑骂声中,不觉夜色渐深。 翌日天明,收拾停当之后又重新上路,大部队走走停停,直到七日之后方才到达陕西境内。 这一日方泽经不住众女的央磨,与她们先行一步,先入了华阴县城,在陪着她们逛了半天集市之后,不觉肚里饥渴,正要找一家饭铺祭一祭五脏庙的时候,麻烦却找上了门。竟是谁也想不到,堂堂华山之主竟然在华山脚下,被几个地痞无赖拦住了去路。 来着一共八人,吊儿郎当的,就差把“我是地痞”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为首的自称叫做张恒,因其胸前长着一片胸毛,还有个绰号叫做“一撮毛”。 他们八人见方泽一个男人,带着四个娇滴滴的美人,不由色心大起,故意在四女边上挨挨蹭蹭。 四女都有绝艺在身,起先还不以为意,直到后来他们越来越过份,开始动手动脚,曲非烟方才出手让他们吃了一些暗亏。本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哪里知道此刻又来寻衅! “老大这个女人有古怪!刚刚吴财便不知怎么着了她的道,弄得身上奇痒无比,身上都被他自己给挠得不剩一块好肉了!”一个混混指着曲非烟向张恒说道。 张恒乜斜着眼看着方泽发,然后指着吴财说道:“这位朋友!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对张某的兄弟下此狠手有些过了吧?” 方泽看那吴财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漓,仍然还在不住抓挠,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对曲非烟道:“非非给他解药吧!” 曲非烟撇着嘴道:“他刚刚想要摸我屁股!” 方泽哑然失笑,暗道:“凭着你的身手,还能让他占着了便宜?”不过他也没有明说,只道:“给他解了毒,我们去吃饭。” 曲非烟不情不愿的将解药丢给张恒,说道:“外敷,奇痒利消。”那张恒接过解药,敷在吴财身上,见他果然不再呻吟,便知道解药起了效果。他眼睛一转,便将剩余的解药纳入怀中,然而却并不让开道路。 “看几位也是江湖中人,莫非将我兄弟弄成这样,就想这样算啦?” 方泽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恒,说道:“哦?莫非阁下还要我赔些伤药银子?你说吧,要多少?” 张恒等人见方泽如此脓包,不由心头暗喜。他们偷偷交换眼色,然后那张恒说道:“谁要你的银子?只要这几位小娘子陪我们兄弟一起吃顿饭,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方泽嘻嘻笑道:“好啊!好啊!”说完他竟然真的闪到一边,独自蹲在台阶之上。 “别闹出人命!”方泽蹲在哪里没头没脑的说道。 张恒哈哈大笑,“放心好了,这样的美人疼爱还来不及呢?” 他边说就边伸手去拉郑陆离,只是片刻之后,八个无赖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不住在地上哼哼唧唧。 “我们可是五岳派的弟子,有本事你们别走!” 那张恒话音未落,方泽一个箭步上前,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他面色狰狞地问道:“你们是五岳派那个堂口?” 张恒满脸憋得通红,哪里说得出话来。便是倒在地上的混混也被方泽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了,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十分好说话的年轻人,何以听到“五岳派”这三个字就变得如此可怕。 仪琳走到方泽身前,轻轻唤道:“方大哥……”她的眼神里充满担忧之色。 方泽如梦方醒,将手一松,张恒立刻跌倒在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与五岳派掌门高足称兄道弟 张恒以为方泽不过是色厉内荏,终究是怕了五岳派的名头。他从地上爬将起来,咳嗽两声,喘匀了气息,嘿嘿笑道:“即便你武功高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连少林、武当都要听候五岳派方盟主的调遣,你敢在我们五岳派的地头伤我?” 方泽理也不理,自顾自的掇条凳子坐在马路旁边,轻声细语说道:“非非,其余人敢动一下就打断腿!”说完又转头对其中一个混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混混看看张恒,又看看方泽,不想弱了声势,大声喝道:“你算什么东……” 他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捱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两圈。 他满眼惊骇地望着方泽,狠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方泽淡淡地说道:“答非所问!也是一个不惜命的!”指着另外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左顾右盼,终于扛不住方泽的压力,低声说道:“我……小人叫做过街鼠……” 方泽轻声嗯了一声,“倒也人如其名!你去将你们五岳派的帮手叫过来,爷爷在这里等着。” 那人闻言,满脸不可思议,心道:“这人也太过托大,莫不是是个傻子?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老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了。” 过街鼠拿眼偷偷去瞧张恒,只见张恒向他连连使眼色。他心下了然,不过还是不放心,又低低问道:“大爷果然让我去叫人?”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过街鼠连连对着方泽作揖,连滚带爬地走了,边走边道:“大爷好胆色!小人去去就来!你可千万等着我!”最后一句也是跑得远了,胆子壮了不少。 张恒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但心中怨恨愈甚,暗道:“等下非要你这小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几位小娘子若是不听话,玩腻了通通卖到青楼。” 周围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张恒等人为非作歹,此时吃瘪,让他们心头大快。也有那心肠好的给方泽连连使眼色,方泽只作未见。 终于有那老丈实在看不下去了,长叹一声劝道:“后生,快走吧!若是五岳派当真来了援兵可不是耍子……” 方泽向老丈温声谢道:“无妨!老丈且看我为民除害!” 张恒恶狠狠瞟向老丈,那老丈手一抖,终究还是不落忍,又道:“这张恒是邻县莫家庄管事张有财的侄子,那莫家庄庄主可是和五岳派掌门高足称兄道弟的,你可莫要因为顾念颜面就吃了大亏……” 方泽面色一沉,问道:“老丈,我且问你,这帮人平时有何恶行劣迹?” 一众混混皆把目光看向老丈,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方泽袍袖一扫,众人立刻“哎哟”连天,脸上如被钢刷刷过,露出一丝丝血痕。 那张恒激发了凶性,犹自不知死活,瞪着方泽直欲将他碎尸万段。 方泽看也不看他,只是宽慰那老丈道:“老丈若是心怀顾虑,且站在一边,稍后我们再来叙话!” 那老丈一跺脚,叹道:“罢罢罢,左右是被他们惦记上了,索性我一把老骨头无有牵挂,就与你分说一二。” 方泽面露喜色,连声赞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非非,给老丈看座!” “好呢!”曲非烟屁颠屁颠从店内搬来一张凳子。仪琳见状又给二人都沏上一杯好茶。 那老丈抿了一口茶,娓娓说道:“那为首的叫做一撮毛张恒,报信的叫做过街鼠张新,这个是周全,这个是王耀……他们都是我们县城的破落户,平时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不过偷鸡摸狗,在青楼赌场厮混,倒也没有什么恶行……约莫就在一年前,这张恒的本家叔叔张有财当了邻县莫家庄的管事……也就是从那时起,这伙子人也就无法无天起来……” 那老丈越说越激愤,对着张恒他们破口大骂起来。张恒撇过头去,面露不屑,心头冷笑,暗道:“你现在倒是说得痛快,等会便让你有口也说不出来。” 那老丈说到激动处,显然是动了真怒,连连咳嗽,止也止不住。方泽急忙抵住他的后心,渡过一丝真气,方才让他平复下来。 “老丈息怒,且慢慢道来!” 老丈看了方泽一眼,继续说道:“我本在城中私塾教授几个蒙童度日,家中只有一子,好不容易为他定下一门亲事。成婚那日,这几人也来道喜,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灌了一个烂醉,又假做扶我那儿子去新房,百般调戏我那儿媳……可怜我儿媳受辱不过,一气之下就投了井……这帮畜牲怕事情败露,竟将我那不省人事的儿子也丢到了井里……” 那周全听到此处,显然有些怕了,狡辩道:“你儿媳自己投井,关我们甚事?你儿子也是失足跌落井中……” 郑陆离用纸扇“啪”的一声抽到了周全的嘴上,将他满嘴牙都打落,寒声说道:“多嘴!”转头又对老丈说道:“老丈你且说下去,我看谁还敢多嘴!”然后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占满血迹的纸扇,将其丢弃在地。 老丈说到此处忍不住老泪纵横,用拐杖连连拄地,恨声骂道:“老头子气不过,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那昏官也不知得了甚么好处,竟然一句查无实据,将他们一伙人全都放了……” 方泽一张脸都黑成了锅底,按捺住内心的杀意,他站起身来对着老丈躬身行了一礼,由衷地说道:“小子愧对父老乡亲,请受我一拜!” 那老丈连忙将其扶起,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少侠侠肝义胆,为我等报仇,怎能受少侠大礼?” 那老丈转身啐了一口,高声骂道:“这起子畜牲,莫不如由老夫出手宰了他们,诸位乡邻与我做个见证,他们是死在我施厚德的手里,与旁人没有甚么相干!” 施厚德颤颤巍巍走向方泽,面露坚毅之色,请求道:“请少侠赐剑一用!杀了他们之后,你们快走,老夫一个人留在此处。老夫绝不连累到你们。”他显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方才说出这番话。 张恒听施厚德这样一说,不由唬了一跳。他现在帮手未至,打又打不过,逃又不敢逃,要是方泽真的答应了施厚德的请求,事情倒真的有些棘手。环顾左右,群情激愤,尽是敢怒不敢言之辈,要是今日死在施厚德的手里,他们说不定真的会为他们遮掩。他忧心如焚,一时冷汗都下来了。 方泽轻轻握住施厚德的手,宽慰道:“老人家且放宽心!首恶未诛,此等帮凶岂能让他们便宜就死?您老且稍待,今日我必给众位父老乡亲一个交代!” 施厚德心中狐疑不定,见到方泽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也略略安心。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几番欲言又止。 曲非烟悄悄在方泽旁边耳语道:“泽哥,果真大宝、二宝的管事都有这么大的排面?敢在山下肆无忌惮的行事?” 方泽冷哼一声,说道:“先不说他们知不知情,只这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我便要重重治罪!你看看旁边人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的神色,便知道这起子畜牲不知道打着五岳派的名头造了多少孽!我整日说着行侠仗义,没想到到头来,我自己到成了恶人最大的靠山,何其讽刺!” 郑陆离若有所思,任盈盈神游天外,此等惨事她在日月神教不知见过多少,否则也不会隐居在绿竹巷。曲非烟与方泽同仇敌忾,仪琳只是担忧地看着方泽。 第一百八十五章 纵容即是作恶 徐强是成不弃的弟子,武功在师兄弟当中不算出众,加上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再待在山上苦练也练不出什么名堂,所以自请加入护卫堂,下山来负责护卫华山山下产业的安全。 与他一起下山的一共有一十二人,下山之后立刻受到了莫大宝和莫二宝的重用。这十几人的武功虽然在华山上算不得出众,但在山下看家护院,护送货物,那是绰绰有余的。 尤其是近年来华山人数越来越多,产业做得越来越大,他们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日子是越过越滋润。 庄主看重,下面的人刻意奉承,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仰慕五岳派与武林盟主方泽的威名,与他们迎来送往。渐渐的这十二人便沉浸在这虚荣与享受当中不可自拔了。 对上只认徐强,对于莫大宝、莫二宝的话阳奉阴违;对下约束不力,帮亲不帮理,谁巴结着他们,他们便对下面的人狐假虎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渭南到华阴不过一百许里,过街鼠张新来搬救兵的时候,张有财正在有滋有味地品茶。 “这好日子哟,当真是越过越舒坦。” 他看到张新屁滚尿流地跑进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出言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张新哭诉道:“叔父,恒哥儿被人拿住了,要取他的性命……” 张有财大惊失色,茶盏跌落在地,眉宇间隐隐有些怒气,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对方什么来头?为何要取恒哥儿性命?你不要隐瞒,一一说来!” 张新在张有财面前没有隐瞒,将他们自己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此刻性命攸关,他的叔父一定不会过多责怪他们。现在说出来,总比时候他自己弄清楚要好得多。 “叔父,那贼子和贼婆娘武功高强,您要是动作慢一些,恒哥儿性命难保啊!” 张有财有些愤怒,一方面是为自己的侄子连做坏事都不知道动脑子的缘故,另一方面是为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打抱不平的好汉,完全不给他张有财面子的原因。 “自己的侄子当街调戏一下妇人,算什么天大的罪过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 张有财摸着自己的山羊须,缓缓沉吟道:“待会我带你去见徐大侠,你就说有人言语对方盟主不敬,你们上前与他理论,被他们打了一顿并且扣下了。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听清楚了吗?” 张新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心里甚至有些兴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贼子跪地求饶的场景了。 二人计议已定,跑到徐强面前又是好一番挑拨。徐强不以为意,五岳派在江湖上一家独大,总有那不知所谓的人跑过来邀取侠名。对于这样的人,徐大侠从来不惯着,总要让他们知道五岳派的厉害,小小给些教训,让他们知难而退。 “万胜、万良,你们二人随张管事跑一趟,将张管事的侄子几个救出来也就是了。”徐强思索片刻,又道:“那几个狂妄之徒,既然大放厥词,不将我们五岳派放在眼里,那边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新想到方泽的手段,不由心内大急,但也不敢明着说万胜、万良二人恐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向张有财拼命地使眼色。 张有财会意,笑呵呵地拱手说道:“两位万大侠的本领,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听我这侄儿说,那贼婆娘惯会使毒……况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小人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小人侄儿的性命是小,损及五岳派的威名是大。” 徐强爽朗大笑,“你啊,总是这般谨小慎微,也罢,正好我要护送两位庄主往华阴谈些生意上的事,你们带着万家两位兄弟先行,我领人随后就到。” 张有财与张新对视一眼,心内大喜,对着徐强与万氏兄弟又是好一通恭维。两厢其乐融融,浑然不把华阴那些人放在眼里。 方泽虽然怒火中烧,但等的时间一久,便慢慢沉下心来。他随手封了几人的穴道,就这样让他们在路中间曝晒,然后在身后的醉香楼点了几桌席面宴请众位乡邻。自己则与四女及施厚德在二楼雅间开了一桌,浅斟慢饮。 几人从中午时分,一直坐到将近日暮。张恒等七人平时那里受过这般苦楚,体力不支的早就晕厥过去,只有张恒还在咬牙坚持。他心中恨意滔天,暗暗发誓:“待会一定要将罪魁祸首狠狠炮制。” 马蹄哒哒,迎着夕阳万胜、万良一马当先,张有财与张新骑马紧随其后。万胜、万良堪堪在张恒面前一个急停,然后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端的潇洒不凡。 “贼人在哪里?”张有财一路颠簸,苦不堪言,但是看到张恒满脸血迹,伤痕累累,不由心中大痛,连忙出言相询。 张恒本已气息奄奄,但见援兵已至,从心底生出一股恨意,恨声说道:“在楼上……四女一男……二叔为我报仇!” 万胜率先出手准备解开张恒的穴道,但是接连试了几下,居然徒劳无功。他面子上挂不住,阴沉着脸当先进了醉香楼。 随着二人进楼,原本熙熙攘攘的酒楼,气氛为之一滞,围观的食客居然连大气也不敢出,可见五岳派积威之甚。 “不知楼上是那一路的朋友?五岳派万胜、万良请朋友下来一晤!” 好半晌楼上都没有动静,万胜又道:“朋友若是不下来,我们兄弟两个可就要上去了。” 随后万胜又对着万良低声吩咐道:“点子扎手,小心应对!” 万良郑重点了点头,二人正要抬脚上楼。只听“唰唰”两声轻响,两根筷子破窗而出,正好钉在二人脚面一寸的地方。筷子没入楼梯半截,筷尾兀自颤动不已。 这一手快得出乎万胜、万良的反应,二人心中大骇,心道:“要是里面的人存心想要取他的性命,只这一招我们断无幸理!” 此时只听楼上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门外那几个畜牲是五岳派何人门下?” 万良虽然忌惮里面的人武功高强,但仍然强撑着说道:“不知张恒等人有何得罪之处?朋友既然已经出重手教训过了,何以还要口出恶言,以畜牲称之?莫非阁下自恃武功高强,当真不把我们五岳派放在眼里?”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既然你不知道张恒等人所犯何罪,何不先向他们问问清楚?看看他们仗着五岳派的势,在华阴县做下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万胜轻哼一声,说道:“我们五岳派如何行事,用不着阁下置喙!但阁下无端打伤我们五岳派的人,却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万胜现在可能也明白,张恒与这一伙人起冲突,当中可能另有隐情,但为了维护门派尊严,他还是选择先拿下这二人再说。 方泽听到二人如此不讲理,大失所望,不再让任盈盈改变声音说话,怒气腾腾地说道:“盈盈将二人点了哑穴丢到马路中间!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纵容这帮畜牲为非作歹!” 万胜、万良蓦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骇得亡魂大冒。正要伏首请罪,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俏丽的身影掠到二人跟前,封住他们周身大穴,然后将他们丢出了门外。 张有财等人正在翘首以盼万氏兄弟擒拿凶顽,不曾想顷刻之间他们二人就被对方拿住。二人正想溜之大吉,任盈盈一个闪身便拦在他们前头,伸手轻轻在他们身上一点,二人便立刻委顿在地。 任盈盈做完这些,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飘然上了二楼雅间。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徐强终于来了,万氏兄弟久久不归,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索性与莫大宝、莫二宝说明了原委。自己则带着几位师兄弟前来一探究竟。 远远地瞧见万氏兄弟被人点了穴道,丢在马路中间。他不知对方什么来头,正准备套一套话。哪知身后的四名师弟,已经沉不住气,不等他吩咐就率先冲了上去。 徐强暗暗思忖:“让几位师弟试一试对方的虚实也好。”他口中说道:“诸位师弟小心!” 四人分做两路,两人去解万氏兄弟的穴道,两人腾空而起径直飞上二楼。 方泽见到自己的门下,行事全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早就怒火攻心。他一把拎住跃上二楼的两个人的脖颈,然后重重地掼在地上。在二人的哀嚎声中看向正在解穴的二人,双目直欲喷火。 “解啊?继续解啊?” 二人回头瞧见方泽直唬得魂飞魄散,冷汗一下就浸透了衣衫。身子一躬到底,口中连连赔罪道: “不知是掌门驾临,死罪!死罪!” 徐强见到方泽从天而降,哪里还顾得上拿捏,匆忙翻身下马,几步疾跑到方泽跟前,拱手说道:“原来是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冲撞了掌门,却在我这里搬弄是非,属下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徐强现在心里恨死了张有财的侄子,“真是狗胆包天,什么人都敢惹!” 方泽飞起一脚踢在徐强的肚子上,只听“砰”的一声,徐强的身子飞出去两丈远,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 “你继续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你错在何处,我便在此处清理门户!” 徐强强撑着爬起来,吐出嘴里的血沫子,断断续续说道:“定然是属下所用非人……让这起子不知好歹的东西得罪了掌门……” 他话未说完,又被方泽一脚踹飞,徐强挣扎了两下,正准备爬起来,看到方泽如影随形已经凑到了他的跟前,干脆放弃挣扎,趴在哪里动也不动开始装死。 方泽出手很有分寸,知道徐强捱了他两脚,伤势虽重,但不致命。他俯下身子,沉声问道:“张恒这些人狐假虎威在县城中为非作歹,你知不知情?” 徐强闻言唬了一跳,不敢再装死,心道:“这件事我必须不知情啊!否则凭着掌门嫉恶如仇的性子,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他连连摆手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掌门容禀!此事师弟委实不知!师傅常常教导我,习武之人一定要以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为己任……可惜师傅已经死于左冷禅那个奸贼之手……不过弟子时常记得师傅的谆谆教诲,不敢或忘,绝不敢纵然下属胡作非为的,掌门明鉴啊……” 徐强四五十岁的人了,这番话当真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而且言谈中又抬出了他的师傅成不忧来。让方泽险些生出错觉来,加上踢了他两脚,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闻听此言不由心里面嘀咕,“莫非我真的错怪了好人?” 方泽狐疑地看着徐强,见徐强拿眼来偷偷瞧他,勃然大怒道:“你少作怪!你即便不知情,少不得也要治你一个失察之罪!” 听到方泽话里有了转圜的余地,徐强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条老命应该是保住了。”他义正言辞的向着方泽拱手领罪道:“属下甘领掌门责罚!” 方泽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徐强,随手凌空一挥,解了四名门下弟子的穴道。四人会同被方泽掼在地上的两名弟子,齐齐跪地恭领掌门责罚。 “你们持身不正,方才有奸人可以趁虚而入!张有财、张恒等人假借我五岳派的名义,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可曾知道?你们到底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或者你们只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作恶,都是你们纵容、包庇的结果?” “不要以为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盈盈,暗卫堂将此事调查清楚,然后将他们七人交由梁发师弟依门规处置!” 任盈盈脆声答了一句。 以徐强为首,七人闻言均脸色灰败,不过他们到是对于方泽的处置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将张有财一伙人恨到了骨子里。 方泽转过头厌恶地扫了一眼张有财等人,看着他们绝望、恐惧的眼神,他内心泛不起一丝波澜,有心一剑将他们通通杀了。但想起施厚德老先生在官府的冷遇,不由转变了想法。 他朝四周做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众位乡邻,张有财、张恒等人实非我五岳派弟子,但他们作恶,我作为五岳派的掌门实在难辞其咎,方某在这里给诸位乡邻赔罪了!”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谁曾想到这个俊俏的后生竟然就是五岳派的掌门?众人纷纷拱手还礼连称不敢当。 施厚德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指着张恒几人,略微有些拘谨地问道:“不知道方掌门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方泽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施厚德,说道:“施老先生,你持这个令牌叫县衙来人将他们拘了去,依律论罪可好?众位乡邻你们若是有什么冤屈,也与施老先生同去如何?” 众人闻言,轰然叫好! 施厚德狐疑地看向令牌,只见“一品护国真人”六个大字,赫然入目。他嘴唇颤抖,就要冲着方泽行礼,一是大仇得报,他心中对方泽充满感激;二来施老先生实在受不住这么大的官威。“一品?真真吓死个人。” 方泽扶起施厚德,目送着众人兴高采烈地扭送张有财等人去了县衙,不由生出一些感慨:“老百姓就是这样,碰到有人为他们做主,能够大仇得报便心满意足,全然不去想自己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不公。即便是前世那个民智已开的时代何尝不是如此呢?” 方泽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五岳派还只是几千人,他管理起来就感觉力有未逮。若是任其发展,还不知道五岳派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泽没有留下来看张恒等人到底是个什么下场,他料想那县令不敢徇私。汇合大部队之后,连夜便启程回了华山。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上午,林平之便来向他汇报了事情的首尾。 “师傅,华阴县的胡师爷来过了,这是您的令牌。张恒、张新等人判了秋决,张有财流放三千里。您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 方泽兴致不高,“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好半晌方才问道:“徐强等七人怎么样了?” 林平之道:“任师娘严加查探过了,除了郝师叔参与其中,并且收了张有财的银子之外,其他师叔对于张恒他们的恶行确实不清楚。梁师叔已经将郝师叔废了武功逐出山门,徐强等几位师叔闭门思过一年。” 方泽闻言闭目养神,不发一语,见林平之扭扭捏捏、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有事?” 林平之壮起胆子说道:“师傅,大宝、二宝此刻正跪在有所为轩外……他们腿脚不方便,而且当真不知情的……” 方泽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与我带话给他们,莫要忘记了当初被人打断腿沿街乞讨的日子!再有下次他们与五岳派的这点香火情也就算到头了!” “师傅……” 方泽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且让他们跪着吧!” 林平之叹了口气,放下令牌便走了出去。只剩下方泽对着有所为轩的牌匾若有所思,怔怔出神。 “师傅的有所为是为光大华山,我的有所为是什么?” 方泽来回踱步,突然间大声说道:“我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敢作恶,就看他扛不扛得住我方某人的一双肉掌和一柄利剑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闯荡江湖必须有响亮的外号 林平之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不断摩挲着长剑。他自责、悔恨,甚至不敢回家,因为实在不愿意看到黄彩琴那张绝望的脸庞。自己的仇他甚至不想向师傅求助,所以黄彩琴小产的事情他都没有向师傅禀告。他觉得自己被华山庇佑已久,也是时候磨练一下自己了。 林平之收剑入鞘,目光坚定的向山下走去。约莫行了半个时辰,转过一处山坳,发现袁守诚、袁英牵着三匹马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大师兄、袁师姐?你们怎么在这?” 袁守诚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笑道:“上马!” 林平之尴尬地笑笑,“我不过心情烦闷,下山散散心……” 袁英噗嗤一笑,说道:“师弟偷偷下山莫非以为瞒得过师傅?师傅说华山的传统,行走江湖三人一队。令狐师伯、岳师叔还有师傅号称华山三绝,我们三个不正好凑成新的华山三绝吗?” 林平之有些执拗地说道:“师兄、师姐,实不相瞒,师弟我确实想去向法音师太寻仇,只是这是私仇,怎么好让两位师兄、师姐随我奔波劳碌?” 袁守诚笑骂道:“一家人说甚么这些话?山上无事,我与师妹正好与师弟一起去会一会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休得啰嗦,再推三阻四,我们两个就将你拿上山去,大家都好生在山上待着。” 林平之知道这是师傅的授意,只能无奈接受。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阴霾尽散,冲着二人一拱手,说道:“追魂剑、浪子剑、玉女剑的名号一出,宵小立刻吓得远遁,我们师兄弟三人武功虽不及师傅他们,但既然出来行走江湖怎能没有一个响亮的外号?” 袁守诚闻言心中一动,奈何从小爱武厌文,肚子里委实没有什么墨水。他瞧了瞧袁英,又看看林平之,微微颔首说道:“林师弟所言甚合吾心!袁师妹、林师弟,你们两个思量一下我们取个甚么外号方才不会堕了五岳派的威名?” 袁英以手抚额,嘟囔道:“有句话叫做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意思就是这江湖上的外号,都是别人取的,哪有自己给自己取外号的道理?” 袁守诚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我听说华山上所有的外号都是师傅一个人取的,这是我们华山优的传统,袁师妹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林平之不住点头。 袁英不愿扫了两位师兄弟的兴致,真的凝神思索起来。 三人骑马缓行,心中不住寻思,这外号既要贴合各人的特点,又要显得不那么狂妄,当真难煞了人。 且行且思量,不由错过了宿头。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得飞鸟投林,耳听得蛙声一片,三人不由心情大悦,信马由缰也不着急赶路,并不以荒郊夜行为苦。林深处一颗巨木横在道路中间,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袁守诚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雏鸟,见得树木不像自然倒伏,便连声提醒二人小心戒备。林平之与袁英围绕在袁守诚左右,三人“品”字排列,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砰”的一声,三人身后也倒下一棵大树,却是将三人的后路也切断了。只听得树木沙沙作响,密林两侧突然亮起十几个火把,不多时便闪出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将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为首一人手持钢刀,满面虬髯,一条刀疤从额头延伸至嘴角。他将火把往三人眼前一送,嘴中振振有词地说道:“哟,兄弟们,大生意啊!三匹好马,还有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片子……” 一众贼匪纷纷将火把向三人照来,只耀得三人睁不开眼睛。同时口中污言秽语不绝。 “老大,马匹我就不分了,这小娘子归我如何?”说话的是个矬子,他看着袁英他不住地搓着手,嘴里直流哈喇子。 “你他娘的见着了个母的就走不动道!我们可是早就说好的,老大分两份,剩下的众人平分。这小娘子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可不能让你三寸丁吃独食!” “就是,就是,黑豹子兄弟说得对,还是按照原来的作法,将男的一刀咔嚓了,女的玩腻了卖到窑子里去……” 袁守诚听着他们吵闹不休,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问道:“几位劫道是不光想要谋财,还想要害命?” 那为首的汉子把手一扬,众匪立刻噤声,看得出来他在众人中威信颇高。 “将财物与女人留下,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袁守诚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害了多少条性命?” “老大与你说话,你小子装什么大头蒜!”那黑豹子口中说着话,手持钢叉就向着袁守诚搠去。 那黑豹子也是绿林中见惯了生死的汉子,他见三人衣着华贵,又佩戴刀剑,暗暗留了一个心眼。他搠向袁守诚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仍然不忘观察林平之与袁英的动静,只要二人一有异动,他就抽身而退。 只见那钢叉都快挨着袁守诚的脖子了,林平之与袁英仍然不见丝毫动静,他“呸”了一声,心中骂道:“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他心中这样想,手上加力,只想将袁守诚一把捅翻,到时候好和老大说多分一些银子。 那钢叉搠将出去,众匪均眼睁睁地看着,只等着袁守诚跌落马下,他们再轰然叫好。 “把那小娘子吓破了胆,还不是任由弟兄们摆布?”一众匪徒心头火热。 可惜钢叉入肉声和惨叫声久等不至,众匪定睛一看,就见那马上的年轻人但手牢牢捏住了钢叉的一端,眼中寒芒闪烁,看得众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黑豹子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能将钢叉抽回,不由心头大骇。便是那虬髯汉子也瞧出不对来,他眼睛微微眯起,沉声吩咐道:“点子扎手,大家并肩子上!” 虬髯汉子大喝一声,钢刀对准林平之猛地下劈,直欲将他劈做两半。其他众匪见状一拥而上,四五人围着一人,举刀乱砍。 林平之怕伤了马,也不躲闪,长剑绕着周身一个盘头裹脑,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之声,围着他的匪徒全都被掀翻在地。 “全杀了!”袁守诚口中吩咐,手上不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坐在马上长剑连刺,众人还没有近身,全部咽喉中剑,顿时死得不能再死了。 虬髯汉子见状不由心头大骇,转身就逃。林平之见大师兄大开杀戒,把心一横,一催跨下骏马,疾驰两步,赶上虬髯汉子,长剑从他后心刺入,结果了他的性命。回身又是几剑,结果四处逃窜的几个匪徒的性命。 那矮矬子三寸丁见众人纷纷毙命,便想劫持袁英做个人质,他欺身而进,长刀便架在了袁英的粉颈之上。 袁英泯然一笑,“这位大哥刚刚不还怜香惜玉得紧吗?怎么此刻就开始动刀动枪了?” 三寸丁眼珠子通红,双手不住颤抖,恶狠狠地说道:“少废话!你若是动一动,我便和你同归于……” 只是他越说声音越小,手上使不出丝毫力气,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不住在地上翻滚,双手不停在身上抓挠,转眼间便被自己挠得不见一块好肉。 袁守诚瞪了袁英一眼,袁英吐了吐舌头,急忙将长剑掷出将三寸丁牢牢钉在了地上,然后抽出长剑在三寸丁的尸体上擦拭一番,方才归剑入鞘。 袁守诚跳下马,挥掌将拦路的大树劈做几节,又将十几具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化作灰烬。 三人经此一战,兴致都不高。此地满地血腥气,又不想在此安营扎寨,便都只顾着闷头赶路。 袁英性子跳脱,见袁守诚闷闷不乐,她便故意落在二人身后,免得听他数落。突然间她冲着前面高声说道:“大师兄、林师弟,我想到了几个响亮的外号!” 袁守诚是属狗脸的,他虽然见着袁英折磨三寸丁有些不喜,但他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袁英如此说急忙勒住马,问道:“袁师妹快说来听听!” 第一百八十八章抬了匾额回家 袁英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大师兄继承师傅衣钵,既然师傅大号追魂,大师兄不如就叫做丧魄剑好了。” 袁守诚眼睛一亮,不由心花怒放,随即又觉得不妥,他摇摇头道:“岂敢与师尊并列?大为不妥,再议!” 袁英自然知道这个外号不妥当,不过存心投袁守诚所好罢了。她早就看出来大师兄为人处世处处都学他们师傅,所以只是拿这个外号不露痕迹的拍拍袁守诚的马屁。 她假作为难地说道:“那大师兄容师妹仔细斟酌片刻。” 袁守诚淡淡地说道:“林师弟这外号一说,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罢了。师妹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袁英轻轻答应了一声,见着袁守诚不再闷闷不乐,暗自窃喜。 林平之旁观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心中不由慨叹:“不想我林平之当年上华山就是跟着师傅师娘,曲师娘在师傅那里受了委屈,可没少在我身上撒气。如今下山寻仇,看这形势和当年上山也没甚么两样了,唉,当真命苦!” 林平之一转念,又想起妻子黄彩琴所受苦楚,不由心中大恸,紧紧攥紧拳头。 袁守诚察觉到林平之的异样,夹了一下马腹,与其并辔而行,闻言宽慰道:“林师弟,下山之前师傅曾经交待,报仇一事需量力而行,切不可操之过急。而且你要多为彩琴妹子想想,法音师太毕竟是她师傅!” 林平之微微颔首,说道:“大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此次下山只为向她讨个公道!” 袁守诚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 袁守诚策马扬鞭,朗声说道:“师弟、师妹,我们就为这天地间的芸芸众生向这个世界讨一个公道!” 林平之与袁英望着豪气干云的大师兄,俱都心神激荡,稍一迟疑,袁守诚便去得远了,二人急忙拍马急追,惊得林中之鸟扑簌簌乱叫乱飞。 华山之上,方泽这段日子过得当真辛苦。只地方官员带着五十万两银子来商量修建宫观这一件事情,就搞得他头昏脑胀的。他十分后悔,怎么就把两个擅长庶务的弟子都派出去了。 令狐冲本来待人接物也十分老道,奈何人家志不在此。见到华山之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早早就和方泽打过招呼,“掌门师弟,我如今可是太上长老,一应俗务就不要来打扰我的清修了。过两天我要和小师妹下山游历江湖了,掌门师弟能者多劳……” 方泽其实好想说,“你们出门游历江湖介不介意带我一个?说好的华山三绝,你们两个人单独出门算怎么回事?” 可是这事终究只能想想,营建宫观一事就千头万绪,五岳派上下五六千人各种杂事缠身,哪里还有片刻闲暇。 “也是时候让几个师弟磨练磨练了!”方泽终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二天开始梁发、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英白罗等人便忙得连轴转了。始作俑者方泽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华山之上和四位娘子斗智斗勇其乐无穷啊。 时值盛夏,树荫下方泽穿着月白色的麻布单衣,将头枕在仪琳大腿上,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只在仪琳将剥好皮的葡萄喂他的时候,才张一下嘴。 远处一条瀑布宛若一条白练,从山顶倾泄而下,激起片片水雾。任盈盈掬一把水拍在如玉的脸上,然后对着曲非烟努努嘴。 曲非烟怒气冲冲地走到方泽旁边,大声说道:“我饿了!” 仪琳正想站起来,方泽温柔地拍拍她的手,示意无事。然后冲着曲非烟笑笑,缓缓走到水潭边上,一撩衣衫下摆,踏出一个马步,气运丹田,单掌击向水面,只听“砰”的一声响,炸起大片水花,四五条白鲢随着水花也被抛到了岸上。 “我做烤鱼给几位娘子尝尝!” 曲非烟转怒为喜,抚掌大笑,连忙开始张罗柴火。 郑陆离双手环胸,撇了撇嘴,骂道:“骚包!”手上却也不慢,和任盈盈一起清理白鲢。 仪琳长发被一个发带简单扎起,见此情景,双手合十,默默诵经。 松风阵阵,月色下方泽见到几女笑口吃着鱼肉,忍不住发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任盈盈道:“泽哥,如今江湖上你的几个弟子闯出偌大声名你可知晓?风头甚至隐隐盖过了华山三绝的名头呢。” 方泽一愣,随即却又恍然,“如今袁守诚他们的武功比之我初出江湖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名头比我响亮,倒也不是十分难以理解。”他哈哈一笑,豪迈地说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盈盈你且仔细说说他们下山之后到底做了甚么大事?” 任盈盈缓缓说道:“四月二十三日,全歼劫道匪徒十一人……这伙人杀人掠货,无恶不作,近年来死在他们手里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这次栽在了守诚他们手里也算老天开眼了。” “五月初一,平之与铁拳帮周老拳师决斗,对方号称一对铁拳打遍杭城无敌手,结果在平之手里没有撑过十招……” 方泽轻描淡写地说道:“过份了,怎么也要斗个几十招,然后双方再握手言和的。” 见到郑陆离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方泽讪讪地说道:“行走江湖以和为贵嘛。要是守诚定然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郑陆离理都不理方泽,只是催促任盈盈道:“别理他,继续说。” 任盈盈对着方泽歉意的笑笑,又道:“五月二十四,三人打着横幅打上了莆田少林,守诚降龙十八掌力战法照禅师的大悲金刚掌,酣斗之际一个不慎将法照禅师打成了重伤……不过泽哥,此事须怪不得守诚,是那法音师太重伤平之在先……” 方泽有些紧张地问道:“哪个在乎法照的死活,盈盈,你快说说平之有无大碍?” 郑陆离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也不知是谁刚刚言之凿凿,行走江湖以和为贵的。” 任盈盈闻言笑道:“有你那得意女弟子这个神医在,泽哥你还担心什么?” “英姐儿?她那水平就敢称神医啦?”方泽夸张反问,只是脸上的得瑟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郑陆离实在忍不住,骂道:“少得瑟!还听不听啦?” 任盈盈又道:“英姐儿可不简单,守诚将法照打成重伤之后,莆田少林十七名好手将三人团团围住,三人硬是在众人围攻之中将莆田少林的匾额摘了扬长而去……” 这一下连曲非烟都忍不住了,她疑惑道:“守诚他们又这么大的能为?” 方泽老怀大慰在曲非烟头上拍了一下,说道:“别打岔!盈盈你继续说,英姐儿怎么不简单啦?” 不理曲非烟不依不饶的打闹,任盈盈又道:“英姐儿现在号称毒手圣姑,莆田少林那十七人可不就着了她的道。” 方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英姐儿使毒的功夫这么强悍吗?明明小师妹和非非学习毒经要、医经的时间比她还早啊。” 他饱含深意的向曲非烟看了一眼。曲非烟立刻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对方泽还以颜色,“我武功可比英姐要强上许多……” 她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方泽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道:“你夫君武功天下第一,你即便手无缚鸡之力又有甚么关系?” 方泽今日心怀大畅,负手望天,喃喃自语道:“这莆田少林的匾额我挂在哪里好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开衅 任盈盈浅浅一笑,揶揄道道:“泽哥,你知道江湖中人怎么称呼守诚他们吗?” “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武功也不济,难道还真的混出偌大威名来啦?”方泽疑惑不解地问道。 “泽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难道你忘了守诚的降龙十八掌与英姐儿使毒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啦?” “现在解帮主可是得意得不得了,整个丐帮都在宣扬守诚是他的得意弟子了。还有那百药门不嫌事大,也在大肆宣扬英姐儿和褚掌门学艺的事情了。” 方泽哑然失笑,心道:“我含辛茹苦拉扯几个弟子,这是被人摘桃子啦?” 曲非烟不慢地说道:“解风这个老不羞,以前传授华山弟子几招掌法还遮遮掩掩的,现在倒是放得开。” 方泽无所谓地摆摆手,淡淡地说道:“他们也是实话实说,没什么打紧的。盈盈你接着说,守诚他们到底混出了甚么名堂?” 任盈盈浅浅一笑,“江湖人称守诚“掌托五岳”,平之被称为“剑断三江”,英姐儿则是“毒手圣姑”……泽哥,你听听,这些浑号是不是威风得紧?” 望着任盈盈促狭的眼神,方泽吃味不已,突然觉得自己取的这“追魂剑”的外号一点都不香了。偏偏郑陆离火上浇油道:“这怎么比?一个外号是自己取的,一个是江湖中人送的雅号,哈哈哈哈……” 方泽撇嘴道:“取这外号的,一看就没有读过书,好好的名门大派弟子,整得和一个江湖卖艺的一样。” 他见众女对他的话都不以为然,呵呵一笑,问道:“这掌托五岳也好,毒手圣姑也罢,都算实至名归,平之这剑断三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说他被法音师太重伤了吗?” 任盈盈脸色变得有些郑重,忿忿地说道:“也是那法音师太为老不尊,平之一剑断其拂尘,再一剑断其发髻,然后三剑削断了她的袍袖,念其是彩琴的师尊,正准备饶她一命,偏偏她觉得失了颜面,暗施偷袭,一拂尘扫在了平之的胸口……平之这才被她重伤的……泽哥,此事也怪我,你只交待暗卫营暗中保护,所以并未来得及营救……” 方泽轻轻抚了抚任盈盈的发梢,柔声道:“此事须怪不得你,你又何必自责?哼,莆田少林,从今以后连个匾额都没有了,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月色如水,凉风习习,五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笑了一阵,便趁着月色往回赶。还没有到家,就看到梁发、陆大有两人在小院前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陆大有一见方泽便立刻小跑了过来,哽咽着说道:“掌门,大师兄不中用了……” 方泽如闻晴天霹雳,按捺心神,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师兄才刚刚下山不过十余日,能出甚么大事?” 陆大有悲悲戚戚,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方泽又转头向梁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梁发素来稳重,但此刻脸上悲痛的表情也丝毫也掩盖不了,只听他沉声说道:“大师兄被削去一臂,如今正在剑气冲霄堂……” 梁发话音未落,方泽听了半句,早已忧心如焚,当即运转轻身功法直奔剑气冲霄堂而去。与别的师兄弟不同,在华山这十几年,他与令狐冲感情与亲兄弟何异?令狐冲断臂,方泽既感痛心,又觉得不解,“当今之世除了他自己,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削去令狐冲一臂?”他暗下决心,“不管是谁伤了令狐冲,他都要他血债血偿!” 推开大门,就见岳灵珊在“嘤嘤”啜泣。令狐冲躺在躺椅上,断臂处血迹斑斑,可能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面色惨白。五岳派弟子围绕在其左右,人人面露悲戚之色。 岳灵珊见到方泽进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方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寒声问道:“谁干的?” 令狐冲冲着方泽洒然一笑,可能笑容牵引伤势,他略微皱了皱眉头,方才笑道:“掌门师弟,我这次下山可是立了大功……咳咳咳……何宇武功今非昔比……这天下竟有这般邪门功夫,内功竟然真的可以传给别人……你要小心……”他艰难说完这些话,又重新躺倒,气喘吁吁。 方泽紧走两步,在躺椅边沿坐下,搀扶起令狐冲,双手抵住他的背心,将一股内力输入到其体内,待到探明令狐冲的伤势无性命之忧后,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皱着眉头问道:“何宇?你们怎么和他对上的?” 令狐冲脸色舒缓不少,他缓缓说道:“我与小师妹一路游山玩水,途中无事,我便想着到赌场玩上几把……那晚我的运气当真不错,在赌场之内大杀四方……不一会便赢了一百多两……” 令狐冲说得眉飞色舞,浑然不把断臂之事放在心上。岳灵珊气急,红着眼睛接着说道:“哪里是他运气好,分明是何宇的奸计。那输家叫做贺鹏的,就是何宇的跟班,故意输钱给大师兄,然后要大师兄跟他回去取钱。偏偏他还不知是计,屁颠屁颠跟着人家回去了……进屋之后,何宇从门后闪出,只一剑便削断了大师兄的右手……” 岳灵珊说道此处,已经泣不成声。令狐冲只顾呵呵讪笑,轻声说道:“能得小师妹为我流上一滴泪,令狐冲即便立刻死了又有何妨!” 岳灵珊气急了,挥手要打,见令狐冲这副模样,终究是不忍心,跺了跺脚,就掩面跑了出去。 令狐冲尴尬地看了看方泽,又道:“……我与何宇的武功大概半斤八两,正面交锋定然可以全身而退……只是那厮速度实在太快,一时不查,方才为他所趁……” 方泽轻轻摆了摆手,认真问道:“既然他趁你不备已经重伤了你,又怎会轻易放你们离开?” 令狐冲叹道:“小师妹有英姐儿配置的十香软筋散傍身,是她趁我与何宇交手之际,突施毒药,抢了我出来……” 方泽以手抚额,事到如今,当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闻言宽慰道:“大师兄你先好生养伤,余下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令狐冲微微颔首,正色说道:“万事小心!” 此时郑陆离等人也全部赶到。方泽沉声吩咐道:“盈盈,你将暗卫营全部洒出去,在大师兄受伤之地仔细查探何宇的下落。一有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即刻回报!” “遵命!”任盈盈郑重抱拳。 黑木崖上,东方不败难得的现身与一众长老议事,只是气氛稍微显得有些凝重。东方不败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宇不发一言。东方不败不说话,议事厅几十人自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整个大厅之内落针可闻。 何宇倒是显得满不在乎,他朝着东方不败拱拱手,笑道:“既然圣教主不能见容,何某即刻离去便是。” 他说完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他一起身,王老太君与贺鹏自然紧紧跟随。 “何公子为我圣教闯下弥天大祸,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东方不败眼蕴寒光。 何宇转过身来,歪着头反问道:“哦?莫非圣教主想留下我,向那方泽纳个投名状?” “大胆!” “何宇你敢对文成武德圣教主不敬?” “何宇你语含讥讽,今日我圣教上下定不与你干休!” 东方不败烦躁地一挥手,众人纷纷噤声。 “看来何公子武功突飞猛进,已然不将我东方不败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团红影从众人头上略过,东方不败下一刻已经落在了何宇身侧。“嗤嗤”两声轻响,两根绣花针直刺何宇眉心。 眼见两团亮光直奔面门,何宇不敢怠慢,急忙将身闪过。 贺鹏立于何宇身后,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一根绣花针透入他的眉心,一根绣花针刺入他的人中穴。只听“砰砰”两声炸响,接着贺鹏的头便猛地爆开,化作漫天血雾。 “小惩大诫!何公子随我一道回去,共商御敌之策吧!我杀了你一个随从想来何公子不会见怪的吧?” 何宇飞起一脚,将贺鹏的尸首踢飞,然后将鞋子在地上擦了擦,呵呵笑道:“一条狗而已,圣教主何必亲自动手,没得脏了手。”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何宇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第一百九十章罗网已成 东方不败所住的小花园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让何宇看得不住点头。 东方不败领着何宇穿过小花园,来到一处精室内。只见珠帘锦帷、富丽灿烂的绣房之中,竟充满了阴森森的妖氛鬼气。 何宇第一次来到此处,看得啧啧称奇,戏谑道:“文成武德的圣教主每日就在此处绣花?此处布置倒是颇合我的心意。” 东方不败面露得色,“何公子品味倒是不错!”他说话的声音如同破锣一般,却偏偏搔首弄姿,让人看之不免汗毛炸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宇见他这番做派,倒也并无不适,依旧笑嘻嘻地问道:“圣教主谈笑风生,显然对于如何对付五岳派已经成竹在胸咯?” 东方不败轻哼了一声,说道:“五岳派除了一个方泽,余者皆不足为虑。本来依照山下传上来的消息,那个令狐冲倒也颇为棘手,现在令狐冲已经被你斩断一臂,我还有甚么可担心的?何公子且看!” 东方不败一扬手,一根绣花针便透过了一把楠木的的靠椅。他再将手提了一提,那楠木椅居然被箍得“滋滋”作响。原来绣花针后还穿着银色的丝线,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东方不败微微翘起小指,一提一纵,丝线在他妙到毫颠的控制下,将楠木椅越箍越紧,最后“砰”一声,楠木椅四分五裂。 何宇不动声色,闪到一边,暗暗提防,心道:“刚刚要是在议事厅,东方不败袭击我的的绣花针也穿了这银色的丝线,我怕是也会和这楠木椅一般下场。就是不知这银色丝线究竟是何材质,居然如此坚固?” 东方不败瞟了何宇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何公子不用紧张。如今大敌当前,你我岂有自相残杀的道理?你且看看这丝线能不能擒得住那方泽?” 一道银光闪过,一团丝线不偏不倚飞到了何宇手中。何宇只觉得那丝线触手冰凉,入手却甚为沉重,运力一扯,也扯之不断。他讶异道:“此物是何来历?” “天山雪域之巅,有一物唤作雪蚕,三年吐丝一丈,我遍遣教中高手寻遍天山,这一年多也就得了这么一点。此丝水火不侵,刀砍斧劈也不能动它分毫。哈哈哈,我倒要看看那方泽如何逃脱我给他编织的天罗地网!” 东方不败越说越是兴奋,最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何宇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此物虽好,奈何方泽不入罗网当中,如之奈何?” 笑声戛然而止,东方不败斥责道:“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打草惊蛇,事情怎会如此急迫?只要再给我们一年半载的功夫,让我们好好修习辟邪剑谱,到时候你我二人联手,定然可以和他斗个旗鼓相当。届时我出其不意,以绣花针辅以天山雪山之丝,方泽插翅也难逃!” 何宇默然不语,东方不败又道:“如今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公子,只是你却是不能待在黑木崖了。” 何宇脸色蓦地一沉。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缓缓说道:“你下山后,弄出一点动静,最好是让五岳派的人马探知你的下落。只是万万不可和方泽正面冲突,等到时机成熟你再上黑木崖来。” “呵呵呵,任盈盈那个死丫头还有一些物事留在黑木崖上,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方泽爱煞了那个死丫头,想来会承这份情的。伏低做小而已,我既然可以在任我行手底下蛰伏几十年,如今暂且屈居方泽之下又有甚么关系?” 何宇悚然一惊,现在才发觉自己一直小瞧了身边这个异服癖爱好者。他沉吟片刻,说出自己心中疑虑:“要是那方泽不去追我,径直上了黑木崖,如之奈何?我在黑木崖上的行踪可瞒不过人的。” 东方不败闻言桀桀怪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旁人笑我东方不败自居妾妇,与莲弟幽居在这个小筑之中,万事不理。可他们却忘记了我东方不败能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不是完全依仗武功,而是对于人心精准的算计。方泽把我圣教当作瓮中之鳖,只待他腾出手,弹指可灭。却把你何家堡护龙内卫当作生死大敌,慎重对待。所以只要我示敌以弱,并且将圣教从重伤令狐冲的事情中摘出去,我敢断言方泽定然不会舍你不顾,而来找我的麻烦。” 东方不败说道此处,目光灼灼地看着何宇,继续说道:“何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一定不要和方泽硬扛!” 何宇心服口服地点点头,拱手说道:“圣教主算无遗策,何宇佩服!” 东方不败摆摆手道:“呵呵呵,算无遗策?人力有时尽,我也不过凡人一个,此事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当不得何公子夸赞。何公子宜早不宜迟,你与你奶奶早些上路吧。” “告辞!”何宇头也不回转身便走。对于东方不败的话,他十分认同,也愿意遵照他的计策行事,他甚至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了。 从黑木崖下来之后,他与王老太君一路马不停蹄径往西行。待到出了日月神教的势力范围,他遇到不开眼的江湖中人,便一剑杀了,不再遮遮掩掩。短短旬月之间死在他手里的,江湖中人怕不下二十之数,当真当得起杀伐由心这四个字。 “哈哈哈,宇儿,这半月过得好不快活,只恨没有遇到五岳派的弟子。要是遇见了,奶奶一定将他们剥皮抽筋,以泄我心头只恨!” 何宇背靠大树,用布不断擦拭长剑,他闻言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奶奶想杀五岳派的弟子还不简单?方泽现在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我却偏偏让他搞不清楚我们会去哪里。呵呵呵,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去哪里。奶奶你抓个阄,衡山、恒山、嵩山、泰山四派的名字都被我写在了纸条上,你抽到哪个,我们就去灭了哪一个!” 王老太君枯树皮一般的脸上笑意残忍,她毫不犹豫地抓过一个纸条,展开念道:“衡山?”她不满意地咂咂嘴,喃喃自语道:“远了些,奶奶再抓一个。” 何宇将所有纸条往空中一抛,长剑连挥,将其绞得粉碎,然后站起身来,斩钉截铁说道:“天意不可违!我们就去衡山!” 王老太君现在对她这个孙子言听计从,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二人计议已定,先往北走了一日,又折向东行,于河南境内径直取道南下,直奔衡山而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念起江湖从此多事 方泽下山以来,为了堵截何宇,每日间疲于奔命。他试过预判何宇的去向,也和计无施等人认真研讨过。只是得出的结论,当真让人灰心丧气。因为经过他们认真分析,认为何宇真的只是随心所欲的行动,事前应该根本没有任何计划。 暗卫营早几日回报何宇在山西出没,七日之后居然又在陕西发现了他踪迹,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方泽抬手挥掌击在道旁一棵大树上,将树拦腰打做两截。发泄出汹涌的怒气,他冲着暗卫营众人说道:“既然何宇出现在陕西境内,不管何宇有没有胆量上华山,华山是本派之基,我们却是不能不顾!” 计无施微微颔首,说道:“掌门,东方不败十几日前遣使卑辞厚礼来与五岳派赔罪,说在日月神教的地盘上,他未能及时出手相救令狐兄弟,实在歉疚得紧!还说何宇嚣张跋扈得紧,甚至在黑木崖上与他大打出手,他实力不济未能将其留下,愿与五岳派一道共同擒拿何宇。” 方泽冷哼一声,“东方老娘们莫非以为老子好欺负?他在玩什么真当我不知情?将他的送来的礼丢出去,等我拿下何宇,再与魔教做个了断!” 计无施与黄河老祖面面相觑,讷讷地说道:“掌门,这个怕是不太好办……大小姐……不,任堂主已经将礼物收下了……” 方泽一愣,问道:“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计无施欲言又止,硬着头皮答道:“不过是任堂主一些旧物,其中包括从小到大的衣物、首饰……还有一些儿时的玩具……掌门,这些女子的私物却是不好落在外人手里,所以堂主没有禀告,自作主张收了下来……” 方泽心中灵光一闪,摆摆手说道:“计兄,你说东方不败突然示好,真的只是怕五岳派迁怒于他吗?” 计无施福至心灵,一拍大腿说道:“对呀!东方不败不理教务许久了,这次如此行事当真透着一些古怪。掌门,你是不是怀疑东方不败与那何宇勾结起来想要对付咱们五岳派?现在只是故意示敌以弱?” “嗯,必是这样无疑了。我现在只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何依仗。要知道盖子掩盖得再久,它也有要揭开的那一天。若只是想在短期内提高武功再与我一较高下,那无异于白日做梦。” 方泽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有相当自信的,加上感知能力超强,一般的鬼蜮伎俩根本瞒不住他。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计无施低头沉吟。老头子与祖千秋二人想不明白这些事,只听老头子说道:“掌门,我看我们也别想这许多,干脆直接点齐人马杀上黑木崖得了。任他们千般诡计,我们都不需理会!” “老头子这话说得甚合吾心!”祖千秋装模作样摸了颌下短须,不住点头以示赞同。 祖千秋说罢,连计无施也停了下来。三人看着方泽,等待他的示下。 方泽神情肃穆,略微思索片刻,方才吩咐众人道:“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黄河老祖!” “属下在!” “你二人安排人手持盟主令旗邀请各派掌门来华山一聚,共商剿灭魔教事宜。同时要各派发动人手一起探查何宇的下落。这一次就是将江湖掀个底朝天,我也一定要把何宇揪出来!” “属下遵命!” “计先生,你持我一品护国真人的官凭,联络各地官府,要他们发动人手探查朝廷钦犯何宇的行踪。你和他们说,只要发现了何宇的行踪,我五岳派可以派人缉拿。至于朝廷的赏银,我们分文不取!” 计无施口称“遵命”,也觉得掌门如此安排甚为妥当。 方泽又道:“你们自去忙你们的事。何宇在陕西出没,我放心不下,就先行一步了。这次如果能够堵着何宇,那么万事皆休!只剩下一个日月神教也就不足为虑了。如果又让何宇逃脱的话,我就亲上黑木崖探一探东方不败的底。你们保重!” 四人在马上作别,然后分道扬镳。方泽骑的是御赐的良马,一日奔行五百余里。不过两日功夫,便来到何宇犯事的地点~长风镖局在西安的分局。 分局总镖头郭峰及当日在镖局的九名镖师全部被何宇所杀。金陵长风镖局总局闻听西安的分局出了事,早就将少镖头郭旭派到了西安主持大局。是以方泽过来的时候正是郭旭前来接待。 长风镖局素来与福威镖局交好,互相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郭旭早就听过方泽的大名,今日能得见本尊,忍不住心驰神往。 “方盟主大名响彻大江南北,今日得见尊颜,郭旭三生有幸!” 方泽看到这个丰姿隽爽、风度翩翩少局主对他热情得有些过份了,心中微微纳罕,暗道:“这郭旭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你们镖局刚刚死了这么多人,你只顾着和我在这里寒暄合适吗?” 方泽脸色有异,被郭旭看在眼里,他立马反应过来,不愿在武林共主心里留下一个坏映像,急忙开口解释道:“郭伯伯被贼人所杀,长风镖局上下悲痛万分,郭伯伯与其他镖师的善后事宜已经料理妥当。只是缉拿凶手一事,长风镖局力有未逮,多有仰仗方盟主之处!” 方泽心下暗道:“是了,这镖局出事已经过了十几天,又非骨肉至亲,哪里还能要求人家整日里凄凄哀哀的。能把属下的身后之事处理妥帖了,已经难能可贵了。” 想通此节,方泽对郭旭便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郭少镖头也是习武之人?” 郭旭见方泽的态度和蔼几分,连忙谦虚道:“胡乱练的几手剑法,登不得大雅之堂。” “长风镖局?郭旭?”方泽喃喃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练的可是惊风细雨断肠剑?” 郭旭一愣,拱手说道:“不想小子胡乱练的几手剑法,有辱尊听了!” 方泽不为所动,“且使来瞧瞧!” 郭旭心道:“莫非方盟主想要指教我的武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当下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将一柄长剑舞将起来。 庭院内郭旭白衣飘飘,剑影翻飞,甚至那郭旭使出这套剑法的时候,剑锋所指,真如寒风细雨扑面,让人触脸生寒,只论卖相比起五岳剑法也不遑多让。 哪怕方泽是剑法行家,也不由自主喝了一声彩。“好!不论内功,只论剑法,你比我那徒儿林平之倒也可以平分秋色。你可愿拜我为师?” 郭旭闻言先是大喜,接着又迟疑道:“方盟主见谅则个,拜师一事还需禀过家父!” 方泽本来也就随口一说,但见郭旭这么快能够稳住心神,不为利益所获,不由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如此也好!若是令尊没有意见,你可来华山寻我。” 郭旭大喜过望,拱手行礼道:“多承盟主抬爱!” “嗯,先说说长风镖局事情经过。” 郭旭收敛神思,正色道:“事发十四日之前,是行镖的何镖头发现的尸体……” 郭旭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事情不复杂,十人皆被长剑封喉,墙壁上有血书留字,上书“杀人者何宇”。甚至杀人之后何宇还在城门口自己的画影图形前露过面,然后才从容不迫地离去。当时在场诸人皆为见证,郭旭也去找当日在场的人盘问过,确认无误。 方泽听完,又问道:“可知何宇往那个方向去了?” “南下!”郭旭笃定道。 “哦?你何以得知!” 郭旭拱手道:“盟主容禀!旭自小学了一门探查蛛丝马迹的本事,我将镖局内何宇的脚印拓印下来,然后在东城门口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脚印,发现那何宇往东走了七里,然后径直取道南下了。我一连追了十几里,终于又在马家驿发现了何宇的脚印。” 方泽颇感意外,要知道郭旭从金陵赶来已经是五六天后了。现场经过踩踏,脚印至少也不下几十个。而他居然能够从众多脚印当中一一对照,找到属于何宇的脚印当真是心细如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在东城人来人往的地方还能找出何宇的脚印,并且一路追踪,这就只能用天赋异凛来形容他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啐你三口你掼我一跤 “南下……南下……何宇这是要去那里?”方泽在长风镖局内,来回踱步,细细沉吟。 “郭公子,可愿意同我一道追寻何宇的下落?” “我么?”郭旭望着方泽怔怔出神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然是愿意的,怎么可能不愿意。方泽在所有有一个江湖梦的少年心里,那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啧啧,二十多岁的武林盟主,武功深不可测。能与其一起闯荡江湖,那是多少少年侠客的梦想。 郭旭今年不过十七岁,剑法上的造诣,比起他爹已经青出于蓝。只是苦于没有高明的内功心法,否则郭旭的武功定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次郭总镖头力排众议派出自己的独子到西安主持事务,一来是想让他历练历练,将来好扛起长风镖局的大旗,二来也是经不住郭旭自己的央求。 现在天赐良机能与当今江湖上第一高手共事,郭旭自然想要好好表现。 “方盟主,何宇的足迹最后便是在此处出现。只可惜下了几日秋雨,再想查探也就无从着手了。”郭旭翻下马背,指着小径说道。说完之后他又连连摇头,显得十分惋惜。要不是那场秋雨,他定然能够找得更远。 方泽点点头,眺望远方,低声说道:“小路与官道都是往襄阳方向,我们倒不如到了襄阳再去打探消息。” 一路上郭旭伺候殷勤周到,但又丝毫没有阿谀奉承之态,不卑不亢拿捏得恰到好处。最为关键的是二人一路上有商有量,分析何宇下一步的图谋,往往意见都能够不谋而合。让方泽大起惜才之意。 不一日两人已经过了襄阳,虽然暂时还没有何宇的消息,但冥冥之中方泽似乎有所感觉,何宇这一次似乎不像前几次那般见着江湖中人便杀,好像有一个具体的目标。 他心中猜测十有八九就是衡山派,但他有心考较一下郭旭,便笑着问道:“自长风镖局之后,何宇一个多月了消息全无,也没有再滥杀无辜,郭少镖头猜一猜这是何故?” 郭旭也没有故作姿态,直抒胸臆道:“盟主,以我之见何宇定在绸缪给你一个痛击。自襄阳往南,也就只有挑了五岳派的衡山堂能让盟主进退维谷了……” 说道此处,郭旭小心地看了一眼方泽,见他并没有见怪,只是在皱眉沉思,又接着说道:“而且据我所知现在衡山堂可没有什么人能够当得住何宇的……我之所以做出这个推断原因有三:其一、人可以说谎,但足印做不得假,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其二、何宇原来见到江湖中人就杀,但又行踪飘忽不定,显然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盟主知道他的行踪,却又找不到他。或者他想暴露自己掩盖什么……只是他到底想要掩盖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方泽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就是欲盖弥彰罢了,他想撇清他与日月神教的关系!” 郭旭惊道:“难道何宇和魔教还有勾结?”郭旭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由不得他不惊讶。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东方不败可是方泽崛起之前,妥妥的天下第一。 方泽道:“这也是我的一些推测……你接着说。” 郭旭收摄心神又道:“其三、何宇行事看似无迹可寻,没有章法,其实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此次他血染江湖,短短月余时间,一共杀了三十一人,挑了三个帮派,这些人和帮派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实力不强,却都与五岳派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 方泽鼓励地点点头,郭旭接着分析道:“而现在何宇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要么他就是知道盟主在找他,彻底躲了起来,不过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要么他就是在绸缪大动作……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衡山堂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衡山堂一灭,五岳派的威信必然大跌!” “我先行一步!郭少镖头,咱们后会有期!”方泽说完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郭旭望着远去的身影,默立良久,好半晌方才调转马头,径直离去。 以方泽现在的武功,区区旅途劳顿也不过是调息片刻便可以恢复。只是人受得了,马可受不了。饶是御赐宝马,被方泽这般不惜马力地驱驰,也累瘦了一圈。 方泽无奈,只能在岳阳城内找了一处酒楼住店休息一晚,养一养马力。他在酒楼内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又吩咐小二给马准备了上好的草料和大豆。 正在自斟自饮之际,只见一个昂藏大汉背着长刀昂首阔步迈入了酒楼。那大汉环顾四周,径直走到方泽面前,盯着方泽,双目直欲喷火。见方泽不为所动,看也不看他一眼,那大汉终于忍耐不住,取下背后长刀,一招力劈华山对着方泽迎头砍下。 “我杀了你这个,贪花好色,罔顾人伦的小人!” 方泽眉头一皱,右手持筷在刀面上一点,原本砍在他头上的大刀便被一股巨力牵引,重重地砍在了桌子上,将他前面的桌子直接劈成了两半。碗碟乒乒乓乓散落一地,汁水四溅,却没有一滴溅到方泽的身上。 “你发什么疯?”方泽冲着大汉怒骂道。 那大汉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准备奋力再战。只是大刀砍入地面,此刻牢牢被方泽单脚踩住。他奋起全力拔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 他倒也光棍,干脆弃刀,举起醋钵大的拳头对着方泽的脸就打了过去,便打便骂骂咧咧的说道:“淫贼!看打!” 方泽捏住他的拳头,运用巧力以掌力轻轻在他的拳面上一拍,那大汉立时经受不住,“蹭蹭蹭”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撞翻桌椅无数最后“噗通”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周围的食客在他举刀之时,早就避让开去,是以并未伤及无辜。 方泽也来了脾气,怒道:“成大器!你莫非得了失心疯?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成大器麻溜地爬起来,转身就走。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方泽哪容他轻易离开。他抬手一拂,便封住了成大器背后的大穴。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罔顾人伦,贪花好色啦?”方泽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成大器虽然被制伏,依然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清楚!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方泽都被这粗人气笑了,说道:“甚么好话?我倒是没有听说!你与我大师兄是结义兄弟,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说完又一挥手解开了成大器的穴道。自己重新找了一张完好的桌子,坐了下来。 成大器却不领情,一得自由便咳出一口浓痰啐向方泽。 方泽侧身闪过,那浓痰便沾在了桌子上。方泽看了恶心得紧,起身一把揪住成大器的衣襟,喝道:“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明白,休想离开此地!” 成大器怡然不惧,大声说道:“你做得,我便说不得?凭你也配说我令狐兄弟的名字?” 方泽被说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不欲与这浑人纠缠,只得放缓语气问道:“那你且说说,我到底做了甚事?” 成大器并没有因为方泽语气放缓而怒气消散少许,依然高声质问道:“我那令狐兄弟可是断了一臂?” 方泽一愣,心里也有几分没有照顾好令狐冲的愧疚之感,当即面有愧色地说道:“原来成兄弟是为了大师兄断臂一事,来找我的不痛快……是,此事确实……” “啊呸!你和哪个称兄道弟?”成大器又是一口浓痰啐过来。那痰从方泽脸旁边掠过,让他闻之欲呕。 方泽已然动了真火,但这种浑人打又不好真打,骂又不知从何骂起。怕他又啐自己,稍稍退后一步,方才问道:“大师兄是你结义兄弟,亦是我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兄弟,他被贼子削去一臂,我也十分痛心……” “呸!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成大器又是一口浓痰啐向方泽。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泽抬手一巴掌便扇向成大器。成大器见巴掌扇来,将眼一闭,坦然受之。 方泽见他这个样子,便也打不下去,悻悻然收回手,无奈道:“到底是甚么风言风语,让你如此怒气冲冲,要来找我麻烦?” 成大器讥讽道:“难怪江湖上这么多好汉被你骗了,倒是演得好戏!你看上了我那弟妹,故意让我那令狐兄弟失陷敌手,险些性命不保!是也不是?” 方泽闻言也是十分错愕,怒道:“到底是谁在造谣?这些不着调的话你也信?我大师兄现在正在华山养伤,是与不是你自己去华山问个清楚明白!” 方泽说罢,依然怒不可遏,一把揪住成大器的衣襟,将他掼到了大街上。 “滚滚滚!再说这些三不着两的话,我打碎你满嘴狗牙!” 这一跤摔得颇重,成大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方泽神态不似作伪,他有些疑惑地挠挠头,依旧不死心地问道:“你当真没有贪恋美色,设计我那令狐兄弟……” 方泽怒目而视。 成大器连忙摆手,一瘸一拐退后两步,讪讪笑道:“今日我啐你三口,你掼我一跤,我们打平了……若是盟主所言不假,成大器改日一定负荆请罪!”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不开口谁敢逃 方泽现在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面对着洞庭湖的碧波万顷,他好想跳下去洗涮一下自己的清白。 但谣言的威力就在于它的传播速度,和它根本不要讲求什么证据,越是关于大人物的谣言便越是如此。方泽还没到衡山堂,便已经感受到了江湖中人对待他的态度变化了。以前是敬重,现在是畏惧再加上一点不屑和鄙夷。 方泽本就重虚名,更不愿五岳派因为他而声名狼藉。更何况是为了女色出卖手足兄弟这样的恶名,他更是不愿担之。只是想要洗刷污名又苦无良策,能不能擒杀何宇也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实在无暇顾及些许声名了。 一路上轻车熟路,方泽悄无声息的向衡山堂的位置摸去。如此前后一共遇见了五批衡山弟子,每批多则十几人,少则三四人。只是不知人人形色匆匆,急奔下山,却是何故?当中有些还是与方泽一起攻打过何家堡的熟人。方泽有心拦下问个清楚明白,又怕何宇在暗中窥伺,反而露了行藏。 方泽心中暗道:“莫不是何宇已经攻上了衡山?这些弟子是去下山求救?” 心中委实焦急,正要上山探个究竟。只见山道之上,两个人发足急奔,轻功甚是了得。正是当日少林一战中的山寂与静亭二人。 “这二人上衡山意欲何为?”方泽正自纳罕,转眼间二人已经与前面的衡山弟子打了照面。 “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降五岳衡山堂?”米为义率众人拦住二人去路诘问道。 山寂上前打个拱手,说道:“太保座下山寂、静亭,有急事求见五岳派衡山堂主。” 米为义横剑在前,目光警惕,暗道:“郑洛?”心中一凛,又道:“师伯在华山营建衡山堂新址,并不在山上。今日山上有事恕不接待远客,两位便请回吧!” 山寂、静亭对视一眼,摸了摸光头,笑道:“如此便没有法子了!” 二人身形一晃,眨眼之间便冲入了一众衡山弟子当中。 方泽暗暗提防二人伤人,离泽神剑,蓄势待发。只是二人似乎并无伤人之意,一心只为上山。只见身影飘忽,二人便越过众人上山而去。 米为义看着二人背影,跺了跺脚,恨声道:“勿追!搬救兵要紧!希望能够找到方掌门,否则明日江湖恐怕便无衡山堂的名号了!” 方泽听他说得郑重,也不再耽搁。对着米为义传声入密道:“米师兄,我是方泽,你召集门下弟子,不要到处乱窜,稍候衡山堂前集合!我先行一步!” 米为义闻言一愣,四处张望并无人影。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只听左边密林当中仿佛有飞鸟投林的响动,急忙转头去看时,只见黑影一闪,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米为义大喜,急忙吩咐左右道:“刘东且慢下山!事情有变,召集门下弟子听我号令!” 方泽紧随山寂、静亭二人之后,片刻之后就看见衡山建筑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二人停下脚步,静亭道:“师兄,听说那辟邪剑谱虽然厉害,但是需要自宫练剑的,我们为了辟邪剑谱行此背主之事,是不是不太妥当?再往前走可就回不了头了。” 山寂默然良久,只是怔怔出神。而后突然挥手向着山壁拍出一掌,只见平时利剑都不能刺入分毫的石壁上,赫然留下一个寸许深的手掌印。 “师弟,你说我们在清凉寺好好的俗家弟子不做,五十多岁的年纪还出山为太保奔走所为何来?为名?为利?” 静亭似乎也被勾起往事,喟叹道:“是啊,名缰利锁于我等如浮云。当初你我武功进入瓶颈,再不得寸进,是太保传我们绝世武功,我们方才为他驱驰。只是如今看来,太保的武功也算不得天下第一,我们师兄弟引以为傲的武功,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说完之后静亭亦有些意兴阑珊,显然心有不甘。 山寂捡起一块石头,略一用力石块就便成碎末,从指间落下。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看着静亭坚定地说道:“师弟,我不甘心!自从上次在华山脚下,我见识过何若虚的武功之后,我便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够练成那等神功,那么此生也就不枉了。要是今生不能一窥武功的终极奥义,我死不瞑目!” “可是师兄,那何若虚不也死在了方泽手里?我们为何舍近求远?我们只要归入郑大小姐麾下效力,想来向那方泽求一门武功,他必不会拒绝吧?” 山寂摇摇头道:“师弟,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华山绝学一为独孤九剑,一为九阳真经。独孤九剑非掌门不传,九阳真经也是按弟子入门长短及对门派的忠诚度才会传授。我出山为太保效力的时候已经五十有七,今年更是年过七十,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你觉得我们加入五岳派能够活着见到这两门绝世武功吗?为了绝世武功,胯下无用之物,弃之何惜!” 静亭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陪着师兄一起争上一争,左右我也活够了。能领略一番山顶的风采,方才不负此生!” 师兄弟二人下定决心,正要迈步往前,忽然听得一阵桀桀怪笑。那笑声在夜色中凄厉骇人至极,令二人不由自主凝神戒备。 衡山堂大门大开,何宇浑身浴血,不知提着什么狞笑着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物事随手抛下,只见那物事在地上滚了几滚,随即不动。山寂、静亭二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滴血的人头。 “两位来得何其迟也?这五岳派衡山堂怕是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活着的了。怎么?是决定了要随我一道闯荡江湖吗?” 山寂、静亭二人一心只为练武,对甚么都不甚上心,更别提什么恻隐之心了。他们只是略微犹豫片刻,就齐齐俯身下拜,说道:“只要何公子传我二人辟邪剑谱,我们愿听公子号令!” 王老太君这时从旁闪出,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袱,随手向二人一掷,阴恻恻地说道:“半部剑谱在此!只要你们好好的办事,下半部剑谱老身不吝相赠!” 山寂探手接过包袱,强忍着立刻翻看的冲动。拱手问道:“不知何公子要我们做些什么?” 王老太君嗤笑道:“凭你们二人现在的武功济得甚事?也只配为宇儿执鞭坠镫罢了。” 山寂握着包袱的手微微颤抖,对于王老太君的话恍若未闻。静亭却有些愤怒,只是见师兄无动于衷,他也强忍着没有发作。 方泽上山之时,就已经发觉到了何宇与王老太君的存在。因为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的动静,所以一直隐忍未发,他想看看何宇到底还有什么底牌。现在看他们也没有想要说出来的打算。他便不再忍耐,一步一步从树后走了出来。 方泽一动,何宇就发现了他的踪迹。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疾退,快俞奔马。 方泽抬手便是一指,离泽神剑堂堂皇皇直奔何宇落脚之处而去。剑气到处,只听“砰”的一声,廊柱折断,连带着屋瓦簌簌而落。 何宇避开剑气,被迫自空中回返,落在地面,双眼微眯,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方泽。 其他三人盯着方泽,如临大敌! “我不放行,谁敢逃?谁能逃?” 方泽自阴影中现身,一字一顿缓缓开口说道。他周身真气鼓荡,袍服无风自动,仿若天神下凡。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刬恶锄奸我辈当为 方泽走得缓慢,脚步声仿佛在四人心中响起。那一剑逼回何宇,让他们生不出丝毫的对抗之心。自保尚且力有未逮,更何谈御敌? 山寂双手紧握住装有辟邪剑谱的包袱,双手关节因为太过用力都隐隐发白。他抢先一步踏出,蓦地向方泽挥出一掌,同时将包袱丢给静亭,大喝一声道:“走!” 方泽出掌与之相对,山寂直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摇摇欲坠。这时静亭双掌抵住山寂后心,内力源源不断输出,堪堪抵住方泽单掌之势。 静亭体内内息翻滚,勉强出声说道:“劳什子辟邪剑谱师兄自去习练,我为师兄拦住他!” 方泽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何宇身上,一掌向前与山寂对掌,一掌负后,屈指做出剑之势。只见他神态颇为轻松写意,四人齐上,他又有何惧? “我让你们走了吗?” 方泽正要发力将山寂、静亭二人毙于掌下,冷不防一根长鞭带着破空之声径直向他喉间刺来,那鞭来势汹汹,怕有摧金裂石之威。 方泽也不慌,单手一牵一引,便将鞭尾拿住。然后将鞭一抖,王老太君握鞭的手仿佛都被震散,虎口处鲜血淋漓,长鞭也差点拿捏不住。 王老太君一发狠,将鞭一丢,不管不顾,一跌足直向方泽怀中撞去。状若疯魔,完全是不顾生死的打法。 “宇儿快走!宇儿快走!” 王老太君拦腰抱住方泽,同时口中大喊大叫。 何宇按捺住出手的冲动,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疾驰而逃。方泽见此,暗道一声可惜,将双臂一展,静亭、山寂、王老太君三人便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只是何宇片刻功夫便已经去得远了,方泽不理会身后三人,运转身法紧追不舍。 衡山素有七十二峰之谓,若非方泽感应力超乎常人,值此星夜还当真会把何宇给跟丢了。 “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今天你也在劫难逃!” 何宇在前方闷头乱窜,并不搭话。奈何方泽在后方如附骨之蛆,并且总是喋喋不休。那声音当真可恶至极,饶是何宇如今已经足够隐忍了,听了之后仍然免不了心头火起。 “你是不是很气?论家世我隔着你不止一星半点;论家学渊源,你何家堡比华山派也强上许多;为何陆离偏偏就是不喜欢你? 呵呵,虽然相貌上我比你强上许多…,…” “呸!”一块乱石夹杂着风声,朝着方泽迎面打来。 方泽呵呵一笑,将头一偏,那石头便打在身后的崖壁上,撞得粉碎。 “在那里!”方泽心中一喜,一招飞龙在天高高跃起,同时双掌齐挥,向何宇所在打去。只听得掌风呼啸,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折。 “噗!”树木丛中何宇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已经受了伤。方泽再不迟疑,双手屈指疾点,离泽神剑带着破空之声源源不绝向声音的方向击去。 “方泽!你若再不回来,衡山堂的弟子就要被老身杀光了……” 空谷之中声音带着回声,良久不绝。方泽听得这个声音心中却不十分相信,衡山堂的弟子并非都是草包,王老太君重伤之下逃走尚且力有未逮,哪有什么余力杀敌? “桀桀桀桀,果然亲疏有别!衡山堂在五岳派就是后娘养的……既然如此,老身就先斩断米为义一条手臂……” 王老太君阴恻恻的笑声在空谷回荡,不时还传来一声声惨呼。方泽瞧着前方狼狈逃窜的何宇,长叹一声,一跺脚转身就往衡山堂而去。 “既然正主今天杀不了了,那就先收点利息!”方泽既然决定回身援救,也就不再耽搁。万仞悬崖施展壁虎游墙功,宛如平地一般。只是正当他身处悬崖中间之时,身后何宇的声音又远远地飘了过来: “咳咳咳……现在小爷就杀回华山……咳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救得了几个……奶奶快跑!那贼子杀回来了……” 方泽悬在悬崖上正是进退维谷之际,此时听得何宇一番言语,脸色是一连数变。犹豫片刻之后,终究狠狠心爬上了崖顶。 他铁青着脸朝着衡山堂飞纵,堪堪走到衡山堂门口。只见米为义召集着一众衡山弟子结成阵势,严阵以待。 米为义瞧见方泽脸色不豫,匆忙上前禀告道:“掌门,那两个和尚先行,那老婆子刺伤我们一个弟子,闻得掌门将至,便也匆匆逃了。属下见那老太婆虽然受了重伤但武功颇高,怕她狗急跳墙,只遣弟子远远跟着……料想此刻还跑得不远……” 方泽辛苦两月有余,被何宇放风筝,满世界乱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眼见着马上要将何宇毙于掌下,又因王老太君一席威胁的话功败垂成,焉能不对王老太君恨之入骨。 他对着米为义摆摆手,示意其免礼,然后吩咐道:“米师兄,你先好生善后,然后修书一封要莫师伯回来主持大局,我去将那老虔婆擒回来!” “谨遵掌门之命!” 一路上不停又衡山堂弟子向方泽指明王老太君逃窜方向。 王老太君倒也光棍,眼见着逃不脱,索性也就不跑了。她受伤颇重,只所以坚持到现在,不过是为了让何宇与山寂、静亭能够脱身而已。本来山寂、静亭死不死,她根本就不在乎。但是能为方泽创造几个敌人,她干脆将辟邪剑谱的下半部也赠予给他们了。 她心里想着若是几个月之后,东方不败、何宇、山寂、静亭四人联手,再加上天山雪蚕之丝,与方泽争斗不是也多了几分胜算? 王老太君看着匆匆赶来的方泽,忍不住一边咳血一边哈哈大笑:“你这狗杂种!我恨不能亲眼见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老太君,淡淡地说道:“我有没有葬身之地你是见不到了,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死之后,何宇绝对不敢来给你收尸!” 王老太君道:“五岳派死在老身手里的人不下二十,即便现在死了,我也不亏……嘿嘿嘿……咳咳咳……” “像你这样的冥顽不灵之辈,我不会对你抱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想法。因为在你的心里,没有半分恻隐之心,更不会有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想法。你们一家子自私、冷酷、残暴不仁……落到这个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你自裁吧!” 方泽明知道对着王老太君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只是两个多月的辛苦居然未竟全功,让他实在忍不住吐槽几句。 王老太君狞笑道:“自裁?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老身不领你的情!” 方泽冷笑道:“你错了,我并不是对你施恩,只是杀你脏了我的手!” 王老太君闻言圆睁双目,枯树皮一般的脸愈发狰狞,“好好好,那老身临死也要溅你一身血……”她飞身向方泽扑去,口中咳出一口鲜血,运用内劲吐向方泽。 方泽厌恶地看着疯魔的王老太君,然后屈指一剑,径直贯穿了她的喉咙。 王老太君从空中扑倒在地,喉咙中“荷荷”作响,直到身死,她的双眼依旧圆睁,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怔怔地看向方泽方向。 方泽转身看也不看她的尸体,迎着黎明的曙光飘然而去。 “刬恶锄奸,我辈当为!”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舟争渡 金陵六朝古都,做为本朝太祖龙兴之地,历经百余载太平,此时端的繁华热闹非常。诸葛武侯曾经说过:“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南齐谢朓诗云:“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说的就是金陵不光是帝王乡,秦淮河更是英雄冢。 正是仲秋时节,花灯初上,秦淮河上张灯结彩。画舫之上有文人骚客吟诗作赋,只为博美人一笑;也有那少年侠客白衣胜雪,在那月光中剑舞翩翩。 “郭兄,你今日拔得头筹被府君点为解元,往后未尝不能考个进士及第,如此大好前程,为何非要拜入那五岳派?江湖草莽粗鄙不堪……郭兄,小弟不是那个意思,令尊虽是经营镖局生意,但是颇通文墨……自然不能和粗鄙武夫一概而论……” 说话的士子正是郭旭同年,叫做项英。郭旭这一次乡试独占鳌头,他却是名落孙山。看着自己孜孜以求的东西,别人却弃之如敝屣,忍不住出言相劝。 郭旭呵呵一笑,只是不答,长剑宛若游龙,指东打西,舞得煞是好看。引得画舫之上的一众花魁娘子都忍不住抚掌叫好。 郭旭平时从未来过这种场合,今日放榜他得了案首,一众同年鼓噪一定要他请个东道,他不忍拂了他人之意,再加上他一意要去五岳派拜师,正好借此机会与同窗好友们叙一叙昔日的情谊。 “项兄,你知我志不在朝堂,何必再劝?若不是方掌门失踪数月有余,我连这次乡试都不会参加的,早就前往华山投师学艺了。” 项英道:“唉,也不知郭总镖头怎么想的,居然允许你弃文习武……” 郭旭道:“哪里就弃了?读书不过为了明理,而我胸中的道理却要靠着一身好本领,才有资格去和这个世界说上一说。” 项英看着神采奕奕的郭旭忍不住长叹一声,最后将目光移到别处。只见此时河面上驶来一艘大船,船头两个大红灯笼,丝竹管弦之声中,似有佳人翩翩起舞。两船相隔不过几丈,项英看着看着不由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态。 只听他喃喃说道:“郭兄,那好像是花魁芊芊姑娘的船,能登上那艘船的人非富即贵,听说只要登上那艘船都要二十两银子,要见芊芊姑娘一面更是需要百两之巨。我们寒窗苦读也不知何日才有这一掷千金的豪气。” 郭旭皱了皱眉头,茫然四顾,发现其余的同窗也都如项英一般,露出了羡慕的神态。他今日才觉得自己竟与这些同窗如此格格不入。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刚刚涌起的豪情壮志似乎也全都偃旗息鼓了。 郭旭已经有了去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正想找个机会和一众同年告别。那大船却在画舫旁边停了下来。只见几个锦衣卫士立在大船之上朝着画舫这边拱手。 郭旭拱手还礼。项英与其他士子见了却只是倨傲地扭过头去。 “锦衣卫又如何?秀才见官不拜,我辈读书人怎么能和这些腌臜军汉论交?没得辱没了读书人的身份!” 那为首的锦衣卫士,穿着锦衣卫小旗服饰,对于项英等人的作派似乎见怪不怪。他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和煦地向郭旭说道:“在下王能,见过这位公子。公子剑舞不凡,芊芊姑娘见了都惊为天人。我家公子为博佳人一笑,特意命我等邀请公子过去一叙。还望公子不嫌我等唐突!” 郭旭还未搭话,项英等人便齐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郭旭知道他们的意思,只是自己已经决意走自己的路,以后可能与这些同窗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当下对于项英等人的暗示只做未见,朗声说道:“此时天色已晚,家父仍然在家中等候,实在不便前去讨扰,请贵人见谅!” 说完便吩咐画舫靠岸。项英等人无不失落,但又无可奈何。倒是那锦衣小旗王能只是淡淡一笑,朝郭旭拱拱手便转身回去复命。 画舫靠岸之际,半月正挂在半空,照得河水中银光闪闪。忽见一艘小舟张起风帆,迎面驶来。其时吹的正是东风,那小舟的青色布帆吃饱了风,溯河而上。青帆上绘着一只白虎,再驶进时,但见帆上白虎画得甚是粗陋,墨迹未干,显然执笔之人刚刚才匆匆写就。 郭旭抬眼看去,只见两名大汉立在船头,一人年老,一人约莫四十多岁。两人俱是满面虬髯,各自拿着一柄长刀,端的气宇不凡。 那小舟从画舫旁经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直奔大船而去。那老者明明目不斜视,郭旭却觉得偏体生寒,仿佛被一只猛兽给盯着。 正在郭旭警惕间,只听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王公子,当日你带领锦衣卫与左冷禅勾结,谋害我朝阳圣教任教主。向某今日与陈兄弟特来取你狗头!” 那声音刚落,大船上传来“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好像是碗碟酒盏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片刻手忙脚乱之后,就有三四十名锦衣卫鱼贯而出,倚靠着船帮,张弓搭箭对准小舟。 老者正是向问天,与他同行的虬髯汉子,正是千里护送任盈盈的陈道远。向问天面对着弓箭怡然不惧,爽朗大笑道:“陈兄弟,我去取王千户的狗头,这些小喽啰就交给你了。” 他在小舟上重重地一踏,高壮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一杆长刀隔开箭矢,下一刻人就落到了大船之上。他不与锦衣卫纠缠,抬脚将身旁的两个锦衣卫踹入河中。自己则抢入了船舱。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向问天去而复还,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向问天一步一步走出船舱,周围的锦衣卫人人心惊,纷纷退避三舍。举着绣春刀,不敢轻举妄动。 “将千户人头放下!”王能跌跌撞撞朝着向问天砍去。 “向某佩服你是条好汉,本欲饶你一命,你莫要自误!” 向问天让过砍来的刀,一脚将王能踹翻在地。 锦衣小旗王能挣扎着爬起来,喃喃念道:“将千户人头放下!”说完又向向问天扑去。 “咻啪、咻啪”两枚信号弹冲天而起。 陈道远皱了皱眉头,催促道:“向左使,锦衣卫发信号了,我们速战速决。” 向问天点了点头。他可不是善男信女,见王能又向他扑来。他手腕长刀便向王能头上砍去。 “好汉刀下留人!”郭旭提身一纵,先是落到了小舟之上。陈道远不知他是友是敌,心怀顾虑再加上他也不愿滥杀无辜,只扯过船桨向他拍去。 小舟狭窄,郭旭无处躲避。急中生智,一下跳到拍来的船桨之上。本欲使那汉子吃力不住,弃桨之后,他便好跳上大船。哪里知道那汉子巨力非凡,单手擎桨,上面还站着一人,他竟然毫不吃力。 陈道远冲着郭旭嘿嘿一笑,将船桨奋力一挥,说道:“下去吧!” “多谢好汉相送!”郭旭借力一步跳上了大船,回头冲着小舟之上的陈道远拱手称谢。直把陈道远气得连连破口大骂。 向问天收刀而立,笑着看向郭旭。手中捏紧刀杆,问道:“你是何人?” 郭旭面对向问天压力颇大,但还是往前一步,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在下郭旭,与这位军爷素不相识!只是怜其忠勇,想向向左使讨个人情!” 向问天道:“噢?郭小兄弟想要救人?” 郭旭拱手:“向左使大仇已报,求向左使开恩!” 向问天道:“我倒是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奈何他自己寻死。 郭旭连连摆手说道:“不然!不然!向左使武功高强,你要走谁拦得住你?何必多杀无辜?” 向问天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既然如此我就卖小兄弟一个面子。”说完他便提着人头,跳上小舟,与陈道远驾着小舟顺流而去。王能还要去追,被郭旭一把拦住,终于只是眼睁睁看着向问天走远。 王能没能抢回人头正在跌足长叹,痛心不已。偏偏此时项英等人去而复还,在画舫之上高声喊道:“郭兄,芊芊姑娘是否无事?” 郭旭对这个同窗也有些无语,朝着王能歉疚拱拱手。那项英却仍然不知死活地大声喊道:“芊芊姑娘莫怕!小生这就带你离开!” 一众锦衣卫士对着项英怒目而视,王能一个飞跃,跳上画舫一脚便将项英踹到河里。然后对着在河里扑腾高声呼救的项英狠狠地啐了一口。 郭旭冷眼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将项英从河里捞起来,只是一言不发。待到画舫靠岸,径直跳上岸绝尘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年年岁岁花相似 [] 金陵夫子庙内,方泽嘴上粘着胡须,将换下月白色的长衫,找了一套灰不愣登短衫套在身上,映衬着脏不拉几的脸,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近几个月江湖传闻,愈演愈烈,五岳掌门方泽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首先还只是说他贪花好色,觊觎小师妹的美貌,对大师兄见死不救。现在说他欺师灭祖,为了掌门之位,杀害了恩师岳不群的流言都甚嚣尘上。 方泽简直不甚其扰,本来还在一心一意追踪何宇的下落,对于这些流言他都置之不理。只是总是时不时冒出来几个好打抱不平的愣头青来找他麻烦,就让他无所适从了。真的是打也不是,杀也不是。他心中暗道:“东方不败杀了那么多人,怎不见你们去打抱不平?还不是因为东方不败真的会杀了你们吗?而我只能被你们欺负?真的是人善被人欺啊!” 方泽挠了胳肢窝,几天没有洗澡,此刻他的尊荣和一个乞丐差不多。 “唉,也不知几位娘子看到我这副尊荣,会心疼成什么样?” 这座夫子庙因为过于偏僻,加上年久失修,倒是成了很多乞丐和滞留城外的行脚商的落脚之处。方泽跟丢了何宇,又被声名所累,干脆乔装易容之后,跑来金陵找郭旭帮忙。 刚到金陵城门口,便看到郭旭金榜题名高中了案首。心道:“既然人家前途大好,何必非要把他拖入江湖的纷争当中呢?便如我这般武功练到了天下第一,又有什么乐趣?还不是落得人人喊打?” 当下心灰意冷,想着在破庙当中歇息一宿之后,便独自上路。等到了结了与何宇之间的恩怨,就把五岳掌门之位让贤,然后带着几位娘子避世隐居,再不理江湖的恩怨。 “打探清楚了吗?” “嗯,已经打探清楚,那小子明日独自上路,我们在城外十里处已经设伏……” “那便好,只是莫要大意,听说那小子剑法精湛……东主出了大价钱,可别让他逃了。” “大哥且放宽心,小弟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保证他插翅难逃!” “如此便好!你办事我放心,且休息片刻,我们卯时出发……” 黑暗之中,夫子庙角落里,几人说话声音压得极低,篝火忽明忽暗,映照得几人脸色阴晴不定。 方泽侧躺着背对着几人的方向,蓦地睁开眼睛,眼中神采奕奕。这个江湖有很多东西他不喜欢,但若说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他只恨这样的事情,他撞见得太少。 卯正时分,方泽听见三人悉悉索索起身的声音,他不远不近的辍在后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跟着一行人便来到了城北他们预先埋伏的地界。 清晨的薄雾微寒,方泽选了一棵大树跳了上去,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见道路两旁草丛里约莫潜伏了二十几个人。人人身着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一阵踢踏之声入耳,从山路转角处奔出来一骑。马上之人约莫十七八的年纪,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脸上带着三分急切与期盼,打马甚急。 方泽定睛一瞧,暗道:“咦?怎的是他?他小小年纪,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人马,非要置他于死地?” 来人正是郭旭,方泽见是他,不由也上心几分,从树下跃下,高声示警道:“前面有埋伏!” 郭旭听到声音,急忙一勒马缰,胯下之马来不及停步,仍然向前滑去。道路两旁埋伏的人一扯跘马索,那马失了前蹄,跪伏在地,郭旭漂亮的一个翻身,稳稳地站在地上。 那伙人兵分两路,大部人马杀向郭旭,六七个人举着刀奔向方泽。人还未近前,便扬起漫天的生石灰粉。 方泽真气鼓荡,那生石灰粉便倒射向众人。六七人顿时“哎哟”连连,捂住双眼,满地乱滚。 方泽施展步伐,从他们中间跃过,来到郭旭身后,喝道:“别乱动!是我!” 郭旭双眼被迷,灼痛无比,只将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让众人近不得身。听得方泽呼喊,顿时心神一松,手上便也停了下来。 方泽提住郭旭后领,略微使力,郭旭便稳稳地落在三丈之外。此时七八把刀同时砍到,眼见着便要落到方泽身上。 只听得方泽一声爆喝:“滚开!”周身袍袖鼓荡,那刀居然就砍不下去,刀锋离方泽的袍袖都隔着一寸,便如砍在了巨石之上。使刀的几人,更是被一股巨力反震,直接倒飞而去。周围之人见状,哪里还敢再上,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方泽心知被生石灰粉迷了眼,如果拖延得久了,只怕会有失明之危。当下也顾不得追赶,径直来到郭旭身边说道:“你那马已经不中用了,我带你入城清洗眼睛!” 郭旭眼都睁不开了,自无不可。方泽提着郭旭的手臂,一路纵高伏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找到了一户人家。 讨来菜籽油滴入郭旭眼中,然后用棉布将石灰残渣取出,最后用清水冲洗了一刻钟。直到郭旭疼痛稍减,勉强能够视物,方才罢手。 “是何人非要置你于死地?” 郭旭死里逃生,对方泽感激涕零,恭恭敬敬地说道:“不外乎那几个人罢了,弟子心中有数。弟子此次便是前往华山投师,如今在半路又蒙恩师搭救,岂非命中注定?恳请恩师收录!” 郭旭说完跪在地上,冲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方泽道:“如今你中了案首,前程远大,而我声名狼藉,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你不去禀过令尊之后,再做决断?” 郭旭匍匐在地,正色道:“旁人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又有那愚夫愚妇不辨是非,一味瞎传罢了。更有那邀名买直之辈,知道师尊不会痛下杀手,一味上前寻衅……当真是不知死活……” 方泽哈哈大笑道:“难怪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倒是看得通透。既然你拜师之意甚坚,我就收下你了。” 郭旭大喜,纳头便又拜了三拜。方泽将其扶起,朗声说道:“我门下已有五名弟子,我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待到祭拜过祖师之后,再正式将你纳入门墙!” 郭旭谢过,恭恭敬敬侍立在方泽旁边。 “我传你一套华山入门内功心法,你好生修习!这几日你一边修习内功,一边协助为师将何宇给找出来!你且盘膝坐好。” 郭旭低头应是,然后盘膝坐在地上。 方泽点点头,缓缓说道:“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元……” 一人教得认真,一人学得飞快。让方泽都有片刻恍惚,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猛然醒悟,十几年前岳不群教他内功心法不就如今天这般? “师傅到底在干什么?在华山颐养天年不好吗?” 方泽若有所思,怔怔出神。郭旭行功完毕,面露喜色。见师傅心事重重,便重新入定,再行周天。从晌午时分,一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有间断。 这与方泽初上华山,练功不知寒暑又何其相似?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一百九十七章除非你胜得过我手中这根竹杖 有的人便是这样:腰有十文必振衣作响;每与人言必谈贵戚;遇美人必急索登床;见问路之人必作傲睨之态;与朋友聚喋喋高吟其酸腐诗文;头已花白却喜唱艳曲;施人一小惠广布于众;与人交谈借刁言以逞才;借人之债时其脸如丐,被人索偿时其态如王;见人常多蜜语而背地却常揭人短处。 侯大爷今日心情大悦,腰间鼓鼓囊囊,却是武馆今日收了几个有钱的弟子,得了不菲的拜师之礼。 他一路哼着小曲仰着头走进一间酒馆,正准备找个雅座点几个好菜,美美喝上一盅。环顾间看到两个乞丐,正在临窗的位置大吃大嚼吃相甚是不雅。 侯大爷皱了皱眉头,毫不掩饰厌弃之色,远远地走到另外一边坐下。他也是这间酒馆常客了,自有酒保上去殷勤招待。侯大爷拉过酒保,向着乞丐那边努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如此吃相实在有辱斯文,怎么放进来的?难道不怕他们没钱结账?” 酒保抬头望了那边一眼,正好那边那个八字胡的乞丐也抬起头,对着他呵呵傻笑。酒保点点头,讪笑回道:“侯大爷费心了!小的这就去为您准备酒菜。” 侯大爷见酒保不如往日那么势利眼,心中忍不住嘀咕,暗道:“莫非是丐帮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望向那边,只见那年长些的乞丐举着鸡腿冲他呵呵一笑,隔桌遥敬。 侯大爷尴尬一笑,忙不迭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冲着乞丐将酒杯倒转。那乞丐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低头自顾自的大吃起来。 侯大爷本想端着酒杯前去套个近乎,见那乞丐这等作派,便也息了心思。唤过酒保中气十足的说道:“小二,那两位丐帮英雄的酒菜……”说到此处,看看那桌堆积如山的骨头,再捏捏钱包,声音不由弱了几分,“给那两位丐帮英雄加两个好菜,一壶老酒,算小老儿的账上……” “好呢!”酒保高深唱了一声喏。侯大爷心满意足地坐下,冲着那桌连连拱手。 “师傅,那位也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吗?为什么称我们做丐帮英雄?” “你看看我们两个这般形象,难道不像乞丐?你也真是出来投师,盘缠也不带够……为师这几日可是饿得狠了……有人请客你就吃吧,啰嗦什么。” “长风镖局陕西也有分局,我带那么多现银做甚?本想着快马加鞭到陕西也不过十几日路程,盘缠是尽够的。谁知和师傅这一路追踪何宇的踪迹便是一个多月。您老人家身上更是一个铜板都没有……这顿酒席还是弟子当了长剑才……” 郭旭从小锦衣玉食,这一个多月风餐露宿,当真苦不堪言。现在还要被师傅唠叨,让他怨念颇深。 “啪”的一声,方泽在郭旭头上拍了一下,“说你两句,你就顶嘴!以后还不是要欺师灭祖?快些吃饭,等下那个说书的来了,你帮我去探探他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对我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一说起正事,郭旭立马严肃起来,拱手应是。接着又道:“师傅,你真的不担心何宇杀到华山?” 方泽嘿嘿冷笑道:“我只怕他不去,为师已经在华山布下天落地网。方证大师且不说,冲虚道长那个牛鼻子可是一个老阴比……咳咳,那个诡计多端……有他二人在自可万无一失。” 郭旭仍然有些担心道:“弟子是担心,万一那何宇不上华山,只是截杀下山的五岳派弟子,我们怎么办?根据弟子这一个多月的探查,何宇十有八九是来了陕西的。而且师傅也说过,那何宇好像武功越来越高了……” 方泽脸色终于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你放心吧,为师已经下了严令,在我归山之前,五岳派弟子不得下山!” 郭旭忧色不减,讷讷地说道:“师傅约束得了门下弟子,约束得住几个师娘吗……” 方泽闻言霍然站起,说道:“跟我回山!” 方泽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郭旭丢下几角碎银子在后面追赶。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位麻花辫的姑娘,穿着一件大红袄子,牵着一个目盲的老人,恰好也走到了门口。 “二位少侠留步!今日不听小老儿念叨几句?” 方泽一拱手说道:“前辈若有见告,但说无妨!方某必有后报!” 老人还未说话,麻花辫的女子一皱鼻子,冷哼道:“说什么必有后报!我们爷孙二人在这里说了三天的书,你们二人硬是一个铜板都没给……” 方泽闻言讷讷地挠了挠头,然后一把掌拍在郭旭头上,“快快给老丈补上听书的钱。” 郭旭委屈地将手一摊,说道:“没了!” “两位英雄,小老儿这里有。”侯大爷竖起耳朵一直在听这边的动静,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立刻小跑了过来,塞了一把铜钱到了麻花辫姑娘的手里。 方泽拱手致意,侯大爷腼腆一笑。只听那目盲老人呵呵笑道:“种善因,必得善果!这位大侠也是一个有福气的。” 说完转过头来,面对着方泽露出白色的瞳仁,又娓娓说道:“昨日刚刚说道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二人常驻华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何宇能一头扎进来……可惜天不从人愿……那何宇刚刚将一百多年的功力收为己用,本也想报仇雪恨……可是偏偏有一处破绽,让他暂时息了此念……” “什么破绽?”方泽与郭旭异口同声问道。 目盲老人拍了拍麻花辫姑娘的手,轻轻说道:“阿怡,给爷爷到杯茶。” “好呢!”姑娘爽利地倒了杯茶给老人,见方泽急切的样子,还不忘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侯大爷听得有些懵,讷讷地问道:“老丈说的是少林的方证大师和武当的冲虚道长?” 目盲老人润了口,也不拿捏,笑道:“正是!” “厮……”侯大爷倒吸一口凉气。“甚么人这么大能耐,指使得这两位老人家,莫非……”他目光在方泽与郭旭身上逡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甚么破绽?就像这家酒馆,每日需要采买,人来人往,突然有一天里面的人不出来了,外面吃饭的人也进不去了,你不觉得可疑吗?” 方泽点点头,拱手道:“受教了!”可是他目前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人,沉声问道:“只是这些老丈何以得知!事关五岳派生死存亡,还望老丈见告!” 目盲老人轻蔑地笑了笑,摇头轻声细语说道:“有些事不一定要亲眼看到方才知道。有些人空负绝世武功,眼也不瞎,耳也不聋,却不如我这个瞎子看得清楚……怎么?方少侠不信?” 方泽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只是是敌是友都不清楚,他也无意去欺负一个糟老头子。可若是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始终让他如鲠在喉。 “方……方……少侠……”侯大爷一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缓过神来。 郭旭生着一颗玲珑心,怎甘心看师尊受辱。他往前一步,不卑不亢拱手道:“小子曾经听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尊身在局中,一时不察也是有的。不过不说我师傅的武功已然天下难寻对手,就单单说师傅短短几年将华山派发展成如此规模,并且成为江湖共主这一件事,便不容他人轻辱!还请老丈慎言!” “呵呵呵,是老头子多嘴了。不过这江湖共主,老头子可不认……除非……” “除非什么?” 目盲老人不答,先是对着他孙女阿怡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向门外,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根竹杖,斜斜指天。一字一顿说道:“除非方少侠胜得过老头子手里这根竹杖!” “杖”字刚落,他周身散发出一股磅礴气势,郭旭、侯大爷二人气血翻滚,险些晕厥过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卧榻之侧他人酣睡正浓 目盲老人等到气势达到鼎盛,猛然跃至半空。刚刚他站立的地方,青砖片片龟裂,陷入地面半尺有余。郭旭等人只觉得压力骤然一松,接着便感觉与泰山压顶一般,脚下甚至都不能移动分毫。 方泽挥手一推,将二人送至酒楼之内。再睁眼去看时,只见漫天青竹棒影,劈头盖脑向他打来。简直让他无从躲避。 “咦?打狗棒法?而且上来就是一招“天下无狗”,这老头到底是甚么来头?”方泽心中纳罕,手上便留了三分余地,只讲那竹棒一牵一引,人就跳出了圈子。 老人听风辨位,人还未落,竹棒一撩,卷起满地尘土碎石,直向方泽袭来。方泽连续拍出两掌,只听“啪啪”两声响,劲气激荡,顿时掀翻街道两边无数摊贩。方泽虽然挡住了这一棒,但还是被劲力荡起的灰尘弄了一个灰头土脸。他“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尘土,连连摆手说道: “前辈且住!晚辈与丐帮有旧,不愿误伤了好人。请问前辈与丐帮有何关系?” 老人接连两招绝技落了空,已然心气泄了大半。自知不是方泽对手,只是犹不甘心,冷哼一声道:“啰嗦什么?打过之后不就知道了。” 话音甫落,竹棒已至。那竹棒带着厉啸,横扫过来。方泽不敢小觑,足尖在地面上一点,人已经跃至棒上,接着双足一绞,只听“咔嚓”一声,青竹棒节节爆开,宛如扫把一样。 老人被竹棒旋转之力震得虎口发麻,当机立断弃了那棒,欺身而进,指爪如刀,直接扣向方泽咽喉。 方泽见他出手不留情,一再咄咄相逼,也来了三分火气。当下不再留手,全力一掌对上老人一爪。两手相交,宛如利器相撞。二人身子均是摇了一摇,时间便如静止了一般。 片刻之后,方泽正准备上前将其一举擒拿,就听得那麻花辫姑娘高声喊道:“方盟主住手!我爷爷没有恶意的……”她一边说一边紧跑两步,拦到了二人中间,接着转头满脸关切的看着目盲老人。 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莫名其妙打了这一架,方泽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他见老人立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显然是正在运功调息。他有些歉疚地朝着爷孙二人拱拱手道:“得罪了!” 老人冷哼一声,并不搭话。方泽讪讪一笑,接着又对侯大爷道:“今日方某还有要事在身,这位大爷款待之情,方某来日必偿!”说完便与郭旭大步而去。 侯大爷如在梦中,好半天回过神来,对着二人的背影大声喊道:“方盟主,我叫侯东来,改日再来汉中,一定要到震东武馆坐一坐……小老儿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待他喊完,哪里还有方泽二人的身影。侯大爷可不管方盟主听没听到,这些话本就不是说个方泽听的。他志得意满的环顾四周,昂着头又跺进了酒馆,朗声喊道:“酒保!再筛二角酒来……” 方泽闷头赶路,郭旭在后面跟得辛苦,叫苦不迭。 “师傅慢些走!” 方泽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道:“嗯,且休息片刻!” 郭旭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马上又站起身来,将水壶递给方泽,问道:“师傅,那位老丈到底甚么来历?武功如何?” 方泽靠着大树盘膝坐下,仰头喝了一口水,说道:“武功路数是丐帮……只是为师左思右想也没有听过丐帮有这么一号人物……武功嘛……比起解帮主还要强上一线。” 郭旭闻言啧啧连声。方泽横了他一眼,道:“你少作怪!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郭旭道:“弟子是想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原来都是师傅的手下败将。” 方泽在郭旭头上拍了一下,正色道:“行走江湖常怀敬畏之心!即便师傅真是天下第一,如今不还是声名狼藉被何宇牵着鼻子走?江湖最险恶的是人心,而不是利剑!” 郭旭躬身受教。 二人半晌无言,郭旭盘膝打坐,尽快恢复体力。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夕阳余晖洒进树林。隐隐听得铃声叮当,一匹毛驴从转角处跑了过来。驴背上正是白天在酒馆里的麻花辫姑娘。 她看见方、郭二人连忙跳下驴背。朝着方泽拱手说道:“多谢方盟主手下留情!” 方泽还礼道:“阿怡姑娘不必多礼!老前辈无恙吧?” “我爷爷……”阿怡姑娘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此行为何,强压伤感,说道:“方盟主,我此来是有要事相告……何宇就藏在华山落雁峰……” 方泽闻言骇然变色,一把攥住阿怡手臂,急切地问道:“此言当真?阿怡姑娘何以得知?” 阿怡被方泽攥得手臂生疼,身子都要被他摇散了架,只感觉到一阵阵眩晕。方泽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连连道歉。 阿怡缓了一缓,又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碰到何宇也是机缘巧合……我爷爷还帮他将一百多年的功力融会贯通了……”阿怡见方泽目光如电,连忙解释道:“方盟主不要误会,我爷爷事前并不知道他是何宇……还是碰到解爷爷之后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的……” 方泽心里一沉,道:“不知者不怪,阿怡姑娘继续说。” 阿怡道:“爷爷不满解爷爷将降龙十八掌传给了华山派,与解爷爷大打出手……解爷爷打不过,便激将爷爷来找你的麻烦。方盟主,爷爷要我告诉你,何宇今时不同往日,要你小心!” 方泽郑重抱拳,说道:“多谢姑娘传信之恩!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一听方泽没有追究的意思,阿怡轻轻舒了一口气,又恢复几分调皮的模样,轻轻拍着胸口道:“什么贵不贵的,我姓木,叫做怡……” “传信之恩,容当后报!” 阿怡话未说完,方泽已经几个兔起鹘落,不见了人影。 “我叫怡秦……我话还未说完呢……”阿怡气得跺脚,低头看见郭旭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阿怡姑娘还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告给家师……” “哼!”阿怡姑娘跨上毛驴,扬长而去。 郭旭瞅瞅这边,又看看那边。挠了挠头,最后猛然醒悟,向着师傅离去的方向边追边大喊道:“师傅,等等我……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但哪里还有任何回响,直惊得乌鸦“呱呱”乱叫,绕树盘桓…… 第一百九十九章伤逝~ “杀!不杀!杀……”何宇垂着头,手里捻着枯枝,嘴里念念有词。此地地处华山落雁峰,与玉女峰和华山派所在地隔得并不是很远。甚至攀上山巅,都可以看得见华山派的屋舍。 五岳并派之后,几乎所有的山峰都在大兴土木,独落雁峰因为太过险峻,没有人在上面施工。何宇之所以选择在此地闭关,一来是被方泽与郭旭二人撵得狠了,几乎每到一地,过个几天就被他们追了上来,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练功。所以干脆抱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藏在了落雁峰。二来哪怕被方泽发现,鱼死网破之时,自己也可以多杀几个够本。 他手腕翻飞,坚硬的石壁上石屑纷飞,诺大的一个“杀”赫然呈现。丢下枯枝何宇放声大笑,阴恻恻地冷哼道:“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何宇原来十分注重仪表,这大半年亡命江湖,哪里还有昔日半分翩翩公子的仪态。乱糟糟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只在发梢处用一条布带扎起。身上的衣裳也因为久未换洗,又脏又破。幸好他的内功已经到了不染尘垢之境,倒是没有什么那你闻的气味。 他一步十丈,踏险峰如履平地。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玉女峰,见那巡山的弟子一拨接着一拨,果然防备严密。可惜其中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人物。何宇甘冒奇险,自然不愿只杀几个小喽啰就罢手。 他潜伏身形,又往前行了七八里路。见到一座小院甚是雅致,当即迅捷无比地跃到近前。 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女声说话,当即运起“辟邪剑谱”,登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力均可及远,只听一人声音甚是清脆,说道:“也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现在在哪?他一个人在外面风流快活,倒把我们拘在山上,看他回来我不扒了他的皮……” 另一人嗤笑一声,“嘁!他要是真回来了,第一个扑进他怀里叛变的准是你……” 何宇听到这个声音心神大乱,饶是以他如今的武功,也免不得失魂落魄,这一分神不免听得不太真切,只听先前那人说道:“……任大小姐最是公正了……你说说那次不是仪琳先被他哄得五迷三道的……” “再没有的事……曲姑娘不要乱说……” ………………… 一丝狞笑浮上嘴角,何宇暗恨道:“我朝思暮想的女人却为别人牵肠挂肚,呵呵呵,我得不到的索性就毁了她……” 他不再遮遮掩掩,昂首阔步推门而入。此时屋内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咔擦”脚下响起机关之声。墙内射出来无数冷箭。何宇冷笑一声,身子高高跃起,那箭矢便落了空。一张大网当头罩下,何宇也不慌,“铿”的一声,拔出长剑,只那么一绞,人便破网而出。 “砰砰砰”几枚火箭炮冲天而起,化成一柄银色的小剑。却是屋内之人听到动静,跑出屋外发出了求救信号。屋内毫不迟疑,也不看来着是谁,早已经从后门跑出去好远。 何宇皱了皱眉头,看着几人背影,冷哼一声,“想跑?跑得掉吗?陆离,一别经年,缘何一见我就逃?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一边说话,一边运转身法,快得简直如同鬼魅一般。不消片刻就赶上了四女。 郑陆离眼见逃不掉,咬咬牙转过身来,朗声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我做什么也要征求你的同意吗?” “非亲非故?非亲非故?哈哈哈,好一句非亲非故……”何宇仰天大笑,状若疯虎,盯着郑陆离,双眼直欲喷出火来。 郑陆离心里打了一个突,暗道要糟,背后冲着其他三女连连摆手,示意她们先逃。只是曲非烟与仪琳等人如何肯依,持剑立在她的身边,只做未见她的手势。 郑陆离道:“我这话是有些过了,我们……我们……少时还是十分要好的……哪怕是现在我也常常想起以前和你泛舟湖上的日子……”她只为拖延时间,这话说得大违本心,是以吞吞吐吐。 听她说起以前,何宇一怔,脸上浮现缅怀之色,喃喃念道:“陆离,你当真还记得以前快活的时候吗?” 郑陆离道:“怎么不记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自小的玩伴便只有你一个。” 何宇怔怔地道:“是啊,从小的志向便是娶你为妻,可惜造化弄人。这辈子终究是不能如愿了。” 何宇仍然在喃喃自语。郑陆离见三女不走,暗暗心焦,转头坚定地看了任盈盈一眼。任盈盈冰雪聪明,怎不知道她的意思。虽然仍然担忧,但还是拉着曲非烟与仪琳二女,发足狂奔。 何宇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郑陆离。 “陆离,我放她们走,你与我一起浪迹天涯如何?” 他一步一步走向郑陆离,郑陆离却情不自禁一步步往后退。看着何宇越来越近的脸庞,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怕我?”何宇挑着郑陆离的下巴问道。 “你为什么怕我?”何宇渐渐的暴跳如雷。 郑陆离讷讷地说道:“我没有……我不怕……”只是他终究没有直视何宇的勇气。 何宇的手掐上了郑陆离白皙的脖子,越掐越紧。郑陆离透不过气来,但面对何宇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勇气。 何宇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道:“先杀你,再杀她们三个!桀桀桀桀,你说方泽回来会不会气急败坏?” “破剑式!”任盈盈去而复还,二话不说一剑便刺向何宇咽喉。 郑陆离刚刚神为之夺,此刻似乎也恢复几分清明。催心掌一托,径直印在了何宇小腹。 何宇怡然不惧,嗤笑道:“什么狗屁独孤九剑?怎及我家传的辟邪剑法万一?”对于郑陆离的掌法他避也不避,只催动内力反噬,便将她击得倒飞了出去。 然后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任盈盈刺过来的长剑,略一偏转便将剑尖折断,径直划向任盈盈的脖子。 任盈盈闪避不及,微微后仰,顿时脸上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何宇不管任盈盈,迈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郑陆离。任盈盈大急,将断剑掷向何宇。何宇肩膀一抖,短剑便掉落在地。 任盈盈一咬银牙,取出峨嵋刺,正要冲上去。“蓬蓬”两声,一股黄色的烟雾便在何宇与两女之间燃起。曲非烟与仪琳一人抱起郑陆离,一人拉住任盈盈转头便跑。 何宇一拂衣袖,烟雾便不能近身。他往旁边一闪,绕过烟雾追赶。 刚刚迈步,只见一只大手当胸拍来。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何宇目光一凝,伸手与其对了一掌。啪的一声响,来人晃了一晃,显然对于何宇的武功估计不足,连忙伸出左手重重的拍在自己的右手上。 来人却是听到信号,匆匆赶来的少林方证大师。他眼见情势危急,一出手便用了全力。要知道内力比拼,凶险异常,方证大师这边卯足全力,而何宇却还空着一只手,犹有余力。 他不紧不慢地运掌拍向方证大师的额头。方证大师长叹一声,口诵佛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何宇休得猖狂!”剑锋呼啸,令狐冲与冲虚一左一右齐齐杀到,二人剑法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何宇微微眯起眼睛,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催内劲逼退方证,身子往后倒掠而去。站定之后,抽出长剑,严阵以待。 第两零零章伤逝(二) “何宇断臂之仇,今日我们是时候算一算了。” 何宇嗤笑道:“你过来呀!” 令狐冲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冲虚便率先出招,出剑如封似闭,在二人前头制造出一堵剑气之墙;令狐冲紧随其后,单手使出“破剑式”,只见剑光耀眼,剑气夺人心魄,这一招的威力竟然不逊色未断臂之前。 何宇在二人进逼之下,短时间也无机可趁,自保虽然不轻松,却也还是能够应对。 任盈盈在方证他们到场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被仪琳扶着撤出战圈之后,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拿眼去看郑陆离。见陆离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倒伏在曲非烟怀中,不由一颗心又提了上来。自她入华山之后,四女朝夕相处,虽然经常斗嘴,但感情却早已深厚无比。 她焦急地看向曲非烟。曲非烟眼角含泪,冲着她摇了摇头。任盈盈心下一沉,她知道曲非烟医术高明,她既然摇头,那郑陆离多半凶多吉少。 “方证大师……”任盈盈出声求恳。 方证大师听得呼唤,收回目光,一撩袈裟下摆,趋前几步,探手捉住郑陆离的手腕,凝神闭目。 曲非烟连忙让出位置,与任盈盈、仪琳安静的待在一边,看着方证大师面色郑重,她们三个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方证大师双掌抵住郑陆离的后心,浑厚的内力就传入了郑陆离体内,帮她修复受损的筋脉。只是片刻功夫,二人额头汗水便滚滚而下。郑陆离的脸色也多了一分血色。 片刻之后,方证大师收掌而立。还不待他开口,曲非烟紧张道:“方证大师,陆离有无大碍?” 方证大师摇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任盈盈抿了抿嘴,眼眶泛红,曲非烟和仪琳却忍耐不住滴下泪来。 郑陆离轻轻咳了几声,她哪怕命在顷刻,却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的。她展颜笑道:“你们三个却是作怪!从今以后少了一个人和你们争竞,不是一件大喜事吗……咳咳咳……” 曲非烟与仪琳一左一右扶住郑陆离,曲非烟说道:“你别死,我……我认你做大姐……” 郑陆离闻言哂然一笑,艰难地探出手去,想要捏捏曲非烟的脸蛋,只是伸到一半便没有了力气。曲非烟连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郑陆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转过头来,只见仪琳脸上挂着泪痕,闭目诵经不止。再看任盈盈,只见她紧绷着俏脸,面若寒霜。 郑陆离低下眼眸,呢喃道:“当年初见,他说’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夸我这名字取得好……’咳咳咳……他却不知我这姓不好,郑陆离~正路离,离了正路,不就是走上了邪路吗?呵呵,难怪我没有个好结果…… 只是我一个小女子,一生行事从未偏离正道啊,为何命在顷刻,那个死没良心的还不回来看我?” 郑陆离边说边不停咳嗽,不一会便满面潮红。 曲非烟见状大惊失色,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像,手足无措道:“你会好的,泽哥马上就快回来了,他回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郑陆离道:“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打紧……咳咳……况且我也不愿意他见我这个样子。非非,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难看得紧?本来就比不上任大小姐和仪琳的美貌,现在怕是更难看了。” 任盈盈轻笑道:“郑大小姐万事不萦于心,端的巾帼不让须眉。满身英气,从前就让我们羡煞,如今……” 任盈盈指了指脸上的剑伤,又道:“如今我容貌已毁,就更加让我自惭形秽了。” 郑陆离看看任盈盈脸上的小口子,撇撇嘴道:“你那伤口……要不赶紧包扎,我都怕等一下就找不到了……” “噗嗤”曲非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场面上沉闷的氛围倒是宽解不少。 郑陆离嘴唇已经见不到血色,有些话再不说,她怕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目光缓缓地从三女身上略过,无比留恋地说道:“有件事却是我一直瞒着你们…… 其实当年我是刻意接近泽哥的,我一直都是在帮我爷爷,目的就是要挑起泽哥与何家堡的争斗。原来我爷爷见他武功高强,想让他去试试何家堡的深浅…… 所以我与她之间的那些事,原不过是我们刻意传到何宇的耳朵里的。哈哈,你们说我算不算祸乱江湖的妖女?我和你们说这些,可不是要求他谅解什么的,他爱原谅不原谅,我是不稀罕了……” 郑陆离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越来越涣散,喃喃低语道:“我就要死了,你真的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吗?我宁愿不要我爷爷,也要跟你在一起,哪怕你到处沾花惹草我也认了你凡事不动脑子,就凭着一股蛮劲横冲直撞,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可怎么好……” 一袭麻衣,一根竹杖,迎着山头斜照,方泽从山顶一跃而下。他耳聪目明,听得争斗之声,隐隐约约还听见仪琳与曲非烟的啜泣之声,心头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一阵微风拂来,郑陆离的呢喃传入耳中,“我就要死了……你真的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方泽听到这里如遭雷击,心中大恸,仰天长啸,声震十里。声音到处,乌飞兔走,狼奔豕突。 隔着怕还有七八里地,三女听得啸声都捂住了耳朵,面面相觑,似乎想起什么,又都面露喜色。只有郑陆离神志恍惚,不为所动。曲非烟在郑陆离身上出指如飞,急切地说道:“再忍耐片刻,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那边何宇皱了皱眉头,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出了两剑,一剑刺破冲虚道长剑圈,一剑隔开令狐冲的剑气。将令狐冲与冲虚道长二人逼退之后。他立刻往后连跃,然后转身远遁。 令狐冲怎能让他如愿,大喝一声“破气式”,长剑接连发出一十三道剑气,最后以身作剑,化作第十四道剑气直奔何宇而去。剑气摧枯拉朽,沿途枯木、乱石都被绞得粉碎。 何宇感到背后剑气侵体,冷哼一声道:“找死!”沉腰转体,挥剑横斩,一气呵成。剑气相撞作金铁之声,方圆几丈之内,人若闯入必被剑气绞为肉泥。 待到化解了剑气十三道,何宇马步向前,改横斩为竖劈,誓要将令狐冲劈为两段。 “破剑式”,令狐冲大叫一声临阵变招,与何宇互换了一剑。然后二人各自向后掠了开去。 看着方泽的身影越来越近,何宇心头已无战意,不屑地对着令狐冲说道:“他日再让你见识一下辟邪剑法的厉害,什么狗屁独孤九剑,在小爷眼里全都上不得台面。” 他说完不等令狐冲回答,展开双臂宛若大鹏展翅,径直朝着方泽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 令狐冲知道拦他不住,回转身来走到众人身前,一齐恭候方泽的到来。 第二百零一章愈演愈烈 方泽目力及远,还隔着一二里便将这边的情况纳入眼中。他左脚在地上一踏,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弹了起来,右脚在石头上一抽,只听破空之声响起,那石头便如流星一般,径往何宇逃窜的方向而去。 做完这些方泽也不去追赶何宇,三步并做两步,就往郑陆离的方向奔去。他忧心如焚,顾不上与众人见礼,一把将郑陆离抢入怀中,内力不要命一般往她体内输去。只是这内力一入郑陆离体内,便如泥牛入海,泛不起半点涟漪。 “哈哈哈,姓方的贱种……咳咳咳,爷爷我在黑木崖恭候你的大驾……咳咳咳……哈哈哈……”那一块飞石袭来,何宇躲闪不及,只能挥剑硬挡。那飞石撞断长剑,击打在了何宇的肩头之上,生生打断了他的肩胛骨。他武功大进以来,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又愧又急之下,忍不住出言讥讽。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心道:“若是那方泽不管不顾来追,我如今重伤之下,如何得脱?”一念至此,哪里还敢耽搁,头也不回,窜得飞快。 方泽对于外界之事完全不予理会,此时他心痛如绞,不管不顾地将内力往郑陆离体内输送。不多时二人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而郑陆离只是不醒。 见得方泽浑身被汗水浸透,面色狰狞,几人担忧不已。只是他们几个如何近得了方泽的身,只能出言相劝。 “泽哥……” “方大哥……” “阿弥陀佛,盟主万万不可着相!” 方泽置若罔闻,口中喃喃念道:“陆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陆离……” “泽哥……”郑陆离听到呼唤,仿佛心有所感,勉强睁开眼睛,“你怎么才回呀。”她仿佛刚刚睡醒一般,有满腔柔情蜜意对着心上人倾吐。 方泽欣喜若狂,只是心情转瞬便又晦暗下来。“你醒啦……”方泽嘴里胡乱应着,输送内力却是一刻不停。 郑陆离伸出手握住方泽的手,咧嘴笑道:“泽哥,不用费劲了。我浑身筋脉尽断,五内如焚,就是大罗神仙怕也无能为力了……泽哥,你抱着我,我好疼……” 方泽涕泗横流,有时候真话太残忍,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小心翼翼地揽住郑陆离,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郑陆离将头埋在方泽怀里,轻点螓首,道:“嗯。”说完又将头在方泽身上蹭了蹭,哪里还像一个濒死之人,仿佛新婚燕尔一般。 此时方证带着众人已经远远走开,两人却反而良久默然无声。 终于郑陆离咳嗽不止,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有些话再不说,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上离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人心外向,背道而驰;难以成事,不宜大举。 得此卦者,运气不佳,水火不容,相互矛盾,诸事难成。 泽哥,你说你好不容易创了一门气剑,却取了一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难怪我们两个不能白头到老……咳咳咳……” “你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便改了……甚至以后我再也不用这门剑法。”方泽抚着郑陆离的头,声音宠溺又温柔。 郑陆离眼睛一亮,又立即黯淡下来,“不打紧的……咳咳,不打紧的,自缚双手为智者不取,你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千万不要为了我的一句戏言,而使绝世武功蒙尘……” “嗯,我都听你的。” “泽哥,我死之后,将我葬在华山好不好。” “好!” “那墓碑上怎么落款呀。” “爱妻方氏郑陆离之墓……” “咳咳咳,好呀……好呀……可惜我没有尽过半日妻子的责任……” “泽哥我要走了,你要小心我爷爷……有关你的身世……此中有大秘密……答应我不要去探寻了……” 看着怀中郑陆离带着浅浅的笑意,永远地阖上了双眼。方泽只觉得仿佛什么东西从他的生命中流走了,心都缺了一块。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抱着郑陆离长身而起,头也不回的踏上华山。 令狐冲领着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先行。任盈盈三女,默默的跟在方泽身后。任盈盈一言不发,曲非烟低声啜泣,仪琳泪流满颊,诵经不止。 丧钟哀乐声中,有所为轩外,袁守诚领着五岳派上下,现在山上的弟子,夹道迎接方泽。众人行礼毕,又有专门的人员安排郑陆离丧葬入殓事宜。 一连七日,方泽水米未进,直到郑陆离入土为安,他方才强打起精神。只是郑陆离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常常让他痛断肝肠。 如此浑浑噩噩又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曲非烟服侍方泽穿上掌门服侍,袁守诚与袁英侍立在侧,他二人互使眼色,几番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吞吞吐吐做什么。”方泽将二人神态看在眼里,连忙出声询问。 袁守诚上前一步拱手道:“并不是弟子推搪,只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与师妹亦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凭空猜测而已。所以方才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师傅。” 方泽见袁守诚说得郑重,忙从曲非烟手里取过腰带,自己麻溜地系上,转身坐在靠椅之上。他抬抬手,沉声道:“你二人且说来听听。” 袁守诚略微迟疑,显然是没有想好怎么措辞。袁英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她的大师兄,直接了当地说道:“师傅,方证与冲虚二人不是好人。” 方泽皱眉道:“何解?” “我听见冲虚那个牛鼻子在大师伯那里拨弄是非。” 方泽闻言不置可否,他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你学来听听。切记不要添油加醋,为师自有判断。” 袁英拱手道:“大师伯卧床养伤期间,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时常前去探视,并将江湖上那些闲言碎语传进了大师伯的耳朵。并且他们三人还都对风太师叔祖剑法推崇备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贬低师傅的武功。还有就是现在山下传言,我怀疑也是冲虚道长传上山来的。传言说……传言说……” “传言说什么?” 袁英硬着头皮一鼓作气说道:“传言说师傅以孙弑祖,大逆不道,是为不孝,追杀亲兄弟是为不悌,贪花好色,险大师伯于险境,是为不仁不义……言下之意就是说师傅是何若虚的孙子,何若虚私生子何仁之后……” “简直荒谬!”咔嚓一声,方泽盛怒之下将身前的茶几拍成粉碎。待到冷静下来,他又疑惑地问道:“他们几人说话,你如何得知?” 袁英道:“说这些的时候,方证与冲虚处处为师傅开脱,所以他们并不避人。且弟子协助任师娘处理暗卫营之事,耳目消息自然比旁人灵通些。师傅,他们虽是开脱之言,但亦弟子看,倒像是刻意在大师伯那里做铺垫。大师伯虽聪慧,却是率性之人,这些话听得多了难免会多想些。师傅不可不防!” “防谁?防你大师伯吗?”方泽疲惫地摆摆手,说道:“你有心了。这些为师都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最近师傅无心处理事务,你们且多受些累,万不可因猜疑慢待了少林与武当的两位老人家。” “弟子遵命!” 方泽颓然坐着,想起郑陆离最后对他说的话,不由陷入沉思,“我的身世有大秘密。有什么大秘密?何若虚之孙?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顿时心乱如麻。 第二百零二章任你千般诡计我只一拳砸去 黑木崖上,漫天雪花飞舞,两道火红的影子在皑皑白雪当中甚是惹眼。 脚下是万丈深渊,崖山有苍松翠柏耸立。此地人迹罕至,不然看到这火红的影子,定要以为是白日见鬼了。 嗤嗤嗤,剑气划破长空。 叮叮叮,绣花针射穿岩石。 红影到处,雪融冰消,飞沙走石。 蓦地两道红影同时停了下来。只见其中一人把手一扬,三道银光穿过石壁,然后将手略微一提,那石壁轰然倒塌,四分五裂。 另一个红衣人动作诡谲,也不见他手上如何动作,长剑离手而出,绕着一棵苍松旋转,剑芒外放直耀得人满眼生花。少倾长剑便回到了他的手中,直听得“库嚓嚓”一阵乱响,苍松被劈成了整整齐齐的三截。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山顶雪花扑簌簌落下,林中寒鸦呱呱乱叫盘,绕树盘旋。此二人正是东方不败与何宇在此演示武功。他二人一连数月苦练,如今总算武功大成,再加上配合默契,心中暗忖即便对上方泽也有了七八成的胜算。 东方不败捻着绣花针,啧啧赞道:“啧啧啧,何公子这般神技,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他见何宇不答,又道:“对了,还忘了恭喜何公子。不仅手刃了背叛你的女人,还寻回了亲兄……哈哈哈,当真可喜可贺!” 嗤的一声,何宇拔剑带走了东方不败鬓角的一缕乱发。 “你自居妾妇久了,当真变成长舌妇了吗?” 东方不败从始至终动也没动,只是哂笑道:“哼,你们这一家人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事弄得江湖上腥风血雨,没有一日安宁,还不让别人说上两句?” 何宇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压怒火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今你武功不如我,你是怕杀了方泽之后,我会杀你灭口么?” “哼,我与你本没有交情,我练了你家的武功,难保你倒时候不会杀人灭口!” 何宇讥讽道:“你也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教中人马甚多,你不会将辟邪剑法摘抄几份,交由信得过的人保管?你也不说是什么,只说是重要物事,告诉他们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便要他们将之公之于众。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东方不败略微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便信你一回。只是关于方泽身世的谣言到底从何而起?” “哼!凭他也配姓何?”何宇不屑嗤笑道:“嘿嘿嘿,圣教主,看来方泽这武林共主仇敌还当真不少啊……” 有所为轩内。 方泽居高而坐,此刻他眉头紧锁,正用手指轻轻叩击几案。 “你们查出什么?” 任盈盈摇了摇头,分析道:“泽哥,此事当真蹊跷。我们查来查去,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谣言虽然甚为荒谬,但总有愚夫愚妇拨唇鼔舌、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以我看,背后兴风作浪的大抵不过那几家……” 方泽点头附和道:“不错,何宇临走时说在黑木崖等我,所以日月神教脱不了嫌疑;其二嘛,陆离临死之前要我小心她爷爷,那么郑洛也有可能。而且他与何若虚斗了一辈子,对于他的这个老对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谣言之所以有人信,便是因为它总是在九分真话当中夹杂着一分谎言,而这一分谎言往往是最致命的。” 方泽现在自己都有一些拿捏不准,关于自己的流言到底那些是真,那些是假的。他看袁英欲言又止,开口问道:“英姐儿,是不是关于我的身世,你查出了什么?” 袁英拱手回道:“师傅,徒儿并没有查出什么,不过倒是有人拼命想要我们查出些什么。” “此话何意?” “当年王家沟那一场屠杀,仅剩师傅一个活口,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何况师傅查幕后黑手也查了这么些年,那么没有线索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徒儿在查探期间却总有人有意无意向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方泽眉头皱起。袁英继续说道:“这两个月我们找到见过师傅小时候的人就有两三个。还有几个自称与师傅的爹爹相熟的……总数怕有三四个之多。他们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师傅的爹爹应该是收养的无疑。” 方泽冷笑道:“欲盖弥彰!这批人来历有没有可疑?” “已经派人查过,确实是几十年前从王家沟搬出去的老人。” 曲非烟见方泽忧心忡忡,连忙出声安抚道:“泽哥,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方泽对于曲非烟会说这些话,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环视四周,看到众人都是一般关心模样,连忙笑道:“哈哈哈,莫说此事未经证实,即便真是如此,我也不放在心上。方某只知祖上姓方,姓何的却与我有杀父母之仇。即便真有人想要以什么身世来羁绊我,那他是打错了算盘!” 曲非烟上前几步抱住了方泽的手臂。方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令狐冲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倒是真怕这个掌门师弟对他生分。他不无担忧地说道:“掌门师弟,谣言如刀,不得不防!要是有那德高望重的人登高一呼,聚集天下英雄要来反你,你要怎么做?” 方泽有些意外的看了令狐冲一眼,然后站起身来,一字一顿说道:“大师兄视名利如浮云,师弟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了。大师兄放心,真到了不忍言的地步,我就解散了五岳派,将华山掌门之位让与守诚,我们一起去浪迹江湖如何?” 令狐冲亦笑道:“和你一起太过无趣,既不饮酒也不赌博。你还是和几位弟妹一道吧。” 方泽又与他说笑几句,方才正色说道:“大师兄,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那里,你多留意。除了弟子性命,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舍了。守诚、英姐儿、平之,你们三个听从大师伯的安排。” 令狐冲躬身应命,三人亦出列齐声应诺。 “盈盈、非非、仪琳,我与你们三人虽未大婚,但在我心里,我们早就是夫妻一体了。我这几日稍作准备,然后就去黑木崖与东方不败和何宇做一个了结。这一次我们夫妻四人生则同衿,死则同穴!” 曲非烟闻言咧嘴一笑,重重点头。什么生啊死的,她不在乎,她只要方泽不丢下她便好。任盈盈和仪琳听得这露骨之言,倒是有些羞涩,纷纷低下了头。 方泽莞尔一笑,又道:“大师兄,我这次带回山的徒弟你还看得上眼吗?要不要我让给你?” 令狐冲闻言大是意动,郭旭学剑的天赋他生平仅见。他挠挠头急切问道:“掌门师弟肯割爱?” 方泽爽朗笑道:“小了!格局小了!我的徒弟和大师兄的徒弟有甚么区别?再说了大师兄心心念念想要以独孤九剑胜我一招半式,如今现成的机会在眼前,大师兄准备放弃吗?” “怎么说?” 方泽道:“我们以一年为期,你教郭旭剑法,我教守诚弟子人清气功,我们师兄弟比个高低如何?” 这个话正好挠到令狐冲痒处,他大声应道:“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旭哥儿。” 令狐冲说完就风风火火走了。方泽又低声吩咐了袁英几句,后者点点头,与袁守诚、林平之退了出去。 方泽望着三女叹道:“要是我早一日退步抽身,陆离又怎会殒命?这一次若我能全身而退,以后一定唯三位娘子之命是从,就是天踏下来,也不去管了。” 任盈盈狡黠的表情一闪而过,她脆声问道:“泽哥说话算话?” 方泽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我为你研磨,泽哥签字画押。” 她素手一招,曲非烟立刻屁颠屁颠上前铺好宣纸。仪琳则取来狼毫送到方泽手中。 方泽拿着狼毫,看着正在研磨的盈盈,有些目瞪口呆。他笑了笑,饱蘸浓墨,将这个世界的第一份保证书一挥而就。一股叫做温馨的感觉,也在他心里弥漫开来。 入夜,方泽负手独立中庭,思绪如潮。 在方泽心中,他根本看不起什么蝇营狗苟的鬼蜮伎俩。他压根不会,也不屑去用,“任你千般诡计,我只一拳砸去。” 第二百零三章 灯下黑 黄昏时分,华山上落起了鹅毛大雪。玉女峰半山腰处搭建一个凉亭,袁英闲暇时最喜欢坐到此处休憩。 只是她今日心事重重,却是无心赏景。少女托着腮,看看旁边比自己已经高出一头的袁雄,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你平时行事能不能动动脑子,憨傻憨傻的,让别人看笑话,很有意思吗?” 袁雄呵呵一笑,“别人笑我,我也不少什么,别人打我,我也不疼。动脑子的事不是有姐姐你嘛,我懒待动。” 这样的话袁英不知劝诫过多少次,袁雄只是不为所动。袁英也懒得再劝,只是看着风雪怔怔出神。 袁雄以为姐姐还要再说,却见袁英突然沉默起来,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瓮声瓮气劝道:“姐,我看你就是多思多虑。如今我们学得高明武功,吃得饱饭,穿得起新衣,你还被皇帝老儿封了一个县主,还有甚么不知足的?” 袁英一把拍掉袁雄的手,没好气道:“你不懂,别烦我!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好像遗漏了什么……” 袁雄道:“你就是杞人忧天,师傅武功盖世……喔,我知道了,姐,你莫非再想大师兄?” 被袁雄一打岔,袁英有些羞恼,“哪个想他?那个木头人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年纪比师傅都大上几岁,看看他,再看看师傅……” “袁师妹……”袁守诚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袁英连忙止住话头。 袁雄促狭道:“得,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逮个正着。呵呵,我还是先走一步为妙,省得阿姐你待会又因为大师兄不解风情而迁怒于我……”袁雄说完狡黠的神情为之一变,又恢复往日憨傻模样。 袁英闻言作势要打,袁雄早已经脚底抹油。他这边前脚刚走,袁守诚就来到了凉亭之中。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却叫师兄好找……咦?这么晚了,师弟怎的还往玉女峰上跑?” 袁英镇定心神,“我们不去管他了,大师兄,你找我何事?” 说起正事,袁守诚立刻正色说道:“师妹,这大半年以来,江湖上波诡云谲,便是山上也不平静。眼下师傅好像又要有动作,吩咐我们几个协助大师伯……师兄刚刚与林师弟商议多时,也不得要领,生怕辜负师傅的期望。想起平日师妹是个有主意的,所以特地来找师妹共同参详参详。” 袁英撇撇嘴,心中暗道:“心心念念为师傅排忧解难,有什么疑问那你倒是问师傅去呀?” 小女儿的怨念,袁英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将被忽视的那一点不愉快抛诸脑后,缓缓说道: “师傅要我们协助大师伯,未尝没有监……督促大师伯在关键时刻做决断的意思。” 袁守诚诧异道:“何以至此?” “大师兄,情况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说能有几成胜算?” “可是师傅天下无敌,五岳派高手众多……” 人就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多,再见到以前惊为天人的人,总会发出一声“不过如此”的感叹,然后怅然若失。 袁英自然不会瞧不起袁守诚,相反她对他早就情根深种。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比学武袁英可能也就中人之资,比起袁雄都多有不如。可若是比心思细腻、深谋远虑,那她师傅在她面前都是个渣渣,可能也就只有那个心思阴沉的师祖能够和她一较高下了。 “大师兄,这个世界若是谁武功高就谁说的算,那皇帝老儿都要听师傅的话了……” “皇帝……皇帝……”袁英脑海中灵光一闪,抓住袁守诚的手兴奋地说道:“大师兄,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我们先去禀明师傅,然后我还要去山下求证一番。” 袁守诚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师傅那边就不用去了,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就是师傅要我来找你的,还说要我一切听你的安排。呐,这是师傅要我交给你的。” 袁英接过袁守诚递过的盒子,打开一瞧,发现正是方泽一品护国真人的印信,当即拍手笑道:“有了这个就好办了。” 袁守诚愈发摸不着头脑,“师妹准备如何行事?” 袁英呵呵笑道:“师傅要你听我的安排,那委屈大师兄明日随我下山走上一遭咯。” 看着袁守诚梗着脖子,并不搭话。袁英笑着解释道:“大师兄,此事我也只是猜测。谣言四起,原来我们只是满江湖地找幕后黑手,想来这就是灯下黑了。说句不自量力的话,当今天下如果没有朝廷背书,便是借别人几个胆,又有谁敢轻易捋五岳派的虎须?更何况看目前的状况,好像连少林、武当都动了心。” “怎么会?我们可是有大功于天子。” 袁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来大师兄这几年光顾着看四书五经备考了,总不至于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都不知道了吧。” 袁守诚犹自不服,“你也不过是口说无凭。” “是呀,所以才要下山一趟啊!” 袁守诚思索片刻,然后落寞的冲着袁英拱了拱手,“师妹有事但请吩咐,师兄一定尽心竭力。” 袁英看不得袁守诚受半点委屈,当即劝慰道:“不过是为了五岳派罢了,师妹可当不得师兄大礼。最多以后我不再笑你了……” 袁守诚闻言一愣,随即想伸手摸摸袁英的头。只是手伸出一半,看着袁英仰着头羞红的脸,又尴尬地缩回了手,在空中连连摆动:“师兄岂是两句玩笑话就放在心上的人。不过是想着自己身为大师兄,上不能为师傅分忧,下不能当众师弟、师妹,一时有些灰心丧气而已。” 袁英心中暗暗恼怒,“真真是个胆小鬼!机会就在眼前,明明上前一步就能把握住,偏偏就退缩了。难道真要我学曲师娘一般,不管不顾地贴上去?” 她有些不忿,又有些失落。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风雪稍息,天色已晚。二人齐齐往山下行去。山路狭窄容不得二人并排。 袁守诚当先开路,袁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只是她走得跌跌撞撞,总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的味道,惹得袁守诚频频回头观望。 “师妹小心……” 此处是一块陡坡,袁守诚见袁英神思不属,回头刚要出声提醒,嘴上便被两片冰凉的柔唇堵上。 袁守诚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张白脸霎时变得通红,手足无措之下一把将袁英推出老远。 “哎呀……”袁英发出一声痛呼。这次她是真的受伤了,左脚装在山石上,肿得老高。 任凭袁守诚道歉、作揖,袁英只是低声啜泣,这无声控诉,真真是让人闻着伤心,见着落泪。只消片刻就折腾得袁守诚满头大汗。 月亮爬上半空,袁守诚背着袁英缓缓前行。在月光地映照下,袁英嘴角上扬,双眼眯得宛如两弯新月。 华山三绝 第二百零四章 白衣胜雪一杯水酒遥祭 新燕衔泥,处处柳树抽新芽。从去年寒冬到今年春日,华山乃至整个江湖就没有一日平静过。说风起云涌可能有些过,但所有江湖门派甚至官场都或多或少卷入其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湖共主、五岳派掌门方泽,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去年冬日,饶有兴致的将自己小院改成“扶风听雪楼”,终日与任盈盈、曲非烟、仪琳三女,抚琴赏景,其乐融融,尽得逍遥之乐。便是五岳派太上长老令狐冲等闲也难得与其见上一面。 “盈盈,你说我像不像京城那位?只顾修丹炼汞,不理朝政?” 方泽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赤着双足,在庭院中剑舞翩翩。 任盈盈将手在琴弦上一按,琴声便戛然而止,她浅浅一笑道:“你不像本朝天子,倒像汉成帝、唐明皇多一些。” 曲非烟与仪琳也是点头赞同。 方泽哑然失笑:“那你们谁是赵飞燕?谁又是杨玉环?” 仪琳一本正经地说道:“方大哥,这两个可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任大小姐与非非可是要比她们强的。” “那你的意思是,她们两个比赵飞燕与杨玉环强,我便和汉成帝、唐明皇是一丘之貉咯?” “自然不是……方大哥,武功天下无敌……急公好义……不为美色诱惑……”仪琳生怕方泽见怪,一边说话一边急得脸也红了。只是她越急便越口不择言,加之她生平从不说谎,这次说“方泽不为美色诱惑”已经大为本心了。 任盈盈闻言噗嗤一笑,轻轻拍了拍仪琳的肩头,“他逗你玩哩。” 曲非烟拿来外套为方泽披上,仪琳见状急忙拿起毛巾想要为方泽擦汗。方泽将长剑一把钉入院墙,一手一个,将二女揽入怀中,左右在她们脸上各啄了一口,哈哈笑道:“我自己有手,这些事情怎敢劳动二位娘子?” 任盈盈正色道:“如今万事俱备,我们什么时候攻打黑木崖?” 方泽点点头,问道:“守诚与英姐儿那边怎么样了?” “有你一品护国真人印信,英姐儿是宁国县主,雄哥儿是锦衣千户。周边五府七县又有哪个敢阳奉阴违?再说了又不是调动大军,不过是调动千余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罢了,哪个地方官府敢多管闲事?” “这么说短短三个月,日月神教安插在外围的钉子已经尽数拔除啦?” 任盈盈点头道:“不止如此,日月神教青龙堂、白虎堂、风雷堂、朱雀堂,四去其二,朱雀堂堂主被守诚一掌劈死,风雷堂副堂主鲁大海被雄哥儿一刀挥做两段……泽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方泽摩挲着衣襟,缓缓说道:“时机未到,我们什么也不做。盈盈,山上有什么动静吗?”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年前就走了,临走之际和大师兄有一番密谈。至于说了些什么,你自己去问大师兄吧,他几次想来禀告,你都避而不见。泽哥,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你。” 任盈盈担忧之色毫不掩饰,她蕙质兰心,怎看不出方泽虽与她们朝夕相处、寸步不离,但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阴冷,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即便是他对他们三人依旧笑语晏晏,尊重有加。但就算曲非烟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面对方泽也多了几分小心。不是怕方泽对她们不利,是怕一个不小心,他就离他们而去。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相当准确,任盈盈心中已经断定,方泽现在日夜陪着她们,就是为了离去在做的补偿。 “我陪着你们不好么?”方泽笑道。 任盈盈说不出哪里不好,只是这个对于什么都不甚关心的方泽,不是她爱煞的那个方泽。她眉头一皱,说道:“对了泽哥,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大师兄的结拜兄弟成大器死了。” 任盈盈说完便盯着方泽,若是方泽听到这个消息仍然无动于衷,那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方泽明显一愣,转瞬又平静地问道:“怎么死的?” “与你和大师兄都有些关系……他因为听到有人传你为了得到小师妹,就设计陷害大师兄,所以与人起了冲突,被人杀了……” “对头是谁?”方泽语气越来越冷,不自觉手上用力将茶几都捏下来一角。 “五虎断刀门。不过解帮主已经带领丐帮已经将其剿灭了……” “五虎短刀门掌门张百世是震山子记名弟子,震山子教徒无方,怎不见他来请罪?盈盈,你去传我盟主令旗,令守诚尽起五岳派精锐将震山子擒来听候发落。” 任盈盈、曲非烟、仪琳三女闻言无不面面相觑,只觉得一股陌生感扑面而来。曲非烟甚至有些恍惚,第一次对着方泽喊道:“泽哥,当年左冷禅行事也是如你这般跋扈,你忘了当年你为了救我和刘爷爷一家几乎丧命吗?” 方泽表情越来越冷,冷哼一声道:“当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我只能任人宰割,如今大势在我,自然顺昌逆亡!” 曲非烟如坠冰窟,她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方泽口里说出来的。 仪琳低头不住诵经。 任盈盈直视方泽,似乎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她正邪之念甚淡,方泽要她正,她可以做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女侠,方泽若是邪,那她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但她知道这话不是出自方泽本心,当即有些不满地说道:“泽哥,我们夫妻一体,你何必故意说这些话来惹非非担忧?” 方泽抚了抚曲非烟的头以示歉意,喟然长叹道:“成大器本事不济,却嫉恶如仇,甚至还得罪过我,在岳阳城里吐我一身唾沫。可我偏偏觉得,要是这个江湖少了这样的人就会黯然失色。我是真想任性一回,将震山子擒回来教训一顿,看看他教的什么狗屁徒弟!” 他话一说完,身上那冰冷的气息顷刻消尽。曲非烟当即破涕为笑,依偎在方泽怀里。 任盈盈却仍然有些担忧方泽,试探着问道:“泽哥,若是这大侠当得实在太累,不如我们归隐山林吧!” 方泽长身而起,坚定地说道:“陆离大仇未报,现在还不是隐退的时候。 对了盈盈,我师傅有没有消息?” 任盈盈摇了摇头,“即使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城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岳先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方泽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按理说师傅即便不在朝廷任职,也不该如此悄无声息才是呀?” 方泽摩挲着有些胡茬的下巴,在小院中踱来踱去,陷入沉思之中。 “当真没有岳先生的消息,皇帝现在最信重的是一个叫做严嵩的老倌,把那些个官儿收拾得叫一个惨……” “严嵩吗?”方泽对于嘉靖朝的这个首辅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不关心这些,所以听过就算。他现在有许多不解之处,急切地想要向岳不群请教。只是岳不群音讯全无,让他失落不已。 有些事情想不通,方泽索性懒得去想。他返身入屋内,穿戴整齐。然后将手一招,钉入院墙的长剑便回到了手中。 方泽振奋精神,一扫颓态,朗声吩咐道:“盈盈,你传掌门之令要守诚安营扎寨,不要冒进;仪琳,取我盟主令旗、印信,安排平之通知各派,尽起精锐,前来听候调遣……昆仑派那里,务必要震山子亲自出马;非非,你来磨墨,我要写信……” ………… “我啐你三口,你掼我一跤,我们扯平了。” 成大器言犹在耳。 山顶上白衣飘飘,方泽寒暑不侵,今日却感觉这春风有些刺骨的寒冷。 “盈盈,奏一曲笑傲江湖,为夫一杯白酒遥祭丐帮成大侠!” 华山三绝 第两百零五章 大军压境 方泽尽起精锐,江湖各派共计两千余人,五岳派本部人马四千多人,锦衣卫一千余人,三路人马约莫八千人浩浩荡荡杀奔黑木崖而去。 五月初一,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率领的江湖人士与袁守诚率领的锦衣卫在黑木崖二十里处会师。三千余人安营扎寨,只等方泽本部人马一到,便会对黑木崖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 方泽不知道东方不败与何宇有什么依仗,他想不明白,索性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通通押上。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要是阴沟里翻船,悔之晚矣。 他承认自己输不起,这么多人身家性命都担在自己肩上,怎敢掉以轻心? “你们尽管使阴谋诡计,老子不逞匹夫之勇,带领万儿八千人平推不行吗?” “禀告掌门!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率领各派英雄两千余人,已于昨日与袁堂主的人马汇合。中间零星有魔教人马袭扰,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方泽在马上一挥手,朗声吩咐道:“再探!” “遵命!冲虚道长有言,震山子已然知错,愿盟主网开一面,留他一命,允他戴罪立功!” 方泽冷哼一声,并不搭话。暗卫营斥候行礼而退。 莫大先生拍马赶上,劝道:“掌门,如今用人之际,莫不如先放震山子一马?” 方泽将手一扬,说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莫师伯,若是此事是震山子指使,我饶得了他,天也不饶他。” 莫大先生见方泽语气甚为坚定,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四千人马如何行军,如何安营扎寨,方泽安排得井井有条。前有斥候探路,后有人马护送淄重,使粮道不绝。 莫大先生叹道:“岳先生果然不凡,收的徒弟不光武艺高强,行军布阵更是高明。” 方泽闻言,心中忽然一凛。“是呀?师傅教我和大师兄行军布阵做甚?难道他老人家早料到华山派有今天?” 前世看笑傲江湖,看到令狐冲精通行军布阵,方泽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有深思。如今他自己身在局中,由不得他不多想几分。 他信马由缰,苦思不得其解。 “唉,等到汇合众人,再与计无施、大师兄一起参详参详。” ………… 黑木崖上人心惶惶,方泽大军未到,教众便已经折损了小一半。怎不让人惊惧。 童百熊做为日月神教元老,眼见情势危急,顾不得杨莲亭的阻挠,大吵大闹要去面见教主。 他大步往里而行,一路进去,只见走廊上排满了执戟武士,一共过了三道大铁门,只见一道长廊,数百名武士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他自怡然不惧,从阵下弓腰低头而过,此时要是数百柄长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那他便不免身首异处了。 杨莲亭紧咬钢牙,只要他将手一招,童百熊立时便会身首异处。只是再一想,此刻大军压境,若是再生内乱,便是再无幸理了。他平日作威作福,今日却颓然将手放下,忍着怒气亦步亦趋跟在童百熊身后,前去面见东方不败。 杨莲亭气得咬牙切齿,童百熊全然不顾。他走完刀阵,来到七座门前,那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他伸手推幕,走了进去,突然之间寒光闪动,八杆枪分从左右交叉向他疾剌,四杆抢在他胸前掠过,四杆抢在他背后掠过,相去均是不过数寸。 却见童百熊站立不动,朗声道:“属下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圣教主!” 殿里有人说道:“进见!”八名执枪武士便即退开。原来这八枪齐出,还是吓唬人的,倘若进殿之人心怀不轨,眼前八枪剌到,立即抽兵刃招架,那便阴谋败露了。 童百熊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他匍匐在地叩首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叩见教主。” 只见长殿彼端高设一座,座位中坐着一个红袍老者,那自是东方不败了。殿中无窗,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东方不败身边却燃着两朵忽明忽暗的火焰,相距既远,火光又暗,童百熊只依稀瞧见有一紫衣年轻人侍立在东方不败的左侧。估计便是那个深居简出的何公子了。 东方不败端坐高台未动,只是冷声问道:“杨总管何在?童长老擅自闯宫是和道理?” 童白熊爬将起来,动容道:“东方兄弟,我本不该来打扰你的清修,奈何我教有倾覆之祸,不得不来。眼下方泽大军压境,教众星散,急需东方兄弟出来主持大局啊。” 他叫东方不败一声兄弟,倒也不算逾越,盖因二人乃是出生入死几十年的交情。只是他这番肺腑之言,东方不败听了却完全无动于衷。 童百熊又道:“教主莫非受人挟持,不等自主?”他说完将手按在刀柄上,目光不善地盯着旁边的何宇。 杨莲亭武功平平,完全跟不上童白熊的步伐。此刻匆匆赶来,见童白熊将欲拔刀,吓得大惊失色。他心里可是清楚,如今何宇的武功比东方不败都要强上许多。 “童长老,你放肆!退敌之事,圣教主自有圣断。如今教主你见也见了,还不速速退下!” 杨莲亭走上高台,站在东方不败左侧,对着童百威大骂不止。 童白熊瞧瞧何宇,又瞧瞧杨莲亭。见何宇对其视而不见,杨莲亭则神态焦急,更是狐疑不止。 “住嘴!你这侫幸之徒!你说是不是你串通外人,隔绝内外!” 东方不败目光一凝,寒声道:“童长老慎言!莲弟是为我好,对我体贴。他知道我无心处理教务,代我操劳,那有什么不好?” 童百熊闻言骇然,支支吾吾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平日他作威作福,胡作非为你也全然知晓?” 东方不放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只要莲弟开心,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童长老,顶撞我没关系,但今日你屡次顶撞莲弟,我本欲重重的惩罚你。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与莲弟赔罪,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 童百熊满脸胀得通红,大声道:“我还道你是失心疯了,原来你心中明白得很,知道咱们是好朋友,一向是过命的交情。你却叫我与这小人赔罪?” 东方不败道:“正是。你得罪我,那没有什么。得罪莲弟,却是不行。” 童百熊大声道:“我已经得罪他了,你待怎地?这奸贼想杀我,可是未必能够如愿。” 东方不败伸手轻轻抚摸杨莲亭的头发,道:“莲弟,你想杀了他吗?” 杨莲亭怒道:“如今大敌当前,岂能自断一臂?且留他戴罪立功吧!” 东方不败笑道:“是!”转头对童百熊道:“莲弟大度不欲与你计较,我却还是要给你一个教训,免得你自恃功高,失了上下尊卑体统。” 童百熊取了一柄单刀在手,听东方不败如此说,退了两步,抱刀在手,立个门户。自练了葵花宝典之后,虽从未看过对方出手,但他素知对方武功高强。此刻虽见他行为大异往昔,毕竟不敢轻视,抱元守一,凝视对方。 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粉红色的物事一闪,似乎东方不败的身子动了一动。但听得当的一声响,童百熊手中单刀落地,跟着身子晃了几晃。 只见童百熊张大了口,突然之间,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要不是嘴巴仍然一张一合,竟与尸体无异。 东方不败仿佛动也未动,仍然端坐高台,冷哼道:“我封住了你的心脉,一个时辰自解。不过这一个时辰你却是要为冒犯莲弟吃些苦头了。” 何宇抚掌大笑,“教主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真是性情中人。” 东方不败反唇相讥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我可比不得何公子,心爱之人说杀就杀了。” 何宇闻言额头青筋直冒,强压下拔剑的冲动,不再说话。心道:“待我打发了方泽,少不得再和你做过一场!” 东方不败不依不饶道:“如今方泽大军压境,不与我们单打独斗,如之奈何?” 何宇嘿嘿冷笑道:“只要你我能够拖住方泽,在下保证这一次让五岳派全军覆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呵,我倒是迫不及待等着他们打上门来了。” 华山三绝 第两百零六章 方泽的倒行逆施 方泽这次尽起五岳派的精锐,讨伐日月神教,却偏偏留下了郑陆离带过来的人马。其中提防之意,不言自明。 五月初四,方泽终于领着大队人马与袁守诚的人马汇成一处。 袁守诚早已经搭好一座高台,方泽一到,他便引着他坐到了主座之上。顿时鼓瑟齐鸣,众人山呼不绝。这排场让不少江湖人士看得暗暗皱眉。 方泽装作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便将众人的反应记在心上。江湖中人畏威而不怀德,他也没有必要刻意低调。 “诸位请入座!”方泽身也未起,只是抬手虚让了一圈。以他武林盟主的地位,此举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高台之下,仍然有不少人颇为不满地发出了嘘声。 “哼,看来以后江湖中就是五岳派一家独大了。” “连少林、武当两位老人家他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无礼。” “就是就是,我们千里迢迢前来助拳,没想到人家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看啊,不如早些走了,省得看别人脸色。” “守诚,将震山子擒下!”方泽不理旁人议论,直接对着袁守诚下令。他不亲自动手,便是要给所有人一个难堪。让大家都看看“什么狗屁一派之主,连我的徒弟都比不上!” 袁守诚稍微错愕片刻,一招“履霜冰至”便向震山子袭去。这一招之中刚柔并济,正反相成,实是妙用无穷。降龙十八掌本是走的纯阳至刚一路,但刚到极处,自然而然的刚中有柔,原是易经中老阳生少阴的道理,而“亢龙有悔”、“履霜冰至”这些掌法之中,刚劲柔劲混而为一,实已不可分辨。 震山子本是和岳不群一辈的人物,今日他被小辈轻视,一张老脸早就挂不住了。 此时见袁守诚来势汹汹,当即不敢怠慢,抱元守中,立好了门户。 袁守诚对于师命,从来不敢违逆,但他又是一个至诚君子,所以出掌之时留了三分余地。 “啵”的一声响,袁守诚与震山子对了一掌。袁守诚身形晃了晃,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心道:“倒是小觑了这老道。” 待到稳住心神,睁眼看时,只见台上台下数千双眼睛都看向他。一个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袁守诚后知后觉,此时才发现震山子已经扑倒在地,不省人事。边上围着几个昆仑派的弟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方泽冷哼道:“带着你们师傅快滚!在座都是大好男儿,不屑与你们昆仑派的蝇营狗苟之辈为伍!”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低头念了一句佛号。 冲虚道长亦道:“如今大敌当前还望盟主以大局为重……” 冲虚道长还未说完,方泽一拂袍袖道:“道长不必多言!我要是不顾大局,这老贼安得还有命在?” 旁人见方泽连少林、武当的面子也不给,自忖面子也大不过方证、冲虚两位老人家去。虽然看不惯方泽行事,但一个个也都没有出言自讨没趣。 各路江湖好汉目送昆仑派离去之后。方泽又道:“魔教作恶多端,方某早就有心将之一网打尽,奈何时机一直不够成熟。今日有幸得众位英雄前来相助,方某在此先行谢过。” 在场的江湖门派与日月神教有血海深仇的不知凡几,听得方泽这样说,早就把刚刚的些许芥蒂抛到爪哇国去了。只听得台下乱哄哄鼓噪之声。 “盟主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快说这次攻打魔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谁为先锋?谁为后队?是得好好说道说道。” “我看啊,大家并肩子上,将魔教杀个鸡犬不留。” “诶,大家先静一静,先听听盟主怎么安排!” ………… 眼瞧着高台之下乱哄哄吵做一团,方泽毫不在意。他好整以暇的接过仪琳奉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对着穿着锦衣卫服饰,站在那里仿佛铁塔一般的袁雄说道:“雄哥儿,先让大家安静安静!” “得令!” 吼~吼~吼~ 这啸声震人耳鼓,闻之让人气血翻腾,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高台之上的十几位掌门,内功高强,到无大碍。高台之下却是惨了,东倒西歪,转瞬便倒了一片。 “好了,别叫了。” 方泽冲着袁雄摆了摆手,袁雄嘿嘿一笑,立刻归了锦衣卫本队人马之中。 “行军打仗讲究令行禁止,都像诸位这样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正所谓慈不掌兵,奉我的号令,个个有赏;心怀二志者,定斩不饶!” 方泽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一众江湖好汉嘴上不敢说,心中早已经沸反盈天了。 方泽见众好汉不语,又吩咐道:“现在生火造饭,大战前夕,严禁饮酒,暗卫堂巡视警戒。明日卯时出兵,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各领千好汉为前驱,守诚领一千锦衣卫为后队,我坐镇中军。诸位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有逡巡不前敢乱我军令者,定斩不饶!” 这一番安排早有人气炸了肺,谁不知道黑木崖易守难攻。“合着我们千里来援,你却拿我们当垫背?” 只是今天方泽全然不似往日那般礼数周全好说话,行事那是相当肆无忌惮、咄咄逼人。所以没有哪个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来捋方泽的虎须。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个带头反抗的,说不定数千英雄豪杰就要做鸟兽散了。 冲虚打了一个道家稽首,语气颇为凝重地说道:“盟主,各位英雄都是一腔热忱,如此苛责是否太过?” 方证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有人带头,高台之下顿时又鼓噪起来。打顺风仗顺便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人人都乐意。可要是冲锋陷阵,那在场的大部分都要打起退堂鼓了。 最主要的还是如今方泽被谣言名声太臭,一众江湖好汉在道德层面上占据了高点。如今见他如此跋扈,离他而去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眼见得人心涣散,方泽冷笑道:“道长也要坏我剿灭魔教的大业?” 冲虚道:“不敢!只是盟主私心太重,贫道不敢苟同!” 方泽目光灼灼地看着冲虚,冲虚道长毫不示弱与之对视。方泽目光扫视全场,众好汉无不低头噤声。 “好!好得很!冲虚道长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小子也不与你为难,既然不愿遵我号令,那你们武当派就此离去吧!” 方泽顿了顿,又道:“在场谁还要走的,现在尽管走,方某绝不为难!” 高台之下,群雄闻言无不窃窃私语,显然都在权衡轻重。 冲虚道长长叹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盟主保重!”说完头也不回领着武当弟子飘然而去。 群雄见方泽并未留难,跟着去的居然有十之三四。 “阿弥陀佛,盟主保重!贫僧去也!”方证大师领着少林弟子一走,场中跟着去的又去了三四停。两千多江湖好汉,转眼间便只剩下三四百人。 方泽铁青着脸,对着台下团团做了一个罗圈揖,朗声道:“诸位不离不弃,方某定不相负!守诚,将诸位英雄编入后队,统一号令。明日我自领前锋冲阵。” 华山三绝 第二百零七章 说得好像我不偷袭你就打得过我一样 中军主帐之中,五岳派各堂堂主及其副二,全都分坐与方泽左右。人人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触了掌门的霉头。一时间除了火把毕波作响的声音,帐内落针可闻。 方泽皱着眉头,手中摩挲着一件玉珏,怔怔出神。 “莫师伯,明日你带领衡山堂人马居中坐镇。 守诚,你与你众位师弟、师妹到黑木崖下接应我。 大师兄、小师妹、盈盈、非非、仪琳,我们六人走一趟黑木崖。 ………… 封师叔、平之你们速回华山,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守诚当为五岳之主,若是守诚也遇难,则平之继之……我们可以死但五岳的传承不能灭,否则我就是五岳剑派的罪人!” 封不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一个魔教何至于此?” 方泽沉声道:“一个魔教覆手可灭,但若是加上郑洛等顶尖高手和朝廷的五万大军,封师叔以为我们有多少胜算?” 封不平和莫大等不知内情的老人闻言无不骇然变色。 方泽叹道:“可惜我们于昨日才探听到此中详情,终究是晚了一步。五岳剑派百多年来守望相助、同气连枝,更何况如今五岳也已经并派,再不分彼此,大家共抗强敌就是。 至于其他门派,我们就没有必要把他们牵连进来了。此中详情盈盈传音入密已经与少林、武当还有震山子前辈解释清楚了……各位放心,方泽仍然是那个谦逊知礼的谦谦君子,并没有变成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方泽说笑了几句,准备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只是众人心情凝重哪里笑得出来。是以并没有人给他捧场。 方泽自己尴尬地笑笑,“事不宜迟,封师叔、平之,你们速回华山。其余人等,依令行事勿违!盈盈,将暗卫堂全撒出去,我们五更时分杀上黑木崖!” 除了突然得知消息,让人震惊。帐篷内的氛围倒没有十分压抑。此刻众人纷纷告退,诺大一座中军帐便只剩下了方泽与任盈盈、曲非烟、仪琳四人。 方泽招了招手,三女全都走到了他的跟前。仪琳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熊皮褥子,四人席地而坐,对坐饮茶。 人有时候十分矛盾,为了一件小事,就会觉得天也塌下来了。而当天真的要塌下来的时候,却因为某人的存在觉得无比心安。 “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呸,油嘴滑舌!” 曲非烟其实最吃方泽这一套,牢牢占据方泽一条手臂,态度亲昵。 “泽哥,你有多大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任盈盈为众人添茶。 仪琳、曲非烟也全都仰头看着他。 “何宇的武功我已经心里有数,只要东方不败与他旗鼓相当。我要胜他们倒是不难,要将二人诛杀却要费一番手脚。可是他们对我知之甚详,若没有把握,怎会留在黑木崖上坐以待毙?就是不知道他们依仗的是武器还是人,所以当真不好说。 而且到了这个层面的争斗,人多了也无用,反而会被朝廷给一锅端了。也只有大师兄、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能够帮上一点忙。而我又不十分信得过两位老人家,索性让盈盈说明情况,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如今自保尚且力有未逮,何苦拉整个江湖陪葬?” 曲非烟嘟着嘴,愤愤不平道:“泽哥甚么事都为别人着想,可是有些人当真可恨至极,就会帮着外人打自己人。” 方泽笑道:“非非是说郑洛?” “不是他还有谁?当真是老糊涂了,你是他孙女婿啊,他竟然……竟然……唉,不提也罢,提起来就生气。” “哼,非非说得对!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做的,没有丝毫错处。何若虚威胁到了皇帝,他便要杀何若虚,我还只是有能力杀皇帝,他便要来杀我。 明的不行来暗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抛弃。说到底不过就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被君君臣臣那一套给洗脑了,当真是不知所谓!” 方泽说完,屈指一吸一弹,杯中茶水便聚成一线,透帐而出,击向了远处的黑幕之中。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揭下自己黑色兜帽,露出大片花白的胡须,然后取下被射穿了一个大洞的斗篷,丢到一旁,高声说道:“老夫夤夜前来,有良言相劝,臭小子何必暗施偷袭?” 来人正是郑洛,方泽对着他没什么好脸色,不屑说道:“说得好像我不偷袭你能打得过我一样。” “你……算了,老夫不与将死之人计较!我有保全之法,你若是不想听,老夫转身就走。” “你当走就走,屁但放无妨!” 郑洛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泽哥……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好不好?”曲非烟扯了扯方泽衣袖。她不怕死,但如果可以和方泽多活一些时日,岂不更美? 郑洛见方泽并不出言挽留,真想一走了之。只是掀开帐篷,又陡然转身,心道: “年轻人当真不知道给别人一个台阶下?” “好,既然你们想听,老夫就给你们指一条活路。” 方泽扯了扯嘴角,“这个老匹夫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你少说一些大道理,直接开宗明义,如今你我是敌非友。” 郑洛忍着怒气,“五岳派一分为五,你退位让贤,独孤九剑、九阳真经献给皇上,如此你我是友非敌!” 方泽讥讽道:“高攀不起!” 郑洛又道:“独孤九剑可以留下,九阳真经必须献出!” “战场上见真章,太保若要九阳真经,自可凭本事来取!非非,送客!” 方泽话音刚落,曲非烟就很狗腿的掀起帐篷,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郑洛勃然大怒,“山寂、静亭武功大进,你莫非以为你就稳操胜券?” 方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何宇他的依仗就是山寂、静亭?瞧着当日在衡山的场景,倒也有几分可能。” 他略微犹豫片刻道:“太保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当真欺我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在我与何宇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是也不是? 可是太保就没有想过,若是我们任何一方轻易胜出,你又能奈何得了哪一个?留着我们相互制衡才是王道,不是吗?” “你们两个乱臣贼子,哪个能为陛下所用?” “太保慎言!我可是陛下钦封一品护国真人,从未行过什么悖逆之事……” “老夫不和你胡扯!条件摆在这里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绝学决计不交!五岳派招收弟子,朝廷可以送人过来。” 郑洛想了一想,接着又勃然大怒,“五岳派招收弟子?合着我提的条件你一个都没有答应?” “老夫等着给你收尸!” 郑洛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方泽收起一脸正色的说道:“仪琳,去叫大师兄过来!准备上黑木崖。” 任盈盈为方泽戴上金冠,曲非烟为其系上玉带,仪琳为其大红斗篷。等到令狐冲到的时候,方泽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哪里摩挲着御赐的宝剑, “满堂花醉三千客, 一剑霜寒十四洲。 穿越十三年,我也终于走到了这个世界的顶峰!” 令狐冲瞧瞧自己身上的青布直掇,再瞧瞧方泽满身的珠光宝气。他只觉得自己狗眼已瞎, “我们两个走到一起,只看穿戴,我妥妥的就是个长随啊!” 方泽穿上了自己最拉风的装束,颇感意气风发,“大师兄,我们师兄弟打上黑木崖,替天行道!” 华山三绝 第210章 大战起四方齐聚 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木崖,方泽心生感慨。就像一个人挑着担子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目的地,马上就可以卸下重担一般。 他没有瞻前顾后,甚至没有虚伪的一个人扛起所有。他一马当先,飞檐走壁,为令狐冲他们开辟一条上山的坦途。 身边总有擂石滚木砸下,一个不慎,就会被砸成肉泥。近乎垂直的石壁,也让方泽攀爬的速度降下来不少。 方泽背负长剑,施展壁虎游墙功,避过无数长枪短矢,终于攀到了半山腰放置吊篮处。 看守吊篮的卫士,看到方泽冲他咧嘴一笑,接着眼前一花,便不省人事了。 方泽旋转绞盘,将吊篮放了下去。接着又如是施为,来到了山顶,面对着刺过来如山的刀枪,方泽毫不在意,双臂一展,真气磅礴,方圆两丈之内,岂能近人? 此时一轮大日从远方升起,照得满山满野一片金黄。方泽直觉得心怀大畅,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 “啊……”鸟惊兽走。 离着黑木崖约莫七八里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望着黑木崖神游天外,蓦然被长啸声惊扰,方证大师低眉念道:“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愧颜无地,再无脸面在江湖中行走了。” 冲虚沉吟半晌,道:“按情理说,此次盟主实言相告,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临阵脱逃的行径,诸着实为江湖同道不齿……可是我武当上下一千余人,少林近两千僧众若因我们二人的鲁莽行为陷入绝境,我们死后怎么对得起历代祖师?” 方证抬起头来,望着悠悠从天空飘过的白云,说道:“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冲虚道兄,你我相交几十载,今日凭心而论,方盟主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冲虚道长稽首无言,静听方证大师下文。 方证说道:“当初左冷禅野心勃勃,带着嵩山十三太保,风头甚至隐隐与少林、武当比肩,但终究还隔着一线……虽只如此,你我对于华山崛起,嵩山衰落却乐见其成,甚至几次都亲自出面为华山派背书……我们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江湖公义吗?” 冲虚道长接着道:“不错,我们终究是舍不得少林武当是江湖中泰山北斗的虚名罢了,不想看着嵩山做大。哈哈哈,可是世事弄人,华山派有如旭日东升,我们两个老朽竟然沦落到唯华山派马首是瞻了。” “冲虚道兄,我们着相了。两个出家人却行此蝇营狗苟之事,忒也不像!” “呵呵呵,方证大师一言令贫道如醍醐灌顶,想起几个月之前居然还想趁着方盟主声名受损之际,行火中取粟之事……唉,贫道现在只想亡羊补牢,以赎前愆!”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冲虚道兄,我们两个舍了这身老骨头,只为江湖公义去行一回事,如何?” “大和尚之言甚合吾心!只是大和尚口宣佛号,却为何句句都不理儒家之言?”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冲虚道兄着相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贫道就随大和尚一起闯一回黑木崖,做一回行侠仗义的侠客,又有何不可!” 二人相视大笑,并肩昂首阔步往黑木崖而去。 ………… 人上一万,密密麻麻,五万大军,旗帜鲜明,刀枪如林,当真震慑敌胆。 郑洛端坐骏马之上,鲜红大氅迎风飘摇。他神情肃穆,眺望远方。 “太保领军为何逡巡不进?” “军国大事,阉竖安敢置喙!” 郑洛袍袖无风自动,对着刘公公大声呵斥。 刘公公气急,自从何若虚死后,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他尖着嗓子回道:“陛下命我监军……” “那刘公公有没有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若再敢乱吾军心,老夫认得你,老夫手中的剑可认不得你!” “你……你……”刘公公气得暴跳如雷,但终究不敢再发一言。 张霸凌见二人下不来台急忙打圆场,“太保息怒,都是为君上分忧,怎可自乱了阵脚?” 郑洛哼了一声,“你也是个谄媚小人。胡诌些星象谶纬之说,祸乱君心。待老夫了结了江湖之事,再来与你算账。” 张霸凌可没有刘公公头铁,连忙分辩道:“太保何出此言?星象谶纬之说,信再有,不信则无。贫道只是根据天象着实分说,何来谄媚之说?” 见郑洛不答,张霸凌又道:“贫道屡次辞官不做,奈何陛下不允,贫道又有什么法子?贫道本来不愿趟这趟浑水,严阁老一定要我走上这么一遭,徒呼奈何?贫道素来与你那孙女婿交好,实在不愿做那出卖朋友的事……” 张霸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郑洛此刻已经瞪着一双牛眼盯着他。待到发觉,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话也说不下去了。 “严嵩之前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吏,因何骤然而得高位?” 郑洛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邸报上说严嵩今年六十有四,而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道这个严嵩怎么突然得了当今天子的青眼,一年三迁,如今更是高居内阁首辅之位。 张霸凌期期艾艾地回道:“这个……这个……贫道也不甚清楚。” 郑洛冷哼一声,也不再追问。 张霸凌斜斜瞟了郑洛一眼,见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军务之上,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 “刘将军、陈将军、俞将军、戚将军,你们四人各领本部一万人马于四方各个路口设伏,禁绝人员出入。没有老夫的号令,不许轻举妄动!” “末将遵命!” 郑洛分派已定,四人各领大军而去。郑洛自领万人居中策应,五路大军杀奔黑木崖而去。 只听得车磷磷马萧萧,霎时间黑木崖下杀机四伏,号角马蹄之声传响彻云霄。 一个老瞎子听得军鼓铮铮,不由皱起了眉头。 “阿怡别过去了,老瞎子不过是来看戏罢了。”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望前走我打断你的腿。” 阿怡玩弄这自己的麻花辫,撇撇嘴显然心有不甘。不过还是不敢违逆她爷爷的话。 阿怡不敢违逆,白霞客可就急了。 “帮主,我义弟有难,我们丐帮可不能置身事外啊。” 解风点点头,“不能够,不能够,要是我临阵退缩了,我身后这四千多弟子可都会瞧不起我们。” 老瞎子听得心头火起,冷哼道:“要救自己去救,难道还要几千弟子与你陪葬?” 白霞客正要反驳,解风拦住他,对着老瞎子赔笑道:“年轻人意气用事,师兄不要生气。不去,不去!” 白霞客急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不许去!” 白霞客跪在地上冲着解风“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爹……” 解风猛然睁眼,接着颓然摆摆手道:“平日不刻苦练武,事到临头还要坑爹,罢罢罢,我随你走一遭。丐帮的事就交由云松去吧。” 白霞客心有不忍,喃喃道:“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老瞎子怒道:“凭着你们那个三脚猫的功夫济得甚事?七尺高的汉子在这边做女儿态,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解师弟,掌门之位你做得还不算孬……” “师兄过奖了!” 老瞎子不理他,摸了摸阿怡的头,“江湖险恶,早些找人嫁了是正经。” 阿怡有些惊诧,“怎的爷爷像交待遗言一般?” “爷爷……” 老瞎子摆摆手,又对解风说道:“替我照顾好阿怡。” 解风呵呵笑道:“师兄忒小看了我,我再不会让后辈小觑了去,我是帮主,你可拦不住我。这龙潭虎穴,我定是要闯一回的。” 老瞎子闻言颇为意外,接着一把扶住解风的手,师兄弟二人仰天大笑。 第211章 误入罗网 方泽杀上黑木崖轻轻松松,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日月神教的堂主、长老一个都没有见到。越是如此,他反而多生出了几分谨慎之心。 他没有一路莽到底,毕竟身后崖下有他的三个妻子,有他的同门师兄弟,还有几千门派弟子。 令狐冲一行人正在乘坐吊篮上来。方泽趁着这段时间仔细观察周围的形势。毕竟如此险要之地不派精兵把守,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宇就如此自信,可以稳操胜券?” 正踌躇之际,令狐冲一行人陆续地来到崖顶。 “大师兄,事情有些反常。待会我在前方探路,你们离我稍远一些,万一我中了圈套,你们也好及时援手。” 令狐冲点点头,“小心!” “盈盈、非非、仪琳、小师妹,你们保护好自己,事不可为就先撤,我与大师兄自保总是无碍的。” 任盈盈她们脸上也都浮现担忧之色,闻言也都郑重点头。 方泽当日上过黑木崖,这一回轻车熟路径直穿过三道大铁门,一路上并无兵丁把守。 直到来到东方不败的小花园,才看到假山之上,花草之间密密麻麻全是人。 人人挎刀执剑,严阵以待。东方不败与何宇站在一座高台之上。 二人均是一身红袍,甚是打眼。见到方泽现身,双眼均不自觉眯了眯。 东方不败一拂大红的袍袖,佯作镇定笑道:“方盟主我们又见面了。一别经年,方盟主风采不减当年啊。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再见到盟主,我们能够把酒言欢,只是世事难料,这次我们居然要兵戎相见了……” “哈哈哈,东方不败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交情,何来把酒言欢一说?自古正邪不两立,日月神教倒行逆施,你我之间迟早有此一战,何故在此惺惺作态?” 方泽一番话说完,东方不败故作一脸幽怨之态,直看得方泽一阵恶寒。恰在此时,任盈盈也走入了花园之中。 东方不败的目光缓缓转到盈盈脸上,问道:“任大小姐,小时候我待你怎样?” 盈盈道:“你待我很好。” 东方不败又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很好是谈不上,只不过我一直很羡慕你。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何况你这般千娇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你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方泽笑道:“你若和任大小姐易地而处,要我爱上你这个老妖怪,可有点不容易!你噜噜嗦嗦,打又不打,莫非想要弃暗投明,与我一起对付何宇?” 东方不败见何宇目光冷冷扫来,心中一慌,马上又转变为愠怒。 “你胡说什么?哼,如今朝廷大军虎视眈眈,我有心与你化敌为友,你却行此挑拔离间之事,实在非正人君子所为。” 他这几句话声音尖锐之极,想见他已愤怒无比。 方泽有意要惹他动怒。须知武学高手临敌之际若是心神不定,武功便打了个折扣。再加上一直不确定对方有什么底牌,先用言语试探一番方是正理。 双方互相忌惮之际,东方不败又道:“听说任大小姐爱煞了你,为了你连头都割得下来,可不知是如何一位多情英俊的郎君。呵呵,多情到是多情,只是相貌嘛,哼,我看也是平平无奇,比起我那莲弟来,可差得远了。” 方泽笑道:“在下多情是多情,不过胜在坦荡,比不得你的莲弟,太过喜欢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呀?莫非这些你都不知情?” 东方不败看向杨莲亭,见他一脸尴尬,他突然对着方泽大吼:“你——你这混蛋,胡说什么?”一张脸胀得通红,突然间扑上前来,拈起绣花针便向方泽疾剌。 方泽“铮”的一声将剑抽出半截,正好挡住了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同时一心二用,时刻关注着何宇的一举一动。 二人穿花蝴蝶一般在场中拆档了几招。东方不败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冒进,一个后跃,重新稳稳地落在高台之上。 方泽也不追,对令狐冲传音入密道:“大师兄,你为我掠阵,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后手。” “放心!谁若敢暗施偷袭,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方泽心中大定,电光火石之间两招离泽神剑直奔东方不败与何宇。不待二人躲避,又听得一声高亢龙吟之声,方泽已经高高跃起,一招飞龙在天,如龙腾虎跃一般罩向二人。 饶是东方不败与何宇二人辟邪剑法大成,但这般声势的攻击仍然把二人骇得面如土色。 何宇在前,手腕一旋,长剑宛如张开的纸扇,在身前旋转了半圈。“啵啵”之声不绝,正是方泽发出掌力与何宇剑气相撞发出的声音。 掌力与剑气激荡,周围假山、草木,触之即折。周围教众纷纷避让,躲避不及即刻骨断筋折,身首异处。 东方不败并不与方泽接触,只用绣花针不断袭扰,迟滞他的动作。他动作极快,倏忽东西,形如鬼魅。 尽管这般,二人竟然不能奈何方泽分毫,若不是方泽心怀顾忌,想来已经将二人击杀了。 “铿”的一声,方泽长剑出鞘,一招“破剑式”绞住何宇长剑。方泽嘲笑道:“凭你也配说独孤九剑不如你家的辟邪剑法?你爷爷也不敢出此大言!” 何宇只觉得右臂发麻,长剑被一股大力牵引,抽也抽不出来,看着方泽的脸越来越近,何宇唬得魂飞魄散。 只能丢车保帅,右手撒开长剑,人一连往后跳了三跳,方才定下心神,只是脸色仍然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内息不稳,还是羞的。 三根绣花针直奔方泽面门而来。方泽早有预料,侧头避过,反手隔空一掌击向东方不败。 眼角余光轻瞥,就见到绣花针后银光一闪。方泽心中一惊,探手接过一枚绣花针,果不其然绣花针后拖着一根丝线,肉眼几乎不可见。 他用手一挣,丝线纹丝不动,反将手掌划出血来。 原来东方不败知道方泽眼力不凡,早就在花园之内用天山雪蚕之丝布置下天罗地网。 打斗之时,大部分的绣花针并未穿线。只在关键时刻用穿上雪蚕丝的绣花针来勾连罗网。方泽一时不察,方才让他的阴谋得逞。 方泽长剑一挥,只听得“叮”的一声,那丝线毫不费力将剑切为两段。 何宇远远地立于假山之上,满脸戏谑地看着方泽,哪里还有半分气急败坏之意? 东方不败不败,面露得色,将手这么一牵一扯,耳旁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银光闪处,假山、树木纷纷化作两截。 再一扯罗网又小了几分,罗网里的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得出来,便被丝线切成了四五块。 眼前的惨像,仿佛森罗地狱,让人见之胆寒。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众都避之唯恐不及。 方泽立于罗网中央,苦笑不已,“这后手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机关陷阱,竟然是这见都没见过的银丝……唉,大意了。” 他盘膝坐下,护身罡气透体而出,“也不知道我这罡气能扛多久!” 曲非烟、仪琳见此惨像,强忍着不适,正要出手相助,被任盈盈一把拉回,传音入密道:“我见东方不败甚是在乎那个姓杨的,我去拿住他。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岳灵珊拔出长剑,拦在身前,颔首道:“任大小姐自去,我护住她们。” 令狐冲早已经出手,一剑斩向东方不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是何宇在旁窥伺,哪里能容他得逞?斜刺里杀出正好挡在了东方不败身前。 探手一抓,一把长剑便落入他的手中,“叮”的一声,二人长剑相撞,又各自倒飞了出去。 东方不败直到此刻方才放松了心神,“方盟主,我良言相劝你反出言讥讽,现在落入罗网之中不知作何感想?” 第212章 何公子现在到我了 方泽心中焦躁,转头望去,瞧着令狐冲与何宇斗在一起,任盈盈、曲非烟、仪琳也被日月神教的教众缠斗在了一起。 他盘膝坐于罗网中央,又运转内力试了几次,发现实在是无处着力,始终挣不断这银色的丝线,不由气沮。 “事到如今方盟主可还有什么遗言?哈哈哈,现在我这手只要略抬一抬,你便要被切成几十块了。” 非是东方不败话多,实在是他已经试了两次,发现天山雪蚕丝居然破不了方泽的护身罡气,实在令他大感意外。 不过他为了显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故意为之。 “人在江湖,死有何惧?这个江湖有人因为说错一句话,被人一刀砍了;有人因为身怀秘笈,被人处心积虑灭了满门;有人死于别人的野心,也有人天生视人命如草芥…… 你号称不败,执掌日月神教十余年,又有多少江湖好汉死在你的手中? 东方不败,我不是要和你掰扯谁是谁非,只是你既然问起,我就告诉你,这样的江湖,即便我当了武林盟主也不觉得有什么快意!” 东方不败心如磐石,岂会为方泽几句言语所动?他一边催动内力,牵扯丝线,一边假做漫不经心问道:“噢?敢问方盟主心目中的江湖是个甚么模样?只是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我不杀人,便为人所杀。技不如人被人杀了又要甚么好抱怨的?” “我心目中的江湖?呵呵,真没有仔细想过……就像你说的,可能仍然有许多不平之事,也有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者,有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江湖者,还可以有厌倦江湖纷争,退隐江湖之士…… 更要有一诺千金的好汉,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和不畏强权、仗义执言的义士…… 有醇酒、有美人……既有纵马江湖的快意恩仇,也有打抱不平之后,事了拂衣去的潇洒。如此江湖方不负我辛苦来走了一遭。” 方泽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起身,哪怕身上被勒出一条条血痕。 “泽哥……” “方大哥……” 众女纷纷惊呼,就连令狐冲一向沉着洒脱,见到方泽浑身浴血,也不由方寸大乱,与何宇争斗之际险象环生。 若非何宇见到大仇即将得报,心神激荡之下,错失良机。说不得二人的争斗也就落下了帷幕。 方泽环首四顾,对着众人粲然一笑,接着只见他双目变得通红,长衫鼓荡,一声厉喝道:“东方不败,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他话音刚落,顶住银线割肉的压力,一记离泽神剑透网而出,直取东方不败檀中大穴。 与此同时只见一个高大的道士与一个矮小的和尚左右包抄,也分别攻向东方不败。 二人头发胡须雪白,正是匆匆上山的冲虚道长和方证大师。他们二人都是果决之辈,眼见得情事危机,当即果断出手,想要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阿弥陀佛。”只见红色袈裟一翻,方证大师一掌幻化做无数掌影,笼罩东方不败周身大穴;另一面冲虚道长太极剑带着森森剑气、迫人肌肤将东方不败所有退路切断。 东方不败取出绣花针,左一拨,绣花针在冲虚道长的长剑上划过,带起一连串的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围的人全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右一拨,绣花针透过方证大师的手掌,带出一片血花。亏得他自身也被掌力波及,身子如断线的纸鸢,往后倒飞而去。 也恰恰是这一掌让方泽拼死发出的离泽神剑落了空。而且随着东方不败倒飞而去,而他又死死抓着银丝不放,这下罗网骤然收紧,方泽再没有伸展的空间,只能憋屈匍匐,伺机而动。 “哇”的一声东方不败吐出一口血,仰头狂笑道:“哈哈哈,两位老人家莅临黑木崖,东方不败不胜之喜,只是二位若再上前一步,需怪不得我了……” 东方不败一牵丝线,方泽的衣服被割成了布条,上面鲜血斑驳。 盈盈一直暗暗靠近杨莲亭,一瞥眼间,只见杨莲亭已坐在石墩上上,凝神观斗,满脸关切之情。盈盈心念一动,慢慢移步走向床边,突然左手短剑一起,嗤的一声,刺在杨莲亭右肩。杨莲亭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盈盈跟着又是一剑,斩在他的大腿之上。 杨莲亭这时已知她用意,是要自己呼叫出声,分散东方不败的心神,强忍疼痛,竟再也不哼一声。盈盈怒道:“你叫不叫?我把你手指一根根的斩了下来。”长剑一颤,斩落了他右手的一根手指。不料杨莲亭十分硬气,虽然伤口剧痛,却没发出半点声息。 但杨莲亭的第一声呼叫已传入东方不败耳中。他斜眼见到盈盈站在床边,正在挥剑折磨杨莲亭,骂道:“死丫头!”一团红云陡向盈盈扑去。 只是丝线长度有限,方泽虽然看上去受伤颇重,但都只是皮外伤,仍然能够与东方不败僵持。 东方不败一时间方寸大乱,将那手中银丝抛给何宇,一挥绣花针,直刺任盈盈的喉咙。 盈盈急忙侧头缩身,也不知是否能避得开东方不败刺来的这一针。 这一番变故,搞得众人手忙脚乱。 何宇探手接过银丝,肩膀上却挨了令狐冲一剑,血如泉。他宁愿挨上令狐冲一剑,也不愿将操纵方泽生死的把柄丢弃。 只是对东方不败心中切齿暗恨道:“说什么天下第一,当真是妇人之仁!” 冲虚道长与方证大师对视一眼,齐齐施展本门绝顶武功向东方不败背后猛戳。 “福生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东方施主你我经年未见,旧也未叙,何必急匆匆的要走?” 东方不败不顾自己生死,反手一针,刺入了冲虚道长胸口。 冲虚道长只觉全身一麻,长剑落地,便在此时,方证大师“啪”的一掌拍在了了东方不败后心。 东方不败身子一颤,扑在杨莲亭身上。 何宇见东方不败惨状,心里着慌,运劲扯了扯银丝,发现仍然与方泽僵持不下。心中暗道:“我若分心控制方泽这个贼子,又如何敌得过如此多的高手?还好我还有后手。” 突然嘬唇发出一声长啸,众人正在不明所以之际,静亭、山寂斜刺里杀出,直奔岳灵珊、仪琳、曲非烟而去。 他二人闭门苦修辟邪剑法,功力突飞猛进,三女虽然武功不俗,焉能是二人的对手?眼看着她们就要失陷于敌手,背后传来一声高亢的龙吟,直奔二人的后心。 确实方泽顾不得自身安危,于罗网之中打出了一招“亢龙有悔”。 山寂、静亭二人各自反手一掌,迎上了方泽的掌力。 噗噗两声,二人各自呕出一口血,仍然头也不回杀向三女的方向。 这一番变故虽然短促,至少给了众人反应的时间。三女将兵器护住身前,令狐冲与方证大师急忙回身施救。 山寂感觉背后剑气迫人,心中暗恨,不得已放弃目标,与静亭回身准备应敌。 方泽舒了一口气,专心对付起身上的罗网。离泽神剑嗤嗤切在银丝之上,每次都是击在同一位置。 “一根……两根……三根……” 方泽浑身鲜血淋漓,上身没有一处无伤,连头发都被切掉了一半,剩下半截随风乱舞。 他迎着何宇慌张的眼神站了起来,嘴角一扬,冷笑道:“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机关算尽,徒惹人笑耳。 何公子,现在到我了!” 何宇强忍恐惧,用尽平生功力牵扯丝线,方泽浑然不惧,护身罡气护体,衣服寸寸成灰掉落。 只听得摧金裂玉一声响,天山雪蚕丝织成的罗网在二人的角力之中寸寸断裂。 方泽仰天长啸,身如大鹏展翅扑向何宇方向。 第两百一十一章 天时在我 譬如猛虎出匣,蛟龙入海。哪怕方泽上身无寸缕,血迹斑斑,但他甫一脱困,何宇就有了远遁之意。 可是方泽又岂能如他所愿?他嘴角噙着残酷的冷笑,看待何宇仿佛看待俎上鱼肉。 方泽扑向何宇,又重重地砸在离他数米之处,看着他如临大敌的表情,戏谑道:“还有何招?尽管使来。” “铛”,何宇一剑斩来,方泽食指关节在剑面上一扣,顿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何宇握剑的手一阵酸麻,脚下却不敢停,往后接连跃了两跃。 方泽如离弦之箭,如影随形,始终离何宇在半丈之内。 “唰唰唰”何宇接连递出三剑,一剑快似一剑,剑身之上发出淡淡青芒,隔着老远便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方泽没敢硬接,运起九阳真经微微牵引,让何宇的剑尖总在其周身几寸处游离。看着凶险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能捅他一个透明窟窿,实则方泽成竹在胸,何宇要想伤他,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突然方泽迎着剑尖踏上一步,那剑只要不变方向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何宇突然间警兆大生,急匆匆撤剑回身。 “呵呵,算你识相。不过你若就这些招数,今天你可下不了黑木崖。” “哼!”何宇闷哼一声,并不答话。一边围着花园之内游斗,一边伺机脱身。 方泽自家人知自家事,行事前一往无前,一腔血勇莽撞得不得了,而往往到了关键时刻又总是小心谨慎,犹豫不决。仿佛三国时袁绍附体,虽然不是见小利而忘义,但一句做大事而惜身,当真是没有冤枉他。 就像此刻明明他全力施为,早就可以拿下何宇,他却总是瞻前顾后,怕一着不慎着了何宇的道。 方泽环顾四周,只见那边令狐冲、方证大师与山寂、静亭激战正酣。任盈盈、岳灵珊等与日月神教的教众斗做一处。 冲虚道长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东方不败与杨莲亭倒伏于地,气息奄奄。触目所及,残肢断臂,俯拾皆是。血水汇成一处,流入池塘,将池塘都染红了。 方泽久经战阵,十几岁就杀敌盈百,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只是今日也太过惨烈了一些,让他都有了偃旗息鼓之念。 蓦然间,只听得山脚下鼓角大作,方泽心里一紧,暗暗自责道:“妇人之仁险些误了大事。几千人命系于我手,眼下大敌未去,怎可掉以轻心? 正所谓遇事不决,先莽一波……” “想溜?门都没有!” 方泽看到何宇跳崖,想都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何宇回头就是一剑,方泽二指一夹,“铮”的一声,长剑应声而断。然后将剑尖一甩,那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透过何宇的肩膀,钉在岩壁上。 何宇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迎着下坠之势,在悬崖峭壁上留下一片嫣红。 “差点吐我一脸……”方泽挥掌拍散何宇喷出的鲜血。 黑木崖何止千丈,二人下坠之势越发迅疾。何宇惨笑一声,“哈哈哈,我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落入你的手中。” 他将手中断剑向方泽甩去,在方泽避让之时,一个千斤坠加速向下坠落。 这一下倒是打了方泽一个措手不及。他避开断剑,一瞬间思绪纷杂,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有心随他去,又怕何宇使的障眼法,不过是想要借机远遁。 方泽脚在悬崖峭壁之上借了一下力,加速向何宇冲去。待到二人不过隔了一个身位,何宇突然抬头对着方泽森然冷笑。 只见他双脚在悬崖上连点,缓冲下降之势,待到方泽靠近,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脚。却是想要和方泽同归于尽。 事到如今方泽反而冷静下来,心道:“何宇黔驴技穷,我倒是太过谨慎了。我倒是不惧他与我同归于尽,只是他虽然死有余辜,临死溅我一身血就太过恶心人了。” 他挣脱两下,何宇抱着必死之心就是不撒手。 方泽怒斥道:“再不撒手,我锤爆你的狗头!” 何宇置若罔闻。 方泽无奈,屈指两剑,点在何宇手腕上。何宇吃痛,“啊”的一声痛呼,撒开了手。 方泽单脚在何宇肩膀上一点,后者如流星坠落,方泽则手脚并用迅速往黑木崖上攀去。 片刻之后,听得涯下一声闷响,何宇化作一摊肉泥。 方泽没有想着跳下涯去看个究竟,哪怕他杀人再多,看见残缺不全的尸体仍然觉得膈应。心里想着何宇若是这都不死,那就是天命了。 他翻身上涯,静亭、山寂已经被令狐冲与方证大师点了穴道。只有岳灵珊、任盈盈等人还与日月神教的一众长老和堂主战到了一处。 方泽开口怒斥道:“匪首已经伏诛,投降免死!” 方泽话音刚落,日月神教便有许多教众丢掉兵器,跪伏在地。 只有寥寥几个人突兀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泽玩味地瞧着他们,“你们不愿投降?看看这一地的尸首,刚刚东方不败收网的时候可没有顾忌你们!” 童百熊对着啐了一口浓痰,“哼!我与教主是八拜之交,今日唯有一死而已。” 童百熊说完转头看向东方不败方向,瞧见东方不败枕在杨莲亭腿上,气息奄奄,不由摇头轻叹道:“冤孽,冤孽,东方兄弟,你原来何等英雄为何自甘堕落到如此境地?” 东方不败在全无防备之下,挨了方证大师一掌,此时五内如焚,性命只在顷刻。之所以强撑着不死,不过是顾念杨莲亭的死活罢了。 此时听得童百熊的话,不由微微睁开双眼,惨笑一声,“童大哥真是对我义气深重……我十一岁上就识得你了。那时我家境贫寒,全蒙你多年救济。我父母故世后无以为葬,丧事也是你代为料理的……只是今日我命在顷刻,童大哥对我的厚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童百熊本来也对东方不败要杨莲亭主持教务,颇多怨气,眼下见他如此凄惨,多年怨气散了大半。 “唉,几十年兄弟,说这些做甚?只是可惜了日月神教的百年基业……唉,这也怪不得你……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童大哥,你投降吧!” 童百熊圆睁双目,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却不再看他,只是望着杨莲亭满眼柔情蜜意。良久方才开口向方泽开口求肯干道:“方盟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瞧在我这些年来善待你大小姐的份上……” 方泽点了点头,“我可以不伤他性命。” 东方不败面露惊喜之色,又道:“万般罪孽皆由我一人所造……” 不待东方不败说完,方泽沉声打断道:“不行!有罪无罪我自会甄别,在我这里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你安心上路吧!” “罢罢罢,他们能死在方盟主手里也算不枉了。莲弟,我先行一步了……” “与其生不如死,倒不如死在一起痛快,你噜噜嗦嗦求他做甚?” 杨莲亭从鞋底拔出匕首,一刀捅向东方不败心窝,接着一咬牙拔出匕首,捅入自己心窝。二人顷刻气绝。 纵横天下二十年,复姓东方,号称不败,一代枭雄,自此落幕! 东方不败一死,方泽并无过多感慨,先是谢过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援手之德。两位老人家逊谢不已。 接着吩咐道:“大师兄,山下大军云集,此时却不是懈怠的时候。你安排日月神教的教众将所有尸首一把火烧了。 盈盈、小师妹、非非、仪琳师妹,你们与方证大师他们一起先在此稍候,待我去打探一下山下的情况。” 四女齐道,“小心!” 方泽点点头,目光扫视投降的日月神教中人,沉声道:“你们当中有罪的,当诛;有错的,当罚!若有敢不听号令者,杀无赦!不过此次若是能立微功,以往罪愆,虽不能尽数免除,但可免你们一死。” 众人闻言有活路,如何不欢呼雀跃,齐道:“愿听盟主号令。” 方泽分派已定,朝着两位老人家拱手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晚辈先行一步!” “阿弥陀佛,盟主自便。”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冲虚道长望着方泽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和尚,甚么时候我们江湖门派可以和朝廷大军掰手腕啦?” 方证大师闻言低头又念了一句佛号。 华山三绝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一人持棍千军俯首 郑洛眯着眼睛看了看天,日正当中,日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耀得他双眼发花。他将手背在背后,使劲握了握,虎口仍然发麻,气息不畅。 其实这番动作哪怕他做得堂而皇之,也没什么打紧。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个瞎子。此时这个瞎子侧着头,凝神静听,鲜血从他双臂流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苍松用手捅了捅旁边凝神戒备的刘太素,嘀咕道:“这瞎子什么来路?武功这么高,太保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刘太素没有心情与苍松打闹,喃喃细语道:“使的是打狗棒法。奇怪?传闻前任丐帮帮主只收了一个弟子,也就是现在的丐帮帮主解风。这瞎子的内功、打狗棒法比解风都要强上几分,到底传自何人?” “你到底让不让路?老夫一再忍让,再不识趣,真当老夫的刀不利吗?” 老瞎子伸手在身上胡乱擦拭了一下血迹,混不在意的摇头说道:“不能放!不能放!老瞎子当了三十多年缩头乌龟,今天好不容易硬气一把,再不能半途而废的。” 郑洛一摔大氅,冷哼一声,“你当真要寻死?” “四十八还是五十年?人老了,当真记不真切了,那时你武功尚未大成,满天下寻找名师。 老瞎子见你习武之心甚坚,是个可造之材,有心将你收入丐帮门墙,谁知你跟我学了两年就不辞而别了。 老瞎子原以为你碰到了我的仇家,遭遇了不测…… 哈哈哈,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早有远大前程,不过不屑于丐帮弟子的身份,一心只想要我多教你一些武功罢了…… 是也不是?郑洛郑太保!” 老瞎子本来说得漫不经心,可说到最后火气越来越大,渐渐声色俱厉开始质问起来。 刘太素等人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郑洛。 只有苍松撇了撇嘴,看到郑洛高坐于马上无动于衷,他目光都带着一丝鄙夷,“为了身后之名,这老倌做起欺师灭祖的事情当真毫无顾忌。” 老瞎子继续说道:“我天生目盲,恩师不肯将丐帮的重担托付与我,我并不计较。可是他为何连我这个徒弟都不肯认?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培养一个徒弟超过我那惫懒师弟百倍!” “我拜你为师,你收我为徒,只不过各取所需不是吗? 所以大是大非面前你也莫要和我扯什么师徒情分!” 老瞎子闻言怔了一怔,转而哈哈大笑,“哈哈哈,极是!极是!我对你本无恩义,今日你杀我不算忘恩,老瞎子侥幸杀了你,也不算负义!来动手吧!” 他年岁太大,此时大怒大悲之下身形摇摇欲坠,勉强靠着一根竹棒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郑洛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你不喜欢你那师弟,所以我蛰伏出山之后,首先就是派太素寻丐帮的麻烦。哼,若不是解风避而不战,怕不是早就成了我的阶下之囚…… 罢了,罢了,我说这些非为向你表功……你若再不退开,休怪我不念旧谊!” “哪个和你有旧?”老瞎子呸了一声,身子已经跃到半空,一根竹棒化作漫天棒影,带起破空之声,将郑洛周身尽数笼罩。 郑洛看他一上来就是打狗棒法中最厉害的杀招“天下无狗”,也不敢托大,取过大刀就飞身迎了上去。 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这天下无狗取的是一个“劈”字,为棒法中最精妙的招式,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甚广,令人难以抵挡。 郑洛见避不开,只把大刀横在身前,双手将刀舞做一架风车。任由无数棒影砸落,他都一一挡住。 老瞎子不慌不忙,身形一转,招式一变,改劈为戳,猛点敌人后心”强间”、”风府”、“大椎”、“灵台”、”悬枢”各大要穴。不管武功高低,只要一个不慎,挨这么一戳,少不得要吃个大亏。 周围围观之人,见得如此精妙的棒法,无不叹为观止。今日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打狗棒法不愧为与降龙十八掌并列的神功绝艺。 苍松甚至有些蠢蠢欲动,就想将郑洛替换下来。 “嗤嗤嗤”,郑洛身后的大氅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被竹棒戳了三个圆洞。一柄大刀自大氅之后,斜斜向上直捣老瞎子的面门。 这一招又快又狠,老瞎子听风辨位往后倒仰而去。不偏不倚又落在郑洛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第一次交锋,老瞎子虎口被震得流血吃了些亏;第二次交锋,郑洛大氅被戳了三个洞,算是占了一些便宜。 郑洛原本以为老瞎子说得大义凛然,会和他有一番苦战。谁知道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无赖打法,占了一些便宜就抽身而退。 郑洛也动了真怒,大手高高举起,正待下令冲杀。那边苍松已经挺剑跃了出去,“瞎子好功夫!老道来陪你玩玩!” 剑来棒往,竹棒化成一团碧影,或挑、或戳、或绊、或劈,招招不离苍松要害。 苍松从最开始的玩世不恭,神色越变越郑重,最后竟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二人你来我往,激战正酣。竹棒到处,便是碗口粗的树也应声而折;长剑刺来,山石四溅,草木都遭了秧。 旁人看得目眩神迷,郑洛却开始不耐烦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向涯顶,竖起耳朵细听根苗。片刻后,终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耐性。 他将手一挥,号角声、鼓声大作。一队骑兵举着长刀,朝着老瞎子冲杀而来。 苍松嘟嘟囔囔退了下来,若是再骑兵对于郑洛行事,他是愈发看不惯了。 老瞎子听到马蹄哒哒,心头苦笑,“武功再高,在千军万马面前怕也济不得甚事。” 正思虑间,战马气息已经喷到脸上,夹杂着士兵的呼哈,七八柄绣春刀从四面八方袭来。 老瞎子后跃几步,打狗棒一牵一引,马上之人绣春刀顿时拿捏不住,纷纷脱手。 又将竹棒横扫,一股巧劲拍在前面两匹马的关节处。听得“希律律”几声嘶鸣,十几名士兵顿时人仰马翻。 没有丝毫停歇,军士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老瞎子且战且退,终于背后就是黑木崖了。 他比郑洛还大上七八岁,九十岁的年纪经过这许久的鏖战,早就油尽灯枯了。 “师傅果然慧眼如炬。我性子执拗,不如师弟变通,丐帮交到我的手里只怕早就式微了。” 老瞎子背靠这岩石,心中思绪如潮。 “呜~呜……”号角声又响了起来。老瞎子目不能视,心道:“我这无名小卒,不知道要死在哪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罢了,罢了,士卒不过听命行事,我也无谓多造杀孽了。” 他仰着头想要迎接终结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击。 华山三绝 第两百一十三章真君说笑了这火又不是贫道放的 想象中的利刃加身迟迟未到,老瞎子都有些疑惑,“郑洛莫非动了恻隐之心?哼,老夫可不领他的情。” “前辈且在一旁为我掠阵,试看晚辈挡不挡得住这千军万马!” 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瞎子嘴角浮笑,“也好,老不以筋骨为能。这江湖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他说完冲这方泽的方向点了点头,径直退到一边,盘膝打坐。 方泽现身,上身血迹斑斑不着寸缕,就这么随意站在那里,几万大军顿时鸦雀无声。 郑洛挥手制止大军冲阵,自己打马上前,“你侥幸未死,在我十万大军面前,却无幸理。” 方泽挠了挠头,“曾记得华山脚下,何若虚只一人拦路,杀了太保多少人来着?方某不才侥幸取了何若虚的狗命,啧啧啧,就是不知太保这次打算用多少人来填!” “你别忘了,你如今也不是孤家寡人!” 方泽发现仰着头跟马上的郑洛说话有些吃亏,轻轻一跃跳上路边大石,俯身不紧不慢说道: “太保和我说这些就没有意思了,我知道你铁石心肠,不在乎身边的人的死活……不过你若牵连无辜,方某少不得要进京告御状了。” “大胆!” 郑洛未说话,刘公公却忍不住出言呵斥。 “啪”的一声,刘公公顶上巧士冠被一道无形剑气打飞,头发顿时披散下来。若非方泽无意取他性命,只这一剑就要他脑浆炸裂。 “大人说话,小孩子……哦,你年纪也不小……不过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一边玩去。” 方泽并指如剑,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刘公公气得脸色铁青,敢怒不而敢言。连番两次大失颜面,他心里将郑洛与方泽恨得要死。 郑洛心如铁石,不过方泽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当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哈哈哈,方某是陛下钦封一品护国真人,何来转圜之说?太保以五岳派弟子的性命来要挟我,该我来问太保兴此无妄之兵的个中原由才是。” “你看你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老夫再问你最后一遍,九阳真经真的不愿意献给朝廷?” “非是方某敝竹自珍,实在是看不得太保外圣内王这样的做法。江湖中人再桀骜不驯,大部分也是心怀忠义的中国之人。一个只想着强干弱枝的朝廷,少不得以后要受尽外族的欺凌。” “荒谬绝伦!” “哼,如今东南倭寇横行,百姓沦为鱼肉,却无一人可以抗敌,岂非就是明证?我辈子民的武勇都被太保这样自诩的忠臣消耗殆尽了。以方某来看,太保实是天下的罪人!” “你……你……”郑洛胸膛不住起伏,指着方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是气极了。 他自诩全无半点私心,一心谋国,如今却被后辈当面怒骂,这让他情何以堪。 “侠以武犯禁……” “儒还以文乱法呢,太保这是要弃儒从法?” 郑洛一甩袍袖,脸色铁青。不再做无谓的争辩,一挥手鼓角争鸣,大军排山而进。 方泽一声苦笑,非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与朝廷撕破脸皮。 只是世间的事本就如此,又有哪个占尽上风时会和你讲道理?纵然你巧舌如簧,我只以力破之。 旗帜密布,刀枪如林。方泽望了一眼背后的老瞎子,说道:“你先走我殿后。” 老瞎子调息了片刻,行走已经无碍,闻言点头便行。 郑洛沉声道:“太素、苍松、法照、法音、万载,你们几个与我拖住方泽。刘公公带你本部人马,负薪烧山!” 众人齐声应命,围住方泽游斗。 那边数千东厂番子一齐动手,几乎都将附近的树木砍光,在黑木崖下团团堆砌了一捆捆干柴。 忽然火光冲天而起,围绕着黑木崖,岩石都被烧得通红。 看到火光冲天,方泽暗暗心焦,“也不知道大师兄带着盈盈她们下山没有?这般大火她们武功未至大成,现在要下来怕是难了。我需得及时回身施救才是。” 他心中计议已定,出手之际更加迅捷,离泽神剑大开大阖,剑气缭绕周身,但凡有士卒靠近,即刻就被剑气所伤。 独孤求败“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方泽自认现在的境界比之四十岁的独孤求败还要强上许多。运用起身边之物来御敌,自然更不在话下。 他在地上一踏,或大或小的石头纷纷从地上弹起,再运劲于上那些石块便如飞矢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 那石块飞来擦着就皮破血流,要是打中就是骨断筋折,甚至当场毙命。一时间“哎呦”之声不绝于耳,郑洛所部人仰马翻。 即便是苍松、刘太素这般好手,见方泽爆发赫赫凶威,也只能依靠着人多势众在圈外游离,哪里顾得上旁人。 方泽救人心切,不觉就杀红了眼。“嗤”,一剑擦着刘太素的头皮而过,带起一束带着头皮的头发,唬得他目眦欲裂,连忙蹲下身子,闪到岩石之后,不敢露头。 又是一剑袭来,苍松大叫一声“无量那个天尊”,一招狗吃屎扑倒在地,屁股撅起老高,动也不敢动。 方泽宛如魔神,虚空踏了两步,一步就是十几丈远,两步就到了郑洛的身侧。 见到郑洛的大刀当头砍落,方泽侧了侧身子,待到大刀劈空,他一把抓住刀背,运力一挣,郑洛便被带下马来。 “啪”的一声,二人弃刀对了一掌。郑洛倒飞了出去,正血脉翻涌,立足未稳之际,方泽又是双掌齐推而至。 郑洛又惊又怒,顶着呼啸的掌风,勉力双掌前推。 又是“砰砰”两声响,二人手掌甫一接触,郑洛便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只听得“咔擦”两声,竟是郑洛接连撞倒了两棵合抱粗的大树,方才扑倒在地。 方泽屈膝一跃,脚踩之处地面陷进去约莫有三寸。落地之时距离郑洛不过一尺。 看着郑洛出气多进气少,方泽冷漠地说道:“看在陆离的份上,本不欲置你于死地,奈何你非要自己寻死。现在下令救火,我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哈……,除非你解散五岳派,将九阳真经献给朝廷……否则……否则……不,现在除非你自废武功,否则休想让老夫下令救火……” 郑洛一边咳血,一边仍然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方泽,丝毫不已自己生死为念。 “你这种人,冥顽不灵。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方某懒得和你废话。” 方泽转过头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刘公公不敢与其对视,嘴上却色厉内荏的尖叫道:“方泽,你是要造反吗?” 方泽凌空拂穴,接着众人只见一道残影一闪,刘公公已经被他擒了回来。 人群中张霸凌将头一缩,就欲遁走。 方泽高声叫道:“天师哪里去?故人相见,哪有不叙契阔的道理?” 张霸凌艰难得回转身来,满脸堆笑道:“贫道就是来看个热闹,让真君见笑了。真君今日无暇,改日贫道一定在龙虎山恭迎真君大驾,到时候贫道与真君一定一醉方休,告辞!告辞!” 张霸凌连连拱手,脚下抹油。只是一抬头方泽却又挡在了前面。 “今日这火不灭,谁也走不了!” “真君说笑了,这火又不是贫道放的……同是道门同道,真君何苦苦苦相逼……” “少罗嗦!” ( 第两百一十四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方泽摸着滚烫的崖壁游墙而上,众人如释重负。 刘太素等人扶起郑洛,在路旁歇息。 郑洛气息奄奄,仍然在喃喃低语,“放火烧山……放火烧山……勿使一人漏网……” 有士卒正要听命行事,刘公公当即一声断喝:“谁敢!谁敢擅自行事,我定然取他狗命!” 刘公公斜睨郑洛一眼,打马来到张霸凌跟前,拱手道:“如今太保怕是不中用了,此地由我与天师做主,天师以为这山我们还烧吗?” 他这一句话惹得刘太素等对其怒目而视,也唬得张霸凌连连摆手,“这个……这个……公公认为当烧则烧……贫道出家人哪里做得了这个主。” 虽然都是帮皇帝办事,但在刘公公眼里,郑洛从来不是一路人,张霸凌是。 所以哪怕要听命于郑洛,但他的心里却有点瞧不上郑洛,反而对没有一兵一卒的张霸凌忌惮不已。 “郑太保怕是不中用了,天师又推让。既然如此,那咱家就越俎代庖,发号施令了…… 如今贼兵势大,不可力敌。当以围困为主…… 左右听令,与咱家兵退十里,将五岳派一干逆贼团团围住,不可使一人漏网…… 咱家这就回京请旨,再调大军前来……” 刘公公吩咐完,竟然真的带着东厂的番子撤了。只留下一众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真无所适从。 郑洛清醒了片刻,又晕厥过去。众人齐刷刷把目光看向张霸凌。 张霸凌顿时急眼,“诸位看我做甚?你们可莫要害我。贫道又非军中之人,可不敢妄涉军务……无量天尊!” 郑洛此次行动带了四镇将军,分别是刘、陈、俞、戚四位,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如今郑洛生死不知,刘公公、张天师又畏敌如虎。刘、陈、俞、戚四位将军便聚在军帐之中,一起共商大计。 “格老子的,眼下咱们怎么办?老俞,你给拿个主意!” 刘将军瞪着一双牛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心里憋屈的紧,损兵折将也还罢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现在郑洛不省人事,本家刘公公根本不做人事,神机妙算的张天师是超然物外不关己事。如今这场面当真是进退两难。 “老子能有什么主意?没听见那个没卵子的混账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吗?兵退十里,团团围住,不可使一人漏网……真他娘的……唉,目前只围住一个黑木崖,兵力都捉襟见肘了,四万人退十里团团围住,这叫人话吗?” “老俞说得在理,依我看啊干脆我们和这姓方的拼了。” 姓俞的将军沉吟半晌,摆手道:“不妥,不妥……” 转头见戚将军一直皱眉思索,连忙问道:“戚将军可有良策教我们这些大老粗?” 戚将军沉声道:“小将只是有些感慨,谈不上什么良策……” “且说来听听。” “但说无妨……” 戚将军背转身,仰天长叹道:“那方泽只身一人不到一个时辰,击杀我等麾下共计三百多人……虽说兵凶战危,可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好男儿,没有死在杀倭的战场,却在此地与江湖中人争斗而殒身,要我等于心何忍?” 刘、陈、俞三人闻言,俱都沉默不语。 戚将军又缓缓地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某一生的志愿便是驱逐倭寇,扬国威于海上,绝不愿在此和江湖中人好勇斗狠!” 他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三人动容不已。 “可是圣命难违啊!” 戚将军道:“来时我已经接到倭寇来犯的消息,小阁老命我荡平黑木崖之后,即刻挥师南下的,可如今……” 俞将军听到小阁老三字,眼睛一亮,“既然有小阁老背书,戚将军速速前往东南,此处自有哥哥三个替你担待!” 俞将军将胸脯拍得山响,一把搂住戚将军的肩膀,豪迈地保证道。 刘、陈两位将军也是连声附和。人的名树的影,严阁老的独子,他们这些腌臜军汉哪个敢不敬着? “只是我这一走,几位的兵力岂不是更加捉襟见肘?” “不妨事,我听那方泽素有侠名,也不是好杀之人,只要我等不逼迫过甚,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何况我们要保护太保与天师的安危,就是走脱了几个贼人,想来圣上也不会见怪的。” “既然如此,戚某恭领诸位的盛情,告辞!” 戚将军毫不犹豫,立即整肃本部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径直往东南而去。只见他军容整齐,哪有半分败军的样子。 方泽上得山来,见得众人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寒暄过后,听得山下鸣金收兵之音,众人俱都喜不自胜。 方泽目力及远,遥遥看见一面“戚”字大旗远去,军容鼎盛至极。他心中暗暗思量道:“戚少保好像是在嘉靖和万历两朝活动,今日我杀这许多军汉,难道当中便有后世鼎鼎大名的戚家军?” 一念至此,方泽心中愧悔无极,顿时汗流浃背,周身烟气蒸腾,几不能自控。 令狐冲发现方泽异常,伸手去扶。只是手隔着还有数尺,便如撞着一面气墙,不能再进分毫。 他担忧方泽,运转内力之下,身体竟然受到一股巨力反弹,宛如蛮牛冲撞而来,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倒飞了出去。 方证大师双手托住令狐冲,然后双手合十,口中梵音大作: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其地坚固,金刚所成;上妙宝轮,及众宝华、清净摩尼,以为严饰……如是等而为上首,不可称数,皆勤观察无相之法,所行平等……” 方证大师一卷华严经念完,已经汗流浃背,看着方泽仍然无动于衷,隐隐有走火入魔爆走的迹象,干脆咬牙盘膝坐下,继续念起下一卷。 “……三世一切诸如来,靡不护念初发心……” 念到这里,方证大师已经后继乏力,汗如雨下。看到方泽仿佛恢复了了几分神志,如释重负。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盘膝调息。 方泽喃喃自语,思绪如潮,“……三世一切诸如来,靡不护念初发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的初心是什么?初来乍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幸得恩师岳不群收容,视如己出。 自那时起,恩师岳不群的志向便成了我的志向~一心只为光大华山。 前些年恩师成了五岳剑派的盟主,然后又传位给我,最后更是将五派合而为一…… 期间覆灭嵩山,歼灭何家堡,铲除护龙内卫,五岳派的名头,一时无两……似乎光大华山业已经实现。 如今我的志愿便是退位让贤,纵马江湖,快意恩仇,可是总有人不让你如愿…… 别人举着屠刀要杀我,难道我要束手待毙? 不!绝无这般道理! 今日哪怕错手杀了戚家军,我也是逼不得已,这主要的罪责也应该归咎到发号施令的人身上。 我为江湖共主,一声令下,数千人俯首听令,等以后多杀几个倭寇向戚家军赔罪好了。 我仍然是我!我可是要立志成为飞天蝙蝠柯镇恶那样的男人!怎能就此一蹶不振?” 方泽迎着众人担忧的目光,咧嘴一笑,高声道:“诸位随我一道下山!” 第两百一十五章前愆尽释 一场战斗几乎人人负伤,方证大师力竭,冲虚道长内伤颇重,令狐冲本来还好,最后被方泽一冲撞,反而成了伤势最终的那一个。 方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都是细小的伤口,结痂之后,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随意找来一件青布直裰往身上一披,方泽领着众人就下了黑木崖 大军已退,十里之外,围三厥一。方泽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朝廷多几个心眼总没有错处。更何况现在人人带伤。 他放了几发信号弹,然后领着众人从缺口突围。 任盈盈见方泽这般小心状,终于忍不住调侃道:“当初将大队人马赶走,执意带着我们几人陷入重围。如今大敌已去,怎的反而谨慎起来了?” 方证大师说道:“盟主大仁大义,自是不忍武林同道罹难。” “无量天尊,正是,正是,若非如此,贫道也不会与方证大师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走上这一遭了。” 方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两位老人家谬赞了,晚辈不过是行事莽惯了,自恃武力罢了。” 说完回过身握住任盈盈的手,动情说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再也不会讲你们置于险境了。” 任盈盈被当众握住手,羞得低了头,挣脱手轻啐道:“呸,你这话留着对非烟妹子说去。” 众人劫后余生,一路说说笑笑,过不多时就与袁守诚与莫大先生的队伍碰了头。 直到这时方泽才发现众人并未遵从他的指令先归华山。 袁守诚与林平之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方泽看着因违背师令而忐忑不安的两人,只是冲着他们点点头,并未过多苛责。 当下方泽换上掌门服饰,开始整肃人马。只见四五千人号令严明、进退有据,比之那些东厂的番子倒更像经制之军。 如此又行得一阵,忽听得南首、北首蹄声大作,早有老头子跳上树梢,定睛观瞧一阵,回禀方泽道:“盟主不好了,朝廷大队兵马分从南北包抄,可能想把咱们困在这里。” 方泽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显然是等他拿个主意。他踩在马蹬上,望望南北两侧烟尘,如何抉择,实是为难万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是为搭救自己而来,此刻深受重伤,总不能看着他们当真与朝廷大军火并;而五岳派都是自己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也是一个都不忍他们受伤。 方泽行事向来干脆爽净,决断极快,这时却当真进退维谷。一瞥眼间,两侧队伍如潮水般分开,一对亲兵簇拥着俞、刘、陈三位将军现了出来。 俞将军马上一拱手,厉色说道:“刘公公有令,不可使一人漏网。” “左右!” “在!” “随本将冲!” “遵命!” 方泽眯了眯眼,在马上将手一挥,五岳派众人立刻严阵以待。 俞、刘、陈三位将军各领一军向五岳派杀来,大军声势浩大,卷起漫天尘土。眼看着双方只有百多步的距离,三人忽然领军一转,往左右而去。 不多时就绕过了五岳派的人马,隔着里许路在五岳派的身后集结阵势,一时间鼓声大作,做出要衔尾追杀之状。 方泽回转马身冲着三人一拱手,“方某承情!宽纵之恩,来日必报!” 说完就领着五岳派的人马疾驰而去。行了七八里,朝廷大军果然只是远远的辍着,并不接触。直到这时众人方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一边俞、刘、陈三人也是齐齐抹汗。 “郑太保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刚刚一醒就要我们兄弟前来送死,若非俞大哥机智,此刻前面兄弟三人焉有命在?” “老陈说得极是!我的乖乖,这帮子江湖草寇当真惹不得,我也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刚刚从他们身旁过,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被一群狼给盯着……” 俞将军也好不了多少,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缓缓说道:“好叫两位兄弟得知,那方泽的厉害之处自是不用我多说,只说前排那一两千人马,原来都是朝阳圣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的人物,真正斗在一起,我们有死无生。” 这话一说完,刘、陈二人又连呼侥幸。 “俞大哥,如今我与陈兄弟就唯你马首是瞻了,你说句话,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 俞将军沉吟半晌,“放出斥候远远跟着,我们离得远些。如我猜测不错,不出半月朝廷的旨意也就要到了。” 如此又行了一日,朝廷大军已然不见了踪影。五岳派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方泽径直走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旁边,深深一揖道:“两位老人家为了我甘冒奇险,而我以往却多有猜疑……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让我愧颜无地。”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一左一右连忙将其搀起来,口中说道:“盟主万万不可!” “阿弥陀佛,盟主怎知贫僧与老道就没有提防谋算于你?” “大和尚说得好,老道今天还是想问一句,盟主果真没有一统江湖之念?” “一统江湖?方泽从未想过。为报恩师收留教导之恩,我才接过华山掌门之位,只想着有生之年不辜负恩师的期望,将华山派发扬光大……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方泽眼中充满无奈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惜天不从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左冷禅野心勃勃,一步一步将我推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方证大师闻言爽朗笑道:“盟主这话要是让左施主得知,怕是会从地下气活过来……” 想了一想自己这样说话怕是犯了口舌之戒连忙低头念了一句佛号。 “盟主所为,整个武林同道齐齐感念。” 冲虚道长看着方泽,似乎想从他的神色分辨话语的真假。 方泽冲着他摆摆手道:“道长屡次救我于危难,我不敢欺瞒道长。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要将江湖一统,更别提带着大家与朝廷作对了。 方泽以前只想光大华山之后退位让贤,自己好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纵情山水,时至今日,此志不改!” 方证大师又念了一句佛号。 冲虚道长捻了捻灰白的胡须,轻轻点点头,“事到如今,盟主准备何去何从?” 方泽从昨日一直思虑到现在,此时见冲虚道长问起,从容说道:“此事晚辈已经想好,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准备再上京城一趟。此次我单人独马,绝不将武林同道牵扯其中!” “不行!我和你一道去!” “我也要去!” “你若不让我们跟着,那就谁也去不成!” 方泽话音刚落,便被三女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方泽嘿嘿一笑,“几位娘子且在华山等着为夫,我从京城回来之后即刻大婚!” 捱了几声轻啐之后,方泽嬉皮笑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们安抚住。冲着令狐冲与岳灵珊一拱手,说道:“正所谓长兄如父,师傅师娘不在,我的婚事就要劳烦大师兄了!” 令狐冲知道他这话是说给任盈盈她们几个听的,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如若总和朝廷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那我们江湖中人也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我决定即刻出发,前往京城。 我不在的时候,五岳派的事情由太上长老令狐冲一言而决!若有不从或轻怠者,门规从严议处!” “谨遵掌门之命!”五岳派众人齐齐躬身尊令。 “掌门师弟早些回来,我可不耐烦处理那些琐事。” 方泽对着众人团团一拱手,一夹马腹,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只剩下三女怅然若失。 第两百一十六章真君入京天降异象 暮色苍茫中方泽频频停马回顾,来时的青山绝壁之上,三女的倩影宛若就在眼前。 “她们面朝着这个方向,是在为我而担心吧?” 方泽笑了,畅快的笑声传遍四野。 “盈盈、非非、仪琳,等我回来娶你们,武林盟主方泽从来不说大话,天下英雄好汉俱为见证!” 他一连喊了三遍,方才志得意满,大笑而去。 方泽内力精深,这一番话怕是方圆几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没道理,走都走了,还要让我们被人笑话……” 曲非烟嘴上埋怨,心里却笑开了花,哪有半点怕人笑话的意思。反倒是任盈盈与仪琳对视一眼,颇为羞涩的低下了头。 从黑木崖地界到京城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以方泽今时今日的功力,全力施为不过大半日的功夫,骑着马反而会影响他的速度。 信马由缰走了半晌,昏黄的日头带着暑气,挣扎几下,一头扎进了远处的山里。 此地距离京城还有百余里,方泽依稀记得四五里外有一个驿站,一夹马腹,飞也似的朝着驿站而去。 鸡鸣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驿站,平日里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今日这天刚刚暗了下来,驿站就变得鸦雀无声。 驿丞领着一众驿站的僚属,簇拥着一个锦衣独目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驿站之外。 方泽勒住缰绳,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等我的?” 锦衣独目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躬身便拜,“请真君就此止步!郑太保已经仙游,朝廷对五岳派没有恶意。” 方泽在马上打量着年轻人,年轻人执礼愈恭,身子低得更低了。 “你做得了主?” “在下不过就是一个带话的,这是陛下的意思。” “哦?是吗?不过我不认识你,也信不过你。有些事还是当面问个清楚比较好。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且退到一边。” 年轻人也不动怒,身子纹丝不动,显然对于方泽的态度早有预料,“在下有家父书信一封,面呈真君。”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方泽,然后退到一边,聆听训示。 方泽狐疑着将信一展,一瞥间蓦然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边上的年轻人。 见对方依然不动声色,方泽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一字一句的仔细看起信来。 “吾儿方泽如晤: 京城一别,不觉数载,如今华山派威震武林,此皆赖汝之功。 吾儿方泽才艺超卓,立功甚伟,为人肝胆血性,不仅为江湖中矫矫不群之人物,即遍视神州武林同道,亦鲜有能及者。他日五岳派声威愈张,自意料中事耳。 吾儿雄才大略,吾不及也。虽则武林之中,群雄束手,然吾儿若以江湖中数千人众,与朝廷百万大军抗衡,则无异于螳臂当车,弹指间雄图霸业尽归尘土。 朝廷屡败不伤筋骨,吾儿一败则牵连甚众。至亲好友,师长兄弟尽被牵连。 以吾之意,吾儿就此退去,安分守己,从今往后约束门人弟子,仍不失武林霸主之位。 吾退位让贤已久,五岳派大事,原非吾所能置喙,唯你我情逾父子,且此事复牵连过巨,祈吾儿三思之。 --岳不群亲笔” 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是恩师岳不群笔迹无疑。方泽一时间思绪如潮,几不能自已。 “你是何人?恩师何在?” “你们下去准备酒水吃食,我与真君在此有要事商议,无事不要来打扰。”独目年轻人声音不疾不徐。 “遵命!”驿丞领着众人告退。 摒退左右之后,他对着方泽一拱手,“方师兄,在下严世蕃,家父上严讳嵩……” “你叫我什么?” 方泽直视严世蕃,目光如电,声若惊雷,饶是严世蕃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暗暗心惊,期期艾艾说道: “严嵩不过化名,家父乃是岳不群……” 方泽语含讥讽,“我竟不知师傅几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还有严嵩是严嵩,岳不群是岳不群,师兄二字,方某担当不起!” 方泽此刻脑袋如同一团浆糊,事情的发展当真让他始料未及。 虽然他不知道岳不群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奸臣严嵩,他也不知道对于今后如何处理和岳不群的关系。但他心里对于有这样一个奸臣师傅,还是十分抵触的。 “方师兄……” 方泽怒目而视,严世蕃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好鸟。 严世蕃急忙改口,“真……真君,在下不过是为陛下传话,真君万物见怪。不管真君作何打算,在下绝不为难!” 方泽默然良久,最后方才说道:“我今日就住在鸡鸣驿,明日再去面见陛下。有些事情我还要向恩师……不,是严大人请教!” 方泽头也不回进了鸡鸣驿,严世蕃仍然伫立在原地。片刻后四周的黑幕中突兀地出现了四个黑衣人。 为首之人冲着严世蕃一拱手,冷冷地问道:“小阁老,杀不杀?” 严世蕃独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心中也在犹豫。 蓦然间,黑夜中亮起一道剑光,耀得人双眼生疼。那剑光一闪而逝之际,那说话的黑衣人的一只耳朵已被斩落在地,带起一蓬血雾。 “啊……”直到此时那黑衣人才后知后觉的惨叫了一声,捂住血流不止右耳处。 “传话就传话,可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驿站内方泽的声音传来,严世蕃收敛心事,乖乖地冲着驿站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人转身离去。 方泽和衣而卧,内心思绪如潮,哪里有半点睡意?到了后半夜干脆翻身而起,步行出了驿站。 初夏时节,天上繁星点点,入耳都是蛙声、蝉鸣。一缕清风吹来,方泽不由心怀一畅。 “是呀,我此刻想那么多做甚?明日当面问个清楚就是。我现在之所以烦恼,不过是因为严嵩的奸臣之名。 到时候劝师傅不要冒名顶替,跟着自己回华山荣养岂不美哉?” 方泽想通之后,轻快了许多,仰望星空,见那繁星闪烁,隐隐与皓月争辉,也让他探究之心大起。 “这是贪狼,这是破军,这是紫薇……奇怪?怎么今日这星星竟比往日要耀眼许多?莫非是我今时目力远胜以前之故? 呵呵,我又不是张霸凌,管它星星亮不亮呢。” 方泽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低头不去再看。他对于星象本来就一知半解,更加不信星象之说。 只是他低头之际,破军、贪狼二星光华大盛,耀得紫薇星黯淡无光。 京城内国师府中,张霸凌已经来回踱了半个时辰的步。刚刚破军、贪狼光华大盛,掐算之下骇得他面如土色。 有心禀报,仓促之间又不知道和皇帝说些什么,若是据实以告,又怕皇帝与方泽之间龃龉更深。 若不去报,钦天监也不是吃素的,这等异象想来早就看到了。 “难!难!难!” 张霸凌还在权衡利弊、组织语言。宣他觐见的太监已经进了国师府。 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亦步亦趋跟在小太监身后,心中百转千回打了无数腹稿。 ( 第两百一十七章弟子领教师傅高招 在方泽心里,此次进京是很简单一事。不过晒一晒肌肉,和嘉靖探讨一下和平共处的问题而已。 朝廷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赶尽杀绝,会担心他狗急跳墙;他也有一大帮子门人需要照顾,自然不可能任意妄为。 双方都投鼠忌器,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整死对方的情况下,自然都不太可能不管不顾把对方往死里整,所以还是有达成共识的基础条件的。 只是没有想到岳不群出现了,事情越变越复杂,让他的京城之行,前景也不明朗起来。 望着巍峨的大明门,方泽反而踌躇不前了。他害怕岳不群没有走出前世的窠臼,成为了他自己野心和权势的奴隶,他根本没有做好和岳不群决裂的准备。 前尘旧事,譬如一场大梦。初来乍到,那个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岳不群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路走来岳不群对他如师如父,当真称得上恩重如山四个字。 方泽没有入城,他站在城外五里的小山岗上,从早到晚,一动不动。 岳不群终究是来了,他穿着月白的长衫,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他最得意弟子缓缓走来,直到走到方泽跟前,方才驻足微笑着看着他。 方泽目光复杂,嗫喏道:“师傅……”这一幕与十多年前那个雪夜何其相似,只是当时少年心中的提防之意,换成了如今的孺慕之情。 “苦了你了。”岳不群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师徒二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情逾父子的师徒在这一刻终于有了隔阂。 方泽怔怔地看着岳不群,内心复杂难明。在前世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因为一穿越就变得智计百出,杀伐果断。 他仍然是他,会犹豫,会莽撞,有时候甚至会因为护短而双标。 嗯,我杀人放火,包庇犯罪,但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我有什么辛苦的,师傅戴着面具行事,想来更加不容易吧。” 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岳不群却没有动怒。 他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呵呵,泽儿没想到你做了这么久的武林盟主,还是这般嫉恶如仇。” “弟子蒙师傅、师娘不弃,自幼就被收入门墙,此恩此德弟子没齿难忘。如今师娘已经仙游,师傅年纪也大了,弟子恳请师傅能够回华山荣养!” 岳不群若有所思的看向方泽,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当年剑气之争,五岳独尊的华山派人才凋零,全靠为师与你师娘勉力支撑。内有剑宗余孽虎视眈眈,外有左冷禅不怀好意窥伺,当真是一个不慎就有覆灭之危……” 风太师叔几次出手,维护了华山十几年的安宁,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等,为了更是华山死的死,伤的伤。“剑宗余孽”这四个字,在方泽听来只觉得分外刺耳。 饶是这话如此不中听,方泽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出言反驳。 岳不群自顾自地说道:“那时候为师就想,要是甚么时候华山派能够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师傅便是即刻死去,也心甘情愿的。 哈哈哈,泽儿你是好样的,华山派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虽然过早暴露实力,为华山派树下诸多大敌,幸好有惊无险,最终还是一举击破嵩山派,让为师当上了五岳剑派的盟主,有了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的资格。 可是你不该招惹何家堡,这一番生死纠葛下来,差一点点便将大好局势葬送…… 泽儿,若不是为师与你一明一暗,我华山派能三番五次化险为夷吗?说到底你行事还是孟浪了。” 岳不群侃侃而谈,时而兴奋,时而懊恼,最后对方泽还隐隐有责怪之意。 看出方泽眼中的萧索之意,岳不群自知失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泽儿,如今五岳派与朝廷针锋相对,是祸非福。这次若非为师从中斡旋,剿灭你们的可能就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大军了。 回山荣养之事,再也休提,为师与你一在朝一在野,方能万无一失。” “人生不过百,常怀千岁忧。师傅,你这是何苦呢!” “糊涂!你身为一派之长怎能如此不思进取?” 可能察觉自己语气过于严厉,而眼前这个弟子,早就有了与他掀桌子的实力。岳不群轻咳几声,语重心长说道: “泽儿,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别看现在你贵为盟主,五岳派执武林牛耳,可是和百万大军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听为师一句劝,你我师徒二人和五岳派方能万无一失。” 方泽长叹一声,苦笑道:“弟子感念师傅师娘教导收养之恩,常以师傅之志为念,寻功法不藏私,立志光大华山。 如今目标既然已经达成,师傅何必得陇望蜀?” “哼,你是说为师贪得无厌?” “弟子不敢!只是事到如今弟子不敢欺瞒师傅,回去之后弟子会立刻辞去掌门之位,从今往后退隐江湖。 临别之际弟子有良言相告,希望师傅为官多多以百姓为念,切勿贪恋权势,让权势蒙住心智。” 岳不群勃然大怒,“当年华山派没钱没人,江湖上谁都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福威镖局有钱,难逃灭门之祸;嵩山派自恃武力,终究不免覆派之厄。 便是少林、武当,若非你出手相助,早就成了朝廷的傀儡。泽儿,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若是无权无势,若想长治久安,无异于痴人说梦。” “弟子明白,只是弟子不想玩了。这样的江湖不是弟子心目中的模样。师傅保重,弟子还要入城见一位故人,就不多陪师傅了,弟子告辞!” 方泽说完,朝着岳不群一拱手,微微屈膝,身子已经拔地而起,直奔京城而去。 岳不群脸色铁青,形如鬼魅一般,一个横移便拦住方泽去路。 “泽儿,你我师徒二人多年未见,值此良夜,不如切磋切磋!” 他话音刚落,轻飘飘一剑已然刺向方泽。这一剑看似绵软无力,但还隔着一丈来远,森森剑气便迫得方泽肌肤生疼。 方泽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岳不群功力竟至如斯。 说起苟,岳不群是当之无愧的祖宗。 方泽空中扭转,避开这一剑的锋芒,只是那剑气却没有那么好避开。好在九阳真经护身罡气透体而出,如此他方才好受些。 方泽心中暗道:“师傅被权欲所迷,莫不如就此打掉他的锐气,让其就此激流勇退就再好不过了。 况且此地就我和他两个,我胜他个一招半式也不折损他的颜面。” 心中计较已定,方泽“铿”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大喊一声,“师傅得罪了,弟子来领教师傅高招。” 剑一出匣,光华大盛!剑气纵横四野,飞沙走石,草木亦为之断折。 方泽甫一出手,竟然就是全力施为。 ( 第两百一十八章决裂 剑来白光纳日月,剑去紫气排斗牛。 方泽心中师傅的武功也就和东方不败仿佛。现在他已经使了七八成功力,居然只与他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这让他颇为意外。 他长剑一绞,隔开岳不群的剑,挥出左掌,拍向岳不群的肩头,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履霜冰至”。 掌风扑面,岳不群急忙挥掌相迎,“啪”的一声,掌力相互激荡,各自心中一凛,均觉对方武功颇为了得。 “师傅素来喜欢藏拙。” “江湖险恶,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自保手段罢了。” 二人说话间,手上却是不停,不觉又斗了十几招。 “这样斗下去难免会有损伤,弟子领教师傅内功。” 方泽还剑入鞘,将手按在身旁一棵合抱粗的树上,单脚一踏,手上劲力一吐,大树应声而倒。 他纵身一跃,在大树将倒之时,单掌上撩,削去树冠,只截留一段树干。 一掌击在树干尾部,树干便如利箭一般向岳不群疾驰而去。 岳不群也不退缩,一撩衣襟下摆,单掌迎上树干的一头。 师徒二人各据树干一头,内劲通过树干源源不断攻向对方。“咔擦擦”,却是那树干承受不住二人内力,先是断折,最后居然化成粉末。 方泽纹丝不动,岳不群仰头倒飞而去,在空中喷出一缕血雾。 “咳咳咳……泽儿好俊的内功……咳咳咳……” 岳不群脸色灰败,也不知是羞惭还是心灰意冷。不过虽然败了,他倒是没有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凭着他对自己这个弟子的了解,只要自己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方泽断断不会与自己为难。 果然见岳不群似乎受了内伤,方泽立刻跑了过来,探寻他的伤势。 “不打紧,不打紧。” 岳不群摆摆手,看向方泽的目光十分复杂,“为师武功比不上你,以后你要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师傅,弟子绝非有意与师傅作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师傅做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去冒名顶替,做那个留下千古骂名的奸臣?” 岳不群神情一凛,“千古骂名?” 方泽自知失言,忙道:“如今说起严嵩父子,天下谁不切齿痛恨?难道师傅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 岳不群疑惑之色渐消,冷哼一声,“哼,为师之所以隐姓埋名还不是为了五岳派的安危?” “此话何意?” “你可知你大闹京城,诛杀何若虚之后,陛下为何丝毫不忌惮于你,反而大肆封赏?” 方泽洗耳恭听。 “全因为为师对陛下说,我既然可以教出一个方泽这样的徒弟,也就还可以教出十个,让陛下不要以你为念。为师愿意从今往后化名留在朝廷,为朝廷培养一批值得信赖的大内高手。” 方泽恍然大悟,只是略微思索又有些疑惑不解,“既然如此,那为何这次郑洛又领大军来犯?” “哼!郑洛这个老匹夫处处与我为敌,这次总算死有余辜! 陛下遴选七十二名资质甚佳的弟子给我,为师用心教导,成材这一十三名,个个都有门派掌门的武力。” 听到此处,方泽暗暗咋舌,“这才多久?两年不到的时间。” 显然是看出方泽的疑惑,岳不群解释道:“你也不必不信,一来这批人资质悟性上佳,二来原来都有底子在,三来辟邪剑法虽然邪门,但当真可以速成……” “这么说这七十二人,都是小太监?” “只有这十三人是!” “那其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为何默许郑洛领兵围剿五岳派的原因。” 岳不群长叹一声,又道:“其他人武功稍逊,并非资质不如那一十三人,实在是华山派的武功全都是水磨功夫,三两年的功夫自然难以精进…… 陛下要我教授九阳真经,可是九阳真经是我五岳派的根基,如何可以轻授?所以……” “所以陛下就默许郑洛出兵,只是为了向师傅施压。” “正是!” 方泽了解前因后果,一时间五味杂陈,拱手道:“师傅,咱们不如归去。这皇帝咱们不伺候了!” 岳不群轻轻摆了摆手,“回不去了,人一旦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惯了,又怎能轻松放下? 以前的岳不群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严嵩而已。还有,泽儿,我的下落切莫让珊儿知道了。” 闻言方泽只觉得遍体生寒,权势居然可以让人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要了。 他冷冷地说道:“既然师傅心意已决,弟子便依师傅之意!只是弟子要做的事,师傅也莫要拦我。” 岳不群艰难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长叹,颇有一些儿子长大了不听老子话的萧瑟之意。 方泽看着岳不群萧瑟的背影,撇撇嘴,“唉,师傅你这副样子,好像弟子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一样。” 皇宫大内玉熙宫,此刻灯火通明。嘉靖皇帝还是一身道袍打扮,听完钦天监与张霸凌的星象之说,他也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旁人便是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这都一天了,真君怎的还不来见朕?” 众人不知他这话是问谁,全都缩着脖子看着嘉靖。这两年皇帝的威权愈重了。 “天师,你说说,真君现在何处?” 张霸凌躲无可躲,“陛下,严阁老已经去了城外,或许会一起来陛见也说不定。” 嘉靖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吕芳骂道:“蠢才,你的人呢?难道就一点消息没有?” 吕芳慌忙跪倒在地,“陛下,严阁老严令属下的人不许靠近。不过陛下放心,玉熙宫附近刘公公已经派人护卫住了,十三密杀也潜伏在了暗处……” 嘉靖无可无不可,只是目光询问张霸凌。 张霸凌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此等布置没有必要,万一冲撞了真君……” 看到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张霸凌急忙改口道:“大家同殿为臣,万一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话是好话,只是众人听到耳朵里作何感想就不好说了。 最后还是嘉靖一锤定音,“都看着朕做什么?吕芳叫他们都散了。” 吕芳躬身退后,走到门口,轻轻掩上玉熙宫的大门。朝着东南方向轻轻拍了拍手,只是无人响应。 他心中疑惑,又拍了拍手,仍然鸦雀无声。他心中一紧,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吕公公别来无恙,可是在找在下?” 吕芳一惊,抬头看到方泽正在屋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身下十三密杀叠罗汉一般堆在那里。 “你……你……你……”吕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殿内留诗 “放心吧,死不了。吕公公不去通禀一声?” 吕芳仍旧不放心的看着十三密杀,心里嘀咕,“平日里让朝臣闻风丧胆的十三密杀怎的如此不济事?” 又见方泽似乎不耐烦想要闯宫,他连忙说道:“咱家这就去禀告,真君稍候。” “叮”一声磬响,嘉靖的声音传来,“领真君进来吧。” 吕芳不敢怠慢,推开门将方泽领了进去。 方泽冲着嘉靖拱了拱手,嘉靖闭目不答。他自找了个蒲团在张霸凌旁边盘腿坐下,然后又冲着后者咧嘴一笑,直把张霸凌唬了一跳,急忙跳开两步。 嘉靖微微睁开双眼,“真君无召进京,所为何事?” “不敢欺瞒陛下,微臣是来告状的。” 方泽倒没有再吊儿郎当,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回话。 这让嘉靖面色舒缓许多,“状告何人?” 方泽正色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在下不知所犯何事,竟然劳动陛下遣人带领大军前来剿灭?” 张霸凌道:“真君有所不知,此皆郑太保矫诏,说天子脚下,魔教猖獗,要发兵前去剿灭魔教。 陛下爱民如子,听闻魔教作恶多端,自无不允。只是不知为何郑太保怎的和真君起了冲突。” 见方泽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一着慌又道:“真君,太保要对付五岳派,贫道可是苦劝不止的……奈何太保一意孤行……” “好了。”嘉靖打断道:“事到如今,真君想要如何?” 方泽正色道:“既然是误会,况且郑洛已死,那此事便就此揭过。臣听闻东南沿海不宁,有心为社稷分忧。” “哦?”嘉靖有些意外,没想到方泽居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如何分忧?” “臣有心想让年轻些的五岳派的弟子从军报国。只是江湖中人散漫惯了,怕他们不服管束,怠慢了军法。” 听闻此言,嘉靖目放精光,话语不由冷了几分,“真君是想亲领大军,为国分忧?” “呵呵呵,陛下亲眼高看臣了,臣哪有这个能为?一个五岳派都让我搞得鸡飞狗跳的。 此次回去之后我便退位让贤了。” “真君意欲何往?” “不过悠游山水,浪迹江湖罢了。” 方泽摆摆手,正色道:“臣此来一为辞行,二也是向剖明心迹。只要陛下答应我两个条件,五岳派只会成为朝廷的助力,绝不会成为朝廷的隐患。” “且说来听听!”嘉靖眼皮都没抬,他从不会轻信任何人。 “其一,五岳派弟子投军,只在戚将军麾下,事成之后,来去自由;其二,朝若不能再强迫各大门派将武功绝学上缴。” 嘉靖心里颇为不屑,区区倭寇他实在没有放在眼里。五岳派的弟子从军自然可有可无。 他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冷笑不语,心里分明在说:“朕信不过你!” 方泽也不急在玉熙宫内踱了几步,指着大殿中间的两根顶梁柱,缓缓说道:“臣最近颇好书法,得了几分王右军的神韵,试为陛下书之。” 他不等众人同意,当即一撩衣襟下摆,并指为剑,凌空写了起来。 剑气纵横,梁柱上木屑纷纷落下,两排大字顷刻一挥而就。当真是龙飞凤舞,恣意汪洋至极。但若说这字得了右军神韵,就纯属方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周氏君臣空守信, 汉家兄弟不相容。 陛下当有鸿图志, 廓清环宇四海同。” 嘉靖喃喃自语念了出来,瞬间便脸色铁青。这诗只差明着说他只知内斗,不思进取,玩物丧志了。 只是碍于形势,他此刻却发作不得。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十倍奉还,好让他知晓“天子不可轻辱”。 张霸凌和吕芳瞟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什么虎狼之词,可别惹祸上身。” 方泽歪着头看了半天,连连点头,显得颇为满意。突然间一拍脑袋,“哎呀,居然忘了落款了。” 他轻飘飘挥出一掌,梁柱上就留下一个手掌印,入木三寸,掌纹清晰可见。 实力让包括嘉靖在内的所有人闭上了嘴。 “三月之内,我会卸任五岳派的掌门,我卸任之后五岳派会一分为五,派中忠义之士会前往戚将军麾下效力。 陛下,只要朝廷不负五岳派,五岳派断然不会背叛朝廷。陛下可以把我的话当做请求,也可以把它当做警告。臣告退!” 方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诺大的玉熙宫就只剩下暴跳如雷的嘉靖。 张霸凌和吕芳眼观鼻,鼻观心,内心慌得一批的同时,对方泽更是惊为天人,“这是虎人一枚啊!” 眼角余光看到梁柱上的字,又忍不住吐槽:“这字是真丑!” 方泽出了皇宫,大大方方径直住到了自己的真君府上。一别经年,管家仆役尚在,也没有需要重新打理的地方。 他之所以暂时住在京城,就是想看看朝廷会不会狗急跳墙。事关五岳派的生死,由不得他不慎重。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朝廷好像忘了他这个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来此次入京的目的基本达成,方泽心满意足,准备启程回华山了。 一路出了南门口,道路旁张霸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哈哈哈,天师此来是陛下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咳咳咳,真君果然神机妙算……陛下天纵聪明,有些事暂时想不明白,迟早会醒悟过来的。” “他哪里是想不明白,分明是咽不下这口气,方某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我都接着。” “呃……言重了,真君留在玉熙宫的诗,陛下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况且星相显示,紫薇与破军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从今以后陛下再不会找真君的麻烦了。” 方泽颇为意外,朝着张霸凌一拱手,“多谢天师回护之情!” 张霸凌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真君莫要害我,贫道不过根据星相,据实上禀而已,绝对没有夹杂私货!” 不理张霸凌赌咒发誓,方泽嘿嘿一笑,“哈哈,不管真假,还是谢过天师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岳不群是如何成为权倾朝野的严阁老的。” 张霸凌见方泽不再纠结于星相,轻舒了一口气,“说起此事,当真是巧了。当日京城之变,真君大发神威,到处兵荒马乱。那严嵩惊惧之下,恰好一命呜呼。 刚好尊师岳先生与严嵩有六七分相似,乔装打扮一下,竟然能够以假乱真。 那严嵩进士出身,本来也是官身,恰好岳先生也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在陛下的授意下,严嵩的身份便由尊师顶替了。” 方泽听完不由微微颔首,严嵩是正经进士,师傅顶替他拜入内阁自然少了许多阻力。 人各有志,他没有改朝换代,取而代之的心,自然只能做一些妥协。哪里能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辞别张霸凌,方泽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心中想着回去将五岳派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自从天高海阔,便任其遨游了。 第二百二十章终章 方泽打马回山,心中暗暗思忖,“如今大事已了,这次回山之后就将掌门之位传给守城,自己和盈盈她们三个也要大婚。 从今以后怕是少有机会一个人在江湖上游荡了,莫不如趁此良机四处转转。” 他主意一定,调转马头径直往东南而去。想起自己每次出山都是行色匆匆,这次却没有许多杂事,正好领略一下大好河山。 倏忽又是一月,这一日令狐冲正在有所为轩内自斟自饮,击桌唱歌,自得其乐,忽听方证大师到来,不由得又惊又喜,忙抢出相迎。 方证大师见他赤着双脚,鞋子也来不及穿,满脸酒气,微笑道:“古人倒履迎宾,总还记得穿鞋。令狐长老不履相迎,待客之诚,更胜古人了。” 令狐冲躬身行礼,说道:“方丈大师光降,令狐冲不曾远迎,实深惶恐。呀,方生大师也来了。” 方生微微一笑。令狐冲见其余八名僧人都是白须飘动,连忙叩问法号,均是少林寺“方”字辈的高僧。令狐冲将众位高僧迎入屋内,分座次就座。 有所为轩本是华山派待客之所,向来一尘不染,自从令狐冲在此办公后,满屋都是酒坛、酒碗,乱七八糟,令狐冲脸上一红,说道:“小子无状,众位大师勿怪。” 方证微笑摆手道:“老僧今日拜山,乃为贺喜而来,令狐长老不必客气。” 令狐冲疑惑不解,“喜从何来?” 方证道:“解帮主发来喜帖,本月十五,中秋佳节之际,方盟主大婚,广邀宾客。现下武当、昆仑、峨嵋、崆峒各派的英雄,怕是都已经在路上了。” 顿了顿,又道:“令狐长老也要做新郎官,莫非真的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见令狐冲神情不似作伪,方证大师连忙从怀中掏出喜帖,递了过去。 令狐冲将喜帖打开,见果然是广邀宾客的喜帖,只说本月十五五岳派掌门方泽迎娶任盈盈、曲非烟、仪琳,长老令狐冲迎娶华山女侠岳灵珊,邀请江湖同道齐上华山庆贺云云。 上面还有五岳派掌门印信,自然做不得假,令狐冲看后顿时面色大窘。其实华山上早就接到了方泽书信,也在为婚礼做准备。 只是这段时日他令狐冲顾饮酒高乐,外面的事情他却是全然不顾,惹得岳灵珊生气,于是吩咐他人不要告诉他,好让他到时候出个丑。 令狐冲且喜且惊,“啊”的一声,跳起身来,说道:“有这等事?诸派前辈来贺,晚辈蒙然不知,当真该死之极。” 方证呵呵一笑,“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好事将近,令狐少侠这副尊荣,只怕要惹得未来的令狐夫人不喜了。” 令狐冲摸了脸上青髯,闻了闻身上的酒气,“呀”的一声,令狐冲一拍前额,连忙向方证大师告罪。 叫来袁守诚陪客,自去内堂整理。 一连几日,华山上宾客络绎不绝。直到八月十三,正主方泽仍未回山。 任盈盈、仪琳倒是还沉得住气,曲非烟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一日三次打探消息,屡屡到上山必经之路上眺望。 只是屡屡失望而归,忍不住心头火起,“这算什么?眼看着正日子就到了,他人影子都不见。这劳什子婚不结也罢!” 任盈盈噗嗤一笑,“你莫不是想嫁人想疯了,见天儿盼着他回?你若果真不想嫁他,只消一走了之就好,哪里这许多抱怨话?可见你是口是心非……哈哈哈……” “哪个口是心非……不过你们两个果真不急?” 曲非烟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仪琳羞红了脸,转过头去,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任盈盈只是性子沉稳些,内心哪有不紧张着急的?是以曲非烟反问,她也没有出言反驳。 婚姻大事面前,身份不分贵贱高低,人人心怀憧憬,世人概莫能外。 一时间三女各怀心事,或托香腮发呆,或低头喃喃念经,或浮想翩翩,只是心中同时默念一人。 玉女峰上有两座土坟,修整得甚为齐整卡,土坟一老一新,风水绝佳。 “师娘,弟子明日就要成家了,特来告知您老一声。这一杯弟子敬您!” 风声呼呼,落叶扑簌簌落下。仿佛是逝者低声回应。 “师娘,弟子对不住您,没有把师傅带回来看您……只能把陆离葬在您的旁边给您做个伴。 陆离是弟子的妻子,和师娘一样都是女中豪杰,我想你们两个一定会聊得来。 如果万一聊不到一起,那么师娘您就看在弟子的份上,让她一让。她从小没有娘,跟着弟子也没有享过一日清福。” 絮絮叨叨半天,方泽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大师兄明日迎娶小师妹,师娘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他们,毕竟大师兄不如弟子靠谱。 弟子明日迎娶曲师妹、盈盈还有仪琳,虽然多了些,可弟子都是真心的……过两年再带上一大堆儿子、女儿来看您老人家,到时候您可别嫌弟子吵闹,呵呵呵……” 方泽恭恭敬敬鞠了三躬,转过身来,对着绵绵群山,高声喊道:“各位娘子,为夫回来啦!” 大笑声中,昂首下山。 八月十五,这日前来贺喜的江湖豪士挤满了华山。要不是华山这几年大兴土木,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 行罢大礼,酒宴过后闹新房时,瞧见圆月高悬。群豪纷纷起哄,要几位新郎、新娘演一演剑法。当世皆知方泽武功天下第一,令狐冲剑法精绝,贺客中却有许多人未曾见过。值此良夜,岂能错过。 令狐冲看了方泽一眼,瞧见后者冲他点头,笑道:“在下与拙荆抛砖引玉,献丑了!” 群豪齐声喝采,哄闹声中,令狐冲与岳灵珊已经开始舞剑。剑光一闪,人人屏息凝神观看。 岳灵珊笑靥甫展,樱唇微张,剑气虽然不带丝毫杀意,但剑气纵横,映照着月光当真好看至极。 令狐冲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无论内功还是剑法都高出岳灵珊太多,是以无论岳灵珊如何出招,他都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人多年默契,此刻只为娱宾,自然是舞得花团锦簇,极具观赏性。群豪看得轰然叫好。 二人舞毕,群豪又起哄方泽表演。方泽上前团团一拱手,“大师兄和小师妹珠玉在前,在下就不献丑了,只是盛情难却,在下与新年合奏一曲如何?” 群豪齐声喝彩。 当下方泽取出瑶琴、玉箫,将瑶琴递给盈盈。盈盈不揭霞帔,伸出纤纤素手,接过瑶琴,引官按商,和方泽合奏起来。 两人所奏的正是那《笑傲江湖》之曲。这几年中,方泽得盈盈指点,精研箫理,倒也得了几分神韵。 此刻夫妇合奏,心意相通,琴萧奏得更是和谐。群豪大都不懂音韵,却无不听得心旷神怡。 一曲既毕,群豪纷纷喝采,道喜声中纷纷散去。 时光荏苒,不觉间又是八个的月时间飞逝。正是草长花浓的暮春季节。方泽和盈盈非烟、仪琳,新婚燕尔,夫妻四人携手共游华山。四人踏遍了华山五峰三岭,各处幽谷。 期间方泽解散了五岳派,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袁守诚。只是后者坚辞不受,带着袁英、袁雄径直去投了戚家军。 听说后来更是屡立战功,且功成之后,辞官不受,与兄妹二人隐居岭南东莞之地,耕读传家。 最后还是林平之接了华山掌门之位,兢兢业业授徒。平之担任掌门,有郭旭为其长老,华山威名不堕。 十年之后平之传位守城之徒穆人清,后者更是闯出了“神剑仙猿”的名头,华山派的威名再一次盖过了少林、武当。 当时是也,武林中人才辈出,方泽之名渐渐消弭于江湖的传说之中。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